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K線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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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K線問情
“你既然願意住在這裡，選擇在他眼皮子底下活著，為什麼不去找他？”高湛隨手一彈，熄滅的菸頭精準的落入三米開外的一個垃圾桶裡。
那個垃圾入口，只有碗口大！是因為彈的多了還是身手不凡？秦菲一直覺得高湛很神祕，去過他們公司之後，這種感覺更加鮮明起來。以前也好奇過，後來覺得，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就像剛才那個孩子，秦菲分明的覺得那孩子跟高湛不是一般的義子義父的關係。因為，他們之間的那一絲相似，分明是真切的，卻又是模糊的。
“這樣做只是讓諾放心罷了，到底是他的孩子，有他罩著更安全一些。”秦菲自然的回答，也許真的無望了罷，現在提起李諾，心已經感覺不到疼了，甚至還有很滿足的感覺。
生命將盡，她可以驕傲的對自己說，她愛了李諾一輩子，全心全意。
“如果我告訴你，阿靈死了，他也一直在等你，你會不會回去找他？”高湛又點燃一根菸，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不會。我已經不再愛他了，我早就累了。”秦菲的話說的很溜，連她自己都覺得，她不愛李諾了。是愛不了了。
時日不多，還要再給他添堵嗎？
她看著自己枯瘦的手，託付孩子的時候也不要見面了吧，其實想想，還真不需要見面，孩子的喜好、成長經歷都刻進了光碟，他看比她說更清楚詳盡。現在高湛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事，不管他信不信她沒事，再待下去已經不合適。
只是現在就跟孩子分開……她捨不得，原來貪心是她最大的特點。
“怎麼，想好逃哪裡了沒？要不要我幫忙？”高湛笑著問她，只是顯然沒有笑到眼睛裡。
“開什麼玩笑，好好的，我為什麼要逃？”秦菲心裡是吃驚的，高湛和李諾，這都什麼人啊，怎麼一個一個的似會讀心術般？還是自己太好懂？
“隨便你怎麼說吧。我偶然之間看到一張畫，覺得很特別，就拍了下來，還洗了出來，一直沒有看懂，你幫我看看？”高湛說著又拿出一張照片，遞到秦菲面前，秦菲伸手接過。沒看見他帶包啊，這麼大一張照片，他從哪裡拿出來的？
照片是卷著的，畫軸一般。秦菲站起身，左右開啟，鋪在桌上。先是一愣，後是一驚，不等細看，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入目所見是秦菲非常熟悉的分時線，從她初識K線，無數個日夜，她想李諾的時候，就用筆細細的描繪心緒的高低起伏，她還給它取了名字，叫“戀愛心情”。可是她的K線，因為過於細緻，情緒波動又太強，要看懂還是有些費力的。
面前的這根只是一組曲線，沒有完結的曲線，卻讓她瞬間看清了一個人一生，不，應該說自出生以來的世界，光明的或是黑暗的，清晰的或是朦朧的，畫的並不刻意，但內容一目瞭然。
秦菲心疼的感受著，外表光鮮的李諾，面容溫和的李諾，內心竟是如此的灰暗，似乎從四歲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光明瞭。後來也有過短時間的明亮，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只是現在，他還是活在陰影之中。
自己真的愛他嗎？為什麼從來不知道李諾的不幸福？為什麼在李諾生活在黑暗中的時候，自己沒有努力去為他帶來光明反而躲在一邊自怨自艾？
“諾四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四歲之前，曲線在光明處，周圍清晰。可是四歲之後，曲線急轉向下，一直到16歲，一直淹沒在黑暗裡。
“不知道，我那時還聽不懂人話。”
“16歲的時候？”秦菲點點頭表示理解，李諾是個非常內斂的人，更沒有與人談心的習慣，自己跟他相處幾年，所知所解不過冰山一角。16歲之後，曲線開始緩緩向上攀爬，慢慢的走出了黑暗。
“被人綁架，死裡逃生，然後就去從軍了。”這個高湛回的倒是很快。
秦菲想想自己，16歲的時候，雖然日子清苦一些，但也不缺衣少食，日子過的很安寧，只煩高考的事，李諾卻在經歷生死考驗。但偏偏是這樣的經歷，讓他開始擺脫黑暗。
“21歲？”16歲到21歲，是很平靜的一段時間，沒有高低起伏，既不在光明裡，也不在黑暗裡。
“接受家族事業，哦，主要是姑媽的和爺爺的。”高湛眼睛看著大海，似乎那裡有更吸引他的東西，但回答秦菲的問題毫不含糊。
21到26歲，曲線已經幾乎擺脫了陰暗，只留下淺灰的顏色，秦菲猜想，這是因為他有了自己的事業，還是遇到了什麼人？
26歲，是剛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曲線衝出陰影走向了光明，但很快在曲線的下面，陰影上升了，曲線開始轉向。
28歲以後，李諾的生活接近16歲以前，秦菲對比現在的，覺得那時更黑暗。“29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我不知道你知道什麼，諾29歲的時候，你走了，我爺爺，也就是他外公，去世了。”這話讓秦菲心裡一顫，同樣是失去親人，自己只是失去一個孩子，李諾是失去一個孩子又失去一個外公，他心裡是不是更苦？自己呢？因為見不到他覺得委屈，因為內疚推開他。她在眼淚滴上照片之前把頭避開，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
30歲的時候，曲線又緩緩上行，是自己到他公司上班的時候？到了快31歲的時候，是整個曲線走到的最高點，可是幾乎是同時，下方有陰影浮上，果然最後又淹沒了曲線。這段時間，曲線在回落，慢慢落入陰影之中。
之後陰影又漸漸退了回去，這時候曲線已經走在光明的末端，32歲才漸漸企穩，直到現在，介於光明與黑暗之間，讓人無端生出一絲壓抑。32歲，是孩子出生的時候？
“還是你看得懂，你能看出來下面這根線會怎麼走嗎？我拿到這張照片是三個月以前，那時阿靈還在。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你猜猜看？”高湛轉頭看她，語氣明明是輕佻的，試探的，偏偏讓她聽出了裡面的期盼。
她盯著自己的指尖，在心裡流淚，她是註定要讓高湛失望，要辜負李諾的。
“你這麼大的本事，再送一件禮物過去吧。我這個禮物，已經過期了，取悅不了他。”秦菲慢慢的把照片捲回去，然後遞給高湛。
“你確定？這根K線，要由我來決定最後如何收盤？”高湛並不伸手接，只是眼睛看著她，秦菲在這樣冷冽的目光下差點兒就退縮了，但最後她挺住了。
“你不收回我就自己留著了。天不早了，我還要去看看孩子。”秦菲說話間已經把照片收了回來，不自覺的抱在胸前，緊緊的。
高湛靜靜的看她一會兒，突的輕笑出聲，“呵呵，你著什麼急？你瞧，孩子們不是已經過來了？”
秦菲轉過身，發現並沒有孩子的身影，正訝異，頸部一痛，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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