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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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大結局
第79章 大結局
華夏，虛擬科技中心。
“怎麼回事？為什麼電影世界突然崩潰了？”一個威嚴的中年男人狠狠的一拍桌面，質問著對面的中心負責人以及他身後一眾工作人員。
“十年！”男人站起來，“這套系統研發完成後，我們測試了足足十年，早就投入到了軍用，為什麼那麼多士兵沒有出問題，首次有限的投入民用就出了問題，還是在全國直播的時候！”
中心負責人面沉如墨，額頭上佈滿汗水，對身旁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道：“何老，具體情況，請你來為總長解釋。”
何老站了出來，眼中閃著奇異的光彩：“總長，也是發生了今天的意外，我們才幾乎可以確定黑盒究竟是什麼東西。”
“您說。”中年人神色稍緩。
“那是一個極為高階的天外文明留下的進化儀器，或者說為有潛質達到那個天外文明層次的文明製作的鍛鍊環境。”
“鍛鍊環境？”
“是的，提供精神，腦域開發，以及知識傳承。這個儀器會自動探測有文明存在的星球，並且在進入一個文明後，自動探測蒐集它的一切資訊，汲取其中附和它進化規律的內容，複製成世界映象，這些世界映象就會形成我們所說的電影世界，為意識進入到其中的智慧生物提供各種刺激，達到向那個天外文明進化的最終目的。”
總長有點坐不住了：“您是說我們是第一個得到它的文明？”
“不，恰恰相反，我們不知道是它遇到的多少個文明瞭。”何老搖搖頭。
“怎麼說？那為什麼它還會到我們這裡來，對人類來說有危險嗎？”
何老眼睛一亮：“不，只能說，是應該慶幸，相比起其他宇宙中的文明，我們人類是如此的原始弱小
。”
見到總長疑惑不解的神色，何老繼續道：“在精神、意識、大腦方面的進化，其實我們人類的進化程度處於極為原始的狀態。作為智慧生物，我們的腦域開發度在地球上都不是最高的，海豚的就比我們高。而在精神意識方面，昆蟲、老鼠能早早知道地震的來臨，叢林裡的野獸在被盯住的時候能極快的逃跑，人類卻毫無所覺。比起地球上的生物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那些其他的宇宙文明瞭。而恰恰是這種弱小，讓我們比起其他已經固化了進化方向的文明，具有更多的可塑性，從而達到了那個文明的標準，開啟了黑盒進化儀器，否則以它的加密模式，我們人類科技再發展一百年也不一定能開啟它。”
饒是以總長的閱歷和心智，也被黑盒子的真實用途震撼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沉默著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好一會，才停下腳步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麼我想問，既然這個東西有不穩定性，那當初為什麼要提出全國直播？不是可以採用讓導演來選定自定義視角嗎？”
何老露出了一個苦笑：“因為研究表明，進入的人越多，虛擬空間的開發效能就越強，不僅能推進我們研發虛擬技術的速度，對於刺激腦域開發和促進精神感知的效果也就越強，所以在經過了多次內部測試和研發進展無果之後，我們提交了虛擬科技全民化普及申請，誰能想到……”
總長眉頭深鎖，點燃一根菸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煙氣，讓他臉上的神情變得朦朦朧朧：“那現在的情況是什麼？觀眾沒事，但裡面的演員聯絡不上，他們出不來了嗎？”
“不一定。”何老回答。
“哦？”
“一直以來，我們都是軍隊內部人員進入測試，人數最多的時候也沒有超過萬人，所以我們目前能開啟的可供使用的映象世界只有十多個，而且都是基於地球文明衍生出來的。我懷疑，這次全華夏連線，人數達到了一個關口，滿足了開啟新映象世界的要求，而由於其中一個演員的超常表現，導致電影世界提前崩潰。”
“崩潰……那他們能醒過來嗎？”
