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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678 回到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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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678 回到正途

關於樸小菱能不能隨意出去這件事……其實根本沒有明確談清楚,誰都沒說,樸小菱沒說自己要出去,老爺子也沒說她不可以出去。

但大家預設的一直是,樸小菱要永遠呆在這個大宅子中,正門和圍牆是界限,不能出去。

現在樸小菱大喇喇地表示,自己要出門了,並且還不是要去別的地方,就去K國際的總部!

管家聞言立刻阻止道:“你不能出去!”

樸小菱反問:“為什麼?”

奚家向來平和寧靜,管家一輩子沒跟人玩兒過什麼心眼,也沒跟人動過花招,有什麼想法就直來直去,沒太彎彎。樸小菱一問,他也覺得莫名其妙,立刻跟著理所當然地表示:“你要留在我家公子身邊!”

樸小菱嗤笑一聲:“你是說二十四小時都不能離開他身邊一步?你當我是什麼?他的結髮夫妻,還是一個小丫鬟?”

前者是老爺子都不願意看到的。最開始老爺子想把她給奚銳利娶進門,但是顧及到現在奚銳利昏迷不醒,一旦完婚,那奚銳利的所有權利,都將轉到樸小菱手上。那可就不是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外加一點點分紅那麼見到了,到時候,就再也沒人能攔得住樸小菱的各種行動了。

現在老爺子再也沒提這件事,是想等奚銳利醒過來再說。到時候奚銳利有自己的意識,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權利。樸小菱就算嫁進來,也是她這個人進來,沒有什麼翻騰的餘地。

而至於丫鬟……

誰都不敢說掌握著K國際百分之四十股份的大股東,會是一個小丫鬟。連奚家老爺子現在也指揮不了樸小菱,更別說管家,他也就只是一個管家而已,手中的分紅跟股份根本沒辦法比。

樸小菱斜睨著管家:“你要是聰明呢,就現在給我備車,送我去K國際。不然我自己走出這個大門,到時候你看看我會去哪裡,還會不會回來。”

管家一根筋,堅定地認為:“你不能出去!”

樸小菱無奈地撥出一口濁氣:“你倒是給我個理由啊!”

“你拿了K國際的股份,你就有自己的責任!你要叫醒我們公子,要讓他趕快醒過來!”

“我剛剛才從主樓出來,你沒看到嗎?我去叫了,但是他沒醒。”

“那你應該繼續叫!”

“你以為植物人就是困了誰一覺那麼簡單的事情?是那麼好醒的,隨便叫兩聲就可以了?那你去叫他試試啊!”

說完,不等管家有什麼迴應,樸小菱回頭就走,不想再跟他繼續說下去了。

管家從後邊追上來,問道:“你去哪裡?”

樸小菱重複:“我說了,我去K國際找老爺子。”

管家還是那一句:“你不能出去!你這是不遵守約定了!”

樸小菱突然停下來,回身看著管家:“約定?”

管家鄭重地點頭:“沒錯!”

樸小菱樂了:“我什麼時候和你們做過‘不能出門’這樣的約定?”

呃……這個……確實沒有表示過,連口頭上的表述都沒有……

樸小菱繼續:“你能給我拿出來一個書面的證明嗎?”

當然沒有這種東西了!

樸小菱:“如果沒有的話,請你給我備輛車。”

樸小菱坐在奚家的車子上的時候,覺得顧承宣這個人在生活上很多行為都挺糟糕的,但是在談判上,他真是超厲害啊!他之前說過,不管什麼事情,一定要留下一個書面的證據,並且要有法律生效的簽字或者印章。

顧承宣說這些的本意,是希望樸小菱多個心眼,別讓別人給下了圈套,她自己掉進去摔到慘烈。沒想到樸小菱長了不止一個心眼,會拿這件事給被人下圈套了。

樸小菱得意洋洋地想:也不算是我下的圈套吧。是本來就有的坑,但是他們奚家的人都忘記填補上去了,我發現了,但是也沒有指明。

商場上,從來沒有什麼善意的提醒。要給對手挖坑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想要給對方填坑呢?我這麼做也完全說得過去啦!

管家在車上,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緊緊盯著樸小菱。

樸小菱無奈,只好開口問道:“你還生氣什麼?你都跟你們家老爺子打過電話了,也彙報過了,老爺子也同意了。你在這兒糾結什麼!?”

