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一 今夕何夕兮 62.她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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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今夕何夕兮 62.她會死的
唐樂掙扎著爬起來,目測還有兩三丈即可走出蛇陣,但揣著巧果剛邁出兩步又急轉回來,那聖劍的藍光罩並未跟著她一同前移!
遠處,託著靈火的男子眉眼完成了一條好看的弧線。另一隻手中的摺扇一敲一敲的在手上打著節拍。
扇子扇出劇烈的風,那風並不大,形成一小縷的形式,像一隻巨掌一樣操控著那蛇陣中的藍色屏障。
巨蟒還在一下下猛烈的撞擊著藍色的屏障,那猩紅的芯子離唐樂不過咫尺。那巨大的獠牙,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唐樂撕咬成碎片。
唐樂緊握雙拳,身子也停止了顫抖,探向懷中,那巧果冰涼的觸感讓她心中一緊。
指尖再次多了幾根銀針。無論如何,她都要衝出這個法陣。不過十來步成功便在望,不能害怕,只要眼足夠明。腦子足夠清醒,拼勁最後一口氣,她不信自己衝不出去。
她暗暗在心中為自己打氣,沈林澄那雋秀的臉彷彿近在咫尺,睫毛已經被冷汗打溼,卻十分冷靜的觀察四條巨蟒每一刻的動向。
巨蟒對著紋絲不動,堅若磐石的聖劍罩子輪番的猛烈撞擊一番。也打得有些累,找了個空擋呼呼喘氣。
唐樂抓住這個時機,驀地踏出聖劍藍光罩,疾電一般朝蛇陣邊緣狂奔,眼看還有兩三步,腳下突然一空,被什麼絆倒一番。頭頂巨蟒一陣淒厲長嘶,她最後一眼瞧見蟒蛇眼中的怒意竟像是在瞬間平息,血紅的眼中湧上淚水。
她從未見過動物的眼淚,更何況是蟒蛇這稀罕之物。一時有些愣怔。虛空中傳來極冷且帶著哽咽的呼聲。
“陌姬公主。”
她聽出來那是正中的巨蟒在說話。
陌姬,陌姬,這名字傳入耳朵伸出,敲響耳膜,有些東西像被什麼生生抽出又生生的退還回去。
冰冷的空氣一寸寸的襲入那嬌小的身體,她感到全身的疼痛漸劇,到最後簡直要生生撕裂她一般,從踏入蛇陣開始,其實那疼痛就沒有離開過她片刻,她一直一聲為坑。此時終於忍受不住哀嚎起來。
那第一天到這來碎了兩條肋骨斷然是一聲不吭。
卻因為這聽似陌生的名字渾身再忍不住。
此生吃過的苦,竟不如這兩個字來的深刻。聖劍的劍氣漸漸撤銷,白衣男子也停下了手中摺扇的敲動。
看著女子倒下的瞬間,心中一塊石頭徒然落地。
黑暗中,只聽他喃喃道“他既然已經選擇錯過你,那就繼續錯過吧,上輩子你已霸佔了他一世。這輩子,我斷斷不能留你。”
周遭一片寂靜,唐樂只感覺自己被包裹在一片什麼東西之中,像是襁褓中嬰兒的搖籃。安靜舒適溫暖。
在那溫暖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皇上,本王是來尋王妃的。”
沈林澄一襲冰藍袍子跪於大殿之中,清晨的大殿及其空曠,那聲音在空氣中慢慢迴盪。有說不出的悲慼。
大殿之上,沈林墨一身明袍負手背對著地上的沈林澄。
眼角的彎度很特別,細細看去,那墨色的眸子中竟全是奇異的怨毒和追悔。
“皇上,本王的王妃在哪裡。”沈林澄又大聲的再次詢問到。聲音比上次提高了三份。然而給他的仍然還是自己的迴音和死一般的寂靜。
“皇上,本王的王妃在哪裡。”沈林澄的聲音已經達到了一個巔峰。話語裡卻生生的在隱忍著什麼。
是的,他此時的一個舉動,輕,要了唐樂的命,重,要了整個水域,或者連北疆的將士們都無法倖免。
“為什麼。”沈林墨終於出聲,瞬間回過頭,那冷峻異常的眸子中竟留下兩行清淚。嘴角的弧度卻依然很高。