“根據我們之前對黑盒的研究，開發出的新映象世界，取決於進入者的精神波動，過去由軍隊開發的，往往都是類似於戰場荒野那樣的映象世界。所以這次讓演員進入，除了號召全民參與之外，也是由於演員過去的拍戲經驗讓他們的精神波動更廣泛更具有變化性，可以用以開發更多元的映象世界。而這次意外，有極大可能是那些演員中，幾個或者其中一個人的精神波動和那個位置世界特別相似，所以，他們被傳送到了一個全新的，連我們也從來沒進入過的映象世界……”
說道這裡，何老見總長臉色一變，忙解釋到：“他們安全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畢竟是我們也從來沒探索過的未知世界，如果不是地球文明分裂出去的映象，那以他們的精神波動很有可能被映象世界所排斥，自然會從其中脫離出來。而且儀器顯示他們現在處於深度睡眠中，在映象世界裡意識波動的速度是現實的幾十倍，所以就算他們在映象世界裡經歷了很久才脫離，現實裡也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
總長臉色才算好了起來，馬上下命令：“封鎖訊息，密切監控演員們的身體狀況。”
負責人連聲應是，何老神情肅然，只有眼中閃過憂慮之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
“星艦已抵達終點站11星區，請各位旅客按座次序進入傳送帶，歡迎您的再次光臨。”
甜美的機械聲音傳來，徹底驚醒了茫然的地球演員六人組
。
幾人身上和周圍的其他乘客一樣，穿著充滿科幻風格的連體衣，除了頭部以外，全身都被籠罩著，不過卻沒有一點臃腫厚重的感覺，反而輕若無物，更不會感到冷或者悶熱，而是極為舒適。
沒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但人類趨利避害的天性和演員的偽裝能力，讓幾個演員沒有露出異常，他們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四周環境，眼中時不時閃過控制得很好的驚訝和好奇。
楚墨在其中，面色沉靜，眼中異彩漣漣，僅僅是一個星艦就已經透露出了很多東西。
從未見過的材質、身上的衣服差不多是簡化版的宇航服、與地球截然不同的機械裝飾風格、頭頂的熒光般的照明流光形成的電路圖……以楚墨的眼光來看，那幅電路圖非常精巧複雜，僅僅展露出來的一些細節就已經超過了地球水平，這就奇了，地球人創造的電影世界，竟然能達到這種程度……
是這些高階技術被把控得太好，還是……另外的可能楚墨不願深想，可發散的東西太多，一時也得不出確定結果。
幸運的是六人的座位號都在中間，跟著其他人的動作行事，沒有顯得茫然無措。
只是，當看到座位號第一個人走到圓形的光圈中，隨後整個人影像是被無限拉長的光線一樣消失在光圈裡的時候，幾人就不怎麼淡定了，這不是太膽小，而是面對未知事物的本能反應。
其餘乘客的步伐流暢快捷，一個個若無其事的走向了光圈，沒過一會就輪到了座位號最靠前的楚墨。
雖然對這種科技心存懷疑，不過楚墨的腳步沒有一絲遲疑，眼下這個世界科學水平極為發達，表現得異常很容易被察覺，並且後果難測。
但當楚墨走到光圈外的時候，她突然莫名的產生了一種奇異的熟悉感，平靜的邁步走進光圈，好像這種舉動已經有了千百次，就像上下樓梯一樣成為了身體的本能反應。
於是她一腳穩穩的踩到了光圈裡，然後整個人恍惚了一下，下一瞬間眼前的景色就一變，她出現在了一個極為寬闊的大廳裡，周圍是形形□□的穿著和她樣式差不多的連體服的‘人’，說人不恰當，因為楚墨看到了很多奇形怪狀的傢伙，眼睛頭髮五顏六色的就不說了，還有的光頭上長了兩根觸鬚，時不時輕輕抖動，有的衣服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伸出無數根觸手在地上移動。
無一例外的是，沒有人類對這些奇形怪狀的傢伙投去驚訝的目光，奇形怪狀的傢伙們也神情淡淡，和周圍的趕路的旅客一樣匆忙，各忙各的，毫不見怪。
楚墨轉頭四顧了一下，沒過一會看到不遠處有一束光投下來，蕭謹言憑空出現，見到周圍的景象也是不免一怔，接下來四人陸續出現，心有餘悸又震驚的觀察著四周。
六人走近，沒有多說話，只是大致形成了一個小圈子，順著人流走出了大廳。
