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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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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錯殺

送走慕容華琛之後,慕容映霜卻是滿心彷徨與無助。

她能想像得出太尉府中眾人的驚恐,她甚至想直接跑去求軒轅恆放過他們一家。可是,她卻很清楚,面對理智冷漠的帝皇軒轅恆,所有的哭泣請求都不會起作用。

他會冷然堅決地拒絕所有他認為不合理的請求,決不會因為她是他的寵妃而有絲毫例外。

或許,他在威嚴拒絕之後,又會溫存地撫起她的臉,然而,這一切的刻意溫柔,都不可能改變她與整個慕容家族的命運!

如今,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這夜,獨自立在寑室窗前,慕容映霜拿出那支銅哨子,放到脣邊輕輕地吹奏起來稔。

哨子聲清逸悠揚,在寂靜的夜空中猶如風聲般遠遠傳去,讓人根本無法覺察出這異常來。

慕容映霜不禁暗暗讚歎這哨子聲的精妙,卻不知道造出這銅哨子的人會不會聽到,更不知道他在這個微妙時刻,還會不會到她的寑殿中來。

她的寑室位於高高的樓層之上,站在窗前,可以看到月色下的殿頂樓閣。可是銅哨子吹響了許久,對面殿頂上仍是空無一人,那個曾經在上面瀟灑飄飛的藍色身影,久久沒有出現。

慕容映霜回到案前坐下。

或許,他終是不會來了吧?

若然父兄真的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軒轅恆決定除掉慕容家的話,軒轅諾肯定會站在皇上那一邊。

她從小對父兄在官場的口碑並不甚瞭解,然而想到他們一向對待她與孃親的態度,再想到父親的心思縝密,陰沉難測,她對家族的命運前景並不十分樂觀。

正在暗歎間,視窗處藍色身影一閃,軒轅諾已掀開窗幔,從外面躍了進來。

慕容映霜連忙立起身,輕聲急道:“王爺?”

“沒想到,這銅哨子竟這麼快便派上用場了。”軒轅諾魅然一笑,“容華深夜喚本王前來,叔嫂相見,到底有何要事?”

慕容映霜聞言一怔。她沒想到,軒轅諾此時卻又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來,言談間不乏戲謔調笑之意。

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他俊魅不羈的笑臉,慕容映霜正色道:“我今日請王爺前來,所為何事,王爺或許已經猜到了。”

軒轅諾只是看著她,笑而不語。

“王爺是皇上最信任之人,皇上下令暗查慕容家之事,王爺怎會不知?”慕容映霜一咬牙,暗暗下定了決心,便直直地盯著軒轅諾帶笑的桃花眸,認真問出這生死攸關的一句。

軒轅諾臉上不羈的笑意慢慢地氳開了,他低聲笑道:“呵呵,容華為何如此相信本王?若然本王追問,容華是如何得知皇上暗查慕容家之事呢?”

“我的幼弟今日入宮來見我,說我大哥因被人参了一本,正被停職在家。我只想向王爺問個明白,慕容家到底出了什麼事?皇上他意欲何為?”慕容映霜盯著軒轅諾睫毛濃長的一雙桃花眸,繼續說道,“本宮選擇相信王爺,是因為王爺曾經說過,今後會盡力護我周全,因此本宮便信了。本宮不相信,王爺是個一再失信之人!”

軒轅諾眸中的笑意終於淡淡散去。過了好久,他才嘆了一口氣,道:“你父親所犯之事,可大可小,因此皇上命我定要查證清楚!”

“我父親到底犯了何事?”慕容映霜急問。

“你會否將我對你所說之事,轉告你的父親?”軒轅諾問道。

慕容映霜想了想,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會!”

“那麼,本王便也選擇相信你。”軒轅諾一笑,“你父親所犯之事,便是與西越人私下結交……”

慕容映霜聞言一震:“與西越人結交?”

這可以說成是賣/國求榮的逆天大罪,那可是要株連九族啊!

“容華以為,他到底是私通敵國,還是被人矇蔽利用?”軒轅諾冷冷地笑看著她。

“私通敵國?不可能!”慕容映霜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般說道,“父親不可能有私通敵國、賣/國求榮的膽量。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個東昊人啊!”

軒轅諾只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慕容映霜難以置信地繼續說道:“我可以相信他貪圖功名、步步鑽營,卻不相信他會做東昊的奸細與叛徒!你們怎能因他與西越人來往,便妄斷他是通敵賣/國?”

“我們並沒有妄斷,因些才要暗中查證。”

“可是,若然……此事是真的,你們,皇上與你皆不會放過慕容家任何一個人麼?即使是完全與此事無關之人?”慕容映霜望著軒轅諾平靜的雙眸,說話突然便沒有了更多的底氣。

若然父親真的犯下了滔天罪行,孃親、華琛,還有她自己,以慕容家族所有無辜之人都將面臨滅頂之災麼?