沈林澄垂眸,不去看他的臉。幾縷碎髮被風吹動,密長的睫毛下,藍色的眸子此時沒有任何表情。
“你告訴朕這是為什麼。”沈林墨猛的從上面直直衝到了沈林澄的身前,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領,沈林澄的腦袋順勢抬起。兩眸相對,那乾淨的淚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突兀。
“哈哈哈哈哈。”沈林墨狂笑道,“看啊,我們多像啊。我們多像啊。”話中哽咽著,和臉上此時的笑意完全是兩個極致。
“為什麼,為什麼,從一開始,她的眼睛卻不在朕的身上。那一眼,朕真的以為是在看朕啊。”
猛的鬆開手,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沈林澄。“朕是王,朕是王啊,你看,你們只能仰視朕啊。”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朕自認為愛她不比你深。為什麼從一開始,她的眼裡只有你,她為你忍辱負重,為你忍受朕的折磨,甚至為了你,不惜闖入若南谷。”
嘴角的笑終究在裝不下去,隨著顆顆淚水的滑落變成了苦澀。
“你說什麼?”沈林澄倏地起身,眸中的怒意再也安奈不住。“你說她為了我去若南谷。”
聲音裡壓抑不住的怒意,整個身子都隨著那憤怒生生顫抖。
“她會死的。”
“朕就是要她死。朕得不到的你永遠也別想得到。”
“皇兄,你錯了那不是愛情。”沈林澄此時終於勾起了一絲無奈的笑,那真真不是愛情,只是一個帝王得而不及的佔有之慾啊。
藍色的身影一閃,下一瞬,大廳裡只剩無助茫然甚至瘋狂的沈林墨。
她說,水域聽說很美呢。
所以他為她奪水域。
對於現在的他。
萬千將士性命算什麼,王位算什麼,都抵不過一個她啊。
安琪靜靜的站在雕花紅柱後面,眼角的淚同沈林墨的悲哀一同滑下。
也許人本就是這樣,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更何況他是帝王,有什麼又是他能得不到的呢。可是我們總會輸給一個人,即使你從來不承認。輸了就是輸了。如若不承認不更是在自己傷口上撒鹽嗎?
若南谷已經毀的不成樣子,頹壁殘垣四處傾塌,輕輕碧泉也不見了總計,以華表為界築起的蛇陣之中唯餘一方高地上的巧果樹尚且完好無損。
蛇陣外白日高照,蛇陣內暗巫天色,四條巨蟒於東西南北四方微微盤旋鎮守,紅色眼睛向燃燒的燈籠,舍珍重護著一個藍武氤氳的結界。
黑衣女子雙目緊閉懸空二副,長髮垂落如絹絲潑墨,那表情極其安詳,不知是昏迷還是在沉睡。
傾塌的華表外頭狂風一陣猛似一陣,鬼兮面無表情的立在半空中望著結界中的唐樂。見她臉色雖白但尚有呼吸起伏,還好,他心中鬆了一口氣,面上卻看不大出來。
其實他早就曉得她長得美,那幾次也足足驚異了他,然而都幾乎是活潑的,從未像此時她這樣安靜。
這種文靜使得美貌越發凸顯,但黑衣黑服彷彿不適合她,鬼兮覺得,那彼岸的曼陀沙華此時才真真能同她相稱。
他活了這麼長的歲月,在魔界仙界妖界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就不算那陌姬,唐樂也並非是最美貌的一個。
但就好像是有冥冥的緣分,偏偏就是她,是那個命定中人,偏偏是她,在他變成白狐的時候跟他打趣,偏偏是她,有那種溫暖熟悉讓它可以入睡的溫度,偏偏是她,或淺笑或皺眉或難堪甚至連她做鬼臉他都能放在心上。
回憶起自己做白狐的那幾日,哪怕只是一個細小瞬間,此時他都能回憶起來。
虛空中赤炎忽閃著翅膀退到他的身後,有些遲疑的說道:“主上,這……..”
“本宮之想知道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