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殺了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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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殺了它1
這時，一隻火紅色的狐狸卻引起了韓菲允的注意。狐狸好像受了重傷，氣息十分不均勻，懶懶地趴在地上，雙眸裡盡是絕望。莫非……韓菲允被自己的這個推測嚇了一跳，這般可愛的狐狸，竟是剛才那想要吃她的邪魅妖精？
“原來是你。”韓菲允聽見黃衫女子淡淡的聲音。
“我……怎麼了？”不知為何，黃衫女子的淡漠總讓韓菲允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慌。她怕黃衫女子，或者說，是怕黃衫女子淡漠的語氣和表情。
“去把那隻狐狸殺了罷。”黃衫女子淡淡的語氣就彷彿在說什麼家長瑣事一般。
“殺……殺了它？”韓菲允卻是反應極大。
“不敢？”黃衫女子彎腰拾起地上的長劍，“你該猜到它的身份了，還不肯動手嗎？”
“可是……”這麼可愛的小動物，她怎麼下得去手？
“想回家嗎？”黃衫女子把劍送至韓菲允面前，“殺了他，我便帶你回家。”她開始用利益來**韓菲允。
韓菲允偷偷瞟了一眼長劍，明晃晃的劍鋒映出的是狐狸可憐楚楚的目光，“姐姐，我不能……可不以……”她希望黃衫女子能放了這隻狐狸。
黃衫女子神情淡漠的打斷她的話：“不可以。若是你今日放過他，後患無窮。”
雖然黃衫女子的臉上依舊沒有多少表情，不冷也不熱，韓菲允抬頭看她，卻明顯感到她的怒意，不由地道：“姐姐，允兒實在……若是要殺，煩請姐姐助我一臂之力罷。”韓菲允輕輕地把頭扭向一邊。黃衫女子的確是為她好，這點她心知肚明，可是要她殺這隻如今已毫無反抗之力的小狐狸，她真的下不去手呀。
“你的事，我為何要幫你做？”黃衫女子猛地把劍扔到地上，再次掀起的青黃色裡，她的聲音竟染上一層悲涼，“也罷，你既不願下手，我便將他放了。記住，他日若出了何事，皆是你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我。”
狐狸聽得此話，嘗試著退了幾步，小小的身子搖搖欲墜，黑不溜秋的眼睛卻始終注意著黃衫女子。見黃衫女子只是看向一株小草，並未有任何動作，狐狸如釋重負地長嘆口氣，朝韓菲允感謝似的點點頭，一溜煙鑽進林子深處不見了。
“還想回家嗎？”黃衫女子看向韓菲允，“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便送你一程罷。這幾年四處都不安生，妖孽肆行，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孤身上路，實在不安全。”
韓菲允抬頭看著黃衫女子，眼裡滿是困惑。
“你怕我，對嗎？”黃衫女子笑得漫不經心，“莫怕，我對你沒有企圖，只是想還了當年的人情。”
“當年的人情？”韓菲允有些茫然，“我和姐姐素昧平生，姐姐怎會欠我人情？”
“你不記得沒關係，我記得便好了。”
那一片嫣紅色朦朦朧朧，像燃燒的火焰般遠遠地燃到了天邊，隱約閃動的星星如同一粒粒的珍珠，和著那方黛色山地，塗染出柔和的緋紅。韓菲允跟在黃衫女子身後慢慢地走著，迎面而來的風中盡是黃衫女子身上恬淡的香氣，那般地令人心安。
黃衫女子只說欠了人情要還，並不說還的是什麼人情，她又是何時所欠的，可韓菲允不知怎麼的，卻選擇信了她，或許，是不得不信罷，如今這般情況，韓菲允已經尋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今晚，就住這兒。”黃衫女子指指眼前的破廟。
韓菲允看著幾近傾斜的廟宇，心中不禁有些抗拒，卻想到黃衫女子都不計較這些，只得隨後而入。
泥塑的觀音像早已面目全非，破破爛爛的灰色紗帳在風中瑟瑟發抖，厚厚的灰塵竟積了有半尺厚，數不清的殘枝敗葉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濃重的糜爛之氣充斥著整間屋子，讓韓菲允差點吐了出來。
