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浮生夢長_十二、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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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浮生夢長_十二、夢中
只聽得“啪”的一聲,這巴掌打得格外響亮,蔣含煙的臉偏過去,又惡狠狠的調過頭來,望著她,眼裡卻浮起了淚來,沈雲慢見她這模樣,不由便冷笑一聲,“你哭?你憑什麼哭?你可以打我,我就不能打你?”
蔣含煙使力一掙,掙脫了她的手,呼吸急促,恨恨道,“今天的事,全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是!”沈雲慢道,“怎麼,你可以害我,就不允許我對你將計就計?含煙,我真是看錯了你,我還把你當朋友呢。我可真是瞎了眼!你這麼苦心積慮,可真是難為了你,你告訴我,就連當初我進九重天,你百般慫恿,是不是就是一心想讓我身陷風塵,永世不能翻身,從此與瞿南喬決裂啊?!”
蔣含煙怔了一怔,恨恨瞪著她,咬牙切齒,“沒錯!今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了,我就是故意的,我喜歡上南喬,我第一次見他,我就喜歡上了他,可是他眼裡只有你。我怎麼辦?他即然那麼看重你,我就要毀了你,我就是要讓他看清楚,他喜歡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喜歡!”
“毀了我?”沈雲慢心中便是一突,沒來由打了一個寒顫,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滿是不可置信,“我什麼地方讓你這樣恨我,你竟然要毀了我?”
蔣含煙許是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又不肯示弱,咬著牙道,“沒錯!就是這樣,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你小心著,你就等著吧!”
沈雲慢看著她,十多年的好友,而今竟是這樣陌生,這麼多年的友誼,竟是抵不過一個男人的愛戀?她做了什麼?要惹她這樣嫉恨!
她不爭氣的眼淚也就跟著流了出來,蔣含煙卻在她對面含笑,“我一定會得到南喬,一定!”
“你要得到他,你自己去啊,你在我跟前掙騰什麼?你明明知道我和他沒有可能,你還天天來糾纏我,你瘋了麼!”
“我沒有瘋,我很清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這樣費盡心力,還要留你在身邊,是為什麼?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雲慢,你別怪我心狠,我愛這個人,我不僅僅想要得到他的人,我還想要得到他的心,可是就是因為你,只有他不愛你了,厭惡你了,他的那顆心不在你身上了,我才能將他那顆心拿過來。”
沈雲慢只覺她是真瘋了,冷笑著搖搖頭,“你與其發這麼多心思在我的身上,倒不如多花心思在他身上,自己不在他面前爭取,偏偏來害我,真是可笑。”
她話音剛落,卻只蔣含煙面上一狠,怒道,“用不著你來教我,你今天把我的笑話看盡,總有一天,我也會像你現在這樣,笑著看你的笑話。”
“好啊。”沈雲慢冷冷道,“我等著這一天呢。只是你最好在心裡惦量好。我告訴你,蔣含煙,”她一步步朝她逼過來,“我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賴到你頭上,我就是死了,我也一定叫人把是你害死了我的訊息告訴瞿南喬。我看到時候他是愛你,還是不愛你!”
“你……”
“還有,你現在跟我說這麼多,也不怕叫瞿南喬和許姨聽見了,越發的討厭你!”
“哼。”蔣含
煙道,“南喬受了傷,現在昏睡了,許阿姨因為太傷心,也在半個小時前被我哄著睡熟了,根本不會有人聽到。”
“你說什麼?”沈雲慢面色就是一變,“你說瞿南喬怎麼了?”
“南喬他被人伏擊了。”蔣含煙道,“要不是為了去找你,他怎麼會被人埋伏,怎麼會受傷?所以,現在我說什麼,他都聽不到!”
“是嗎?我聽不到?”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不是瞿南喬是誰?
她臉色驀的一變,轉過頭去,只見瞿南喬立在那裡,一雙眼裡冷若冰霜,肩頭白布之上,隱隱有暗紅色顯露,她心中一急,咬著嘴脣,輕聲道,“南喬,你怎麼起來了?”
“我要是不起來,還真不知道蔣小姐你心有溝壑,連我都算計進去了。”
“南喬,你聽我解釋。”蔣含煙急道,就想衝上去。他退後一步,幾乎站力不穩,喝道,“你不要過來!”
沈雲慢見他身體搖了一搖,只當他要摔倒,心中一慌,便欲朝他奔過去,將將抬步,蔣含煙卻已經抬步就跨了過去,她方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忙又立在那裡,原本擔憂的神情,又被一股冷若冰霜的神態所替代。
“南喬……”蔣含煙急急衝上去,一把將她扶住了,眼淚緩緩了出來,說道,“今天的事,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麼?我剛剛和雲慢說的話,都是氣她的,你,你別當真。”
“蔣小姐。”瞿南喬雖是說著話,眼睛卻是看著沈雲慢的,這女人冷冷立在遠處,臉色冷漠。她眼下這樣平安回來,那事情該是塵埃落定了。她即有了錢,想必從此便要輝煌騰達,是要離他而去了。這樣一想,心中一陣刺痛,竟是超越了那肩頭的痛意,卻自強忍著,面上淡若清風,緩緩道,“瞿某何德能,叫你這樣看重。”
聽到他的話,沈雲慢面上不由得一變,再反觀蔣含煙,已經是一臉喜色,急道,“南喬,你,你,你不怪我麼?”
