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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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不離不棄
十年之後，美國洛杉磯的一座豪華別墅裡。
婉兒推著輪椅慢慢走在花園的甬道上，天很藍，春風和煦，五彩斑斕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好明朗的天空，好美麗的家園，空氣中充滿了沁人心脾的花香，陳俊楠坐在輪椅上，輕輕闔上眼，近似貪婪得聞吸著，聞吸著……
這樣的天氣，讓他心中的沉鬱慢慢消殞了不少，臉色變得明朗起來。
“婉兒，他們快到了吧？”他閉著眼，縈繞在鼻端的似乎還有妻子身上那絲馨香，他沒有聞夠，輕輕地發出了聲音。
婉兒微笑：“是，剛才來電話了，老潘已接到了他們。”
“五年了，孩子都會叫我舅舅了吧？”
“那當然。”
婉兒把輪椅停在一片玫瑰花前，她坐到了一張長長的用花崗岩做成的凳子上，抬手輕攏了一下頭髮，拿腕上的黑皮筋紮上。
陳俊楠微微睜開眼眸，目光柔和地圈在她的臉上。
妻子白淨的容顏在紅色的玫瑰照映下嬌麗可人，一雙漂亮的眸子十年如一日清澈澄明，膚白如玉，臉上看不出皺紋，似乎這十年的歲月只像一陣風從她身上刮過，沒有痕跡，沒有留下絲毫灰質。
但他清楚，這些年她苦了。
因為他已成了廢人，一個不能給予妻子幸福的男人。
愧疚於心，痛苦，懊悔無時不刻地在折磨著他，前五年，在美國治療中的他不愛說話，脾氣變得異常暴躁，他見了婉兒不是甩東西，就是罵人，他想趕她走，他提出離婚，可是，她對他的罵充耳不聞，她平靜地撿好地上的東西，收拾完亂糟糟的病房，就會幫他擦身，幫他按摩。
她說話總是輕柔，面帶微笑，他的憤怒，他的痛苦，她似乎看不到。
“你離開我吧！”終於，他流著淚祈求她。
“我離開你，你就開心？”她坐在他病床前，手輕輕地撫著他額前的頭髮，“別多想，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會離開你的。”
心潮翻騰，他的臉漲紅，一股接一股的哭氣堵塞了他的喉頭，他受不了，張開嘴突然爆發似地咬住被角大哭。
“我對不起你，你為什麼還要對我不離不棄？”
“因為我們是夫妻，你是妞妞的父親。”
她總是這麼簡單地回答他，然後一如既往地服侍他，陪伴他，給他讀報紙，給他說笑話，而她日益消瘦……終於，他看不下去了，開始配合醫生的治療，開始積極恢復身體各項機能的鍛鍊。
五年之後，他下了床。
這五年，他身上乾淨清爽，還養胖了，出院的那天，婉兒微笑著說：“我們還是呆在美國吧。”
他抬起頭，眼眸裡滿是糾結矛盾，婉兒看出來了，她蹲在他身邊溫和地說：“我喜歡洛杉磯了，我們就呆在這兒，這是你五年前答應過我的。”
“可是，你一個人怎麼行？”
“家裡不是有傭人嘛。”
“婉兒……”
“你別多說了，聽我的。”
就這樣，他們留在了美國的家，這一呆又是五年，在這後五年裡，他學會了自理，開始不用別人餵飯，開始自己穿衣，原本一隻手會動，現在已經雙手靈活，會舉啞鈴了，只是腰部以下還是沒有什麼知覺。
妞妞在美國讀寄宿學校，婉兒一邊在家裡設計婚紗，一邊照顧他，前一年，婉兒參加了美國洛杉磯的國際婚紗大賽，榮得了大獎，從此，找她設計婚紗的人絡繹不絕，可婉兒拒絕了，現在的她並不想賺大錢，而是想好好照顧她的丈夫，讓他哪天能站起來。
“想什麼呢？”婉兒見陳俊楠微眯眼直愣愣地看她，俏臉微微一笑，“是不是我老了？”