走到大廳口，六個人類土包子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儘管和地球的建築風格迥異，但誰也不能否認這座城市的巨集偉壯觀，在這些高大、美麗、充滿科技感的建築周圍只有各種植物，沒有任何道路，而在半空中，或高或低的分佈著一條條流暢優美的光弧，時不時能看到有東西在這些光弧中穿行，看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交通軌道系統。這裡的‘道路’呈半透明狀，時而交錯時而分開，在裡面穿行的交通工具的通行沒有絲毫滯礙，簡潔優美得如同詩歌
。
能見到這樣的城市，就已經不枉來到這個電影世界了。
這是這一刻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而下一刻，還在眾人沉浸在這座科幻城市中時，一道聲音在楚墨耳朵裡響了起來。
“士兵u238724，祝賀你完成成年服役，你的行李已經抵達分配的宿舍，現在請立即前往就職中心選擇職業就職。”
機械音連續提醒了三遍，楚墨看了一眼四周，看到其他人聽不到這個聲音，於是伸手摸上自己的右耳，在耳廓裡面摸到了一塊小小的硬物突起，碰觸不痛，也拿不下來，看來是植入身體的。她抬眼看向其他五人，見到他們微微訝然旋即瞭然的神情，知道他們也收到了和她差不多的訊息。
這個電影世界雖然並沒有直接透過潛意識傳達‘人設’，但一路走來的經歷都起到了提醒和說明作用。
首先，這是一個社會保障已經精細到了個人每個階段的世界，從之前的成年服役來看，說不定這個世界人類從出生到成年都有極為明晰完善的教育過程，換句話說，每時每刻都處於社會監督之下，成年錢必須服役，服役完成必須選擇職業。其次，發達的科技，充足的物質基礎，高度的社會分工。完成成年服役，就直接去選擇職業，這說明每個成年人在能力範圍內，理論上能選擇他想選擇的任何職業。
沒得說，接下來必須要去職業中心。
怎麼去？
六個人一臉淡定的觀察其他人。
於是，幾分鐘後，他們舉起左手，按下手腕上一個金屬手環，從上面彈出一個半透明的球形影像，球型上有一個紅點，應該是指示目前所在的位置。
楚墨看著這個縮小版的星球，伸出雙指在紅點周圍一撥，星球消失，變成了一塊縮小版的城市地圖，再拉，地圖放大，變成了3d立體城市模型，建築物上浮現字跡，註明了地點。奇妙的是，六人都很明顯知道這種文字不同於地球上的任何文字，卻就是明白它們是什麼意思。
楚墨指點了一下標誌了‘職業中心’的建築物，一側的某個通道里突然冒出一塊圓形金屬盤，飛到了楚墨腳邊，發出綠光。
詭異的熟悉感又來了，楚墨身體先於大腦，本能的毫不遲疑的一腳踏上了圓盤的中心，圓盤外圈立刻升起一團薄薄的藍光，像個玻璃罩子一樣將楚墨的身體籠罩在了裡面，然後豪不停留的進入一個流光通道，飛速的消失在了星艦大廳。
另外幾個人也和楚墨差不多同步動作，只是在踏上圓盤後，對於這個交通工具驟然提升的速度忍不住發出了低呼。
然而這只是開始，當一行人在五分鐘後到達職業中心時，又不免土包子了一把。這個職業中心沒有任何服務人員，只是零散的分佈著能由光芒投射而成的人影，其他的全都是一個個操作平臺。於是幾人故技重施，觀察了一下其他人的動作後才走到了操作平臺前。
楚墨按了一下衣袖，覆蓋著手指的手套自動收縮，露出右手按在了操作平臺上，接著食指尖微微一麻，按下的位置探出一根細針抽取了她的一點血液，繼而眼前跳出了一個縮小版楚墨的3d人像投影，旁邊是一串關於她的資訊。
沃克聯邦公民
年齡：8（已成年）
職階：無（已完成服役）
看到那個8後面的已成年，楚墨的眼角忍不住跳了跳，下一刻，眼前就跳出一個介面，催促她快點選擇職業
。楚墨本身的性格就是追求效率的，對於這種急迫倒還能適應，其他幾人則或多或少的有了急促不安感。
這個職業選擇系統也非常方便，可以分類，也可以輸入工作內容的關鍵字來查詢合適的職業。
楚墨直接選擇了歸納資訊、機密性、偽裝等比較適合她又能不聲不響的瞭解這個世界資訊的關鍵詞。
一按搜尋，直接跳出來整整一千多條附和要求的職業，可見這個世界的分工精細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如果是其他普通人地球人，想要在這一千多條資訊裡選擇出一個實在是一件累人的工程，好在楚墨本來智商就不一般，她很快就掃完了這些資訊，真正達到了一目十行的效果。
最後，她的視線停留在了一個職業上。
偽裝者。