管家氣憤地說道:“我就是不知道,現在的年輕小姑娘,怎麼都這麼多心眼?”

樸小菱立刻露出一個嘲諷臉:“呦呵!許得你們想辦法坑我,就不能我有點心眼子來保護自己了?我就是有心眼,怎麼著?”

還真不能怎麼著……

於是管家只好保持沉默,把頭扭向另一邊,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默默想。我今天就是要看住她,不讓她亂跑,最後把她帶回家。其他事情我一概不操心,我不管,我也不問過。好,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跟她對話了!

結果車子從一家商場前駛過的時候,樸小菱突然叫喚起來:“停車!”

管家:“……”

因為管家沒有說話,所以司機猶豫了一下,就很配合地停車了。

管家:“……誰讓你停車的?”

司機很委屈:“小姐啊……”

管家怒罵:“她讓你停,你就停啊!?”

司機心想,她讓我停,那我可不就得停啊!誰不知道啊,她現在是奚家說話最管用的一個人,少爺門外的人都趕走是她說的,換黑臉的保鏢也是她說的。少爺的那些車子也要賣掉,老爺子都同意了。

你想想,要賣掉一個愛車如命的人,他所擁有的車子!這麼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啊!老爺子居然都同意了!

現在不過就是停個車,我一個小小的司機,能不聽嗎?

司機剛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一個苗頭,樸小菱已經拉開車門,準備下去了。管家急忙下車,從另一側繞過來,但是落後了幾步,擋不住樸小菱的去向,只能跟在她身後。

“你不是說去集團總部嗎?”

樸小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誰說不去了?”

“那你現在幹嘛去?”

樸小菱一本正經:“在通往目的地地道路上,總會出現一些曲折。但是你放心,到最後一定會回到正途的。”

管家的內心是崩潰的,這個丫頭片子在說些什麼東西啊!?是我太老了嗎?跟不上潮流了?我怎麼全都聽不懂!?

樸小菱無奈地回頭,白了他一眼:“我就是去買點東西!至於這麼緊張嗎?”

管家:“你要買什麼,交代給下人,會有人出來採購的!”

樸小菱反問:“你是怕這地方人多雜亂,我會混在其中跑掉?”

管家沒點頭,沒承認,但是他的表情表明了,他就是這麼想的。

樸小菱擺擺手:“放心吧。找不到我就去顧承宣那裡。我要是跑開了肯定不會去別的地方,一定回家。”

管家的表情:我信你才怪!

樸小菱聳肩,無奈道:“我都跟你說實話了,你不信也沒辦法——好了好了,我就是要買這個。”

她指指身後的店鋪,管家看過去,發現是一個琴房。

要買琴?

說起來,之前查樸小菱的資料中,好像是說她跟著龍城的羽嘉言學過一段時間小提琴。但是她在音樂上並沒有什麼成就,只是跟著當了一段時間的旁聽生的,沒見有什麼成績。

管家問道:“你買琴做什麼?”

樸小菱:“你這不是廢話嗎……難道買來燒火用啊?你看這木頭是比較耐燒,還是看起來比較好燒?”

店員一頭黑線,管家不再說話了。

樸小菱試了幾把琴,又聽店員推薦了幾把,最後拍板決定:“要最貴的那把,他付錢。”

管家想躲開樸小菱伸出來的指頭,可惜不管他挪到哪裡,樸小菱的手指就跟著晃到哪裡,根本避不開的。

管家憤憤地質問:“為什麼是我付錢?”

樸小菱理所當然地解釋道:“這把琴的,是為了你們家奚公子買的。這算是他的康復工具,難道也要我來買?”

管家更不順快了:“怎麼就是康復工具了!?明明是你想要的吧!?”

店員這個時候把小提琴裝到了盒子裡,小心地拎到樸小菱面前,微笑著說道:“琴是八十七萬美元,琴盒是特製的,有三重保護琴身的設計,是兩萬美元,總計八十九萬美元。請問您是刷卡還是現金?”

樸小菱轉頭問管家:“刷卡還是現金?”

管家沒出聲。

樸小菱:“你買還是不買?”