“一人犯重罪,九族皆株連。這向來是東昊律例,否則如何警戒為禍作惡者。”軒轅諾冷然說道。

“可是,這條律例是多麼殘酷無情。便因為一人作了惡,九族之人皆沒有生路了嗎?”慕容映霜慨然道。

軒轅諾久久地盯著她黯然的臉:“如今一切尚是迷霧重重,本王倒希望查出的真相是,慕容太尉果真沒有那通敵賣/國的膽量。”

“那麼皇上呢?他又是如何希望?若然父親是清白無辜的,皇上還會信任慕容一族麼?”慕容映霜蹙眉問道。

“這個問題,你為何要問我?”軒轅諾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不過,你確實不能親自去問他……”

“卻是為何?難道,他會以為我會去向父親通風報信麼?”慕容映霜急欲從軒轅諾口中求得一個答案。

她真的不知道,經此波折,軒轅恆會如何對待他們慕容一族。

軒轅諾盯著她看了半晌,才道:“你莫忘了,你姓慕容,是慕容太尉的親生女兒!而他,始終是東昊的帝君!”

慕容映霜怔怔地望著面前男子冰冷的雙眸,並不能徹底接受他的解釋。她明白,他是想說,軒轅恆會始終理智冷靜地站在東昊帝君的位置上處置此事。可是,她卻不願聽明白,更不願完全接受。

這個答案,聽起來如此合理,卻如此令人心寒!

“好了,該知道的容華已知道了。而本王也沒有更多真相可以告訴你。本王所說之事,你心中明白便可,無論是在皇上那裡,還是在你父親那裡,此事皆不能挑破,否則,慕容太尉私交西越三皇子,通敵賣/國之罪名便坐實了。”

“西越三皇子?”

慕容映霜聞言又是一震。與父親交往的並非一個普普通通的西越人,而是對東昊虎視眈眈的西越國的三皇子!

事情,似乎遠遠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和可怕。

“這麼說,皇上沒有將此事挑明,卻讓你在暗中查證此事,是在給慕容家一個轉圜的機會麼?”慕容映霜茫然問道。

“皇上沒有貿然公開此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你說得沒錯!此事一日未挑明,便還有轉圜的餘地。一旦公諸於眾,你父親首先便是要下獄!”

“我明白了。”慕容映霜喃喃自語。

“既然如此,本王先告辭了。你……你大病初癒,也不必過於心焦。”軒轅諾一直冷冷地聲音,終是變成了柔和的安慰,“一切,不是皆未有定論麼?或許,總會是柳暗花明,最終不過是虛驚一場!”

“嗯。”慕容映霜近乎絕望地點了點頭。

“銅哨子請你帶在身邊放好。危急之時,或許只有本王可以救你!”軒轅諾說著,無聲地笑了笑,也不等她迴應,便一轉身到了視窗,迅速飛躍而去。

她危急之時,他真的會來救她?若然慕容家族因通敵之過獲罪,他還能保她一命麼?

然而,慕容映霜此刻並無心思細想個人的安危。她只擔心,一旦九族被牽連,孃親與華琛,是不是都將性命不保?想到這一點,如何不教她心焦難安?

但願,一切將如軒轅諾所言,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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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似乎沒有沿著軒轅諾與慕容映霜的美好設想進行。該來的事,總是要到來的。

隔了兩日,軒轅諾在早朝散後,再次來到御書房與軒轅恆閉門密談。

“皇兄,你的意思是,快刀斬亂麻?”與軒轅恆低語商討一番後,軒轅諾終是略帶驚訝之色問道。

“沒錯!太尉手中執掌重兵,一旦他起了疑心,又生異心,必定發起兵變。”軒轅恆冷靜說道,“若到那時,雖說我們手中有御林軍,也有霍蕭寒的人馬,本不足為懼。可是,我們何必坐以待斃,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等著他兵變作亂?”

“皇兄的意思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軒轅諾壓低了聲音,作了個砍的手勢。

“先下手為強……”軒轅恆一字一頓地咬牙說著,看來是聖意已決。

“那麼,我們如何先下手,如何快刀斬亂麻?”

軒轅恆冷著俊眸沉思了一陣,終是向前湊近了案桌對面的軒轅諾,將自己的謀畫說了出來:“兩日後,朕將在宮中設宴款待慕容嵩、慕容華章與慕容華鑑父子三人。那西域進供的玉瓶瓊漿,諾,你可要準備好了……”

軒轅諾不禁臉色一變:“皇兄的意思是,以毒酒將他們父子三人……一網打盡?那麼,皇上到時如何與眾臣及天下交待?”

