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憶薇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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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憶薇手札
冷非端坐在椅子上，望向她的眸光，依舊冰冷如初，不見絲毫情緒。
無動於衷的模樣，彷彿世人的悲喜，皆與他無關。
安夕過瞧著不忍心，走上前摻起她說：“快起來，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幫你和韓逸軒。”
譚雨薇目光緊緊地與冷非的相糾結，想要得到他的確認：“真的嗎？”
冷非接收到安夕過投過來的可憐兮兮的懇求眸光，心中一軟，對譚雨薇說：“我老婆說是真的，當然就是真的。而且，我不用你為我做任何事。”
冷非說：“只是在冷紫衣找到你以後，你可以說出你心中最想說出的話。說出你二十年前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說出你已經隱忍在心中二十年的話。你相信我，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冷紫衣都不能夠再傷害你。我會派人保護你，二十四小時。”
冷非說完起身，臨走時，將那本《憶薇手札》放在了桌子上道：“你看完這個以後，如果還是決定要走，還是無法留下與韓逸軒面對一切。那麼，你就走吧，我不會再留你。因為，這樣的你，根本就配不上韓逸軒。”
走出逸軒花坊以後，安夕過忍不住回頭。
滿室的燦爛中，譚雨薇捧著那本《憶薇手札》，斜倚在窗前，眸光微垂，細細閱讀。而風過處，白色的紗簾對風輕輕起舞，如一隻只慵懶的蝶，在夕陽中翩躚。
安夕過低聲說：“她一定會為韓逸軒留下。”
夕陽滿天中，一室的花香。冷非神情一時恍惚，一句話竟有些不受他大腦控制的脫口而出：“如果將來有一天，你也會面對譚雨薇這樣的選擇，你會為我留下嗎？”
安夕過的表情微微有些怔忪，冷非會問出這樣的話，她一時竟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瞧著他認真盯著自己的表情，她嚥了咽口，小心的回答：“你是冷非，這種被人逼至絕境的選擇，根本不會降臨到你的身上。”
安夕過這般逃避般的回答，不知為何，冷非心中竟然湧起了一絲悵惘之意。
回首處，只見譚雨薇溫柔安靜的面孔之上，佈滿淚水，從來不相信愛情的他，忽然有些羨慕韓逸軒。
而此時，譚雨薇已經完全沉浸在《憶薇手札》之中，而忘記了身外所有的事。
時光倒流，又回到了他們的最初。那段最單純最簡單的時光，想起來就讓人忍不住流淚的幸福時光。
她只知道，他喜歡打籃球，喜歡到了痴迷的地步。
他的手中，幾乎隨時隨地都拿著一隻籃球。
他很好動，她幾乎從來沒有見過他老老實實坐在那裡的時候。
她從來不知道，他居然有著這麼好的文筆——
今天，是雨薇離開我的第六十三天。也是我瘋狂的尋找她的第六十三天。
而她，始終杳無音信。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全世界安靜得好像都只剩下了雨聲。春日初開的花，還來不及盛放，就被打落打殘了一地。就像，我此時頹敗的心境。
從來不知道，只是因為一個人的不存
在，而我全部的世界，竟失去了所有的顏色，只剩下了灰色。
又是一天尋找無望，失望的心情，痛得讓呼吸都染上了疼。可是當我第二天睜開眼睛，明知無望無果，我還是會忍不住去繼續尋找。
因為，如果都不去做這件事的話，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關聯著我和雨薇。而我的生命裡，還有什麼是屬於雨薇的。
每晚精疲力竭地躺在黑洞洞的房間裡，思緒卻是意外的清晰。忽然之間，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記得第一次發現雨薇的存在，竟然是在我的相簿中。
我至今仍然清晰的記得，那天也是一個下雨天，雨大得模糊了人的視線。因此，我們這幾個總是被粘在籃球場上的人，才不得不回到了宿舍。愛動的我們，回到了宿舍也無法安靜片刻。翻開了我們以前打籃球得獎的照片，還有我們在籃球場上訓練時的照片。
這時，忽然有一個男生指著照片，奇怪地說：“咦？你們看，韓逸軒的每張照片上，幾乎都有這個女生。”
幾個大男生，正是少不更事的年紀，聽有人這樣一說，立刻將這本影集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果然，一百張照片裡，倒有八九十張可以找到那個女孩子的身影。
有人起鬨道：“有一個韓逸軒的暗戀者，不過這個小丫頭長得好像蠻漂亮的，只是看
著年齡有點小。韓逸軒，你不會殘忍的去摧殘國家幼苗吧？”
韓逸軒所有的心思都用來打籃球了，而且，有那個小女孩的照片，都是在球場上，照片中也總是一大堆的人。所以他不以為意道：“那照片上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誰知道，她喜歡的是你們其中的哪一頭？”