黃衫女子生好了火，有意無意地撥弄著火堆，卻並不說話，火光把她的臉龐照耀得更加動人，那雙眼眸卻依舊是濃黑一片，透不出一絲溫暖。
韓菲允用紫衣女子給的手帕拭淨了一小塊地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姐姐，你用不用……”她舉起髒兮兮的帕子，試圖打破尷尬的氣氛。
黃衫女子瞟她一眼，隨意地坐在了地上，“不用。”灰塵彷彿有靈性似的漸漸散開，那襲淡黃色依舊乾乾淨淨。
韓菲允嘆口氣，是了，姐姐那般厲害，又何須她操心。
兩人就這麼坐著，火光的跳耀中，是兩張若有所思的臉龐。
廟外，一抹藍色一閃而過。
黃衫女子突然開口：“餓了嗎？”韓菲允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這會兒，怕是餓了罷。
韓菲允不安地扭動著身子：“有些……餓。”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怎麼了？”
“好像……有蟲子在咬我。”韓菲允難受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黃衫女子看著她，突然就明白了。她漫不經心地繼續撥弄著火堆：“還不走？莫非要我親自動手？”淡淡的聲音裡卻透出凜冽之氣。
韓菲允一怔。這兒除了黃衫女子，就只有自己了，她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難道是因為動靜太大，惹她生氣了？“姐姐……”韓菲允想要站起來，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一陣急促的響聲自四面八方傳來，無數只老鼠，無數只飛蟲，無數只蜘蛛，還有癩蛤蟆等等，都跑了出來，急急地奔向廟門。韓菲允簡直看傻了，忘記了害怕，直直地盯著那群驚慌失措的小東西。
“這樣就好了。”黃衫女子站起身來，“我想，你大概很怕這些東西吧？”
“姐姐，你是神仙嗎？”她不可能是一般的人，在林中，韓菲允便有了這感覺。
黃衫女子搖頭。她的身份，是這天地間的例外。起初她恨這個身份，恨這個塵世，然而，漸漸地，她接受了她的人生，接受了這個身份的一切，不接受又如何呢？她，比那些只能困在天規裡的神仙們要幸運得多了。
“可……”韓菲允還想再說什麼，卻見黃衫女子走向門外，“姐姐。”韓菲允突然有種恐懼感，她會不會一去不回？
“好好呆在這兒，我去去就回。”
“哦。”韓菲允答應一聲，黃衫女子的話，竟讓她顫抖的心平靜了不少。
一片淡黃色的光芒浮在廟的四周，卻明明白白不是月光。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在漆黑的巨大天幕下閃著微弱的光芒。四周是死一般的寧靜，沒有鳥獸蟲鳴，只有夜風輕柔的呼吸聲。韓菲允隨手撿起一根樹枝，並不熟練地撥弄著火堆，火光於是猛地亮起來，那個小小的影子躍然牆上。
很輕很輕的腳步聲，慢慢地，慢慢地靠近，韓菲允戒備地盯著那扇鬆鬆垮垮的廟門，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這，絕不是黃衫女子的腳步聲。
門，被輕輕推開，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溫和的聲音：“請問，有人嗎？”
韓菲允從佛像身後向外探望，卻見一位長相溫和的藍衫公子正在廟中四處張望，心中頓時放了一大半心，暗嘲自己如同驚弓之鳥，正想答應，卻忽的想起林間那個妖精，立刻又緊張起來。那個妖精，不也長得人模人樣的嗎？
藍衫公子連叫幾聲，見無人應答，竟自顧自地坐到了火堆旁。
韓菲允生怕藍衫公子會突然發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藍衫公子的臉部線條異常柔和，卻又偏偏透出一股男子特有的陽剛之氣，雪般白皙的膚色在一片火光中略顯嫵媚，修長的身形於牆上不斷跳躍著，彷彿是一隻欲飛的蝴蝶。他懶洋洋地撥弄著火堆，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不向四周看，也不再叫喊，只是靜靜地坐著。