“朕自會有交待。”軒轅恆已在座位上坐直,神色平靜,“與眾臣及天下交待,總是比應對太尉兵變、朝堂流血要容易得多,更省力得多!”

“這……”軒轅諾似仍在猶豫。

“對了,”軒轅恆突然神色一凜,又道,“明晚宴聚,還須傳慕容容華作陪。”

“為何還要她作陪?”軒轅諾眸中暗藏隱憂,“席上既要動用毒酒,便不必她來也罷!”

軒轅恆似是凝神想了許久,才緩緩說道:“她不來作陪,慕容嵩父子如何能放心入宮?朕明日請他們父子入宮宴聚的說辭,一則是為了賜婚無憂長公主與霍蕭寒之事,對慕容華鑑也算給一個解釋;二則是了慕容華章停職等待審查之事,朕也略作一番安撫。這兩個說辭,皆是說得過去的。慕容容華若不相陪,便是不見誠意了。”

“皇兄所言極是。”軒轅諾想了想,終點頭稱是,“臣弟便按皇兄說的去辦。”

“諾,明日宴席,非同小可。你須周密安排,任何一個環節皆不可出錯,知道了麼?”軒轅恆又再低聲叮囑,“那西域玉瓶瓊漿,你須隨時應變,看朕眼色審時度勢,合適之上才奉上……”

說著,他又湊近軒轅諾耳邊,如此這般地小聲耳語了一番。

“臣弟謹記。”軒轅諾聽完,點頭恭謹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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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府中。

這日晌午過後,慕容嵩也將他的長子與次子急急傳進了書房,三人閉門密談。

看見父親沉鬱的臉上滿是憂色,慕容華章問道:“父親,事情怎樣了?難道那軒轅恆……皇上,又要想法子整我們?如今,我連中大夫的官職都沒有了。在這位子上屁股都沒坐熱,滿朝文武皆在看我的笑話了。”

“哼哼!整?如今可不是‘整’這麼簡單了……”慕容嵩冷笑著沉聲說道,聲音卻是難掩哀嘆之意。

慕容華鑑見狀,不禁對慕容華章道:“大哥,你便別想你那什麼中大夫了。看父親大人這樣子,皇上給我們的,看來不光是笑話了。”

“父親……”一時,兩兄弟皆擔憂不已地看向慕容嵩。

“老夫剛剛收到宮中甘總管派人送來的密信……”慕容嵩神色凝重,“皇上即將派人傳旨,讓我們父子三人兩日後入宮赴宴。”

“後日宮中有宴席麼?為何不曾聽說?”慕容華章奇道。

“後日宮宴,只宴請我們父子三人。”慕容嵩陰冷笑道,“當然,還有你們的妹妹,慕容容華。”

“為何只請我們慕容氏?”慕容華鑑也不禁奇怪,“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

“這是皇上對我慕容嵩‘隆恩不絕’!”慕容嵩聲音滿是冷意,“皇上在宴席將準備毒酒,或要逼我們父子三人喝下!”

“什麼?”慕容華章與慕容華鑑皆大驚失色。

“怎麼,你們害怕了麼?”慕容嵩陰惻惻地問道。

“可是,這是為什麼?”慕容華章道,“難道,趙王終是查到了什麼蛛絲馬跡?父親做事向來謹慎不留手尾,怎麼可能被他查到什麼?”

“君王若起了疑心,難道還需要證據麼?”慕容嵩道。

“照理說,父親只不過與凌漠風見過一面。什麼都尚未說,也什麼都尚未做,他們又如何能查詢到證據,又憑什麼起疑心?”慕容華鑑凝神思索。

“後日夜晚,皇宮將上演一出鴻門宴,是死是活,我們在皇上眼中是忠是奸,便看這一出好戲了。”慕容嵩說著,轉首看向兩個兒子,“大丈夫成事,又怎能貪生怕死?”

“是!”慕容華章與慕容華鑑齊聲應道。

“明晚的鴻門宴我們既無法避免,便只能全力以赴,周密佈局,巧妙以對!”慕容嵩語聲決絕,似是已有對策。

“父親,皇上對五妹向來寵愛有加,敬天大典之上對五妹的緊張在意更是有目共睹。難道,他後日竟是要在五妹面前將我們父子三人一網打盡嗎?”慕容華鑑實在想不透軒轅恆用意何在。

“他對映霜到底是真寵還是假寵,這個老夫還真看不出來。不過,後日宮宴,我們還需映霜從中斡旋……”慕容嵩拈鬚細想,沒有再往下說。

“大人,皇上有旨意傳到,宮中來的公公們已在前廳等著了!”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家人在書房外急急說道。

房內父子三人對望一眼,皆站起身來,走出書房到前廳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