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亂花漸欲迷人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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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亂花漸欲迷人眼2
“你說做什麼？當然是封穴道了。”她答得理所應當，“把頭轉過來，不然你怎麼幫我？”對於這個，她卻是不太在乎的。不過是看看罷了，只要她還是冰清玉潔的不就行了。
“你……我……”御風臉漲得通紅，似乎快要滴出血來，“你褪了衣衫，我……我怎麼……”
“你害羞了？”望因彷彿嘲笑似地勾起嘴角，“我又不要你負責，你怕什麼？”受了傷就必須趕緊治，免得以後手忙腳亂，力不從心。
“我……我……”御風還是不肯扭頭看她，“把衣衫穿上罷。”
“你以為冰片能透過衣衫打入我體內麼？”
“可……這……”
“御風，我一個女子都不在乎，你一個大男人卻這般扭扭捏捏的，也不怕他人笑話。”姻緣宮的人若是拘泥於這些小節，怕是如今全都投河自盡了。
御風小心翼翼地回頭，卻又一下子扭了過去：“我……真的不行。”
“你不幫我便走罷。”她出了狠招。她知道他不會離開，那麼，他就只有幫她這一條路。
御風閉上眼，慢慢地轉回來：“我……這樣行不行？”
“閉著眼麼？”
“我……”
“你就不怕若是封錯了穴位，害了我的性命？”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若是御風睜著眼，她倒還放心，但若是他閉著眼，她就不太敢信任他了。
御風沉默半晌，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緩緩地睜開眼：“好，我來了。”他猜到她是為了療傷，所以不敢再等，畢竟，靠他是不能保護她的。
明晃晃的冰片插進身體，望因立時便感到一股涼徹心扉的疼痛慢慢地，慢慢地，像墨汁化入水中一般自心房散遍全身各處，一點一點地加劇，一點一點地沁入骨肉之中，她的手腳頓時冰涼，汗水順著脖頸滴下，暈開一片淡黃色的溫柔。
“第二片來了。”
望因死死地抓緊身邊的衣物，嬌嫩的雙脣鮮紅欲滴，已然染上血腥味，可她仍是不發一聲，抿緊雙脣，臉色蒼白如紙。
“望因，對不起。”御風忽然伸手撫過她的昏睡穴。
望因本已因疼痛而心力交瘁，眼下再無餘力反抗，只得任冰片一閃一閃的光芒模糊了她的意識。
玉色的宮殿冷冷清清，沒有人煙，長長的宮牆一直延伸到很遠很遠的那一邊。宮外有一棵長得與人一般個大的月桂樹，金黃色的枝葉暈著淡淡的光華，看起來神聖而不可侵犯。她就蹲在樹下，明亮的月光如煙似霧，靜靜地縈繞在她的身旁。
她翻身進入了宮殿，所見的卻是漫天濃霧。看不清，看不清，她什麼也看不清。著急地伸出雙手，她似乎想抓住什麼，可抓到的，就是寒冷入骨的空氣。自嘲地一笑，她想抓住什麼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恍惚中，一條白色紗巾飄過。
她伸手，紗巾卻緩緩地從她手中滑脫，彷彿依依不捨般隱進了濃霧之中。
呆呆地收回手，淚，不由自主地滑過臉龐。
她，居然哭了！
為什麼會哭？
濃霧中隱隱出現了一個俊挺的人影，面容模糊，那雙眼眸卻格外奪目，那是一雙幽藍近黑的眼眸！
“你……”她想問什麼，卻又不知該問什麼。
那樣強烈的熟悉感，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臉。
