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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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奇蹟
146奇蹟
來了一位新的醫生——桑德，一位俊美金髮的年輕人，比她大不了幾歲。藍心珊不禁懷疑這位年輕俊美的醫生的醫術。
但桑德明快柔和的動作讓她很安心，他檢查完後建議藍心珊一定要吃東西好保持體力，之後就離開病房。
安佐銀跟了出去，在外面和醫生低聲說了些什麼。
他終於進來看她。他小心翼翼的拉起床邊的椅子，移動到床墊邊緣的位置。
“我喜歡這位叫桑德的帥哥醫生。”藍心珊喃喃說，她的本意是想開玩笑，很顯然，結果根本沒有達到那種效果。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安佐銀略帶戲謔的說，“我在門口看到他的長相差點就要趕他走，因為院長極力推薦才讓他進來的。”
“噢，好吧……”藍心珊努力用一個虛弱的手勢終止了對英俊醫生的討論，“他還算滿有魅力的，我想……尤其對喜歡神話中的金髮美少年的人來說。”
安佐銀淺淺一笑。“可惜你喜歡的是路西法那一型。”
她有氣無力的發出了個應該是嗤笑的聲音。
“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是路西法本人……而不只是有點像而已。”她這麼告訴他，看著他的臉，他跟往常一樣冷靜自信，卻藏不住骷髏般蒼白的臉色。“桑德醫生說了什麼？”她沙啞的低聲問。
“他說你得了重感冒，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相信！”藍心珊打斷他的話，對他善意的欺瞞報以微笑。憑直覺，他在說謊！
安佐銀沉思的望著鞋尖，手深深的插進口袋裡好象在凝思著什麼。但當他抬起視線的時候，她看到藏在綠眸中駭人的恐懼，她輕哼了一聲確認著。
她拍了拍身邊的床墊。他慢慢靠過來，頭倚在她胸口。藍心珊伸臂抱住他強壯的肩頭，對著他濃密的頭髮耳語著。“別擔心，我不會死於感冒的。”
他全身一震，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回覆冷靜，坐起身帶著淡淡的微笑望著她。“當然。”他低聲說著。
但藍心珊還是看出了他眼裡的痛苦和恐懼。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會害怕！
“我的感冒會傳染嗎？”
“你丈夫的抵抗力可是超強的，”他微笑著說，“不管什麼瘟疫或傳染病，我都不會被傳染到。猩紅熱、斑疹流感、禽流感……”他像趕走蚊蟲那樣的揮揮手，“你這個小感冒不可能傳給我的。”
“不久之前我也會說這種話。”她乾燥的脣擠出一個微笑。“我從來沒生過大病。現在怎麼會呢？我不懂。”
“我很遺憾，甜心。”安佐銀已經非常蒼白的臉色更加灰暗。
“我會好起來的，”她耳語著，“我只要多休息一會兒。湯送進來的時候叫醒我。我一定會喝光光，好讓你知道……”
可是她不記得要喝湯的事了，她什麼也不記得了，她在高燒中暈迷了過去。
藍心珊在醫院已經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在安佐銀心裡永遠是段混合了筋疲力竭與困惑不解的漫長時光。
比起藍心珊昏睡的時刻，更痛苦的是當她偶爾清醒過來，對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並輕聲說著安慰他的話語的時候。
“你都沒有好好吃東西、也沒有好好休息。”藍心珊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會這樣說，“我希望你能善加照顧自己。我很快就會好起來。”她這麼告訴他……但還要多久？
安佐銀慢慢的放低身體坐在地上，背靠著窗框，回憶著——他的眼睛半閉．頭無力的垂在胸前。
他好累，可是夜裡卻睡不著，整個人都被鎖在懸宕的痛苦中。只有在他看到他妻子的時候才會覺得平靜，他可以隨時確認她還在呼吸、脈搏還在跳動、當她在破碎的夢境中漂流的時候，雙脣還不停的動著。
他無法告訴他的妻子，她不但染上了禽流感，還產生了併發症——病毒性肺炎。
不知道過了五分鐘還是五十分鐘，安佐銀聽見一個聲音在黑暗幽然恍若洞穴的房間迴響。
“安佐銀。”
他抬起頭來，看見桑德醫生站在門口。
“你妻子的情況並不樂觀，她一直不出汗，燒也一直沒有辦法退下去。”醫生一臉遺憾地說道：“也許很難度過今晚，你需要——”
他最後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完，安佐銀已經站起身來朝病床邊走去。
