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暗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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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暗戀之情
索婭與蕭子璃來到洛杉磯時，陳俊楠已回到了家中。恰逢週末，妞妞與浩浩都在，家裡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大人們閱歷深了之後，定力相對孩子要強得多，遇事也沉著淡定，可是，對於只有十二週歲的浩浩來講，父親住了這麼多天醫院，雖然婉兒不准他去醫院探望，每天騎車回家只讓他管好自己的學習和帶好亮亮，可他還是從婉兒，陳美琳的神情裡覺察到了一點不對勁，隱隱的不安與恐慌交織在心裡。
晚上的菜很豐富，大家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妞妞不知道父親住院，以為他只是去醫院例行檢查，所以她坐在索婭身邊，一直咧著嘴開心地笑。
浩浩坐在陳俊楠身邊，對面就是妞妞和索婭，他一直低著頭吃飯，也不講話，也不去挾菜，陳俊楠見他沉默不語，輕輕地用手肘碰碰他，側過頭輕聲說：“吃菜。”
浩浩剛把一口米飯塞進嘴裡，筷子還咬在牙齒上，聽到父親的聲音，他心裡一悲，滿嘴的飯突然從嘴裡噴了出來，雖然他及時用碗接住，可還是有幾粒灑在了桌面上。
“浩浩，你怎麼了？”妞妞奇怪地看著他。
“浩浩，你不舒服嗎？”婉兒從陳俊楠的另一側傾過身去看他，關心地問。
浩浩搖著頭，扔捧著碗不放。
索婭凝視著浩浩的臉，感覺他的表情裡透著太濃的傷感，雙手緊緊捧住碗，那碗幾乎遮了他半個臉，垂著眼簾，濃密捲翹的眼睫上卻沾上了晶瑩的淚珠。
難道他怕我？索婭突然想。
“浩浩，來，外婆給你挾個雞腿。”索婭馬上站起來，給他挾了一隻烤雞腿放到他跟前的小碟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外婆聽說浩浩很聽話，也很懂事，你比你姐姐還能幹，快把碗放下，吃吧。”
浩浩雙手抖動著，慢慢地放下了碗，陳俊楠盯著他的眼神晃了晃。
知子莫若父，就算他們這麼多年分離，可陳俊楠跟浩浩生活半年後，已多少了解了他的性情。
這個時候，必須讓他沉住氣才好。
“浩浩，看見了吧，外婆很喜歡你呢，來，吃，吃給爸爸看看。”陳俊楠拿起雞腿塞進了浩浩的手裡。
這個時候，旁邊的亮亮馬上拍起手嚷嚷：“我也要，我也要！”
陳美琳給兒子挾了一個，摸摸他的頭，讓他聽話，亮亮咬了一口雞肉，扭過頭對浩浩說：“哥哥吃。”
浩浩頓了一下，雙眼盯著那黃澄澄，油光發亮，香噴噴的雞腿，突然一個轉身，把雞腿遞到了陳俊楠的脣邊，聲音發哽：“爸爸，你吃。”
陳俊楠一愣。
“爸爸，你吃一口。”浩浩執意，聲音明顯變調，如果陳俊楠再不順他的意，估計他會哭出來。
陳俊楠連忙微笑著抿抿脣，張嘴咬了一口，他嚼了嚼，高興地說：“香，真香。”
“爸爸，你多吃點。”浩浩站了起來，拿起筷子就把桌上盤子裡的菜都挾到了陳俊楠的碗裡，一下子，他的碗就像小山似地堆積起來。
“浩浩，爸爸吃不了這麼多。”陳俊楠伸手欲阻止他。
可浩浩沒聽，仍一樣樣地挾，直到連他面前的小碟子都裝滿了。
浩浩今晚的舉止除了陳俊楠之外，其他在場的人都深感困惑，可能弟弟的行為觸動了妞妞，她也開始勸父親多吃，並且起身與母親調換了座位，親熱地跟陳俊楠說：“爸爸，以後你的身旁就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你說你幸福嗎？”