管家咬著牙去籤賬單,問店員:“你為什麼著重解釋這個盒子!?琴那麼貴,你不是應該解釋那把琴的嗎?”

店員繼續微笑:“先生,我以為,琴就它本身的價值而言,絕對是超值的,並不需要我們再多言。它的存在就足以證明。但是琴盒……一般人都不買……”

管家:“……”

樸小菱在旁邊樂得不行,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管家把琴交給司機,原本能拎起來的盒子,管家小心翼翼地用兩隻手捧起來,就怕碰壞了這麼貴重的東西,一路上都走得謹慎防備。

管家還在生氣。

樸小菱跟在他身後:“琴盒其實買個一般的就可以了,那種幾百美金的,完全OK。沒想到你直接都簽了。”

“哼!”

樸小菱疾走兩步跟上去:“我發現你還蠻可愛的啊!”

管家繼續:“哼哼!”

樸小菱寬慰他:“好了好了,我真是為了你們奚公子。”

管家回頭:“我看你就是為了自己用!”

樸小菱解釋道:“你知不知道我曾經跟你們奚公子在一起呆過一段時間——也不能算是在一起,當時大多數時候是我一個人待著,他不定時地會去給我送些日用品。”

管家不用想,立刻說道:“我知道,是在澳洲。”

樸小菱點頭:“對,澳洲。當時我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那段時間呢,其實也算是我和奚銳利的一個交易。他幫我逃出來,給我一個假身份。我就幫他做一盤專輯。”

管家皺眉:“所以你是想……”

樸小菱笑了笑,很淺,帶著少女才有的溫柔和清爽:“那個時候他來了之後,我會給他聽我新做出來的demo,有時候成品沒出來,會現場演奏一小段給他,想知道作為一個聽眾,他有什麼樣的感受。所以我現在想,把那盤專輯演奏給他聽,試試看嘛。”

奚銳利對自己的喜歡到了偏執的地步,甚至不惜傷害自己,來滿足他的心願。這種感情有多純粹,不能保證。他是喜歡著樸小菱,還是隻是單純地想得到樸小菱,連他自己都不一定清楚。但這一定是很深刻的。刻在他的骨子裡,讓他始終銘記。

奚銳利之前說過,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時在澳洲放開了手,讓樸小菱走了。他說如果當時自己堅持讓樸小菱留下來,那她就再也沒有回到顧承宣身邊的機會。

這是他情感上的一段空缺,是他念念不忘,始終放不下的過往。他內心對於在澳洲的那段生活,應該是記憶猶新的。當時的草原,當時的風,還有那座小木屋的,都已經刻在了他的記憶裡。

想叫醒一個植物人,就是要刺激他。

管家嘴巴動了好幾次,到最後動容地說道:“你真是為了銳利……你居然是認真地在想辦法,真心想讓他醒過來的……”

果然,他們從來就沒信過自己,並不認為自己會為了奚銳利去努力。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我還沒想到,如果他醒過來的話,我會面對什麼樣的情況。這些人會怎麼對待我,會不會逼迫我。這些都是未知。

但是樸小菱也確實要採取些行動。讓奚家的人信服,同時,也讓自己的良心安穩一些——收了那些股份,是應該有表示的。

樸小菱現在就希望奚銳利的甦醒是一個緩慢的漸進的過程。自己每天去跟他說話,他會一點點開始有感知,然後對外界的迴應也是一點一點地增加。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他才會睜開眼,重新看這個世界。

這樣,自己就能足夠的時間去想對策,去為將來可能遭受到的情況鋪平一條路。而不是他突然有一天睜開了眼,讓自己措不及防,一點準備都沒有。

雖然,這很難做到。

當年小天就是突然醒過來的,雖然原因至今是迷,樸小菱也沒搞清楚他到底是受了什麼樣的刺激,突然就能甦醒過來。但就樸小菱一直照顧他的經驗來看,想要達到緩慢漸進的過程,這是不可能的。

在小天身上,樸小菱試了很多種喚醒的方法,但是都沒有用。小天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從來都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對外界毫無知覺,一直保持了好幾年。

奚銳利還算是好的,這才沒多久的時間,他給外界的反饋已經有三次了。醫院裡樸小菱和老爺子對話的時候是第一次,到了奚家,樸小菱在他手腕上掐的那下,這是第二次。第三次就是樸小菱諷刺他的時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雖然後來再也沒有,但是總體來說,他陷入的昏迷程度應該不如當年小天那麼深。小天用了好幾年才醒過來,那他呢……連醫生都說不準,只能看造化。

