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薙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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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薙髮
嫻雅沒有再介面說下去，只是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神色。
她的心裡是一千個不情願，一萬個不情願，但是主命不可違，她明明是嫻雅，卻硬生生要扮作別人。她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了。漸漸的，連寶珠都開始有些恍惚，直說看到嫻雅不知為什麼就像看見縈雪。
離開那個讓嫻雅覺得沉重的牢籠，嫻雅這才鬆了一口氣。天色已經不早了，似乎剛剛下過一場雨，潤澤的石板反射出清幽的冷光。御花園中修剪整齊的樹木隨著夜風前起一陣一陣暗啞的墨色波濤。她孤獨地走過一片池塘，驀然發現池塘中央一彎明月，靜靜地躺在水床中，默默地看著孤獨的她，微風吹過月兒輕輕盪漾著，猶如在傾聽著她的愁悵，她的孤寂，她的哀傷。
嫻雅站在池塘邊發愣的時候，突然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月光淡淡的勾勒出那人側臉的輪廓。
“十三阿哥，你怎麼在這裡？”嫻雅吃了一驚，連忙走了過去。
胤祥一見是她，飛快地轉開了頭，微顫的眼睫下移，眼中水般的光澤消失，水波映著他的身影，流露出幾分孤單。在他轉頭的那一瞬，嫻雅已經看見了他睫毛間散落著如星星碎片般的水珠。
嫻雅愣了愣，十三阿哥他----竟然在哭？難道是在思念他已經故去的額娘……
“十三阿哥？”她低低地叫了一聲，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十六文學網
“走開。”胤祥低喝了一聲，他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帶著孤寂和疏離，像極了四阿哥----胤。只是十三阿哥有著更多的迷茫。
“我不能走。”嫻雅固執地說了一句。接著她乾脆伸出了手，將他的臉扳過來，望著他那雙略帶錯愕地眼睛。拿出手帕輕輕的拭去他睫毛間殘留的淚水，柔聲道。“十三阿哥，不要哭。嫻雅知道，十三阿哥是想額娘了，嫻雅也一樣，嫻雅也想著自己地最好的朋友……”
“這不一樣！”胤祥愣在了那裡。任由她胡亂擦拭著自己地睫毛。
“一樣的，這種思念沒有什麼不同。因為她深深地埋在我的心中，也許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不捨和想念。她曾經和我說過，當一個人哀傷的時候，不要把他孤單地留在原地。那樣，他會更孤單，更哀傷。所以，嫻雅不會走。也不能走。”
胤祥愣愣地望著嫻雅閃爍著淚光的雙眼，那雙眼睛的明亮彷彿能夠驅散一切的黑暗和悲傷。那一瞬間，他的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
原來。除了四哥，這裡也有一個人懂得自己的哀傷。
“嫻雅。今夜本阿哥沒有遇見你。”胤祥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草屑。露出屬於他的那種爽朗地笑容，“已經不早了，快回額娘那裡去吧。”
嫻雅點點頭，剛走出幾步，又回頭衝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可以再哭哦！傷心了就去找四阿哥，他……是個好人。”
四哥，是個好人。胤祥的眼眸裡漸漸地湧起一絲溫暖和笑意。人人都說四哥冷，是個陰晴不定地人，偏偏這個嫻雅和自己一樣都覺得四哥……是個好人。
白駒過隙，轉眼就到了月底。角樓上的朔風吹地凜冽，天色一片陰沉，隱隱帶著幾分蕭條。胤皺著眉頭看著手裡地密信，十三弟的額娘薨逝未到百日，三哥胤祉竟然發？禮部、御史臺、宗人府都已經寫好奏章參奏三哥。既然這樣，他這個做弟弟地倒不必落井下石。只要旁人去論這個短長就好，家事即國事，國事即家事，還是由皇阿瑪綱乾獨斷吧。
只是這一次，震怒的是皇阿瑪，傷心的卻是十三弟。
第二日，朝堂上果然一片混亂。
當康熙看到書案前赫然擺著的三份內容相同的奏章，內心又痛又怒。他之於章佳氏不過數年的憐愛，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後宮子女眾多，她不過是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的額娘。但她，也曾經是康熙收藏於後宮之中的一朵嬌豔豔的美人，更是所有兒女的母妃。素日裡敏妃一向溫恭賢淑，清淨無慾，算得上是這渾濁不堪爭鬥不休的後宮中，一朵柔弱、清純、不受汙染的小雛菊。
康熙一副若無其事的淡然處之，王公大臣們冷眼觀著，都知道這是康熙最陰鬱的時刻，比如當初吳三桂帶頭反了的時候，康熙非但沒有勃然大怒，反而在討論完河道的問題，才排兵佈陣命人圍剿。
“孝子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別緻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五者備然後能事親。”康熙蔑視地看著胤祉，“人子盡孝，無論天子庶民，以盡心盡禮為誠。敏妃新喪，朕憐其恭順，誠郡王胤祉為其所生，不及百日剃髮，降為貝勒。”康熙終是藉著胤祉剃髮之事還了胤祥一個公道，並由此開始整頓後宮。康熙允許在一定範圍內的爭鬥，但是絕不能是涉及到人倫綱常之上。無論胤祉是不是有心，他能得到這種結果已經是康熙法外施恩了。
除了胤祉，太子胤也都受到了康熙詰斥，剩下幾個能上殿的阿哥們也都被康熙用冷冷的眼神掃過每個人的臉龐，康熙用冰冷的語氣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瓶之罄矣，維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朕為天子，乃是萬民表率，豈能看著朕的子嗣失了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