陳俊楠眼眶一熱，點點頭：“幸福。”
“那好，我也來餵你。”
一頓晚餐，陳俊楠就讓一雙兒女，你一口，我一口地給餵飽了，而旁邊的人也看得很欣慰。
索婭幫著婉兒做完家務後，倆人就來到了花園散步，今晚蕭子璃讓一位所謂的美國朋友叫走了，婉兒問母親：“媽，蕭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他說他住酒店，已經訂好，明天過來吧。”
“媽，他與安雯的事怎麼樣了？”
“他說過一段時間再決定，反正倆人還像以前一樣很要好。”索婭慢慢地說著，來到假山旁，她停下腳步，暮色中，女兒的身材顯得很單薄，秋風拂來，微有涼意，索婭摸摸女兒的肩，眼裡滿是疼惜，“瘦了，天冷的時候多穿點。”
“我不冷。”婉兒笑笑。
“婉兒，你有事瞞我吧？”
“媽，你怎麼知道？”
“連浩浩都覺察出來了，我能看不出來？”索婭嘆了口氣，起先還以為浩浩見了她膽怯，可當他把雞腿塞到陳俊楠嘴裡，他眼睛裡閃現的淚光就洩露出了他的內心祕密……這孩子是在害怕，害怕以後再也不能跟父親這樣坐著吃飯，不能與父親享受天倫之樂了。
也是，他才回到親生父親身邊半年，哪捨得再分離？這比割了他身上的肉還要疼。
婉兒紅了眼睛，她仰起頭，吸了吸鼻子，酸楚萬分，不過，她不想哭。
“媽，他的生命期限很短，我不知道哪天他就要丟下我與孩子，昨天他剛才從醫院裡回來，腦內有個惡性腫瘤。”
索婭心裡驀然揪痛，眉頭緊緊地收攏，心如刀割。
女兒，她的女兒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承受一次又一次地打擊與痛苦？
如果是命運要考驗她是否堅強，那早已足夠，她經歷過失明，失憶，失去一個接一個的孩子，還想怎麼樣？如今，他們夫妻真正開始相濡以沫，恩愛有加，卻又要把丈夫從她身邊奪走。
命運多舛，誰之過？
可憐的女兒啊，我的女兒。
索婭在心裡痛苦地啜泣，忍著欲湧的淚，她把婉兒摟進了懷裡，半晌過後，她低啞道：“婉兒，生活既然讓你品嚐了各種各樣的痛苦，媽媽相信，總有一天，它也會給你一個幸福的平衡點，象媽媽一樣，先苦後甜。”
“媽媽，我不想那麼多，我現在祈求俊楠能多陪我一陣子。”她閉上眼。
“會的，媽媽看得出來，為了你與孩子，他在努力堅持！”
“媽，他真的改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十年前他能勇敢地衝出去救你們，媽媽就明白了。”
“媽媽，我該怎麼辦？”
“陪他走完最後的人生，無怨無悔！”
婉兒靠在母親懷裡，母親懷抱的溫暖彷彿讓她獲取了強大的力量，睜開水一樣的翦眸，眼裡閃著堅毅的神色。
蕭子璃來到一家高檔的法式餐廳，看到的所謂美國朋友卻是肖明傑與安雯，那種被人忽悠過後的哭笑不得躍然臉上，他搖搖頭，笑道：“裝吧你們，還變了音調跟我講英文。”他友善地瞥了安雯一眼。
安雯咧咧嘴，笑得俏皮：“還不是怕暴露我們的蹤跡啊？”
肖明傑給他倒了一杯紅酒，與他碰了碰杯，一飲而盡之後，他用餐巾抹了一下嘴脣說：“知道你今天過來，所以我們就沒有回法國，婉兒她以為我們已回去了。”
“為什麼不讓她知道？”蕭子璃奇怪地問。
安雯朝肖明傑一呶嘴：“是他，他不想讓她知道。”
蕭子璃又把目光投向面色沉然的肖明傑，肖明傑回予他無奈地一笑：“她知道我在美國，肯定會告訴我索媽媽，說真的，我現在還不敢見她。”
“就因為你放棄了臺灣高雄的那一項投資？把機會給了肖瑤？”蕭子璃說完，見肖明傑眉目一抽，他擺擺手，“索媽媽早不怨你了，他說你有肚量，心地善良，谷成壞事做絕想置你於死地，可你卻沒有對肖瑤，谷楓他們做絕，把那個重要專案故意讓給了他們，她在背後極為讚賞你呢。”
聽到這番話，肖明傑的眉眼舒展開了，他舉起酒杯啜了一口，眼角掠過一絲滿足的笑，安雯瞧了，對他嘻笑著：“哥，我發現你真的怕索媽媽啊。”