在看到這個職業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刻就產生了一股選擇它的衝動。
對於這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衝動，楚墨猶豫了幾秒後，還是將手指按向了它。
“u238724，你選擇了未來的就職方向，間諜高階職階——偽裝者，現在你已經成為一名星際諜報人員，正式更名t238724，請立刻前往11區軍情處，在半個星時裡完成報到。”
聽到這個提示，瞬間楚墨產生了一種在玩網遊的錯覺。
時間緊迫，又沒有弄懂手上的智慧圓環的功能，所以無法留下聯絡資訊，對此同樣選擇了職業的幾人只能無奈的就此分別。
報到之後，楚墨就被安排立刻投入到了整理情報的工作中，直到工作結束，回到了早已分配好的宿舍。
未來宿舍和地球當然也大不相同，楚墨憑藉著詭異的本能或者說熟悉感，能夠基礎應用宿舍裡的東西后，就開始用光腦查詢起這個世界的各項資料。
在楚墨查詢了足足三個小時，得到了海量的資訊準備睡覺的時候，她手上的通訊工具——智慧圓環響了起來。
“你好，t238724情報員，現在有需要你的幫助做一項調查，飛行器已經在你的宿舍門口，請你馬上到星區總醫院來。”
楚墨心裡咯噔一響，馬上出門上了飛行器。
這次的飛行器比楚墨之前坐的快了太多，看向外面的時候一片漆黑扭曲，三分鐘後就抵達了目的地。
迎面走來一個穩重的男性，一臉沉痛的對她說道：“士兵，你的戰友們現在正處於危難中，希望你積極配合，告訴我們你知道的所有資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楚墨沉著臉，跟著男人走進了房間。
“和你一同服役歸來計程車兵中，有五個人得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罕見病症
。目前研究人員已經把這種病症命名為返古退化症，他們的腦域開發程度嚴重退化，已經差不多和嬰兒相當，而他們的思想、行為也和我們現代產生了極大的偏差，反而有些和古代人靠攏。”楚墨聽到這裡，立刻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隨後變得沉重。
見到這個反映，男人緊盯她的目光放鬆了一點，接著道：“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科研專家想弄清楚病症的原因，在對其中一個患者進行詢問和用儀器檢查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器官立刻出現了難以逆轉的衰竭，就在兩分鐘之前，士兵a639451已經衰竭而死。”
“那其他人呢？”
“在沒有具體研究出是什麼原因的時候，我們不敢再做過多的探查，只能做最常規的檢查，但這也不能組織他們的身體產生衰竭跡象，只是比起a639451要稍微慢一點。我們無法肯定這是宇宙中偶然的罕見病症還是敵對族群的新型生物病毒，所以你們共同服役、乘坐同一艘星艦計程車兵都被我們召集起來協助調查。”
‘協助調查’這種在地球上說來會讓人不安的詞，在沃克聯邦這個高度發達的文明卻只是簡單的詢問而已。
這是這裡獨一無二的人文環境所決定的，可憐的生育水平造就了可憐的人口，可憐的人口造就了高度的人權。請這麼多人來協助調查已經是利用特權耽誤別人的時間了，再做更多的要求就明顯是在蔑視沃克人的人權了。
所以楚墨在詢問中表示自己也非常疑惑這個病症，並且展現了對戰友深陷病症卻毫無頭緒而感到非常自責後，離開了星區總醫院。
……
接下來的日子，楚墨一邊瞭解這個世界，一邊也密切關注著其他幾人的情況。
在這期間，她又得到了幾人陸續衰竭而死的訊息，心裡很遺憾，不知道陸續退出的人是誰，他們一直處在重點監護下，楚墨也不敢貿然去見他們。
而在軍情處，楚墨憑藉著越來越出色的頭腦，以及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漸漸達到了遊刃有餘的程度，她的職階t後面的那一串數字也越來越小，成為了所在部門裡最優秀的情報員。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月。
“只剩一個了？”