為了迎接客人，今天的婉兒特意化了淡妝，精氣神都不錯。
陳俊楠回神，伸出手握住她的，眼眸含情脈脈：“沒有老，你依然年輕漂亮。”
婉兒笑顏如花，面頰上浮著紅暈：“你也一樣，俊楠。”
“婉兒，”陳俊楠神情驀然凝重，他握緊了她的手，黑眸裡漸顯出傷感，“對不起，我不是個好丈夫，我太自私了。”
婉兒斂睫，淺淺笑意流露出了她的淡然與寧靜……十年，人生中沒有幾個十年，可她選擇陪伴丈夫身邊從沒有後悔過，她不怪他，以往的不愉快她早已不再計較了，該抓住的就是現在。
找一個人過一輩子並不容易，婚姻中想一開始就無風無浪，沒有任何的磕磕碰碰，沒有酸辣苦澀那也是神話而已。
既然一開始就決定跟著他，而他亦認識到了錯誤，有決心去改正，有決心與她重新來過，而且危急時刻可以為她付出自己的性命，這樣的男人，她婉兒還不會輕易放棄。
愛情，並不只是單一的性關係，感情才是真正維繫著倆人走下去的根本。
十年中，她做到了堅持，做到了不離不棄！
她讓陳俊楠，讓所有的親人朋友看到了一段高尚而偉大的愛情，她是純粹的，恪守住了在神父面前許下的諾言——
無論我的丈夫安樂困苦、富裕貧窮、健康或疾病，你都尊重他，幫助他，關懷他，對他
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俊楠，以後別說這樣的話了，我們在美國正式結婚都有十三年了呢，也算老夫老妻了。”她給他捋了一下被風吹亂了的頭髮，甜美的笑容讓周遭的花草都黯然失色。
妻子的臉靠得很近，陳俊楠清晰地聞到了她身上的女人香味，喉頭一動，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臉，溫柔地吮了吮她的脣。
能給予她愛意的也只有這樣綿綿的親吻，還有在**對她充滿**地撫摸。
他想給她幸福與快樂的，可他最多也只能如此了。
多好的女人，如果有下輩子，他會全心全意地愛她，不再讓她受一點點的委屈，不讓她受一點點的苦了。
“婉兒，我愛你！”吻了一會，他捧住她的臉深情地說。
“等我滿頭白髮了，你再對我說。”婉兒微笑，帶著一絲害羞。
陳俊楠動情：“不知道是不是祖宗積德，這輩子我有了你。”
“今天怎麼盡說甜言蜜語？”婉兒含笑望著他。
這男人與以前相比白多了，俊朗的五官，高貴的氣質，就算坐在輪椅上，他依然那麼帥氣，讓人感覺他一起身就英姿勃發，風流倜儻。
“婉兒，如果我不幸先走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陳俊楠認真地問。
婉兒微攏了秀眉：“怎麼說起這個？”
“早想說了，你答應我好不好？”
婉兒略一遲疑，輕輕地點了點頭說：“你說，看我能不能做到。”
“嫁給肖明傑！”
婉兒心裡一揪，隱隱的疼痛在心底裡悄然劃過……肖明傑，他終是纏繞在她心底最深厚的人，那人扯著她的心絃，只要拔動，弦就會顫抖。
“俊楠，你不覺得這樣對他不公平？”婉兒斂笑，表情略顯凝重，“他應該跟一個各方面條件好又深愛他的姑娘結婚，而不是我。”
“可是，他一直在等你。”
“俊楠，你真的自私了，你想哪天比我早走了，我白髮蒼蒼的，你還給我找個男人來照顧我是不是？”
“不是，而是……”他停住了，他無法告訴她一個事實。
她應該不會等到白髮蒼蒼的，她不會的，而她確實需要一個愛她的男人陪她走完人生，這樣，他才可以放心。
“嘀嘀！”正在這時，院門外響起了兩下汽車喇叭聲。
婉兒高興地站起來，忘了追問陳俊楠哽咽在喉頭的話，雙手抓住輪椅說：“快，他們來了，我們去迎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