“好現象，說明他們有緣。”蕭子璃打趣。
“當然，不久之後他會是她的女婿……”
“安雯！”肖明傑的臉色陡然嚴峻下來，對安雯一聲喝斥，“亂說
什麼？”
安雯急忙閉口，垂下眼簾，拿起了刀叉在盤子上割起了牛排。
蕭子璃愣愣地看看他們倆，疑惑地皺了皺眉，緩緩地張嘴問道：“搞什麼？對我你們還有事要隱瞞？”
肖明傑神色凝重，放下酒杯，手指緊捏著餐巾，低首說道：“陳俊楠病情較重。”
“哐當”蕭子璃手指一抖，刀叉落到盤中。
“怎麼可能？不就是下身癱瘓嗎？其他生命體徵都是好的呀，而且去年婉兒還告訴我們，陳俊楠的下身開始有知覺了，她一定會幫他恢復健康。”蕭子璃睜大惶惑的眼睛，急切地說著。
“腦瘤，陳俊楠拒絕開刀治療，所以……所以延誤了時間，現在已惡化。”安雯心情沉重地抬起頭，低低地說。
蕭子璃雙眸瞳孔一縮，濃郁的傷感即刻溢滿了眼眶。
他沒吃完就走了，沒有打車，也沒坐地鐵，低著頭一個人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幾次撞到別人身上，他卻毫無知覺地呆愣著，魂魄似乎遊離了軀體。
這是怎麼回事？
她受的苦夠多了，還要這樣打擊她？
“蕭哥哥，”去年，他與索婭來到了洛杉磯，婉兒很開心，拉著他的手站在後花園最高的一塊石頭上，眺望著這個繁華城市的美麗夜景，她說，“我現在沒有更多的奢求了，唯有一樣是我天天盼的，那就是我的丈夫快點恢復健康，前幾天，我發現他的兩個腳趾頭會動了，我真高興，我想他會好起來的，到那時，他說他會陪我遊遍世界各地，彌補這麼多年的缺憾。”
“婉兒，你真覺得幸福？”他問。
“恩，我已不再怨他了，怨恨一個人會很傷心，寬容一個人反而會得到快樂，何況他是真心愛我的，我別無他求，我只要我的丈夫愛我，懂我就好！”
“婉兒，他真有福氣！”
真有福氣！可是，蕭子璃沒想到這個陳俊楠的福氣是這麼短暫，他把婉兒美好的希冀又掐斷了，真是殘忍！
陳俊楠，你孬種！真正愛婉兒，你為什麼不活下去給她快樂，給她希望啊！
“哥，我突然發現蕭子璃對婉兒有暗戀之情啊。”
另一個方向，安雯與肖明傑慢慢走著，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步，神情失落。
肖明傑挽住她的肩膀，無言地吐了一口氣息。
“那你怎麼打算？”許久，肖明傑才幽幽地問她。
安雯淡然一笑：“感覺我與他還是做知己的好。”
“那早點嫁出去！”
“隨緣吧。”
“哥，為什麼你不去見婉兒？”安雯按下自己的情緒，又扭頭問他。
肖明傑盯著街上閃閃點點的車輛，幽幽地說：“不想打亂她的心。”
“我告訴她，我們是來出差的，我估計她就算想見你，也不會提出來，但你去見了陳俊楠，她肯定不知道。”
“美琳是聽從陳俊楠的意見安排我們見面的，婉兒不知道。”
“哥，你答應陳俊楠了？”
“答應什麼？”
“他走後，你照顧婉兒。”
安雯就是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陳俊楠的這個願望，而且，他太瞭解婉兒，怕婉兒會拒絕肖明傑，所以那天與她的交談時，他話裡有話，希望她從中撮合，幫他實現這個願望。
“哥，其實陳俊楠就算不拜託你，你也會為婉兒守住心中的愛，只是……”安雯停下腳步，擔憂地看著肖明傑，“如果婉兒始終不答應你，你怎麼辦？”
“堅持！”兩個字，肖明傑說得異常堅定。
他那天從醫院出來，到酒店思考過後，決定答應陳俊楠，所以他馬上打電話到國內，讓有關部門立刻籌備玫瑰園大酒店的初期工作，他想趕在陳俊楠走之前，讓他看到規劃設計圖。
剛才送蕭子璃出來的時候，他已把設計方案交給了蕭子璃，希望由他親自設計玫瑰園，肖明傑相信，這座酒店的規模與豪華絕對會超過他的明苑大酒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