第九章 幡然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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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幡然悔悟
楊么慢慢走在路上,今天她已經三次聽到這句話,她摸摸自己的頭,手、胳膊,好象全都長粗長長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楊么回想著,如果說身體成長的滯後是因為精神的壓抑,那麼,精神壓力的解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大年初一的雪夜,還是……楊么突然想到,或者是從楊嶽一次離開呢?她不由得停下腳步,卻忽然發現自己正巧停在了祠堂門口。這個對家族至為重要的場所大門前仍是一片荒蕪,門楣上的“忠義千秋”四個黑字氣息淹淹,似乎比當初更為破舊,連字跡都辯不清了。
六年前初次來到此處的詭異感覺時時縈繞心頭。平常她總是遠遠地離了這地方,社學、祭拜都不曾去。
原來她總是在逃避麼?楊么皺了皺眉頭,不,她應該是在尋找,這六年在她總是在尋找一個答案,卻遍尋不著。
為什麼忽略了這個重要的地方?
楊么鬼使神差地抬起腳步,走進孤燈搖曳的前廳,前廳依舊落滿灰塵,她隱約見到前廳翕上只供著一個香爐,點著幾支清香,卻無牌位。
楊么持起案上孤燈,穿過天井,來到後堂。六支長明燈將後堂照得通亮,楊么環顧四周,猛然發現往日楊平泊坐著講課的書案後有十一層階臺,每層上面都擺滿了牌位。
楊么此時方才回憶起來,平日她被楊嶽捉過來聽社課時,好象確實見過這些牌位,只是完全未當回事。楊么正呆看十一層牌位,突然背後想起了腳步,她一囉嗦,猛回頭,卻看見二哥楊相正從後堂門外走了進來。
她暗地裡吐了一口長氣,就聽得楊相說道:“么妹,我正要去接你,看到此處似乎有人,便進來看看。你在此作甚?”走到楊么身邊,微微彎腰,眼眉笑得彎彎的道:“小女孩家家,也不知道害怕。”
“二哥”楊么叫了一聲,正要隨楊相離去,不料楊相怔怔看了牌位半晌,又看了看楊么,似是下了決心,接過她手中的燭臺,走進牌位,回頭招呼道:“么妹,你過來看。”
待得楊么走近,楊相指著上面的牌位說道:“楊家自南宋末年,在此立足百年有餘,至今已有十一代。么妹,你從最上層祖宗牌位一層層向下看。”
楊么雖是疑惑,仍運足目力,在昏暗的油燈下,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看著,“楊均一”、“楊平山”、“楊天德”、“楊下寧”、
“楊均柳”、“楊平萬”、“楊天能”、“楊下開”、
“楊均……”
楊么突地大驚,心裡“碰碰”直跳,喉嚨乾澀結結巴巴道:“二、二哥,都是四個字輪著,都是……”
“是哪四個字?”楊相極為肅冷,大異平常。
“是——”楊么一咬牙,大聲說道:“均平天下!”
“說得好!”楊相沉聲應道:“嶽州楊氏祖上楊么,原是南宋末年八百里洞庭湖畔一個小小的漁民,宋室無能,金兵時時南下劫掠,到我湖廣地界燒殺,人人苦不堪言,
這倒也罷了,卻有各地豪強,趁火打劫,魚肉百姓。楊么忍無可忍,隨著白蓮教鍾老爺起義造反,天下響應。鍾老爺稱了“天大聖”,建起楚國!
宋室自然懼怕,不斷派人圍剿,鍾老爺與長子都犧牲了,我們祖上楊么輔助鍾家幼子,打敗幾路官兵,佔了這八百里洞庭,安營紮寨,節節勝利,只到六年,宋高宗派宰相張浚親自督戰,又從抗金前線抽回了岳飛軍隊。軍中有了內奸……”
楊相重重呸了一口,繼續說道:“內外相應,使得義軍一敗塗地,我家祖上也犧牲了。”他看了看聽得目瞪口呆的楊么,說道:“你可知我楊家為何與張家結了世仇?”
楊么回過神來一想,忍不住捉住楊相的衣袖說道:“難不成這張家村的祖宗就是當初的宰相張浚?”
