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無奈塵世多紛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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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無奈塵世多紛擾1
夜風長長地掀起白色紗帳，紫檀香散滿一室，琴聲如水輕漾，悠悠地浮在廂房內，將那琉璃的光芒染得溫和，鋪開深夜的寂靜。扇形的軟床在琉璃燈下暈著七彩霞光，美得難以形容。
“允兒，今日嚇到了麼？”茗煙一襲白色寢衣，青絲披散，靜靜地坐於琴旁。因為早已在韓菲允的身上下了咒，所以她並不擔心韓菲允會受到什麼身體上的傷害，那只是一個凡人呀。
“姐姐，允兒只要和姐姐在一起便不怕。”韓菲允坐在**，輕聲道。自從和茗煙在一起後，自己的膽子的確大了很多，今晚那般的變故也只是讓自己後怕了一會兒。或許，她真的在漸漸地長大了。
唉，今日本想讓你看好戲的，如今都被攪黃了。”茗煙一臉遺憾。
“那有何妨？以後再說罷。”韓菲允並不覺得遺憾，眼前浮出那抹月白色的身影。他，是否也在想她呢？
“也是，以後再說。”茗煙察覺到了韓菲允不同尋常的神情，卻並不做聲，只是心中暗暗嘆氣，多情自古空餘恨呀。
韓菲允突問道：“姐姐為何老是彈這平平淡淡的調子？”她猛地回過神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脫出這個尷尬的氣氛，由是隨口問了一個早已知道的問題。
“不好聽麼？”茗煙明知她的意圖，卻也並不說破。
“好聽是好聽，可卻乏味了些。我曾聽過琴師丹嚴的彈奏，那曲子，跌宕起伏，氣勢磅礴，當真非凡品呢。”想起當日所聽的曲子，韓菲允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滄桑。就是在那日後，阿福被殺，她千辛萬苦回到家，卻遇上一場鮮血的洗禮，然後是她孤苦伶仃漂泊到許州，被人賣到這個煙雨樓……真像一場夢呀，這緊湊的節奏幾乎讓她喘不上氣來。
“曲子起起伏伏倒也罷了，若是人生也如這般，怕就沒多少人愛了。”茗煙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韓菲允並未察覺到茗煙的異樣：“姐姐說的是。允兒也覺得平平淡淡的生活好。”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沒有學琴的雄心壯志，沒有對夢想的追求，只有一個小小的家，只有愛她的爹孃。
“彈琴者，心琴相和，彈多了不凡，心，也再難恢復平凡了。”茗煙看向韓菲允，“允兒，永遠不要輕易地交出你的心，知道嗎？一旦受了傷，不管怎麼修復，也總會缺了一塊的。夜深了，去睡吧。”
那時的韓菲允並不懂茗煙話裡的意思，而當她幾年以後明白之時，早已是追悔莫及，痛斷肝腸。
韓菲允欠了欠身，道：“姐姐，你也睡罷。”
茗煙含笑看著韓菲允離去，待得人影完全消失，不由地長嘆一聲，為自己，也為韓菲允。
窗戶半掩，樹影黑壓壓一片，搖搖欲墜。清冷的夜風夾雜了月光，茗煙的一頭青絲飛舞成高傲的火焰，卻又偏帶細水的溫柔。
“允兒怎麼在這兒？”一襲藍色突然竄進了房內。
“都是命。”茗煙轉過身，眼睛定定地看著男子，“怎樣？”雖然早就猜到結果，她還是想要求證一下。
御風聳聳肩：“如你所料，龍亦已經把那個叫絮兒的姑娘送到一個偏僻的小鎮了。”
“哼，未婚妻即將入門，他還會不快些行動？”茗煙的語氣清清冷冷。
“接下來要怎樣做？”御風坐了下來。
