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各方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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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各方預謀
她的骨子深處一時生出無盡氣力，竟能掙扎坐起，微微伸出手去，喚了一聲：“陛下——”
趙明暄眉頭輕蹙，猶疑了一下，方伸出了手去。
冰冷的手指觸碰到那雙屬於帝王的修長手指，指掌間溫暖源源而來，周才人卻又覺得骨子裡突生的氣力似被驟然抽盡，跌回迎枕裡，面上初初生出的一點紅暈又驀地褪了去，只餘下清白一片，分外沉靜。
她微喘著道：“臣妾無能，未能保住那脈骨血。皇上可曾怪過臣妾？”
她目含期盼地看著趙明暄，竟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若還能怪罪，至少證明她在他的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位置。
然而，一切都只是痴心妄想。
趙明暄鬆開了手，負手而立，淡淡道：“此事並非你之過錯，朕自不會怪責與你。”
說完，他便不再看她，轉過身看了站在一旁的太醫一眼，便朝外走去。
太醫會意，忙躬身邁步跟上。
“她還能撐幾日？”趙明暄問得直接，語氣間全是無情的淡漠。
太醫忙道：“娘娘滑胎之時大出血，幸而止住了，也算是萬幸之至。現下便看她心志如何了，若求生意志強烈，應能挺過去。可是，若……”
“行了，朕知道了。”趙明暄一拂袖，打斷太醫的話，道：“你且留在這裡專為她診治，不必吝嗇於藥材，若是她仍撐不過，便直接與內務府說，那邊會有安排。”
太醫應了一聲。
趙明暄便不再多留，頭也不回地舉步離開了。
可憐那周才人一心期盼，終於見得那位俊美帝王一面，卻只是如此匆匆的一眼。
指尖的那一絲溫度早已不在，如同帝王的心，只裝滿了江山社稷，而對於其他，終是連回首一望都是多餘。
而如此肝腸寸斷的女人，於這後宮之中，又何止她周玉周才人一個。
長門冷宮，沐若惜靠著床腳坐在地上，顫抖著手伸向那截從床單上撕下的一根系著一根的布條，淚水無聲地滑下。
白日裡，她便是想要用這個東西上吊自盡，雖只是故作姿態，卻在知道趙明暄的反應時，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他說，“她想死，就讓她去死吧！”
就去死吧，就去死吧……
這幾個字，猶如洶湧的海水一半要把她活生生地溺死，呼吸的滋味如刀絞，一下一下絞得血和肉都糜爛掉。
這便是帝王的心，冷硬如堅石，無情無義！
這一刻，沐若惜忽然體會到了當日蘇枕月面對趙明暄的無情時，那種從骨子裡生出的絕望。蘇枕月在這種絕望中選擇了死亡，可她沐若惜，也要步其後塵麼？
不，不可以，她絕不會像蘇枕月那麼傻！
沐若惜拿起那截布條，抖著手，使出全身力氣撕扯了起來。
這千般怨萬般恨，定要他償還！
如此，在這般度日如年，怨恨叢生的情緒裡，沐若惜終於過完了兩個月的禁足生活。
而也就是在她走出長門宮的這一日，她的父親、現任吏部尚書的沐景天連同朝中另外幾名官員，上了一份摺子。
趙明暄看著摺子上的內容，只是冷冷地笑。
“沐愛卿所言極是，這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就拿眼前這件事來說，朕不過是要沐皇后禁足思過了兩個月而已，宮中便發生了諸般煩心事。以後若朕要是將她給廢了，那後宮豈不還要亂了套？”
聽到他後面的話，沐景天全身一震，忙屈膝跪下，道：“皇上慎言吶，皇后執掌後宮，若無天大過錯，萬不可輕易廢除啊。”
“是啊，皇上。”另一個官員起身上前，躬身道：“皇上登基近五年，已廢過一任皇后，若是再廢，恐會遭人非議，於朝廷不利啊。”
聽罷，趙明暄冷笑數聲，接著站起身，負著雙手下了丹陛，來到沐景天面前，站定，似笑非笑地道：“沐愛卿這麼緊張做什麼，朕不過是打了個比方而已，又沒說真的要廢掉你的女兒。再說了，”他彎下身，低沉著聲音無比清晰地道：“朕現在只想著如何將北蠻攻陷，根本沒心思管你女兒的事。岳丈大人總不會別有用心地想要朕分心，而令朕失了擴充疆土的時機吧。”
這話說得極為隱晦，可其他人皆聽得分明，沐景天更是心下透亮，全身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皇……皇上言重了，臣怎敢，怎敢……”他額上冷汗直冒，花白的眉毛皺成了一團。
趙明暄勾起嘴角一笑，直起上身，復又回到丹陛之上，於龍椅上坐下，頭戴帝冕身著龍袍，一身威儀貴氣，低沉著聲音亦充滿專屬於帝王的霸氣——
“狼王北蠻據點守衛空虛，朕欲派兵攻之，穿過雪谷關，奪下據點要塞，直搗北蠻汗王巢穴，拿下北蠻土地，一統於我慶國天朝之下！”
群臣被他如此意氣風發的氣概所震懾，早已不再顧及剛剛發生的一幕，紛紛屈膝跪下，異口同聲：“天佑我朝，一統天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大殿，傳向這九重宮闕，在天際迴響。
趙明暄心中微微震盪，還沒有走上那權力至巔，卻忽覺一絲悵然若失，蔓延在心間，流水一般涓涓。
……
白日將曉，寤夢方息，天色半朧明。
甘泉樓，水榭。
蘇枕月醒來時，便馬上感覺到了不對。
往日裡，每到這個時候，莫嫣便會親自來侍候她起床，然後同她一起用早飯，可今天……
莫嫣起床，從不會晚！
正如她所料，當她略顯困難地撐起身穿好衣服，還未坐上輪椅，便聽到外邊傳來凌亂的喧囂聲。
蘇枕月正準備喚人，凌姑便已在門外問道：“枕月，醒了嗎？”
“醒了，姑姑進來便是。”
凌姑推門而入，眉頭緊鎖，平淡的臉上滿是陰沉。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蘇枕月坐在床沿，心下不安驟升。
凌姑沒有回答，只走上前，將一張紙條遞給她，道：“看了便知。”
蘇枕月伸手接過，目光掃過，竟是全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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