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56章 猜忌成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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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56章 猜忌成恨 (2)
第59章第56章猜忌成恨(2)
子默卻不理會我的反應繼續道:“韓絕一人得道,韓府便雞犬升天。但韓絕深知功高必然震主,集權必然遭妒的道理,是以天下一統後便想功成身退。然而楊毅卻無法放心他帶著一身榮譽和士兵將領的敬慕離去,既不肯給他實權,又怕殺害他令功臣心寒,最終再度聽信韓絕二哥韓寧的建議封他一個有名無實的興陽侯,可世襲,卻子子孫孫終生不得參政參權,更不得離開洛南城半步。”
我心中凜然一片,皺眉道:“那靖遠,我是說韓絕為什麼不偷偷逃離或者索性謀逆反叛呢?”
子默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道:“那對我來說是很久遠的事了,只有流傳無從考證,我只知韓絕本是個不喜歡被俗事牽擾的人,他進入官場一是見不得家國遭外族踐踏百姓流離失所,二卻是因為楊毅在韓寧的謀劃下抓住了他的軟肋。”
“韓絕其父韓文元膝下只有四子,分別是老大韓風,老二韓寧,老三韓絕和老四韓勤。四人中老大最是勇武威猛,僕一成年便跟隨呂大將軍東征西討,乃是呂少俊手下不可或缺的先鋒,在與火翎一戰中戰死,年僅三十八。老二韓寧表面看來生性懦弱,才智愚鈍,其貌不揚,實際確是心機暗藏,在楊毅統一後韓府一門皆被架空,唯有他一鳴驚人成為帝王寵臣。老四韓勤三歲識字,四歲寫詩,乃有天人之資,本是韓文元最為鍾愛和寵幸的兒子。只可惜嘉應二十三年殿試,兵法謀略,治國之道統統輸於當時名不見經傳的秦洛,一時被人傳為笑柄,年僅二十便鬱鬱而終。”
我忍不住道:“你所說韓絕的軟肋究竟是?”
子默幽深地笑笑道:“韓絕本性涼薄,可就大義,卻絕不肯屈小節。他或者肯憐惜天下百姓疾苦,卻絕不會因任何事而受威脅,除了一個人。那便是他從小疼愛的弟弟韓勤。”
“可是……”我瞪大了眼,“韓勤不是死了嗎?而且,若他真的如此重視他弟弟,為何明知我是害韓勤鬱鬱而終的元凶,卻仍要與我為友。”
“韓勤曾與青樓女子有染,留下一子,被韓寧找回領養。”子默忽然一頓緊盯著我,冷笑道:“你最重視與徐冽夫妻之情,最悔恨風亦寒當初承受的痛苦,如今不也是與柳岑楓親密無間?或者韓絕也只是發現了更讓他重視的人罷了。”
短短兩句話像是一把重錘砸在我太陽穴,耳畔嗡嗡作響,我咬了咬下脣,霧氣升騰,忙再咬,直到脣齒間滲進血腥味才將淚意逼回。我啞著聲道:“那你要我怎麼辦?殺了他為秦夜報仇,為自己血恨?可是我這條命,本就是他救的。或者至少該與他疏遠,形同陌路,可是子默你告訴我,曾經,我留在這古代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找到他,帶他回現代嗎?他不是別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為了救我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朋友!!”
“林伽藍,你給我睜開眼睛看看清楚!現在的這個柳岑楓,除了擁有聶宇飛的記憶,還有哪一點像他?!”子默失控地甩袖大吼,棕色的眼眸充斥著通紅,“如今的他,是魔鬼,是冷血的你無法想象的病態的人,絕不會念著你們過去那一點幼稚的情誼就放過你!”
“你閉嘴!!”我幾乎是尖叫著,喘著粗氣打斷他,“你憑什麼這麼說他?韓子默,你又是本著什麼目的待在我身邊?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相信你的目的僅僅是想讓天下統一嗎?你不要把我當傻瓜,你所教我走的每一步,雖然化解了危機,卻也讓我和楊毅的隔閡越來越深。我又憑什麼要再笨到被你騙得團團轉?!”