“你想和我呆在一起嗎？”她問他。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自然。”這樣，他等到那個人的機會就更大了。為此，他甚至想每時每刻都陪在她的身邊，他不要錯過任何一個可以見到他的機會。
“那你從明日起就跟在我的身邊罷。”
御風古怪地看著她：“你的任務……”他現在對她的一切舉動都有些懷疑。她真的是一個不簡單的女子呢。
“無妨，你變作一隻動物便好了。”與其讓他在一旁無所事事，不如好好利用一番。
“變什麼？”
“隨便。”她轉身走向床邊，頓了頓，道：“不如就變狸貓罷。”她突然想起了廟裡那幾只可愛的狸貓。
“好罷。”御風旋身一轉，地上便只剩下一隻小巧的狸貓，再無了那男子英挺修長的身影。
“仙子……”御風還想詢問些關於韓菲允的事。當初他將她送入家門，分明見到她的叔叔把她接進內院好生照顧，為何允兒現在又會以丫鬟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呢？他的心裡，真的是疑惑不解。
“我看你還是叫我望因罷。”茗煙黑漆漆的眼眸裡閃著月光的色澤。
御風抬頭，看見那張絕色臉龐，心中突地產生了一種憐惜的感覺。
沒錯，她的確是望因。除了換上另一張臉之外，她並未做多少改變，但初始在廟裡相見時的清淡氣質已經不現，取而代之的時青樓女子應有的嫵媚和故作清高。
自從踏入煙雨樓的那扇門開始，她的臉上掛上了塵世的笑容，而他，不得不看著她做戲，不得不陪著她墜入喧囂。
她有她的任務，而他亦有他的目的。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幾日我就會被他接到名揚山莊。”望因的臉上浮起淡淡的月光，“所以，你還是不要和允兒相認了罷。我和她的緣分，已經盡了。”她知道御風想問什麼，可是……都過去了，就算他知道他與這件事也有關係又怎樣呢？時光是不能扭轉的。
御風聽她如此說，也不敢再多問，抬眸望向窗外。
朦朦朧朧的月光模糊了濃郁的黑色，將那天空染成深深淺淺的水墨畫。今晚的月色很美，卻無人觀賞，冷清清地灑了一地淒涼。
鬱鬱蔥蔥的藤蔓爬滿了後園的泥牆，獨特的煙花香味繚繚而起，撫開綿綿陰雨後的陽光。影影綽綽的花叢間蝴蝶妖嬈，斑斕的雙翅折射出明晃晃的光芒，將那一襲水藍色襯得恍若銀河之水，龍女之淚。女子輕笑，一頭青絲以琉璃色釵挽就一半成髻，另一半隨風飛揚，與美景相融相和。她玉手略抬，一雙蝴蝶暫停其上，彩翅一上一下，美得溫柔恬靜。
細碎的腳步聲，輕得像春雨潤物般。
望因並未回頭：“來了？”她早已恭候多時了。
“明知故問。”戲謔的聲音。
“怎麼？心情不好？”望因把手再抬高一些，就勢放飛了留戀手上的蝴蝶，“那晚的殺手，還沒找到麼？”
那晚的驚變之後，幾個客人當場死亡，無數在場之人重傷難治，煙雨樓被迫關閉，大部分客人流失殆盡。漣漪急得寢食難安，本想去山上寺廟裡求神拜佛，卻又碰到接連幾天的陰雨霏霏，山上路途變得泥濘難行，她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龍亦為了抓住這個膽大包天的殺手，在各個地方都佈下了眼線，發誓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輕輕抱住她：“你希望我找到他嗎？”他大張旗鼓地尋找，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幕後黑手，他已經心知肚明，那個人，他絕不會放過！
她一怔：“自然。”
龍亦緩緩放開她：“我找到了。”他用一個目不識丁的鄉野小民當了替死鬼。
“能告訴我麼？”她看著他。
“是誰有什麼區別麼？”龍亦凝視她，“無論是誰，都會成為死人。得罪過我的人，都得死！”