造化……殊不知,造化弄人,這東西是最不能信的。

不管怎麼樣,目前來說,還是要他再給出一個反應才行。總不能拿到了股份就當做沒事了,既然是合約,彼此談好的事情,互相之間利益交換,樸小菱還是要信守承諾的。她總要隔三差五地讓奚銳利給外界一個反饋資訊,才對得起她手中拿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一碼歸一碼,不想讓奚銳利醒過來,和自己為人處世的品質,這並不能相抵。

樸小菱沒有再閒逛,直接出了商場,站在商場前邊的大廣場上等司機去開車。小提琴換到了她的手上,她抬手摸了摸盒子鈕釦旁邊鑲嵌的那圈碎鑽,手指頭忍不住在上邊敲出了幾個音符。

很久沒碰琴了。自己跟老師之間的關係還沒有緩和下來,那個最根本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掉,一直襬在那裡。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很多人都說時間能解決一切問題,樸小菱有時候會覺得,時間是會把問題變成死結的。那些問題放在心裡會一點點沉澱,越積累越身後,最後壓在心底,變得沉甸甸的。

原本能釋懷的事情,因為想得太多了,到最後就變得根本就放不下,也忘不掉了。

樸小菱突然喊道:“我要去上課了!”

管家沒聽清,追著問道:“什麼什麼?你要做什麼?”

樸小菱沒回答他,也沒看他,自己堅定地點點頭:“對,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人這種生物啊,都是在失去之後才會懂得珍惜的,樸小菱也不例外。之前她一直想著Molly老師做的那些事情,覺得根本就不能原諒,自己沒辦法接受,同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受做這件事情的她。

結果到了現在,很有可能自己不能再跟著她學習了,自己跟她之間的師生情分可能就要這麼終結了。將來別人提到Molly老師,自己也只能說曾經跟著她學過一段時間,但是師生緣淺,最終沒能堅持下去?

上一個這樣分離的老師,是羽嘉言。都是從一個很美好的開端進入生活,漸漸把對方看做自己很重要的人,在自己以為這一生都會將這種和諧的關係保持下去的時候,裂隙驟然出現,然後那個小小的世界分崩離析。

想到羽嘉言,再想到Molly,樸小菱有點心痛。難道自己註定是跟老師沒辦法長久相處的?這是命中註定嗎?

不!我才不信什麼命運!羽嘉言已經是過去了,即使自己再不願意承認,想到他的時候再難過,那都應該是歷史了。過往的歷史能帶給人的,不應該只有悲傷和懊悔。更多的,難道不是借鑑嗎?

正因為有過這樣的一次失敗,在一段新的關係中,自己要吸取以前的教訓,努力把新的師生情維持下去。

所以,我要去上課了。我要去見Molly老師了。

儘管我要拿來證明自己的那首音樂還沒有完成,我還不足以強大到能站在Molly的面前,公然和她叫板。我暫時還並不能用音樂來證明我自己的觀點,但是我要去見她了。

誰要和她叫板了?那不過是小孩子鬧情緒才會做的事情,自己這麼大的人了,和Molly的相處應該是更僅僅朋友之間的平等。

作品不完整又怎麼樣?自己的缺陷,難道還不能給父母看嗎?父母會嫌棄自己的不完美嗎?他們會責怪自己做不到最好嗎?

當然不會!孩子在父母面前,永遠是可以撒嬌的,可以鬧脾氣,可以耍小性子。但是最後,要記得投向父母的懷抱,要回到他們的身邊,拉著他們的手,講講自己剛剛經歷的那段冒險。

師長如父。Molly,算是自己的父母。

樸小菱打定這個主意之後,心裡很輕鬆。像是放下了一大塊石頭,壓在自己心底的那些沉甸甸的東西,終於都消失不見了。但是同時,也像是石頭投進了大海中,驚起了波濤翻滾。

樸小菱此刻很激動。她有了這麼重要的決定,是在這個一刻,將自己的人生轉了個方向,拋棄了一種道路,走向了另一條不同的道路。

是以前顧承宣告訴自己的那一種。

顧承宣問過,如果自己可以做出一首完整的音樂,去Molly面前證明自己,那這種證明又有什麼意義?既然已經能做出比她強大的音樂,那也就沒必要在乎的她的觀點,不用去想她心中的看法。

