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山上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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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山上烤魚
當柳如眉悠悠醒轉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木屋裡，房間十分簡潔乾淨，**的被子還有些嶄新摺痕，看得出是主人新買的。
難道是莫無歡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的？
柳如眉本來就是因為勞累傷心才體力不支昏倒過去的，此刻睡了這麼久，自然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又見屋子裡空空蕩蕩的，她掀開被子下床，徑直往門口走去。
而莫無歡這時候剛好用竹枝串著兩條肥美的鯉魚從院子外走來，看到柳如眉醒了，笑了笑道：“我剛去河裡抓了兩條魚回來，待會我們烤魚吃！”
“我沒胃口。”柳如眉搖了搖頭，她此刻的心情，別說烤魚，就是再好吃的山珍海味，也提不起半分興趣。
莫無歡是親眼見證事情的發展始末，自然能理解柳如眉心中的痛苦。只可惜，他在安慰人這一方面並不是天才，因而他只好選擇沉默。將兩條魚放在木屋外面的石板上，他又轉身朝外走去。
柳如眉見他將魚丟到地上一言不發就要走，還以為他生氣了，要將自己一人拋棄在這裡。登時有些著急，叫道：“你要去哪？”
莫無歡回頭看了她一眼，停下腳步道：“不是說給你烤魚嗎，沒有火怎麼烤，我當然去撿樹枝木材之類的啦！”
“我……”柳如眉咬著下脣欲言又止道。
莫無歡當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因而大方一笑，朝她招手道：“當然，只要你願意，怎樣都可以。”
柳如眉聽莫無歡這樣說，臉上這才露出一抹笑容。抬腿正要走的時候，又聽見莫無歡站在那裡叫道：“既然你願意出去陪我一起撿樹枝的話，那麼也就沒必要等回來再烤了。”
莫無歡說話間，人就已經摺身回來，把地上的兩條魚重新拎在手裡，大步往前走，豪爽笑道：“走嘞，吃烤魚去咯！”
柳如眉抿了抿嘴， 微微笑了起來。她快步跟著莫無歡的腳步，抬頭看著他的背影，那最最凌厲的紅色穿在他身上，此刻看起來卻是那麼溫柔。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不知不覺，竟然就走到了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樹木高大，似是參天而起，足以遮天蔽日。而樹低下，亦是鋪了厚厚一層的已經乾枯的樹枝，其中有些樹枝還有碗口那麼大，莫無歡高興地収了兩根畢竟大的樹枝，然後又吩咐柳如眉揀了一些比較細的枝幹。
兩人穿梭在叢林中，只感覺到空氣清新無比，整個人都彷彿卸下了所有的包袱般輕鬆。隨著微風輕輕浮動，地上的光斑也跟著搖搖曳曳，就像是在水面上行走的一葉扁舟。
“你是從何處知道這麼個好地方的？”柳如眉新奇地問道。
“機緣巧合吧，我也是第一次來。”莫無歡怔了怔，回答到。
“哦，那麼，你是第一次給別人烤魚嗎？”柳如眉輕聲問道，問完以後她就後悔了，只盼著莫無歡沒有聽清楚。
可是莫無歡的耳朵一向靈敏，當下自然是將柳如眉的話一字不差地聽了個明明白白。他微微皺了皺眉答道：“算是我第一次給別人烤魚吧！”
他沒有撒謊，這的確是他第一次給別人烤魚，但卻不是他第一次吃烤魚。猶記得他第一次吃烤魚，是因為她。只要一想到她，莫無歡的眸子裡就會閃現出痛苦的神色，他的表情也變得哀傷起來。他曾經是以為時間能撫平一切，能淡忘一切，能讓他不再痛苦不再期待。可事實上，這麼多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卻始終都被囚禁在痛苦的海洋中，無窮無盡，不得突破。
莫無歡的突然沉默並沒有讓柳如眉絕對奇怪，她本來就是心思比較大頭的人，這會又回到了類似於師傅洞府的山林，心情自然更是激動。一雙眼睛，只顧著溜溜轉轉地往四處檢視著，根本就無暇顧及其他。
莫無歡偶然回頭的那一瞬間，看的就是痴痴望著天空的柳如眉，這一刻，她斂去了平日裡身上張揚的氣質，整個人就像是脫塵的仙子，美得超脫物外。
兩人都是練武之人，體魄自然都強於一般人，因此堅持著在這林子裡穿梭了半日，卻也沒人說累。
這一路上，落英繽紛，鶯飛草長，數不清的野花野草都欣欣向榮地生長著。天地祥和，萬物靜好。
柳如眉心中暗歎，若是可以在這裡一輩子住下去，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心裡本來正在懊惱此事難以成真，突然想起現在的自己已經無所牽掛，的確可以選擇隱居，心裡頭頓時又變得歡喜起來。
就在柳如眉想東想西的時候，莫無歡已經將腳步放慢與她並肩行走。所以，柳如眉那些搞怪多變的表情，自然都被他盡收眼底。他忍不住嘴角輕揚，微微笑開了。