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變得像藍心珊一樣太急太輕，然後他發現聲音變了，他看著**的藍心珊，她的呼吸變成艱澀、斷續的嘆息。
“那是臨死前的喘氣？”他聽見護士這樣低聲問醫生。
安佐銀覺得自己的理智碎裂了，桑德醫生沉著的眼神令他退縮。
“出去，”他嘶啞的說，幾乎無法壓抑自己想象一隻被囚禁的野獸對他們齜牙大吼的衝動。“讓我和她單獨在一起，快出去！”
安佐銀有些意外醫生和護士竟然乖乖照做了，他們出去之後他鎖上門，讓自己和妻子在病房中與世隔絕，之後他走到床邊。他毫不遲疑的坐在床墊上，把藍心珊抱在懷中，完全不顧她微弱的呻吟。
“如果非這樣不可，我會追著你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他厲聲在她耳邊低語，“你永遠無法擺脫我。不管是天堂或是地獄還是哪裡，我都會一直追下去。”他繼續不停的低語著威脅、勸誘、咒罵的話，同時緊緊摟住她的身體，想用自己的力量阻止妻子的生命飄離軀殼，“留下來和我在一起，甜心，沒有你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他蠻橫的說著，雙脣滑過她發燒汗溼的臉頰和頸項，“不要這樣對我。不準走，該死的！絕對不準死！”終於他疼痛的喉嚨再也吐不出任何話語，他帶著她一起倒在床墊上，把臉埋在她靜止不動的胸前。
藍心珊覺得自己正急速下沉，墜入高熱和黑暗中，空氣裡到處是憤怒咆哮的話語，像鎖鏈一樣纏繞著她。
那激烈的憤怒一開始很讓她害怕，但她很快就聽出了那是她丈夫的聲音。她的身體非常疼痛和難受，再也受不了他嘴裡發出的噪音。
她伸手阻止安佐銀再發出任何吵鬧聲，感覺他的脣在指尖下的顫抖。
“噓，”她低語著，很高興他狂爆的祈禱終於停止。開口說話還是很痛苦，可是她奮力、專注說出可以理解的話，“噓……安靜。”
她睜開眼睛望進安佐銀蒼白狂鷙的臉。綠色的眼睛因為驚疑而深不見底，長而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她慢慢輕撫他緊繃的臉頰，看見他的表情漸漸滲進理智與感覺。
“甜心，”安佐銀不確定地輕喚著，聲音顫抖而極度謙卑，“你……你會留下來和我在一起？”
“我當然會。”她嘆了口氣微微一笑，手一直放在他的臉頰上，儘管這個動作耗盡了她的力量，“但現在……我渴。”
“你等著，寶貝！”安佐銀急切地迴應道，但他放開她的動作卻是非常輕柔的，好像稍微重一點她就會摔碎似的。然後拿起桌上的水杯接好水，把她扶起來抱在懷裡，讓她能夠順利地喝下去。
世界上有些奇蹟總是來得太突然，太讓人無法解釋。藍心珊的病就是這樣一個奇蹟，在她喝了安佐銀給她的那杯水後半個小時，她的全身就開始出汗了。
這無疑鼓勵了安佐銀，為了讓她多出汗，他又倒了一杯水誘哄著她喝下去，然後拿著毛巾不停地幫她擦試身體。
藍心珊感覺好熱，汗水打溼了她的頭髮，病服。安佐銀乾脆全部把她脫光，讓她裸躺在**，用被單給她蓋好身體。然後按鈴叫來了醫生和護士。
一週後，她出院了，安佐銀卻老開玩笑說是他把她從冥王那裡搶回來的。在她住院這段時間，安佐銀也瘦了不少。
“快一點，藍心珊，再快一點你就是第二名了！”鄰居家的男孩——愛爾柏塔一邊快速地蹬著腳踏車的腳踏，一邊高聲叫道揶揄跟在後面的藍心珊。
“行了吧，慢一點我也是第二名！”在從斜坡直往下衝的途中，藍心珊加快蹬車的速度。
她黑色的長髮在身後飛散成一片閃亮的飄帶。
她本來是想超過愛爾柏塔，因為一個成年人輸給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子是件相當丟臉的事。卻不料在經過愛爾柏塔身邊時，他調皮地將車頭故意轉向她的方向，結果兩個人的車撞在了起。
他們一起在瘋狂的嘻笑聲中倒在地上。愛爾柏塔馬上跳起身，扶起車騎著繼續飛奔。
“愛爾柏塔，你耍詐！”藍心珊笑著吼道。
“兵不厭詐！這是你教我的，藍心珊！”他飛奔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斜坡下。
藍心珊無意再去追他，就繼續躺在地上休息，微笑著在翠綠的草地上放鬆，整張臉沐浴在冬天的陽光下。
“心珊？”安佐銀聲音裡焦急的語氣戳破了她的閒適。她帶著詢問微笑側轉過身。他正從屋子裡走過來，腳步堅決，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
“你一定一直從書房的窗戶在看我們吧。”藍心珊輕聲說著，勾了勾手指要他一起過來躺在草地上。
“我看到你摔倒了，”他簡潔的說著，在她身邊蹲下。“你沒事吧？”
藍心珊仰躺回草地上，一點也不在乎可能弄髒衣服，她知道自己一定像個玩瘋了的鄉下丫頭，而不是羅倫洛斯夫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