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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老太太年紀雖然大,但是眼神挺好的,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躺在沙發上的蘇唸了。

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好,聲音緩慢的說道:“我還以為人不在,沒認出來開門。”

這屋子裡兩個人,按門鈴那麼久都沒有人來開,她一把年紀老骨頭也不禁凍,涼透了厚厚的衣服。

薄晏北目光凝注,把手機慢慢的放在了沙發上,他回身看向蘇念,蘇念也反應了過來,她一面茫然的坐了起來,什麼都聽不見。

薄晏北的手輕輕地壓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不用緊張,蘇念點點頭,薄晏北將她抱了起來直接抱去了樓上臥室蠹。

薄老太太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在薄威遠的攙扶下坐在了沙發上。

沒等一會,薄晏北就自己下來了,薄老太太的目光看向上面,慈和的眼神中有一抹凝重,他是覺得她會對蘇念不利還是怎麼的,竟然連她跟蘇念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就把人給抱樓上去了髹。

“晏北,媳婦兒是得寵,可是也不能寵過了頭。”

寵媳婦是對的,但是也得分情況吧,她一個長輩還在這裡呢,小輩的連聲招呼都不知道打。

“她身體不舒服,您別責怪她了。”薄晏北走下來自己坐在一側,神情閒適,奶奶和父親在這個時間過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

“以後你們就打算住在這了?”薄老太深沉了一口氣,四處看了一眼這個房子,這棟房子是薄晏北賺到人生中第一桶金的時候買的,無論他之後購入幾處房產,這個卻是他最長居住的,這棟別墅對於他來說並不算大也不是最豪華的,可是他喜歡住在這,是因為又一定的意義你。

“嗯。”

他想也不想的回答,之所以選擇這間房子作為以後的家,是因為戀舊的情節,總覺得這裡比別處更加的溫馨,而且蘇唸對這裡也熟悉周邊也熟悉,這些年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他幾方權衡之後還是覺得這裡最好。

薄老太太點頭,孩子們住哪裡她不干涉,她今天來是想搞明白他和蘇唸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後想怎麼過。

不過現在的氣氛似乎不適合說這個,薄老太太轉了個話音說道:“蘇向南的葬禮安排在什麼時候?”

通常來說算日子的話就是明天了,可是也許總有不一樣的時候,她不知道所以也想問問。

“明天,在蘇念母親現在住的地方。”他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一大早便會去著手安排,薄家就剩下兩個女人,既沒有金錢也沒有精力去置辦蘇向南的後事,他做這些都是理所應當。

“你辦的?”薄老太太有些驚訝,不是她不願意,只是覺得蘇家的人應該不想他插手,可是看薄晏北堅定的樣子,薄老太太也沒說別的讓人洩氣的話。

“這樣也好,我們薄家理當做這些事情,這些年因為偏見願望蘇家人太多了。”薄老太太有些懊悔,若不是一時的聽信了別人的誣陷,她怎麼會對蘇家怨恨至此並且讓薄晏北也不要和蘇家的人接近。

如今蘇向南已經去世了,她的內心愧疚難安,明明該當面說聲道歉的,可惜再也沒機會只能在明天的葬禮上懺悔了。

她也後悔當初那麼對蘇念,不僅對她有偏見還拿水潑她,現在想想太愧疚,差點把許家的兩個女兒都介紹給自己的孫子。

她這哪裡是好意,分明就是害人。

薄老太太起身,想去看看蘇念。

薄晏北神情一緊,下意識的攔在老太太的身前。

“你怎麼緊張的攔著我幹什麼,我又不對她做什麼,我就……去道個歉。”她雖然年紀大,可是基本的辨別能力還是有的,發現錯了就是錯了,該承認就得承認,不能對不起人家就完事了不是。

“明天吧,她不舒服。”薄晏北攔著不讓老太太上去,此刻她身體不舒服,老太太說什麼她也不一定能聽到,兩個人再鬧起來就不好了。

主要是老太太脾氣太暴躁,對於長幼有序的這件事情十分看重。

“你和她正式領證了麼?”