“是的，這種病症沒有傳染性，可以確定不是敵對勢力對聯邦的侵蝕，那位士兵現在已經被移出了重症病房，目前正在療養院，只是他的身體衰竭已經無法遏制，時間不多了，作為曾經的戰友，他希望你能去探望他。”
“當然。”楚墨語氣沉痛的回答。
11星區療養院，病房後是一大片草坪，綠草如茵，一朵朵紫色的小花像是星星一樣點綴其間，在這裡住著的病人，大部分都是大腦損傷患者，肢體損傷在沃克聯邦醫療系統裡不過算是‘小傷’而已。
楚墨走向草坪一角，走向樹蔭下躺椅上的那個人影。
“你來了。”他輕聲說著，轉頭看向楚墨。
楚墨看著他蒼白的臉，虛弱的神情，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抿了抿脣，雖然知道他只是退出這個電影世界，卻有了種生離死別味道，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蕭謹言看著楚墨的面龐，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收斂，本來想利用自己的‘臨死’討點福利，卻驟然發現三個月不見，楚墨身上的氣質和這個世界融合得是如此之好，好到讓他竟然產生了一種她本來就屬於這個世界的錯覺
。
他突然變得慌亂起來。
像是本能在提醒他，如果這次沒有把握好，那麼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一樣。
在這種來勢洶洶的慌亂下，蕭謹言忘記了原本打算做的事，他撕下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偽裝。
一直以來，雖然相對於楚墨，蕭謹言顯得較為主動，但實質上，他和楚墨一樣的。
他是傲慢的，是牴觸的，是矜持的等待著對方先探出那一步，生怕失去了神祕的面紗，露出裡面不夠灑脫，露出裡面像大多數陷入愛情裡的笨蛋一樣忐忑不安的真實的自己。
“墨墨，我愛你。”
楚墨猛的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著蕭謹言。
蕭謹言說了這句超出人設的話，身體驟然一震，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胸膛的衣服。
“別說了，我知道。”楚墨蹲下來，有些無措：“你……快去吧。”
話說出口，楚墨頓時有些尷尬的黑了臉，雖然知道真實的意思，但是在這種情景下說出口，總有點叫人快去死的味道。
蕭謹言沒有在意楚墨的話，他焦灼的抓住楚墨的手：“你會回來的，對吧？”
“當然。”楚墨奇怪的看著他。
蕭謹言也對自己感到莫名其妙，感受到死亡的味道越來越逼近，他終於漸漸放鬆了下來：“看在我快死的份上，答應我，好嗎？”
“什麼？”楚墨微愣的看著他。
下一刻她發現蕭謹言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了一朵紫色的小花，他認真的將小花的根莖仔細編織交纏，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明明蒼白病弱，卻俊美得不可思議。
很快，小花根莖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圓環，花朵在圓環上盡情綻放。
蕭謹言一言不發的執過了楚墨的左手，將她的防護服手套按開，露出裡面白皙的纖手。
意識到蕭謹言的舉動，楚墨臉上一熱，下意識的將手指縮回去，握緊了蕭謹言托住她的手。
蕭謹言沒有多做言語，而是拿著她的手，湊到了自己的脣邊，虔誠的在上面印下一吻，接著抬眼看著楚墨，那眼神是如此憂鬱，又是如此溫柔。
楚墨的手不知不覺的鬆開了。
蕭謹言緩慢，卻又認真無比的，將那朵小花做的戒指套進了楚墨的無名指。
楚墨呆呆的看著指尖盛開的紫色小花，被蕭謹言的手拉著，落在了他染血的脣邊。
躺椅上，蕭謹言閉上了眼，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像是睡著了。
……
重重黑暗過後，終於有了光明，蕭謹言睜開眼簾，看到了虛擬艙外等待著的虛擬中心人員和蕭父蕭母的臉
。
蕭謹言慢慢的從虛擬艙裡坐起來，耳邊聽到了來往忙碌的工作人員說著‘謝天謝地，只差最後一個了’、‘一天’、‘三十倍時間流速’等模糊的詞句。