當時樸小菱不明白這其中的邏輯學,現在她依舊不明白。但是她明白了情感上的那些需求和寬赦。就像自己並不會是完美的,Molly一直在引導著自己,讓自己變得強大,讓自己靠近完美。那同樣,Molly身上也有自己覺得並不合適的地方。

誰都不是完美的。自己應該做的,並不是這樣悶著頭跑開,把Molly丟在腦後。而是站在Molly身邊,牽著她的手,迴避那些不好的事情。

這可能就是顧承宣像告訴自己的東西。

現在自己終於想明白了,在自己發現自己終將失去這段師生情的時候,因為留戀,終於明白過來了。

樸小菱現在內心十分激動,她想把這些告訴顧承宣。

分享是一種極難忍耐的情緒,它在胸膛裡來回亂撞,讓人的心跟著來回亂跳,根本安靜不下來。它還試圖透過自己的嘴巴說出來,可是很可惜,嘴巴找不到一隻耳朵,就不肯開口。

於是這股情緒就越發激烈,不停地折磨著那顆心臟。

樸小菱想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顧承宣了,也很久沒有和顧承宣講過話了。她很想他,一隻都很想,一直一直,到了這個時刻,就是特別特別想。想到快要發瘋了。

結果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在樸小菱下車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了。

樸小菱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自己的大腦出現的問題。眼前那個高大的男人,勾著一雙鳳眼,薄脣緊抿,只盯著自己,那是自己是錯覺還是幻覺?

還是說,這個世界出了問題?

樸小菱半天沒反應過來,還保持著下車的那個動作,僵在原地,根本相不起來自己是要做什麼,接下來的動作應該是什麼樣子的。甚至忘記了自己現在是在哪裡,要去做什麼,要見什麼人。以及自己從哪裡來……

對,是從一個沒有他的地方來,從一個距離他很遠的地方而來,要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去做和他毫無關係的一件事。自己的生活中再也沒有他,除了那份思念的心情,餘下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了。這是現實,讓人心酸,又讓人心痛。

管家下了車,見另一側還是沒動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朗聲問道:“又怎麼了?”

樸小菱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她的世界已經徹底將別的人都遮蔽了,只剩那個朝向自己走來的男人。他的步子是那麼堅定,每邁出一步,都會縮短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那麼迅速,又那麼有力量。

直到顧承宣站在了面前,樸小菱還扶著車門,沒有想起來去關上。

顧承宣把她的手牽起來,握在自己掌心,隨手將車門拍上。他帶著樸小菱往前走了兩步,離那輛車子稍微遠了一些,低頭在樸小菱臉上摸了摸。

“瘦了,奚家的飯不好吃?”

還是那把嗓音,帶著特有的磁性,低沉並且深沉,是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樸小菱這才清醒過來,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他的掌心傳來了炙熱的溫度,從相互貼在一起的面板傳遞過來。冬季的烈風還在吹,打在人的臉上,冷冰冰的。可是他寬大的手掌還貼在自己另一側臉上,同樣炙熱。

是的!這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幻想!這麼清晰又真實的觸感,這份肌膚相親的感覺,這個溫度,這個人,都是真真實實地存在的。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出現的假象。

樸小菱抽了一下鼻子,喃喃道:“居然是真的……我居然見到你了……”

顧承宣突然鬆開自己的手。樸小菱忙反手探過去抓住他,緊緊攥著他的手指,捏得很用力,自己那隻小手都繃出了青白色的關節。

她緊緊拽著顧承宣的手,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了。然後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這份惶恐,不管是她的眼神還是她的動作,都表達得清晰明確,沒有一絲一毫地掩飾。

顧承宣無奈地嘆口氣,在她手上捏了捏,低聲說道:“沒事的,等下我……送你去奚家,好嗎?”