老太太這件事情到底是有些不太明白,到底註冊結婚了還是現在就是毫無關係的住在一起呢。

“領了。”薄晏北點頭。

“挑個好日子把婚禮辦了吧。”沉默許久的薄威遠緩慢的開口,字眼咬的十分清晰,既然都領證了,總要給蘇家的姑娘一個交代。

薄威遠和蘇向南也算相識一場,彼此之間認識關係不太深厚,畢竟一個從商一個為官,兩個人一起喝酒的機會更是少。

只是沒想到當時很好的一個人會因為犯了案子進了監獄,現在還……

蘇向南比他的年紀都還小,想來也是應了那句世事無常。

“你父親說的對。”關於這點薄老太是贊同的,薄晏北現在歲數也不小了該定下來的也該定下來了。

“還有,要是可以今年你媳婦肚子有點訊息那就更好了。”薄家的人丁單薄,這些年來就兩個人生活,薄老太太孤單慣了可是也不想太孤單。

有了孩子最起碼有了保障,她總覺得這對夫妻呢現在不太把握。

“我知道。”薄晏北重重的點頭,墨眸中帶著沉穩,這件事情他還沒有想過,不過經由老太太的口中說出來卻覺得很靠譜。

如果她懷了他的孩子,至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他了。

“具體的事情你們夫妻自己打算,晏北,奶奶就告訴你一句話,女人是用來疼的,婚姻必須要用心經營,你也老大不小了收收你的玩心好好的對她。”

老太太心中惋惜,蘇念也是一個可憐的姑娘。

父親和奶奶離開後,薄晏北關上門身子倚在門口,長輩的話如同良言一般的在腦海中盤旋,許久他好看的脣角彎起,玩心早就沒有了,從很久以前就沒有了。

婚姻他會好好地經營,至於所謂的一個月之期,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在那個點子上結束。

蘇念坐在臥室內的大**,她的目光呆呆的望著窗外陰霾一片漆黑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許久,她起身走到窗前,手輕輕地推開窗戶,呼吸著橫空吹進來清冷的空氣,這一刻才覺得感官都是清醒的。

外面可以看見街邊繁華的夜景,本以為這樣的天氣不會有人出來,可是街上卻非常的忙鬧,一輛接著一輛的車慢慢開。

她的手撐在下頷上,心裡空空的,蘇唸的目光聚集在一處亮的刺眼的燈光上微微閉上眼睛。

她的雙手合十放在鼻尖前,長長的睫毛顫動,眼神悲傷。

她在祈禱,下輩子要是她能做父親的父親就好了,她一定會盡力護著父親周全,她好希望他幸福。

眼角的流光壓抑,蘇念鼻子發酸。

過去的一幕一幕如同在放電影一樣,她有那麼多的不懂事,甚至會因為父親說她兩句便會大晚上的跑出去離家出走。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乖女兒,蘇唸的手緩慢的捂住額頭,睜開的眼睛裡一滴眼淚狠狠地砸在襯著灰暗的地板上。

身後寂靜無聲的靠過來他健壯的身子,男人鋼鐵一樣的手臂圈在她的腰間,蘇念被嚇了一跳,還未等她回頭薄晏北的下巴便抵在了她的腦袋上面。

她的身上是淡淡好聞的女人的香氣,這味道從未在薄晏北的日夜中覺得如此時這般安心過。

他緩慢的抱著她,時空靜靜的也不說話。

“我,現在聽不見了。”蘇念輕抿著脣,緩慢的開口,她以為薄晏北不知道。

她以為薄晏北在和她說這話。

男人輕緩的把她的身子轉過來,眸尖撞入他湖瞳一般妖冶沉靜的眸光之中,蘇念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出了什麼意味。

就在她以為薄晏北會說些什麼的時候,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來,她的身子一僵,由一開始的掙扎變為最後的接受。

男人眼神顫了顫,可是沒有越界,直到有人來敲門他便鬆開了蘇念,溫熱的大手輕輕地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

“醫生來了。”

