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剛才我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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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剛才我說什麼了
靠著車窗，車外的行道樹嘩嘩的往後退，軍訓基地隱蔽在人高的草叢後，慢慢消失在視線之外。
一個星期的軍訓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郊區的清靜慢慢被市區的繁華替代，高樓林立行人匆匆，每個人都為生活奔波，每個人戴著面具做著別人期待的角色，把寂寞自私懦弱負面的自我藏在心底。每個人背後都有不能說的祕密。
我也不例外。
軍訓結束後我們有一個星期的假期，在校門口下車之後，我提著大包小包自己走回家，沒有通知誰來接。
垂頭喪氣地沒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沒發現熟悉的人。再回頭，撞上一個不明物體。
“哎呀，不好意思啊！欸，是你？！”我趕緊道歉，抬頭卻發現是認識的人。
“噢，晟敏哥啊！這麼巧！軍訓結束囉，辛苦吧。”那人有點吃驚的表情。
“是啊，你怎麼在這裡，等昌珉麼？我正要回家了。”
“不不，不是等他。我有時間我送你回家吧，來，我幫你拿。”那人慌張的搖頭擺手，好像怕我會趕他走，趕忙把我的行李搶過去，站在我旁邊，剛好比我高出半個頭。
“呵呵，這樣也好，謝謝你哦，圭賢。”我扯了一個微笑，用盡我的力氣。其實，我知道我現在笑得很猙獰，因為晒得像個非洲友人，頭髮還被教官剪得亂七八糟。
累了，才幾天就像活了半輩，軍營式生活折磨我的身體，對正洙哥的思念折磨我的心，現在，靈魂**都被掏空了，不知道還能怎樣面對另一個事實了。
這段時間，被當笑話了吧。
曹圭賢很大氣地回了一個微笑，伸手攬過我的肩膀，把我拉近，帶著我大步地往前走。我沒有放抗，像個木偶一樣任著他帶我走。
一直到小區門口，我們都沒任何交流，曹圭賢的手也一直搭在我的肩上。我揹著門口，接過曹圭賢手上的行李。
“謝謝你陪我回來，我感覺好多了。”我努力笑得不那麼勉強。
“啊？哦，只是順而已。以後我們都會經常見面的，有事沒事都可以找我，我就在二樓的高二5班。對了，你幾班的？”曹圭賢反而好像有點拘束的，一雙手扭扭捏捏地絞來絞去。
“……13。”我頓了頓才想起自己是幾班的，因為沒有在教室裡上過課，軍訓裡幾乎被“一二一、一二一”給洗腦了。
“這樣啊，你的教室應該是在四樓哦。”曹圭賢說得很興奮，不知道是真的開心還是強裝的。
“嗯，你有沒有，手機或者qq，有什麼事我好找你。”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雖然認定了，可還是想確認一下。
“手機啊，呃，還沒有，不如你給我你的qq，我回去加你吧！”曹圭賢撓撓頭。
“這樣也行。”我拿了筆紙寫下自己的號碼和qq，遞給曹圭賢。曹圭賢接過之後只看一眼就對摺放進褲口袋裡。
“那，我回去了。再見。”我沒有空著的手，只能半鞠躬45表示我的感謝，然後轉身穿過門欄，剛走過第一個轉角，我像是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行李從我的手上滑落在地。
“正洙哥……”
正靠在石柱補眠的正洙哥猛地睜開眼，抬頭對上我的目光，天使般的睡眼惺忪，聲音有點沙啞，“晟敏吶，回來啦！”正洙哥站起來還沒站穩就被我狠狠地撞得往後退了幾步，“呵呵，這麼想我啊？哥忙了幾天終於把工作都完成了，本來想去接你但是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到，打電話你又沒接，只好在這裡等你了。”正洙哥一邊說一邊輕撫我的背。
“我我以為哥不不理我了……”我輕輕抽泣，幾天下來的委屈一下爆發。現在我只想好好在這個懷抱待會兒。手臂收得更緊，生怕正洙哥像夢裡那樣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傻孩，哥不是說了要忙麼，再一個星期你就要開我也要去校打點打點，準備開，所以前幾天我就把活兒都趕緊做完，空出幾天陪你啊，以後就不能經常見面了。”正洙哥頓了頓，也摟緊懷裡的人，“回想一下，我們才認識不到半個月，居然相見恨晚，可能上輩我們是失散的兄弟，這輩讓我們重逢了。”
兄弟？……可不可以不要做兄弟……
我不說話，眼淚卻止不住流。
我打心底不想承認兄弟這個身份，不回答是不是就可以當做拒絕啊，我怎麼可能開口拒絕正洙哥……
嘩啦啦的眼淚要把之前的以後的所有關於樸正洙的糾纏全部帶走。
哭過之後，要安心做正洙哥的兄弟。我這樣跟自己說。
正洙哥看著哭成大花臉的我撲哧地笑了出來，我知道他只是在想逗我笑。
我很配合正洙哥的想法，扭頭就走，正洙哥因為回頭幫我撿起行李慢了幾步，我趁著轉彎的時候兩隻手狠狠地抹上臉，深呼吸一番。
弟弟要有弟弟的樣，撒嬌，鬥氣，耍賴、體貼，而不是林黛玉的多愁善感哭哭啼啼，正洙哥，我會是一個好弟弟的，只要你不拋棄我，只要我還能留在你身邊。
