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戀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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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戀曲（一）
此事終於告一段落，待楊、馮、沈、徐、周、趙六位主事先後告辭離開宗堂後，周天濟和周榮晨送著楚主事離開，三人一邊走著，一邊聊著。
楚主事邊走邊朗聲道：“爺這次早已是計劃周全，看來老夫這次是白白擔心一場了啊。”
周天濟笑道：“天濟倒真是看不出老主事有在擔心呀。”
“哈哈哈！”楚主事聞聽開懷大笑。他真是越來越欽佩這位年輕的周家家主了！回想當初，楚主事對周天濟取得家主之位的手段和他以往的行事風格很是不認同，但為了周家的長久穩定，他選擇採取了預設的態度，而他心中卻對周天濟存著幾分小心、幾分戒備，和更多的觀察研判。但在周天濟掌管周家的這四年中，處處表現出的精明強悍，和對商業的絕高的判斷力和控制力，都讓他這個在商界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老人深深敬服。周天濟身上所表現出的超乎尋常的領導力和個人魅力，在征服眾人的同時，也將他這個從不輕易讚揚、對人要求極為嚴苛的，周家最謹小慎微的老主事也一併征服！今日的事情，在最初接到老夫人邀請他到宗堂召開宗祠會議的時候，他還是挺擔心的，尤其聽到是太原煤礦出事，他更是有些驚慌，但當他看到周天濟一直神色從容、一派悠遊的樣子，馬上就明白了幾分。而他接下來的表現，也不過是順著周天濟的思路，演演戲而已。而周天濟何等聰明，對他的心態竟也是瞭如指掌，這樣的事事洞悉，再次讓楚主事折服。想至此，楚主事對著周天濟由衷讚歎道：“以後周家有了家主，必定會更上一層樓，稱雄全國商界了！”
周天濟淡笑道：“天濟自會好好經營周家的產業，但‘稱雄全國商界’之事我看就不必了。俗話道‘滿招損，謙受益’，試想，這世間無論是做官也好、做生意也罷，有幾個不是盛極而衰，又有幾個當初風光一時的，最終不是落得慘淡收場的？天濟沒有稱雄的野心，我只想保著周家平平安安，讓周家不要過早湮滅於這紛紜詭譎的商海浮沉。這點恐怕是要讓老主事失望了！”
楚主事聞聽，哈哈一笑，朗聲道：“看來老夫真是目光短淺了，只把眼前利益得失看的太重，卻忽視了收斂鋒芒、韜光養晦才是真正能夠使周家世代榮華的正途。老夫真是慚愧啊！”
周天濟忙道：“老主事言重了，這只是天濟一時有感而發，周家的事業日後還有賴老主事的多多幫襯，而天濟也需要老主事的扶持。”
“好說、好說。”
這時，一旁的周榮晨插話道：“今日紅袖也跟著我回京了，她人現在就在府中，老主事要過去看看她嗎？”
想到自己那個性子冷硬、謹慎能幹的小女兒，楚主事搖頭笑道：“還是不用了，等她回家再見吧。”
周天濟和周榮晨聞言，相互對看一眼，便
不再說話，一起護送著楚主事向周府大門走去。
待三人走到周府大門邊，楚主像想起來什麼似地回頭對著身後的周天濟道：“如果老夫猜度的不錯的話，那位叫林子衿的姑娘將會成為周家的主母？”
周天濟站定，晶亮的眸子看著楚主事道：“是的。”表面上雖然依舊雲淡風輕，但他卻渾身緊繃，一副防範的姿態。
楚主事瞄一眼周天濟緊握在身側的拳頭，心下暗暗發笑，但臉上卻面無表情道：“據老夫所知，林姑娘的出身普通，不是名門望族。而歷代周家家主的婚姻無不是和名門結交，以此來增強周家的勢力。”
周天濟沉聲道：“我周天濟看重的不是什麼身份地位，而是品行賢德。子衿溫婉識大體，是周家主母的不二人選！”
“話是如此，但周家的前途更為重要。況且名門大家的女子從小見多識廣，總比一個鄉下的丫頭更多幾分手腕和魄力。”眼看著周天濟越來越緊繃的面孔，楚主事突然話鋒一轉道：“不過，名門大家的小姐也難免會有些乖張跋扈，老夫人便是最好的例子。而且以周家現在的權勢，也沒有必要再以婚姻的方式錦上添花。現如今，周家更需要有一位與家主情投意合、相互扶持的主母。”
啊？這老頭子怎麼一下子又變了另一個態度？先前還嫌棄子衿出身不好，現在怎麼又說起她的好話來了？周天濟心中雖有些費解，但還是因楚主事態度的轉變而面露喜色。