檢查結果依舊和上次一樣,因為神經緊張所引起的間接性耳聾,並不用擔心的是短就一天,多則三五天便會恢復聽力。

但是令人擔心的是,如此反覆並不是什麼好事,有可能會變成一種常態化,有可能她這輩子就是這樣也說不定。

送走醫生後,薄晏北進廚房給蘇念煮了一杯薑茶,喝過之後說晚安。

果然如薄晏北的安排,一大早他派過去的人就在孟黛清的住處佈置好了一切,事關蘇向南孟黛清不反對。

蘇念穿的一身周正肅然,這次的追悼會來的人寥寥無幾,有黎白,有林安白,有薄家人卻再去其它。

當初父親還好好地時候,家裡總是門庭若市,可是蘇念從未見過父親收禮和錢,那個時候蘇家該多有人氣。

黎白的目光在門口與蘇念相對,臉上是凝重的神色。

自打她出了那檔子事情之後,她便再也聯絡不上她了。

“小念。”黎白走上前來,給清瘦的女人一個擁抱,她閉了閉眼眼神哀傷,還是不免落俗套的說一句:“節哀順變。”

時過境遷,黎白現在變得越發有女人味,身材越發的纖瘦,和蘇念記憶中那個愛吃愛笑的女孩子有些聯絡不起來。

她婉約的笑笑,時光走了,我們都變了。

林安白帶著一身風塵僕僕的氣息,事發太突然,他之前竟然什麼訊息都沒有接到,而最後得來的竟然是這個。

“一切都會過去的。”林安白勾脣,扯出笑意,像是他最常說的話,看著他的口型,蘇念突然就釋然了。

薄晏北一直跟在蘇唸的旁邊,來的每個人她幾乎都笑顏以對,唯獨老太太來的時候,蘇念冷清清的變了臉色。

她伸手扯了扯薄晏北的袖子,目光清冽。

“不是我小氣,你們能不進去麼?”

她根本就不希望薄家的人進去,她的心裡有個坎不好過。

薄晏北怔了一下,眸光微微的動了動,蘇念心裡突然有些發堵,“好,只要你不進去就可以了。”她緩慢的妥協,終究一切傷害她的事情都是薄晏北一人做出來的。

其餘的,她可以理解。

孟黛清跪在蘇向南的遺像前,屋子裡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她的手一直扣在地上,腦袋緊緊地貼在上面久久不肯起來。

似乎是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她緩慢的抬起頭跪直了身子。

“向南,你走了我不會太想你,我還要生活。”她的眼神平淡內心裡一直在揪著,明明清楚她說的這些話蘇向南是不可能聽到的,可是她還是期盼著他能知道,即便沒有她,她也可以過得很好,他可以不用擔心。

“女兒也會過得很好的,你也不用擔心,以前的就都放下吧。”不只是她,而是希望所有人。

每個人依次的悼念,人來的不多可是心意很誠。

薄老太太站在孟黛清的面前,一慈和的面容帶著愧疚,她低下頭道歉聲音真誠。

孟黛清沒什麼精神,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等到蘇唸的身影,她抬眸望著她額頭上包裹的白紗布以及傷了的手,脣角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蘇念低頭走到前面然後跪下,沒有看母親的眼神。

今生沒有報完的恩情來世她會努力。

都結束後,蘇念送走了客人,現在父親不在她就是一家的樑子,以後就只有母親和她相依為命了。

“他呢?”孟黛清看著蘇念低頭忙碌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是薄晏北準備的,他怎麼可能不來。

只是迴應她的卻是一室的寂靜。

她的眼神閃了閃,走到蘇唸的身前,蘇念抬頭對上母親痛楚的眼神心裡狠狠地揪起。

孟黛清以為她不回答是因為她在賭氣。

“不用你收拾了,你回去吧。”孟黛清冷了冷眼神,沉下聲音說道,蘇念停頓半晌,才張開了嘴,聲音小到可憐:“我會走的。”

“我讓你現在就走。”她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清掃工具,目光有些怨怒。

“你何必這麼趕我。”蘇念突然笑了,她以為放她去薄晏北的身邊她就能幸福麼?答案是不會的。

哪怕父親不去世,她的內心都沒有這麼多的隔閡所在,母親讓她以一個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薄晏北?