韓菲允心中亂成一團。看他那樣，似乎今晚是打算住在這裡了。她嘆口氣，暗想只有等黃衫女子回來再說。
“出來罷。”藍衫公子忽然開口，“還想藏多久？”
韓菲允屏住呼吸，心跳猛地加速。他真的知道她的存在？亦或許，這只是他的有心試探？
“需要我親自來接你嗎？”藍衫公子的聲音溫溫潤潤，“那位躲在佛像身後的姑娘？”
“你是……”韓菲允知道避無可避，只得慢慢挪了出來。
“在下御風，只是想在此借宿一宿，姑娘不必害怕。”藍衫公子笑得溫柔，“過來坐罷，你這副樣子，倒像我喧賓奪主，欺負了你似的。”
韓菲允瞧見御風那張柔和的笑臉，突然就有了一種親近感。她大著膽子坐過去，隔著一起一伏的火苗，問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我嗎？”御風輕輕地笑著，“我從來處來。”
“那，你是要往去處去？”韓菲允不禁有些好笑。
“呵呵，看來姑娘也喜歡佛理。”
兩人又聊了幾句，御風問道：“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稱呼？”
“我叫韓菲允，你可以叫我允兒。”韓菲允不自覺地笑了出來，“公子……”
“叫我御風就行了。”
“是。御風……”韓菲允剛想開口，卻聽見“嘎吱”一聲，回頭一看，卻是黃衫女子回來了，她手裡還抓著兩隻拼命掙扎的兔子。
“姐姐，你回來了。”韓菲允跑過去，“咦？你剛才是出去找兔子嗎？”心裡好暖，姐姐是怕她餓到了呢。
“你不是餓了嗎？”黃衫女子掃了御風一眼，“拿去吃罷。”她隨手把兔子遞給韓菲允。
韓菲允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接到懷裡：“吃？怎麼吃？”她平時見到的活兔子大都是用來玩樂，而食用的兔子是混合了佐料裝在盤子裡的，換句話說，她根本不清楚那些可愛的兔子是如何變成了鮮美的食物的。
“你扒了它們的皮，就烤著吃罷。”黃衫女子走到火堆旁坐下，低著頭，不再說話。
“可……姐姐，我……我不會……”韓菲允怎麼說也是個千金小姐，平日裡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些活，她如何會做？
“不會？”黃衫女子抬頭，“讓他幫你罷。”這話裡隱隱有些賭氣的意味，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在賭什麼氣。
御風笑道：“好呀，就當你們今晚收留我的報酬好了。”言下之意，他今晚是在這兒住定了。
黃衫女子默不作聲，望了一眼燃得老高的火苗。
“那……謝謝你了。”並不知黃衫女子的不高興，韓菲允抱著兔子就要往御風身邊去。剛邁開一步，卻聽到了黃衫女子淡淡的聲音：“再走一步，我可就救不了你了。”這個自稱“御風”的男子可以輕易地走進她佈下的結界，看來並不好對付。
韓菲允愣住了：“姐姐，什麼意思？”難道，御風真的是來害她們妖怪？
“哈哈，姑娘果真是厲害。”御風笑得依舊溫和，“可否借一步說話呢？”韓菲允的心靈太過單純，他不想在她面前說一些醜陋的事，也許，那些事不得不告訴望因一些。
“憑什麼？”黃衫女子漫不經心地看著御風。離開韓菲允？如果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怎麼辦？
“就憑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黃衫女子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我有什麼身份？不過是這塵世的過客罷了。”御風不可能會知道她的身份才對。
“姻緣宮的人，怎的會如此看輕自己呢？”御風淡淡的笑容卻含了深意。
黃衫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