“怪你?”瞿南喬雖是說著話,一雙眼看著的卻仍是看著沈雲慢,眼裡神情變幻,如同一片洶湧波滔,以為是暴風雨來臨,不料最終卻歸於了平靜,“我為什麼要怪你,因為在意,才會使這些小心機,不是嗎?你的這些小心機,在我眼裡,都是可愛的…...”
沈雲慢聽到他就這樣堂而遑之,在自己跟前與另一個女人說著這樣的情話,心中亦是沒來由一痛,咬著嘴脣,再不多看他一眼,轉身便走,開了自己房間的門,逃一般的進到房裡,啪的將門關上,倚靠著門,眼淚便滾了下來。
而外頭的瞿南喬呢,見到她冷漠的背影,便那樣消失在門後,他受了傷,她竟是視若未睹,連看都不曾看一眼,更遑論跑上前來握著他的手噓長問短了,他眼中痛意盡顯,絲毫也不加掩蓋了,蔣含煙看在眼裡,又哪裡不知,輕聲道,“南喬,我扶你去休息。”
他卻冷冷推開了她的手,“很晚了,你回去吧,叫小趙送你回去。”
“南喬……”蔣含煙驚詫他的多變,方才還叫她如沐春風,沾沾自喜,為何一轉眼,他便又恢復了這冷若冰霜?
“快回吧。”他的話語平淡,不見惱怒,然而便是
因為這平淡,叫她的一顆心端端的墜入深谷,她在他面前,當真是一絲姿態也無,已是低至塵埃裡,可饒是如此,這低至塵埃的心,在見他的那一剎那,還是要開出一朵花來。
她愛他啊。
老人們都說女追男,隔層紗。
人定勝天,以她痴心,換他真心,總有她如願一日。
她眼裡含淚,笑了一笑,這一笑之悽美,便是鐵石心腸都要化成繞指柔了,“那你好好休息,少抽些煙呀,早點睡,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言罷,眼淚紛紛而落,竟是不知受了多大委屈一般,轉身便走,瞿南喬卻依然立在門口,看著她緩緩而去,良久,方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肩上隱隱滲出的血,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竟是脫了鞋,靜謐無聲的,緩緩行至了沈雲慢的門口來,一張門緊閉著,隔絕了他與她,隔絕了情與愛。
他也不說話,只是靜靜靠在門邊。
門裡頭的沈雲慢其實也並好不到哪裡去,偽裝了這樣久,總也有累的時候,她也不知為何,從知道父母是為瞿南喬所殺時內心的震怒、到後來的衝動,衝動過後的絕望、再到孩子流掉,被瞿南喬強行捆在這一方天地後的心死,到如今,她方發覺,自己對他的愛意,竟是絲毫都不曾減了。
方才他與蔣含煙說話時的神情,那曾經是屬於自己的呀。
她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尤自壓著聲音,唯恐這哭聲,驚了這寧靜的夜。外面已經沒有聲音了,蔣含煙許是走了罷,他許是睡了罷?
她壓抑自己,都壓抑多久了呀,一面是對父母的愧疚,一面是對這個男人的贈恨,可是這恨這樣深,那曾經的愛也是那樣深的啊。他與她認識這麼多年,彼持扶持著,走到了今天這地境,到底是誰造成的?
要當真追究起元凶,那也該是孫青竹才對,若非他逼著他加入青竹幫,又逼著他一道去殺李鐵柺,再又為求保命,殺了自己的父母……
可是那便如何?人是他殺的,他若當真有良心,怎麼會去殺兩個手無寸鐵的中年夫婦?即便是誤殺,那也是不可原諒的。有些事,只消踏出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如此一想,她的眼淚便又流了下來,整個人就順著門躺倒在地上,這夏日的夜,有風從視窗漏進來,吹得她臉上的淚漸漸幹了,她哭得累了,渾身都只覺疲軟,一動也不想動了,竟是緩緩的,眼皮也重起來,幾乎就要睡著了。
猛聽得門外一動,她嚇了一跳,瞬間睜開眼來,一顆心跳得如同擂鼓,門外有個人緩緩道,“你睡了嗎?”
她心頭一動,外頭的人繼續說,這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平靜,“你肯定已經睡了罷……”
是瞿南喬。
因著這平靜的聲音,她那原本狂跳的一顆心,竟是著了魔一般,瞬時便恢復了寧靜,只是睜著夜,聽著外面的人說,“今晚的月亮好亮,每次我站在這裡,透過這扇窗,就可以看到月亮。”
他說完這話,便再無聲音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疲憊侵襲而來,眼皮重重瞌上,便就在這地板之上,沉入到夢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