就只是，摸摸。好確定他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她為自己的想法而震驚！
一陣強風吹過，濃霧不但沒有散，反而轉濃，掩住了那雙深情的眼眸。心好疼，像被刀一片一片地割著，她幾乎不顧一切地喊了出來：“不要丟下我！”
不要丟下我！
不要丟下我！
“茗煙，醒醒！醒醒！醒醒……”急切的呼喚在耳畔響起。
望因在**翻來覆去，似是痛苦非常，眼際竟流下了晶瑩的水珠。龍亦看得著急，卻又愛莫能助，只得努力地將她喚醒。也許，她醒了便不再痛苦。
彷彿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喊般，一陣更強大的風席捲而來，濃霧漸漸散開，她被甩出了宮殿。不痛，她卻很恐懼。
身子落地的聲音很輕很輕。她抬頭，卻見宮殿門口上方掛著一塊天藍色的牌匾，上書三個鎏金色的大字：廣寒宮……
又是漫天的濃霧……
望因猛地睜大眼睛，驚恐地坐了起來。
“茗煙，你沒事罷？”龍亦的手還緊緊地握著她的。
她環視四周，紅木製成的梳妝檯，通體流光的琉璃燈，香木精刻的衣櫥，還未燃盡的紫檀香，飄逸的白色紗帳，以及身下的扇形軟床……這是，她的房間。
“龍亦，”她忽然看著他，“我的狸貓呢？”她本以為御風是想加害於她，現在想來，他定是看不得她痛苦，硬點了她的睡穴，好讓她能好受一些。
“它在這。”龍亦從地上抱起御風，遞給望因。
御風看她一眼，平平淡淡的神情。
她扶著手中狸貓柔順的毛，問龍亦：“你怎麼來了？”希望她沒有迷迷糊糊地說些不該說的話，應該，沒有罷。
“我來接你呀。”龍亦溫言細語，“你身體可好？若是能走，現在就出發罷。再遲些，到山莊時天就黑了。”
她點點頭，低頭時，卻發覺自己是和衣而睡的，不禁暗笑。
綿綿無盡的楓葉彷彿烈火一般，遠遠地燃到了天邊，空中總是洋洋灑灑地落著秋日的紅色，惹得風兒似乎也染成了紅色的美麗。地上也滿是楓葉，馬車壓過，卻是一份厚實的感覺，像壓在棉被上一樣溫暖。
馬車漸漸停下，望因等了好一會兒，青色的遮門布簾才被掀開。
“下來罷。”龍亦伸手扶她。
望因把手放在他的手中，抱著御風慢慢地下了車。
白色的高牆在陽光下似乎閃著點點光芒，若隱若現的莊內房屋探出幾角簷，幾片瓦，甚至還有方綻的一簇簇**，斑斕多麗，美不勝收。紅色鋼鐵製成的莊門看起來莊嚴肅穆，一副對聯分貼兩旁，深紅色的底紙配以燙金的大字，貴氣十足，門的正上方，一塊書有“名揚山莊”四字的玉石匾額反射著陽光，令人不敢直視。名揚山莊，像一位蓋世英雄一般傲立於此。
莊門外早已守候了幾個青衣僕人，見龍亦牽著一位美貌女子走來，趕緊迎上去拱手行禮：“少莊主。”
龍亦點頭以示回禮。
望因瞧著門邊的對聯，一字一字地讀了出來：“武絕四海欲休武，名揚天下待無名。”兩句話明著是說希望名揚山莊遠離江湖，其實卻是在讚歎山莊的強大，難以無名。
龍亦問道：“如何？這可是我太爺爺的爺爺親手所書。”
望因避重就輕：“鐵畫銀鉤。”這是在贊字寫得好，卻對對聯的內容毫無表示。她對於太過驕傲的人一向反感。
龍亦也不問，對一個僕人道：“去告訴莊主，我和茗煙都到了。”
那僕人得令，向龍亦又是一拜，轉身進了莊內。
龍亦陪著望因也朝莊內走，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龍亦對身旁的一個僕人道：“去把昨天剛來的允兒叫到憶柳齋。”
望因笑道：“憶柳齋？這名字卻是好玩。”
龍亦道：“這名字是我二叔取的。那是他少年的住所，原本叫天明齋，後來他出外遊歷一番，回來後便把那兒改作了憶柳齋。現下那兒已成了我的住所。”
望因笑笑：“‘憶柳’雖不如‘天明’陽剛，卻獨添幾分文雅之氣，倒挺適合你的。”