可是，當我的眸光落在那張娟秀的小臉上時，一向神經粗線條、對愛情總是缺根弦的我，心中忽然不可抑制地狠狠地跳動了一下。心中，竟然有個隱祕的願望，渴望你一次次地出現在球場上，真的是為了我。
心中有了這樣的念頭，再次到了球場上，就格外的注意她。真的，她就在球場的左右，時時出現。
而令我最擔憂的一件事也發生了，我們一起打球的幾個男生，都開始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在有她場邊的時候，都開始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們好像——都對她很有好感。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麼無聊和這麼膽怯的時候。每一天，遠遠地尾隨在她的身後。想要走近她，告訴她——我喜歡你。可是又一次次地失去了勇氣，對膽怯的自己說，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會對她說。
那夜，庭院裡，如水的月光灑滿了一地的銀白。
我坐在梔子花下，那淡白淡白的花朵，白得像月亮一樣的憂傷。
地下也覆有瘦白的瓣，一片一片，潑潑灑灑。彷彿手掌沒有端穩一碗盛滿了清水的碧玉瓷碗，風一吹，就濺了出來。
就像是想要緊緊握在手中的幸福，拼命地想要握緊，偏偏時光太窄，指縫太寬，幸福仍自指尖，一點一點，流失。
那夜，我彈著吉他，一遍遍地唱著：
“記得當時年紀小，我談天你愛笑。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在叫。我們不知不覺睏覺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歲月悠長，而我卻擱淺在與你初遇的那年夏天。
譚雨薇潔白如玉的指尖輕輕撫過泛黃的扉頁，彷彿依然可以聞見梔子花的香氣。
其實，他每一次尾隨在她的身後，她都知道。她以為，他們只是偶爾通路。從來不敢奢望，他是為了她，而特意走在她的身後。
原來，他從那時，就已經喜歡自己了嗎？
譚雨薇的心境，如十六歲的少女般，悸動。
她翻過一頁，繼續往下看。
心裡有了牽絆，日子好像走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到了暑假。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想要每天看見你守在球場邊，看著我打球。雖然，也許你看著的是別人。但是，你的眸光，偶爾還是會落在我的身上吧。
我每日依舊按時來到學校，在球場上打球。
這日的雨傾盆似的澆落，四下裡一片寂靜，彷彿只剩下了風聲雨聲。我心中在想，下這麼大的雨，你還會去球場邊嗎？
可是，真的很想見你一面。一日不見你，竟是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我抱起籃球，到了球場。你果然在那裡。偌大的球場裡，只有你一個人。你坐在看臺上最高的一級石階上，雙手托腮，像以往許多日子一般看我們打球。
雖然如今，球場上只有我一個人。你——依然不曾離去。
後面發生的事，譚雨薇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細節。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隨著他的身體的騰躍跳縱，雨水也隨著飛濺而起。他來回地奔跑運球投球，滿球場裡都是他的身影。
她最喜歡看他打球的樣子，那麼的熱情，那麼的全心全意。
後來，也許是他累了，他靜靜的獨子佇立在球場的中央。她不覺也站了起來，卻只是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不知這樣靜靜的過了多久，他拾起了籃球，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雨靜靜的下著，滴落在他的頭髮上，順著他額前的髮絲和臉頰滑落，
他那時渾身上下都已經溼透了。
他的嘴巴張了幾張，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忽然，他說，這句話幾乎是他大喊著說出來的：“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不管我說出這句話會怎樣，也許你會討厭我了，也許你再也不會理我了，可是，我必須要讓你知道，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顫抖，不知道是他太冷了，還是他太緊張的緣故。
而她，腦海裡幾乎是一片空白，她等這一句話幾乎已經有一輩子那麼長了，可是她只是傻乎乎地問出一句：“你沒有騙我吧？你不是逗我玩的吧？我喜歡你，幾乎已經有一輩子那麼長久了。我——經不起玩笑的。”
他惡狠狠地咬牙道：“你再敢懷疑我對你的表白試試看？你再敢不相信我的話試試看？”
她笑了，喜極而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