經過一連串反覆的檢查確認身體無恙後，虛擬中心負責人和白髮蒼蒼的何老來到蕭謹言面前，給他解釋了一番事情的經過。
“楚墨什麼時候能醒來？”蕭謹言看出了兩人的刻意迴避，突然一針見血的問道。
“這……”負責人語聲一頓。
蕭謹言心裡嗑噔一跳，不安襲來：“怎麼了？”
負責人皺著眉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
“陸主任，怎麼回事？我們家楚墨的情況？”楚天清昨天就來了，問話時身邊站著今天趕來的楚天正一家三口。
一旁的何老看了一下蕭謹言，又看看楚家人，凝重的開口道：“目前我們詢問過所有醒來的演員，綜合他們停留的時長和在映象世界裡的經歷，證明楚墨是那個精神波動和那個映象世界契合度最高的人。”
“這會對她有什麼影響？”楚天正沉吟了一下問道。
面對一個體制中人，地位不低，何老知道打官腔掩飾不過去，實話實說：“準確的說，我們不確定她和那個世界契合到了什麼程度，理論上來說，如果她在那個世界裡一直不死，現實裡就一直不會醒來。目前來看，她並不知道她處於一個從未開闢過的電影世界裡，所以不會主動選擇脫離，而是會一直加深探索。”
“探索也有一個頭吧，在發覺停留時間太久之後，她應該會回來才吧？”蕭謹言皺眉。
何老的神情並沒有輕鬆，反而露出苦色：“映象世界和現實達到了百分之百的虛擬度，在裡面待的時間越長，很容易就會出現意識錯亂，就像周莊夢蝶，對於人的意識來說，如果把映象世界看作真實，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那又何嘗不是真實呢？
在映象世界裡，因為世界排斥而死亡，不會對大腦造成任何損傷，而在映象世界裡意外死亡，就會對精神產生一定的損傷，最嚴重會出現記憶衰退、精神萎靡，不過這都還好，最可怕的情況是沉溺在映象世界中時間太長，分不清真實和虛幻，在映象世界裡壽終正寢，精神意識，或者說腦波也會跟著死亡。
所以在意識的世界裡，可怕的不是被別的因素‘殺死’，因為那都是暫時的，而如果意識裡自己認為自己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沒有一點挽救的餘地。”
“我們不能強行中斷意識連線嗎？”
“我們還沒有那種技術，現在強行中斷只會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她精神癱瘓變成植物人，一種是過度刺激導致腦死亡。”
楚天清臉色白了白：“所以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等？”
何老點了點頭。
蕭謹言沉默的握緊了手。
……
軍情處，直屬負責人：“t324，由於你這半年來友誼的在職表現，11區軍情處現在正式舉薦你進入外域九號基地任職，正式就職偽裝者，個人編號h4235
。”
九號基地，精英行動隊隊長：“幹得好！h193，你是我任職以來見過最優秀的新人，天生的偽裝者！”
外域戰場，異族指揮官：“……h26！7小隊快離開所屬位置，沃克聯邦人的名字全部是按照能力排布的，這說明她是整個職位上排名26位的強者！”
聯邦總部：“h1,作為聯邦最優秀的精英之一，你現在可以選擇一個星區擔任最高決策者。”
“我選擇……11星區。”
“好，從今以後你就是k11。”
三年，她從一個普通計程車兵變成了如今的k11。
沒有了身體的束縛，強大的精神意識得到了完美的釋放，她在這裡如魚得水，盡情的發揮著自己的天賦，攀上一座又一座的豐碑，成為了整個聯邦的傳奇人物。
她好像天生就懂這裡的規則，天生就對這個世界熟悉透底，熟悉到，她好像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記憶裡那些浮浮沉沉光怪陸離的地球人記憶，遙遠得就像是一場夢境——由於她失去愛人造成心理創傷造成的夢境。
外界極為熟悉k11的人都知道，她的戰友兼戀人，在三年前感染了罕見的返古退化症衰竭而死，對她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和創傷，不僅讓她無法接受眾多的追求者，也讓她有時會對世界真實性產生懷疑，繼而發展出自殺傾向，這個病症，在三年來眾多醫生的堅持不屑的開導和治療下，漸漸減輕，已經快要痊癒了。
k11本人也這樣認為，向來冷靜的她很好的封閉了那一份難以捉摸的情感，繼續過著充實的人生贏家生活。