進了山莊，處處是飛簷走壁，鉤心鬥角。看不完的亭臺樓閣，走不盡的長廊小徑，形態各異的嶙峋怪石，炫目多彩的成片**，還有清澈靈動的小榭流泉，當真是雕樑畫棟，堪比皇家。望因早已見慣了這些，自是毫無感覺，只跟著龍亦慢慢地走著，連四處張望也沒有，兩眼始終平視前方。倒是御風雖早已見識過妖王宮殿的巨集偉，卻仍是習慣性的東張西望。大約走了半晌，才到了憶柳齋的院門外。望因進得院子，瞧著滿園的常青樹，心中又懷念起炎炎夏日。
“姐姐。”韓菲允一見望因，立刻跑過去抱住她，“雖就一天光景不見你，允兒卻好想你。”
望因輕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好一會兒，韓菲允才放開望因。
她低頭看到望因懷裡的御風時，笑容更深了幾分：“姐姐從哪裡得到這般可愛的狸貓呀？”忍不住出手摸摸。狸貓頓時露出一個可愛的表情。
“姐姐，給我抱抱。”韓菲允對這狸貓真是喜愛得緊。
韓菲允伸出手，在看到龍亦的一剎那，又突地收了回去：“少莊主。”
龍亦的聲音很平靜，卻透出威嚴：“終於看見我了。”
“我……我只是……”韓菲允不知該如何是好。
“龍亦，你何時這般在意允兒了？”望因故作吃醋的模樣，“她看不看你有何關係？她又不是為你而來。”
“我只是在教她莊內的規矩。”龍亦曖昧的一笑，“怎麼，吃醋了？”
“誰吃醋了？”望因低頭暗笑。
“我這老頭兒吃醋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聽得此聲，望因看向龍亦，龍亦笑笑，答：“是我爺爺。”
“還記得我這個爺爺呀？”一位鶴髮童顏的老人走進院子，“我還當你已忘了我這個老頭子呢？”
望因盈盈施禮：“龍莊主好。”
韓菲允也欠身行禮：“老莊主。”
龍亦跑過去扶住老人：“爺爺，你怎地這麼說？孫兒可一直惦記著您呢。不信，您問茗煙，我時時都向她提起您。”
望因笑道：“你好不害臊！說著謊話，連眼也不眨一下。”她懂得如何巧妙地緩和氣氛。
被望因當場戳穿，龍亦不禁面上一紅，卻並不惱恨。
“你就是那煙雨樓的花魁？”老人看向望因，“嗯，不錯，當真是沉魚落雁之貌。”
“您謬讚了。”
“客氣什麼？馬上就是一家人了。”老人笑著，“老夫龍嘯，你就隨亦兒叫我爺爺便是。我可不想他爹那般迂腐，青樓出身的女子也無妨，只要是清白之身，我們名揚山莊同樣歡迎。”話裡之意是提醒望因她的來歷，讓她安分守己。
望因豈會不懂龍嘯話中的意思：“爺爺放心，茗煙定然不會讓爺爺失望。”
龍嘯滿意地點點頭，拍拍龍亦的肩膀：“出去一個月不到，卻長結實了不少。長安好玩麼？”這個孫子，便是他全部的寄託呀。
“不錯。”龍亦笑道，“爺爺，晚上我再同您好好細說。”
“也好，也好，晚上你來我房裡。”龍嘯微眯著眼，“先去書房處理一下近日所積之事……還有，那張家小姐今日也到了，畢竟是你的未婚妻，等會兒你去看看罷，安慰安慰她幾日的舟車勞頓之苦。”
“是。”完全是聽從命令的語氣，聽不出絲毫欣喜。
龍亦衝望因笑笑，向龍嘯施禮而走。
龍嘯道：“姑娘好自為之。”也隨後離開。
“茗煙姑娘。”溫和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望因回頭，卻見一個身著粉色衣衫的少女在向她屈膝行禮。
“張家小姐，張蕊兒求見。”
“請罷。”說的是求見，卻不能不見。
陽光燦爛極了。
張蕊兒走在光滑的鵝暖石上，舉止優雅，步伐輕盈，淺紫色的裙衫被風吹得飄飄欲仙。一對眼波流動的杏眼，一雙白可比春雪，嬌可勝嫩蕊的纖纖玉手，不點而紅的雙脣，不描而翠的娥眉，無不引得人頻頻回頭。
她的身後，跟著兩個身著青色裙褂的年輕女子。
遠遠地，張蕊兒就看見了站在院裡的望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