孟黛清眼神閃了閃,不知為何她便覺得,蘇念是懂了她的意思,她也不再瞞,輕聲的開口說道:“既然結婚了,就好好的過,我和你爸不希望你再苦著自己。”

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心境蒼老的如同一個老人,這樣她怎麼活的快樂。

“媽你放心,我會過得比誰都好。”蘇唸對上她的目光,無心的說著,既然不能讓她死心就得讓她安心。

不等孟黛清再說什麼,蘇念轉身離開。

下樓後,黎白還在,蘇念抬眸,堪堪的對上了薄晏北的目光,她直接走向黎白然後牽住她的手,低眸說道:“走,去溜溜風。”

原本黎白想說她是不是難受,可是話翻來覆去最後還是憋了回去,她不難受現在絕對是廢話。

兩個女人上了黎白來時開來的車上,薄晏北沒阻攔,可是哪怕她跟著黎白他也不放心。

“想去哪?”黎白繫上安全帶後問蘇念,蘇念輕笑:“帶我去你覺得最放縱的地方。”

黎白勾了勾眉,內心突然就明白了。

酒吧裡喧囂吵鬧的音樂聲躁動入耳,上面喊麥的年輕人狂吼著‘makesomenoise!’

舞池裡面男女搖擺晃動,重金屬的樂感聲聲震入耳膜,黎白微微捂住耳朵,她看向蘇念突然有些後悔帶她來這裡。

因為彼時的女人滿臉的平靜。

蘇念看著周圍的景象,忽的失笑,你試過存在在把所有喧囂都過濾掉只剩下扭動的身軀和只有口型沒有聲音的世界麼?

蘇念笑顏頓開,轉身走向了稍微遠一點的卡座處,伸手熟練地招來適應生點了酒。

黎白坐在她的身邊有些傻眼,她只不過覺得這裡特別放縱,真正來了不過幾次,可是蘇念這明顯是要宣洩啊。

她難過她又不能攔著,所以只能陪著她一起喝。

兩個女人酒下肚,半晌就喝的醉醺醺。

“來,慶祝我風花雪月。”蘇念舉起酒瓶,身子晃悠悠的坐也坐不穩。

黎白眯眼:“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麼呢,前言不搭後語。”她知道風花雪月是什麼意思麼。

“你和薄晏北怎麼回事?”黎白也不是封閉戶,這些天薄家和許家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包括蘇念在新聞上出來都是說她也摻和進去了。

蘇念眯了眯眼,有些沒看清。

“你再說一遍,我聽不見。”她笑意肆虐,黎白只當這裡吵鬧並沒有當回事。

“我說你和薄晏北是怎麼回事。”

“他呀,他就是個混蛋,他是我的墳墓。”蘇念冷冷的笑,笑的人心發堵:“我遲早會死在他的手裡,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似乎是喝醉了,蘇念才敢大聲的談起他來。

“老孃從十四歲起就想著泡他,死皮賴臉的追人家被他把真心踩在腳底下十多年,他現在竟然來說愛我了,你說他可不可笑。”

她突的站起來,手中握著酒瓶子,腳步虛浮。

“那樣的混蛋就該踹了他,現在不踹還留著過年麼!”

黎白神情也有些激動,醉的臉色通紅,她一齊站起身子來呼應蘇唸的話,只可惜蘇念現在已經沒精力去看她說了些什麼。

她迷茫的目光落在周圍晃動如同關掉音的畫面上面,脣角扯出弧度,因為她看見了一個人,就在她剛剛還罵過混蛋的男人。

她醉醺醺的順著他的方向走過去,邊走邊笑。

“混蛋。混蛋。”她口齒不清的唸叨著薄晏北的名字,一雙朦朧的眸子續上冰冷,直到她歪歪斜斜的站在他的面前,蘇念伸手把瓶子中剩餘的酒順著他的脖頸就澆了下去。

薄晏北眼睛都未眨一下,他伸手握住蘇唸的手,聲音沉沉的說道:“蘇念,你喝醉了。”

他本想著不進來,可是實在太擔心沒法等在外面,黎白就算不清醒還是被蘇唸的動作嚇了一跳,嚇得酒都快醒了,她竟然敢往薄晏北的身上倒酒。

蘇念推開薄晏北的手,酒瓶子也順勢的摔落在了地上,她的目光冷冷的落在薄晏北溼了的襯衫身上,輕輕地笑:“覺得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