黑得不成人樣還一臉惡氣，背後站著一個快喘不過氣的苦力，我這樣的形象深深嚇到了李晟真，他開門之後馬上閃到一邊，我踢踏踢踏地進門，隨便把鞋一脫就光著腳進屋，正洙哥在後面向李晟真賠著笑臉，李晟真用惋惜的眼光打量有點狼狽的正洙哥，順便接過行李，讓正洙哥好方便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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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轉角處靜靜關注著在門邊交流情報的兩人，一看到他們要進屋趕緊躲進房裡，貼著門聽聽他們會說什麼。
“他更年期了，哥不要放心上，對了，你們怎麼一起的？他都沒叫我去接噢。”
“我在樓下等他回來的，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什麼時候到。”
李晟真呵呵兩聲就回自己的房間，正洙哥的腳步聲漸漸靠近，輕輕敲個門，他的呼吸聲有點急促，我貼著門使勁抹眼淚，不敢出聲。
“晟敏吶，是哥不好，你不要生氣啦！你要是還生氣，那我還是先走吧，下次……”話還沒說完，門唰地開了，我一臉幽怨地看著得逞的正洙哥。明明知道是假話還是怕他真走了，還是馬上開門了。
“還是晟敏疼哥，怕哥拿著這麼重的辛苦啊！來，哥還沒參觀過你的房間，讓哥好好了解了解我們晟敏哦。”正洙哥越過我就進了房間，順手把行李放在床邊，然後從書桌開始看。書桌上只有一張我八歲時候的全家福和一張跟李赫宰金俊秀笑得張牙舞爪的合影。正洙哥拿起照片，笑笑說“你小時候比現在可愛多了，以前白白淨淨的，現在黑不嚨咚的，呵呵。”
我翻下白眼，不回話，繼續把行李袋裡的衣服一件一件架好放回衣櫃。忽然後面又傳來一句，“你有兩個真的好朋友。”
我關上衣櫃的門，回頭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我一人。
我走到書桌前，拿起和正洙哥的合照，手指輕拭正洙哥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臉，忽地笑了。正洙哥陪了我整整一個星期，我該是滿足了。
放下照片，突然覺得這一桌燦爛的照片有種毛骨悚然的氣息，誰要求拍照的時候笑成這樣的呃……放棄繼續看照片的念頭，我爬回床，準備悶頭大睡。
明天就是開的日了，要養足精力，迎接我的高中生活，以後，我就是名符其實的高中生。
剛睡著沒幾分鐘，手機就嗡嗡地震動，因為怕明天睡過頭，不敢關機，看來這是錯誤的！
被吵醒的人脾氣總是特別火爆，我抓起手機怒視，螢幕顯示——“曹老大”。
這個字映入眼裡，我才想起來，跟正洙哥一起的這個星期都沒上網跟曹老大聯絡過，甚至都要忘記自己曾經的疑惑。心裡嘀咕幾秒，手機還很有耐心地震動，不得已按下通話鍵。
“喂，我已經睡啦！”我明顯地長話短說的暗示。按照從前，那邊一定會理直氣壯地回話，然後不管怎樣都是一串鬥嘴。
但是這次沒有，而是明顯的一頓，然後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說可不可以聊一下。我以為他失戀了，嘲笑般回一句怎麼失戀了啊。迴應我的卻是陌生的沉默，只有一下一下的呼氣衝擊著話筒，讓我知道還有人在。
我們的交流，不管是字還是電話，從來沒有超過十秒鐘的空白沉默，曹老大總會以最快的速填補這些時間。
“我家裡出事了……我好怕……不知道可以找誰說……”那邊忽然傳來這麼一句，嚇得我大氣不敢喘一聲。可能沒聽到我的迴應，那邊問了一句還在麼？我忙點頭，忽然意識到他看不見趕緊說在在在。那邊又沉默了，我什麼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繼續沉默。
“我媽媽她出意外，現在還沒脫離危險，爸爸不讓我在醫院守著，怕我影響我上……”那邊又開始說了，我覺得這時候只能聽他說，就輕輕地嗯了一聲，告訴他我還在。“我當時就在旁邊，送去醫院之後，爸爸還沒趕來，我一個人坐在急救室外面，醫生護士來來往往，我很怕……”那邊頓了頓，“爸爸來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媽媽剛換到監護病房。我站在病房門邊，腦一片空白，直到爸爸開門讓叔叔先帶我回家，不要耽誤我的習，他一個人留下就夠，我才看到媽媽的臉，全蒙上紗布了……現在家裡只有我一個，心裡很多話不知道可以跟誰說……”我一直低著頭在聽，想著之前爺爺的事，忽然很明白他現在什麼感受。
“圭賢不怕，不是還有我嘛。你媽媽吉人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我努力回想起當時失去爺爺的心情，以相同的感受去考慮他的心情，生怕踩到地雷，不過腸刮肚就想出這麼些話。話說完，那邊卻沒有迴應。
我也不知道還要說什麼，伸出手看看手背，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剛才我說什麼了，好像是喊了圭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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