我的聲音很大,空蕩蕩的在房中迴響,子默眼中的難以置信、痛楚和悲憤慢慢掩去沉澱為深深的冰冷和孤絕,他冷冷笑道:“是啊!你已不再是從前的林伽藍了,你已聰明到能自己發現身邊的陰謀詭計。可是,你終究還不夠成熟。”
他頓了頓道:“知道我為什麼會魂魄不散成為千年孤魂,甚至回到伊修大陸四分五裂的年代嗎?一百五十年後,耀國朝政開始,天下眼看又要大亂,是我輔佐新登基的太子穩定政局,鎮壓了各地的起義。韓家再度功勳卓著,一門三侯,榮耀甚至比之當年的韓絕更甚。可是就在三個月後的某夜,一群武功精絕的強盜闖入韓府,燒殺搶奪,**擄掠。我親眼看著我的父親被砍去頭顱,我的母親舉刀自盡,我的弟弟五臟滾了一地被踩得稀爛,我的妹妹被十幾個大漢輪番強暴而死。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當黑衣人的首領在掐斷我喉嚨前,面紗被我扯下的一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我曾發誓一生效忠的主子,當年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的靈魂清晰地從脫離了出去遊離在九重天外。”
我牙齒咯咯咬著直髮抖,想說些什麼,卻連一個簡單的音節也發不出。
子默的表情卻依舊是冷漠而譏諷的,帶著看透世事的蒼涼和寂寥:“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說這些不是想搏你同情。只是要告訴你,聶宇飛當年所受到的苦,並不比我少。我在九重天外日日所想的都是如何報復,並非報復楊文翰一個人,而是報復耀國整個朝廷。楊文翰的死算得了什麼,我要抹煞他的存在,我要讓他們引以為傲的帝國徹底消失在歷史洪流中。”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的仇恨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寂寞和孤單都無法打垮我,仇恨卻如毒蛇般啃噬著我的心。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從九重天墜落,被封印入一個八卦陣中。開始的十幾年,我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可是奇異的,我的心卻慢慢平靜下來,儘管報仇的意念仍堅不可摧,卻慢慢被化去了將這世界毀滅,玉石俱焚的瘋狂。然後,終於有一天,我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
我舉起手輕輕晃著手中被銀簾固定住的水鏈,強笑道:“你所說的八卦陣就是這個,你聽到的那個聲音,就是臨宇,是嗎?事實上,早在你與我碰面以前,就認識臨宇了,是嗎?”
子默靜靜的站立著,棕色的眼眸再不復剛剛的冷寂,有什麼在其中連綿繾綣,想說卻又說不出來。
我抬頭凝視他,彷彿是個真實存在的人一般,高出我大半個頭,墨色的直髮,棕色的眼眸,柔和的五官,還有那看透世情的淡漠。子默,曾經是這個世界中唯一明知道我是誰,卻又包容著我一切缺點的人。
我的手伸出去,在燭光下有種詭異的蒼白,然後無聲無息地穿過了他的胸口,心臟的所在。我抬起頭看著他,不再說話:‘初到這個世界時,我惶恐難安,是你讓我懂得進退應對;在普華街,我自私懦弱,是你無情卻有情的話將我罵醒;在塔拉幹沙漠,我孤寂無助,是你的存在讓我支撐下去;在夏家寨,你教我謀略;在湘西軍營,你誨我兵法;就算身處洛南,雲顏、亦寒都在身邊時,教我一步步化解危機的還是你。’
‘子默。’我深深地望進那棕色卻如深海漩渦般的眼眸中,‘這一切,都是真的嗎?這些把我牢牢羈絆住的情誼,都是真的嗎?還是如這個身體一般,虛無飄渺,從未存在過?’
他一句話也不說,閉了閉眼,再睜開就是那樣漠然的表情,那樣譏誚的神色,那樣通透世情的冷漠:“伽藍,你都猜到了不是嗎?告訴臨宇他會死的人是我,讓臨宇明知會遭楊毅猜忌卻不得不被利用的人是我,召喚你來到這個世界讓你失去現代平靜生活的人也是我。”
子默輕輕笑了起來,在悠悠的日光中,那笑美得難以用言語描繪,光芒自他透明的身軀中一縷縷穿過,彷彿隨時都會將他融化一般。他說:“伽藍,事到如今,你一定很希望我消失吧?最好是從來都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過……”
連他的聲音也彷彿能瀰漫出暖洋洋的熱氣,包裹住我全身。可是我卻彷彿被冰冷的水澆了個通透,異樣的無法言喻的恐懼咻地躥了上來,讓我幾乎沒有經過任何考慮就脫口喊道:“不是的!我從未希望過你消失,從來……”
聲音嘎然而止,我的眼裡清晰映照著子默震驚震動的臉,和眼眸深處沉沉的哀痛。
我們對視著,每一分每一秒,我的眼裡慢慢蒙上了霧氣,輕輕搖頭,淚水便落下來。
我想起徐冽遠去的決絕身影,我想起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想起那個再也沒有光明的世界,難道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嗎?難道天下人的疾苦,歷史的偏離正軌,甚至我自己和臨宇的被利用,我都可以視而不見嗎?難道事實我明知道他的用心,卻還是寧願一步步朝著他鋪好的路走下去嗎?
為什麼在我心底,慢慢浮起的仇恨卻不及看著他透明的身體趨向虛無時恐懼的萬一。他是子默,是這個世界唯一真正懂我的子默啊!
我猛地抬起手打出制止他說話的手勢,頭痛欲裂,我扶著太陽穴,虛軟地道:“韓非,就當我求求你,進去八卦陣中,短時間內不要再出來。我不想……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
說完,我猛地轉動手腕上水鏈,明明閉得死緊的眼睫上卻還是如刀刃輕割般,劃過一道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