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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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山之巔
山之巔，薄有山花漸次開，雲煙氤氳，亭臺中一人在棋盤上落子，兩女侍在其後，石桌前跪著破天。
“二皇子吩咐的事，屬下已經一一辦妥，另外，果然不出您的所料，嚴天齊正急匆匆地趕去裴王府，想必是要按照我們之前給他的指示聯合裴王”破天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他捻了白子，漫不經心地支著手，遲遲沒有落下一步棋。
“無歡的棋藝真是越來越精湛了，怪不得皇妹整天嚷著讓我與你下一盤比比勝負。”
“二皇子過獎了，柔雪公主不知道此事的緣由取笑無歡也就罷了，可是二皇子就莫要取笑無歡了。
無歡的棋本就是二皇子教的，無歡就是棋藝再高也不會忘記二皇子教導之恩。”對面坐著的無歡看到終於落子的二皇子也捻起黑子準備落子。
身旁碧衣小婢添了茶水，輕道，“二皇子的棋藝在各國恐怕只有皇上能抵得過”。
一雙桃花眼，一笑回春意，紫銷國二皇子趙旭光拉過身旁小婢的纖手笑語道“這是從前柳依落身邊伺候的丫鬟。”
“呵呵，二皇子身邊的女子哪個不是閉月羞花，連個小小的丫鬟都這麼動人，何況是那二皇子親自**出來的柳依落，只是在下聽聞到的是柳依落雖然被應帝封為貴妃，可是眼下像是被打入冷宮一般。”
“不急，雖然依落比起菡萏確是是要笨一些，可是男人往往不喜歡太過聰明的女子，柳依落勝花嬌容，自會讓應帝無法自拔。何況還有梁青河，青河可是應帝心尖上的一顆刺，不想也會痛。
痛了，自然也就忘不了，忘不了就不會被冷落，我們就不會失去訊息。”趙旭光冷冷的笑道。
無歡不再多語耐著性子把這盤棋下完。
如果說無歡作為將軍時的他是冷靜果斷，做事光明磊落的，那麼作為殺手破軍時的他處事時就是殘忍沒有人性，不惜一切代價的。
這種性子的人已經能讓人聽而退卻。
那麼二皇子趙旭光，一個人中之龍，一個自小養尊處優的嫡皇子，擁有全天下人羨慕的地位和權力，這樣的人應該有一個什麼樣的性格呢？
在無歡看來，二皇子的心思沒有人能夠猜透，尤其是在皇后娘娘仙逝後更是變得讓人難以猜測。
那年14歲的趙旭光主動請纓要跟著李誠將軍去邊塞。
光贊帝沒有任何反駁就應允了。
他這一去就是兩年，兩年後無歡是第一個見到趙旭光的，他覺得二皇子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二皇子了。
他記得二皇子從前雖然會因為自己是嫡皇子心氣高傲，所以比其他皇子更多了些傲慢，但他卻是個平易近人，熱情，詩意的人。
喜歡下棋，和書畫。
厭煩爾虞我詐，厭煩算計，討厭權勢。
如今雖依然喜歡下棋，但是從棋局的佈局上步步棋局都是將對手逼到死路，不給對方任何可以生還的機會。
他的內心似乎變得比豺狼還要惡毒，還要殘忍。
似乎對任何人都沒有了耐心，對其他皇子也沒有了從前做兄弟時的和睦。
可能唯獨不變的就是對光贊帝的尊敬以及對柔雪公主的寵愛。
可能皇后娘娘的離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無歡是這
樣猜想的。
一盤棋好不容易下完了，無歡終於鬆了口氣。
推脫自己還有事要處理離開了二皇子，下了山直奔紅袖樓。
山巔處，趙旭光眯著眼看到無歡匆忙離去的背影。對身旁的小婢說道“找個人盯著他”
漪瀾軒內，驚鴻站在書桌旁在習字。
無歡輕聲走過前去看到一行嚴謹的隸書體書寫的小詩。
“西宮南苑多秋草，宮葉滿階紅不歸。”
不自覺的輕笑。
嚇壞了驚鴻，一個沒站穩向後倒去，剛剛好倒在了無歡的懷裡，一股香氣直逼到無歡鼻尖，無歡總覺得這香氣有些熟悉，但並沒有多想，稍微調整了一下氣脈。
驚鴻羞紅了臉，站穩推開無歡。
“公子來了，也不知會一聲，嚇了我一跳。”
“呵呵”無歡笑笑，不知為什麼只要心裡有煩惱來到這漪瀾軒便沒有了任何的煩憂。
只要見到她就會覺得萬分的快樂。
她是他的解語花。
驚鴻有些不自然的看著無歡。
“驚鴻的字有辱公子眼了”
“怎麼會？只是一般姑娘都會喜歡娟秀小體的字型來練習，為何驚鴻姑娘會喜歡嚴謹刻板的隸書體呢？
何況這詩有些淒涼了。”無歡心頭有些涼意。
“因為驚鴻不容許自己出任何的錯，做任何事必須瞻前顧後，嚴謹小心。”