楊相嘿嘿一笑,點頭道:“嶽爺爺倒也罷了,是個真英雄!咱楊家不恨他,還佩服他。張浚抗金的本事沒有,只會對咱窮苦百姓下狠手,偏偏他連治奸臣的本事也沒有,讓那秦檜入朝為官,卻又制不住他,反被他趕了下臺,連累家族被貶在此地。”
楊么暗暗嘀咕,張浚未必就是那般可惡,楊家只怕是一肚子邪火沒地發,天上送下來一個張家,正好拿來洩憤。心裡這樣想,話卻不敢說,又問道:“鍾家又怎麼樣了呢?”
楊相愣了愣,看了看楊么猶豫了一下,說道:“楊么的夫人,生有三子,危險之際楊夫人舍了幼子換下鍾老爺的嫡孫,帶著長子與鍾家嫡孫出逃,最後在此處定居。”
“那現在鍾家後代呢?”楊么追著問道。
“就是你我兄妹四人!”
楊么終於驚叫出聲,“什麼?”腦子裡閃念一想,說道:“難怪族裡分了東、西兩房,難怪我們沒有按楊家的輩份取名!”
楊相低聲說道:“我鍾家一向人丁單薄,血脈幾乎斷絕,到了我們這一輩才有了點茂盛的跡象。姑姑方生下來,大爺爺疼她,就隨了楊家的輩份,叫平泉。我楊鍾兩家,世代聯姻,妹子你需記得,鍾字不再提,唯有楊家而已。”
楊么沉默不語,楊相竟也不說話,只等在一旁,兩人一高一矮的身影被長明燈投射在祠堂雪牆上,隨著燈光搖搖晃晃。
不知過了多久,楊么心思千迴百轉後,抬頭直視楊相道:“鍾字如果不用提,楊嶽又如何心思深沉至此?”
楊相摸了摸楊么的頭,嘆道:“你想得太多了,二哥不會騙你,楊嶽從小是姑姑帶大,姑姑又是個更姓鬚眉的女子,便有些心思也是為楊家打算了。小嶽既然有那份本事,爺爺、爹爹、姑姑怎麼又捨得不栽培他呢?他從小就比我和大哥過得辛苦!”
“一定要如此麼?”楊么含糊著問道
“均天下,等貴賤。這是祖宗為天下窮苦百姓所呼,祖宗以“均平天下”四字作為兒孫輩份,世代不絕,我等不孝子孫又怎能或忘?”楊相突地厲聲說道:“你是我鍾、楊兩家直系子孫,如今聽聞祖宗英雄之事,當得如何?還不叩拜祖宗靈牌?!”
楊么站在地上,左右為難,見得楊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把心一橫,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心裡卻想著,楊嶽這可憐孩子,當初肯定也被這樣逼過!
正思索間,楊相蹲了下來,慢慢將楊么摟在懷裡,說道:“妹子,你自小是三弟養大,本應親密無間。二哥一旁看著,你內裡卻極是疏遠他。三弟說你是嫌他心思過深,做事難得坦蕩。二哥原想著有什麼事不能揭開說的?偏偏此事三弟一點也不想讓你知道,他說你既是女娃,身子又極弱原本不需煩惱此等事,可是,二哥與你多日相處,見你天生異稟絕不是尋常之人,今日所說,還請妹子好好思量,切不可因此事與三弟生分了。
楊么不由輕輕點頭,心道自家這冒牌女兒都被迫上了賊船,何況楊嶽那嫡嫡親親的兒子!更何況她想,楊嶽若是私心作祟,她絕不敢相近,便若是世代家傳,反倒覺得楊嶽可憐可佩,想到此處,忽覺心中重重抬開了一塊大石頭。
楊相見她臉上露出笑容,不由得也鬆了口氣,突然竊笑道:“妹子,別說是俺楊家,就連張家的祠堂也是與眾不同呢!倒和咱們家異曲同工。”
楊么神魂不屬地道:“他們家是官,我們家是匪,怎麼個同工法?”突然想起那晚張報辰的話,問道:“二哥,我們家和他們家都聽令於白蓮教?”
楊相一愣,笑著道:“我們家那裡會聽令白蓮教,只是彭教主是個通達之人,凡是有志一同的民眾,不需尊奉號令,都可接納入教。張家倒也算是忠臣,日日想的便是精忠報國,他們家輩份,便是依著這四個字來算的!哼哼,聽說不論男女,後背都刺上了精忠報國四個字!”
楊么聽得目瞪口呆,心裡一算,不由說道:“那張報辰兄姐便是‘報’字輩,也算是嶽州張家十一代子孫了?”