樸小菱心裡一陣酸澀,顧承宣居然說出了這種話。

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在這句話中用上“回”這個字。回家那才是回,奚家,那隻能是去。把樸小菱帶回到自己的身邊,這才是回。親手把她送到別人的地盤範圍之內,把她送到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地方,根本不能叫做“回”。

即使是這樣,樸小菱也知道,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很為難他了。要送自己到別人的家中,他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忍耐下去的?他要給自己做多少心理建設,才不會在這個地方直接爆了奚家的管家和司機,直接把自己搶了回去?

他在深夜給自己做了多少暗示,也不會在天亮時從空空蕩蕩的**醒過來,就下定決心要掃平了奚家。

自己一時任性選擇了走這條路,對他來說,承擔的痛苦並不比自己留在奚家會少多少。樸小菱心裡很愧疚,手就握得更緊了。

顧承宣抬起另一手在她頭頂上輕輕拍了一下:“聽話,先放開。”

樸小菱仰起頭看著他:“你不會生氣地突然走掉?”

“不會。走之前,我會跟你親吻,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就像是約會那樣,兩個人抱著甜甜蜜蜜的初心,在該分開的時候分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膩膩歪歪地相處。

這是顧承宣在這一刻,在蕭瑟寂寥的冬季,給一個自己夢幻般的甜蜜。即使是要分離的場景裡,這樣想一下,未來就有了期待,便不覺得多難過了。

那些分開的日子也變得能忍耐。

樸小菱聽話地鬆開手,但是眼睛一直盯著顧承宣,一瞬不瞬,很認真很認真。

顧承宣終於騰出了兩隻手,動手把自己的外套大衣脫了下來,披在樸小菱身上。他一邊幫樸小菱攏起領口,一邊問:“還冷嗎?”

因為剛剛自己打的那個寒戰。

樸小菱搖搖頭:“不冷。”

顧承宣才拉著她的手,往K國際的大樓方向走。顧承宣個子本來就高很多,又是長大衣,樸小菱穿上之後,後襬就有點拖到地上去了。她往上邊拽了拽,走路還是覺得後腳跟會踢到衣服,只好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

顧承宣覺得她走得磕磕絆絆,轉頭皺眉,問道:“做什麼?”

樸小菱還是回頭看衣襬:“到地上了,都髒掉了。”

顧承宣放開她的手,在她身邊蹲下來抓住衣襬,一雙強勁有力的手略微用力,大衣的下襬整個被撕開了。樸小菱眼睜睜看著他沿著那個圈撕下來一大塊布料,默默感慨。

幾天沒見,顧承宣還是那個顧承宣呀……

奢侈!浪費!

顧承宣把那塊廢布料丟到一邊,站起來看樸小菱:“現在好了嗎?”

樸小菱忍不住碎碎念:“那這件衣服不就徹底壞掉了嘛?還能穿嗎?”

顧承宣毫不在意地表示:“髒了也不能穿,一樣的。”

樸小菱愣:“……”

這個臭男人!髒了洗洗就好了啊!怎麼就不能穿了?真是慣出來的毛病!等我將來回去了,肯定要好好收拾他!非得把他這個毛病給改過來不行!

現在一時半會是沒用了,他都這樣過了二十多年了,哪兒是那麼容易改的?就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一件衣服,料子摸起來很舒服,穿上也很暖和,特別擋風的!而且,顧承宣穿起來也很帥氣的。

我的英雄,架著七彩雲來到我的面前。也不過就是我現在的感受了。

顧承宣攬住她的肩膀:“先進去。外邊太冷了,當心生病。”

樸小菱靠在他懷裡,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明明是分開才不久,幾天而已。可是感覺像是有一個多世紀了,如今再回到以前的相處模式之中,有種奇異的微妙感。

樸小菱抬頭看顧承宣側臉的線條,問道:“我還是要懷疑,我這是不是在做夢?我每天晚上都夢到你,現在天還沒黑,我居然就提前看到你了。顧承宣?”

“嗯?”

“嗯什麼呀!你快點告訴我,這不是在做夢!”

顧承宣無奈地撥出一口氣,在他脣邊形成一團白霧茫茫。他突然勾著眼睛笑了一下,俯身下來,搭在樸小菱肩膀上的手臂上挪,按住了樸小菱的後腦。然後,他的嘴巴觸碰到樸小菱的雙脣。

親吻這種事情,即使做了很多次,樸小菱還是不能淡定。

樸小菱腦子裡有一顆煙花炸開,整個人都空白了一片,被動地接受著顧承宣,什麼都忘記了。

過後,顧承宣起身,輕輕舔了下自己的嘴脣。樸小菱看到他的動作,所有的血液瞬間湧到了腦袋上,從臉頰到耳朵都開始發燙,自己都難以忍受的熱度。

他絕對是故意的啊!他這個動作太具有挑逗的意味了!