“那不是驚鴻，那是梁雲，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無歡有些生氣而刻板的說道。想起那詩，無歡覺得驚鴻似要消失一般，心裡一緊。想要抱住驚鴻，卻被驚鴻躲開了。
驚鴻站在遠處，雙手搭在胸前。
“驚鴻有一事相求”
“何事？”此時的無歡收起剛才的笑容，恢復起往日的冷豔。
“梁雲希望驚鴻消失。”
“為何？”
“因為驚鴻不能再活在這世上了。”
“為何找我？”
“因為沒有人會懷疑”
無歡沒有再說話。
“因為破軍從不會失手，所以不會有人會懷疑。”
“好”無歡似乎是很艱難的回答。他心裡並不希望驚鴻死去，他知道驚鴻和梁雲是不同的，他想他再也沒有辦法找到可以讓自己快樂的地方了。
一股濃重的香味充滿了整個房間。
就是驚鴻身上的那股香氣。
“今日裡漪瀾軒裡薰了什麼香？”
“迭迷香”驚鴻輕輕的說道。
無歡頓時覺得自己氣血不足，站立不穩。慢慢扶著身旁離自己最近的書桌。緩緩問道“為什麼？”
他並沒有聽到回答，就暈厥了過去。
驚鴻蹲下手輕輕的撫摸著倒在地上的無歡，輕輕的撫摸著他濃黑的劍眉，輕輕的為他舒展。
一滴滴的淚水滴在他俊俏的面龐上，淚珠在驚鴻和無歡的臉上漸漸的消失。
整個房間裡依舊蔓延著迭迷香的味道。
驚鴻知道無歡是真的把自己當做了知己，他是喜歡她的，他對她沒有任何的防範。
果然殺手必須是無情的，一旦有了一絲絲的情意都會是自己最致命的傷害。
殺手必須無情無慾。
棋子必須也是無情無慾的。
無歡是頂尖的殺手破軍。
驚鴻是權力間被人利用的棋子梁雲。
他們之間本就不該有任何的故事。
他們之間本就是互相利用。
他們之間註定不會有好的結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們本就是對立的雙方。
他們之間本就不該有感情。
驚鴻就這樣撫摸著無歡，不知道做=過了多久。
她多麼希望此時此刻時間能夠停下來。
因為她知道，此生可能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她的故事只有他知道。
他的身世也只給她一人訴說過。
“公子既然已經猜出驚鴻便是梁雲，為何不直接叫我梁雲，依舊叫驚鴻呢？”
“因為我認識的是驚鴻。”
他從未當自己是梁雲，他一直是把驚鴻視為知己。
他也從未告訴過自己他是夏無歡，是紫銷國的驃騎大將軍。
他告訴自己他是破軍。
如果他僅僅是破軍該多好，是不受人牽制的江湖殺手。
驚鴻也僅僅是紅袖樓的舞姬改多好。
一個是江湖草莽，一個是風城女子。
如果，如果只是這樣。
那麼我們會有一個好結局吧。
他會帶著她離開紅袖樓，離開殺破狼。
從此隱居，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他來耕地，我來織衣。
過著簡簡單單的生活該多好。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是梁雲。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是夏無歡。
想到這驚鴻抱著無歡痛哭起來。
她覺得好累，在宮裡每天步步為營，既不想傷害應帝，也不願接受他純潔的愛，亦不能告訴他自己並非他所愛的梁雲。
那樣活著太辛苦了。
紅袖樓是自己稍微可以放鬆的地方，在這裡她只是舞姬驚鴻，只需要應付她的客人，她可以活得簡單些。
可是她知道，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避免，也不能否認，當初來紅袖樓的目的，她作為驚鴻的目的。
原本的最初就不會是簡單幹淨的，又怎麼會有一個簡單的結局。
無論是驚鴻，還是梁雲，她都有她不能逃脫的宿命。
“梁雲，甘願做棋子麼？”
她想起無歡問過他的話。
在那以後她日夜都會在心裡反覆詢問自己的話。
所以她決定不再當任人擺佈的棋子，所以她答應了她的要求。
所以她必須讓驚鴻死去。
她決定找回曾經的自己。
真實的自己。
江念。
漪瀾軒的門口站著一位青衣的女子，她看著哭泣的驚鴻。
潸然落淚。
一個人的一生，不只會遇到一個讓我們心動的人，有的人我們遺憾地錯過了，有的人我們無奈的失去了，有的人我們心酸地得不到，有的人我們得到了卻覺得心寒。但一生之中總有那樣的一個人，當所有的鉛華退盡的時候，仍然有那樣一個人，能讓我們在想起他的時候滿心甜蜜，能讓我們在想起他的時候在心裡兀自流淌一份淡淡的憂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