楊相點頭應是,突然又邊瞅著楊么邊笑道:“張家那個三姑娘,倒是比她兩個哥哥有出息,可惜張楊兩家絕不通婚,否則娶進楊家倒也是樁好事!”
楊么心不在焉地點頭應是,楊相嘆了口氣,牽著她慢慢走出祠堂。
此時月上中天,全無一絲雲彩,倒是北面極遠處似是隱隱傳來雷聲。
楊么回到家中,在**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腦中想著的盡是三哥楊嶽,且不說他打小的救命之恩,便是她醒來後身小力弱,全是楊嶽一力操持,養育之恩絕不敢忘。
但是,這人實在太過難測,不過是鄉土人家,卻在族內交好長房長孫楊天康,籠絡族人,族外示恩予世仇張氏一族,甚至暗地裡有所結交。外存慈惠忠厚之名,內裡大有遠圖。如此人物,若是趁了這元末亂世,豈有不得志高飛之理?
楊嶽是個強者!楊么很清楚地確認這一點。但是,她始終明白,正如對弱者應當仁慈而寬厚,對強者最恰當的態度是:謹慎!
說來說去,一切的根源在於她對陌生世界的恐懼,在於當她發現只能依靠楊嶽時的不安。她由著自己任性,為了安全與自以為是的獨立,冷漠與楊嶽保持距離,另一方面為了生存卻透過若有若無的手段拉緊楊嶽,不肯在沒有生存能力前放開了他!
楊么想到此處,騰地一下從**跳起,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狠狠抽了自己兩記重重的耳光。她用的什麼手段?!除了偶爾的溫順,揣摸他的喜好適時反應,她還用了女人對付男人的手段!
楊么兩眼圓睜,眼瞳閃著不正常的亮光,披頭散髮,全身滾燙!雙手不自覺地用力互扭著,細細的牙齒磨得“嗞嗞”直響!她都做了些什麼?
現在的她沒有身材,沒有長相,什麼都沒有,但是,憑藉上輩子歷世的經驗手段,她為了最大限度保證安全而達到牢牢抓住楊嶽目的,利用了人類最陰暗的慾望和禁忌所散發的**。
她是他用血汗養育的妹妹,是他用誠心至情愛惜的妹妹,可是這時代是元末亂世,這時代以家族利益為重,這時代女子全不值錢!她不相信、也不敢依靠這份感情,她還要更大的保障!
她憑著前世對男性性心理的認識,透過在楊嶽的青春成長**時期,長期單純地展現女性稚嫩的身體,在楊嶽成年後必將出現的正常慾望中悄悄投下最黑暗陰影!她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只不過是為了在將來的亂世中成為楊嶽無法割捨的人,最大限度儲存自己在真正有能力生存前,不成為楊家、楊嶽可以隨意拋棄的犧牲品。
楊么咬牙切齒地在地上走來走去,嘴裡喃喃地胡言亂語,內心羞愧得無地自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楊么雙手顫抖地蓋在臉上,何其可憐,何其可恨,又何其可恥!
楊么伸出手捱在床邊,支撐起她將欲癱軟的身體,連喘三口粗氣,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穿衣著鞋。她從衣櫃底扯出兩塊包袱布,胡亂包上兩三件衣服。又走到灶上包了半鍋剩飯鍋巴,收拾好將包袱牢牢捆在背上。
楊么急步走到門口,順手拾起一根細竹竿,在地上寫道:“二哥,小妹去潭州尋三哥。”便轉身推門而去。此時不過是二更天色,黑漆漆一片,正是眾人熟睡之際。
方出得村口,楊么狂亂的心緒突然被斧頭湖方向傳來陣陣洪隆隆的水聲所凍結!一顆心吊在半空中,楊么藉著夜視眼,運足目力凝神向黑暗中看去,頓時大驚失色。
只見北面斧頭湖方向濁水濤濤,湖水一夜之間漫出,一眼看不到邊的水面上飄浮著斷樹殘枝,還有不少動物的屍體。白茫茫的大水撲天蓋地,氣勢洶洶。
眼見得洪水直向楊家村方向湧來,不消半個時辰便要淹沒村莊,楊么強忍著甩下村人立刻逃走的衝動,連滾帶爬向村內跑去,一腳踹開村頭一戶的院門,大喊一聲“祠堂失火了!”抄起院中灶臺上的銅鍋粗鏟,用力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