楚主事這廂也竊喜於終於看到那個凡事都是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淡定模樣的周天濟，因為他的話而神色忽怒忽喜，心中不由得十分得意，他復又一邊搖頭，一邊輕笑道：“不過家主要說林姑娘脾性‘溫婉’，依老夫看來倒也未必。家主不在府上之時，為了阻止老夫人奪位，林姑娘的所作所為可跟‘溫婉’一點都不沾邊啊。”說完，回想起當日的滑稽場景，楚主事放聲朗笑。
周天濟明白楚主事所指乃林子衿放老鼠捉弄周老夫人之事，這事他已經聽周福說過。想象著周老夫人倉皇驚恐的樣子，他也不禁大笑出聲。
一旁被他們忽略了很久的周榮晨此時終於忍不住叫道：“大哥不在周府時子衿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們如此開懷？大哥快點告訴我呀！”
周天濟和楚主事不理會他的叫嚷，相互道別後，楚主事離開周府，周天濟則返身往竹園方向走去。周榮晨跟在他後面還不甘心地一個勁問個不停。周天濟被他呱噪的很是無奈，只得一邊走一邊向周榮晨慢慢講來。
等待的時光終是難熬。眼看著就要到未時了，還是不見周天濟回來，林子衿心中是越來越擔憂，但當著楚紅袖的面又不好表現出來，她只好拿著書翻看，心思卻根本沒在書上。而坐在一旁的楚紅袖倒好，她自從跟林子衿侃侃而談地分析了一番形
式後，就自顧自地閉目養神，全然不顧林子衿被她撩撥的坐立難安、滿腹煎熬。小玲已經幾次過來催她用午膳了，但她只想著周天濟的事情，根本沒有胃口，就命小玲先吃，不用等她。實在是看不進去，林子衿索性將書丟在一邊，看著楚紅袖正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儼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她不由得氣得牙根癢癢的！想到上次周榮晨離開前去太原的時候居然騙自己說周天濟飲酒受涼招了風寒，為了不誤了早上的議事，騙她一大早照顧周天濟，害的她那日在周天濟面前丟盡臉面，這個仇，今日她就要報一報，正所謂“陰天下雨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林子衿輕咳一聲，想要引起楚紅袖的注意，但見她還是那副樣子，就試探著道：“哎，天濟和榮晨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恐怕事情很難解決吧？也難怪老夫人這次要出此狠招，畢竟天濟回絕了她外甥女趙如意的親事。可是周家不是還有榮晨少爺嗎？”滿意地發現楚紅袖雖然還是閉目不語，但身子卻微微一動，林子衿嘴角一咧，繼續道：“老夫人明知天濟不會娶如意，但為了挽回趙家的顏面，就退而求其次，要將如意許配給榮晨。榮晨上次回京，返回太原之前，天濟還將老夫人的打算告訴了他，他也並未反對，”楚紅袖倏地張開眼睛，眼波微漾，林子衿繼續下著猛藥道：“看榮晨的態度，這門婚事應該已是定下來了，這也算是如了老夫人的願，但她這次卻又做出這種事來，難道不怕榮晨和如意成親後，小夫妻會因此事不睦嗎？”
楚紅袖聽完林子衿這一番話後，還是沉默不語，又重新閉目，回到老僧入定的狀態。但林子衿卻細心地發現楚紅袖的雙手在衣袖下緊緊地絞在一起。這使她心中暗暗偷笑，心情大好地又拿起剛才被她扔在一邊的書看了起來，而這次她看起書來就心平氣和的多了。
看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林子衿抬首想要舒展一下腰身，正看到周天濟和周榮晨一前一後地進入她屋內。她高興地也顧不得有旁人在，一下子就撲到周天濟懷裡，嬌笑道：“回來啦！”周天濟被她難得的熱情所動，伸手環著她柳腰，笑道：“回來了。”
一旁跟著進門的周榮晨打趣道：“嘖嘖，沒想到大嫂竟然這麼熱情，可真讓小弟嫉妒啊。”
林子衿從周天濟的肩上斜睨他一眼道：“你有什麼可嫉妒的，我馬上也要有個弟妹給你展現熱情嘍。”
周榮晨不知她所言何意，問道：“大嫂這話什麼意思？”
“你就別再裝傻了，莫不是當著楚姑娘的面不好意思？”
這裡面怎麼還有楚紅袖的事？周榮晨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此時一直閉目的楚紅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對著周天濟躬身一禮道：“爺，紅袖要告辭了。”說完看也不看周榮晨一眼，快步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