工作閒餘，她有蒐集宇宙奇物研究的嗜好，收藏擺滿了巨大的個人倉庫。
某天，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後，懷著悠閒的心情，k11走進了倉庫，檢索起自己的藏品來。
手指漫無目的的在一個個收藏櫃標籤上劃過。
“不對……”
翻遍了所有藏品，k11皺起了眉頭，少了什麼，在她的感覺裡，應該還有一樣沒有琢磨出用途的東西。
回想了一遍所有東西的來歷，包括它們具體放入倉庫的時間，在k11強大的腦力下只用了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
而徹徹底底的回想了一邊之後，k11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反而皺得更緊了。
不對……還是有什麼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
少了什麼東西……
到底是什麼……！！
k11越來越焦躁，來回的在倉庫裡踱步，向來習慣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她，對於此時超出控制的東西感到本能的難受
。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憑著本能走到操作檯前，輸入了一個從來沒有的收藏櫃編號。
“咔嗒”一聲輕響，一個收藏櫃出現在她的腳邊。
k11的心率加快，說不清是緊張還是期待，慢慢的伸出手指，在收藏櫃上按了一下。
收藏櫃應聲而開。
k11看著裡面的東西，眼睛猛然睜大。
不是她預想的東西，但卻是出乎她意料的東西。
巨大的收藏櫃裡，孤伶伶的躺著一朵紫色小花編制的圓環。
“墨墨，我愛你。”
“你會回來的，對吧？”
她拿起那枚小小的圓環，整個身體從腳下起，突然飛速崩解，崩解的肢體化為極為細小的碎片，再化作更小的塵埃，最終，她整個人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
……
虛擬科技中心，幾個工作人員正在閒聊。
“整整一個月了。”
“是啊，沒想到他能做到這一步，停了所有的工作來守著。”
“楚墨家裡人也只是每天都來，他居然直接住在這裡了，我以前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緋聞，結果居然藏得這麼深。”
“她消失了這麼久，有沒有人察覺？”
“還好，網監部每天都在監控，她的經紀人給出的說法是這次虛擬電影拍攝非常勞累，用楚墨以前的照片說她出國休息一段時間了，目前還沒有人察覺，不過時間太長就有點難辦了。”這個人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雖然其他幾個演員上面打過招呼，讓他們‘休息’一段時間，不過現在虛擬電影的熱潮都還沒褪過去，很多個導演的自定義視角電影都出了，那幾個演員處在風口浪尖上，想要低調都低調不起來，到時候其他演員一出現，唯獨沒有楚墨的話，那就等於明擺著有問題了。
楚家人來了一趟，問過工作人員楚墨的身體情況後，準備離開之前，楚伯母看著日漸憔悴的蕭謹言囑咐道：“謹言，你還是搬回去吧，每天過來一趟就可以了，住在這裡輻射大，飲食也不健康，你的心意我們懂，只是守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另外三個楚家男人此時看他的目光比起一個月前也溫和得多了，一旁添了很多白髮的楚天清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這一個月，蕭謹言除了守在虛擬中心，還兼顧攻略了楚家人，楚伯母對他的稱呼也經歷了‘蕭先生’、‘小蕭’到‘謹言’的變化，甚至三天前楚天清還和蕭父蕭母見了一面，只是壓著楚墨的事，雙方只是互相寬慰了一番，並互相表達了若是楚墨醒來，很贊成子女交往的意向，如果醒不來，自然是萬事休提。
蕭謹言微笑起來，正要說話，突然，一旁沉寂了一個月的虛擬艙亮起了綠光。
黑暗中，楚墨聽到了幾串凌亂的腳步聲，緩緩的掀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