她輕輕淺淺地笑了。他果然沒有抓到幕後真凶。不然，他怎麼會露出如此不甘的神情。
“笑什麼？”她的笑容很美，他卻猜不透那笑容裡的含義。
“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她避開這個話題，“慕楓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他去外地辦些事。”他的嘴角揚起一彎美麗，“茗煙，你好美，美得讓我害怕。”
“怕我被人搶走了？”
他搖頭：“不止是人，連蝴蝶也想與我爭你呢。”方才她在花叢間微笑的樣子，真的是太讓人沉醉了。
“那你可得守好了，我可偏愛紅杏一枝呢。”她的笑容彷彿陽光般燦爛。
“放心，我守得很緊，你這枝紅杏翻不出去的。”龍亦愛憐地颳了她的鼻子一下，“你的根，我都抓住了。”
“是麼？”望因的笑容調皮可愛，眼中卻閃過一絲嘲弄，“真的抓緊了？”
“緊得你掙也掙不開。”
風兒吹起細碎的花瓣，一片一片，在陽光的強烈照耀下閃出十字形的光芒。她的裙衫揚揚飄起，沉默地融入了白色之間。
龍亦看著懷中的人兒，眼裡心裡滿是柔情。茗煙，不管你是何人，自何處而來，我龍亦今生要定你了。
“茗煙，永遠陪著我好嗎？”
“好。”她對於說謊已經習以為常。
“那，跟我回家好嗎？”他有些緊張，他怕，怕她的拒絕。
“為什麼要回家？就這樣不是挺好的？”她很喜歡欲擒故縱的戲碼。
“我想娶你。”他深情款款。
“你爺爺不會同意的。名揚山莊的少夫人，怎麼可以是個青樓女子？”她明知他已經解決掉這件事，卻還是裝出很擔心的樣子。
“我已經同他談好了，只要我再一併娶了張家小姐，他就同意你當我的小妾。”他很無奈，因為現在他的婚姻已不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關係到整個家族，他必須做出犧牲。
“小妾麼？”
龍亦怕她生氣：“我愛的只有你一人，那張家小姐不過是頂個夫人頭銜，我是決計不會碰她的。”
望因假裝不滿的樣子：“那，我要她先進門，然後我再嫁，我可不願與他人共享一個洞房花燭夜。”這樣更好，她可以藉機拖延時間。
“那是自然，豈能委屈了你。”龍亦笑笑，“茗煙可願今日便隨我回府？”
“今日？”
“我瞧著煙雨樓如此沒落，也撐不了多久了，你在這裡，我不放心。”事實上，是他發覺了煙雨樓的後臺，這讓他突生警覺。
“漣漪姐不會同意的。”
龍亦一臉邪笑：“有錢能使鬼推磨。”
“可這隻鬼的胃口大著呢。”
“再大也裝不下整個名揚山莊罷。”
“若是偏就裝下了呢？”她笑，“你怎麼辦？”
“裝下？吃得太多，可是會撐死的。”他在“死”字上加重了語氣。若是漣漪執意不肯，他自然會用一些強硬的手段。
“好罷，我會抽空和漣漪姐說說這道理的。”她從他的懷裡抽身出來，“今日你先回去罷，三日後再來接我，我還有些事要安排。”看來，計劃也許會提前，她得找個機會通知梁談軒。
“為了那丫頭麼？”他眯起眼睛，“茗煙，你對那丫頭好得過分了。說白了，那契約的禍端就是她。”
“不僅為她，還有些其它事要處理。”望因安撫他，“慕楓和我關係這般好，你都不在乎，卻去吃她的醋，是不是頭腦不正常呀？”
“慕楓就算喜歡你，也不會與我搶。那丫頭嘛，已經開始搶了。”他在愛情的面前。有時候也像個小孩子。
她失笑：“你就愛亂想，什麼跟什麼嘛。她，哪能和你比？”
“怎麼不能比？”他耍著賴，笑嘻嘻地看著她。
龍亦略有委屈地抱住她，“你對她比對我好百倍千倍。”
“胡說。”她仰起臉看他，“我對你可比對她好千倍萬倍。”
他一臉不相信，看著她翹起的花瓣一般的嘴脣，美麗的陽光滑過，留下晶瑩的光澤，他俯身欲吻，她卻側臉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