這個男人真是壞透了!

顧承宣看著樸小菱面紅耳赤的樣子,問道:“現在還是不是做夢?”

那夢裡的事情也太……讓人難為情了吧!

樸小菱瞪他一眼:“知道啦知道啦!你是真的!不是我做夢!真是的,你也不看看場合,這裡這麼多人,你居然——”

說到一半,樸小菱戛然而止,突然卡住了。

顧承宣眉梢眼角都帶著舒爽的笑意,憋悶了這麼多天,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發洩,情緒終於找到一個出口,整個人都爽快了很多。他看不夠似的,不管怎麼樣,一直把樸小菱放在自己視線中。這會兒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樸小菱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麼,捂著自己的嘴巴回頭去看。身後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人。根本就不存在她剛剛說的“這裡這麼多人”。

樸小菱嚇了一跳,問顧承宣:“奚家那兩個人呢?一個司機,一個老頭子。”

顧承宣眉心微微蹙了起來,反問:“你找他們做什麼?”

樸小菱驚歎道:“我都差點忘了他們的存在了,怎麼一眨眼人就不見了,你把他們綁走啦?”

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也不像是擔心那兩個人的樣子。顧承宣才稍微放心下來一些,隨口說道:“礙事,莫森請他們帶個路先。”

說著,顧承宣還是一直盯著樸小菱的眼睛,那雙大眼睛眨啊眨,還是那麼明亮,沒有雜質,清澈純淨。顧承宣剛剛的興致因為突然提到奚家的人而一點點落了下來,到最後,情緒都龜縮在心底的一個小角落,醞釀成一團。

他不想懷疑樸小菱,但是他不能不擔心樸小菱。

這個丫頭心腸太好了,容不得別人在她面前表現出一點點可憐的樣子,就會生出同情和憐憫的情緒。這是她的致命傷,顧承宣總擔心她會被奚家的人給糊弄住。

奚家老爺子年輕時也是個談判的老手,顧承宣跟他打過交道,知道這個人的心眼有多少。如果他對樸小菱打個心理戰,再加上一點情感的渲染,那樸小菱會不會被他迷惑住?

一旦樸小菱對他們生出了同情,覺得奚銳利現在昏迷不醒,奚家老爺子每天看著兒子的樣子實在是可憐。那她是不是就會放下對奚家人的戒備?

顧承宣擔心,樸小菱會對奚家的人生情,然後……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朝夕相處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比如學校裡的那些學生,他們是怎麼從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的?不就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嗎?

從生活習慣到思維方式都被對方影響著,然後也就越來越接近,越來越親近。

距離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樸小菱現在不在自己身邊,正是自己和她之間要靠消耗情分的時候,所有的思念都要憑藉那一腔熱情的,往下走下去,會不會越來越淡?

她如果是一個人待著,那也還好一些。但假如她正在靠近著奚家的人,正在接近奚銳利……

顧承宣只要想到這些事情,就覺得心頭髮悶。

而樸小菱還是沒有察覺,一臉天真單純地抱著顧承的手臂,很認真地讚歎:“你手下的人,動作可真是越來越快了,我都沒有發現。”

顧承宣跟著笑了一下:“是。當然要越快越好。”

樸小菱感慨:“讓他們都走開也好,省得在這裡叨叨叨叨,煩死了。你知道嗎,就那個管家,真是沒辦法跟福伯比。”

顧承宣壓下眉心:“你拿那種東西跟福伯比?”

樸小菱忙道:“你怎麼聽話光切音啊!?我不是說了,沒辦法比!小心眼的男人!快點說說吧,你來這裡做什麼?”

顧承宣沒回答,反倒是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樸小菱把Bess的事情講了一遍,聳肩道:“雖然這件事我自己就能做主了,但是過場還是要走的。我也趁機能溜出來玩兒一會兒。”

顧承宣皺著眉問道:“所以,你現在在奚家已經能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