“我說啊，你有沒有想過要在這山裡過一輩子啊？”柳如眉鼓起腮幫子問道。
莫無歡搖了搖頭。柳如眉的心思，她亦是能懂得，但卻並不贊同。畢竟隱居的實質是逃避，而如果僅僅只是為了逃避的話，那麼他在府裡能夠更好地進行逃避。王府素來戒備森嚴，張卓溪又不喜絲竹之聲，往來的客人也屈指可數。兼之他的府本來就比較偏，因而更加安靜，所以隱藏在王府絕對是一個最安靜且安全的場所。
只要一想到不要自己每天親自下水去抓魚，莫無歡就覺得心情大好。
“那，如果我說，我想在這裡長住呢？”柳如眉輕聲問道。
“你？”莫無歡看了眼柳如眉，眼裡閃過一抹驚訝，但他並沒有開口問緣由，只是淡淡地道：“如果你真的喜歡，真的想過這種生活，那麼我不介意為你造一間小木屋。”
“我還想要一張床。”柳如眉期待道。
“不止是床，還有凳子、被子、梳子、鏡子、胭脂水粉等等。”莫無歡補充道。
“真的嗎？”柳如眉震驚地看向莫無歡，定定地盯著他的眼睛看，可是莫無歡的眼睛清澈透亮，在他眼中，柳如梅只看到真誠。她欣喜地一把抓住莫無歡的手，看著他的雙眼明亮如星辰，撒嬌道：“那你可不許說謊哦！”
“當然。”莫無歡原本只當是她在說笑，因而一口應承下來，此刻見她歡喜的模樣，當然明白這是她的真話，頓時又有些後悔了。如果她決定在此居住，那麼他跟她，就勢必會分離了。畢竟，以他的身份，是絕不可能長年累月都不回府的。
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那片濃密的森林，來到了一塊空曠的平地上。兩人趕緊將剛才辛辛苦苦揀來的樹枝堆放到地上，柳如眉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苦著一張臉道：“遭了，剛才出來走得急，都忘了帶火石了。”
莫無歡得意地笑了，道：“聽說過鑽木取火嗎？”
柳如眉搖了搖頭，但很快，她就驚叫起來，“天吶天吶，這就是鑽木取火！”
莫無歡淡定地生起火來，又將細樹枝搭成鏤空狀，這樣能方便火勢借風生長。柳如眉愣了一會，也馬上加入生火的行列。火光明亮，映得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這一刻，兩人都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連同自己那顆生於凡世頗多憂慮的心。
穿在樹枝上的魚，被莫無歡用在山上採摘的香料細細塗抹了整個魚身，肚子裡也埋了若干香料，此刻橫在火上翻滾著燒烤，不時可以聽到劈里啪啦的聲響。
柳如眉無所顧忌地坐在地上，此刻正把玩著手裡那朵花。
莫無歡看了過去，淡淡地笑了。
“哎……”柳如眉聽見他的笑聲，突然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般，雙眼放亮地湊道莫無歡身邊，問道：“你住的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啊？”
莫無歡嘴角**，反問道：“你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那你還在府裡橫衝直撞？”
柳如眉撇了撇嘴，委屈地道:“你以為我樂意啊，還不是那個紅香把我弄到那個破府去的。”
“紅香，她是誰？”莫無歡早已明白柳如眉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多事情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並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為了不讓她覺得是自己在唱獨臺戲，因此莫無歡還是很配合地問道：“紅香是哪個膽大包天的丫頭，居然敢欺負你？”
當然，問完之後，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突然想起自己所在的府，旁人根本就無法進來的。能把人帶進府，卻並不被任何人察覺，這府裡能做到如此的人，恐怕都是屈指可數的。他正思緒翻滾著，耳邊卻響起柳如眉的叫聲：“紅香就是南宮府裡的一個丫頭而已，卻憑藉狐媚手段爬上了側妃的位置，對了，她還有另外一個名……”
後面的話柳如眉沒有說完，因為她突然看見架在火上烤的魚因為兩旁的木頭都已經燒燬了，此刻正搖搖欲墜地要往火灰裡跌，因此她趕快用手拽住串烤魚的另一端樹枝。灼痛感，瞬間從手上傳遍全身，柳如眉痛得眼淚都險些冒了出來。但是又好強，不想讓莫無歡看到自己的傻樣，因此假裝很淡定地將魚穩妥地放在火的另一側烤。
可是，她哪裡想到，莫無歡又不是第一次烤魚，能不知道那樹枝有多燙嗎？她猶揹著身，痛到不敢吱聲。
他卻已經將她身子扳過來，視線徑直落到她滿是水泡的手。
“我沒事……”柳如眉低低地道。
“我知道你沒事，但我有事成吧，就你這一手水泡，待會要是破了，滴到烤魚上，我會噁心死去！也只有你這麼笨的人，才會徒手去拿烤魚。你是餓慌了還是本身就傻！”莫無歡也是氣急了，因此口不擇言道。
他的話，自然讓柳如眉萬分委屈，她吸了吸鼻子試圖把自己這種難過的情緒收回去，可是才動了動而已，眼淚就紛紛揚揚地掉了下來，她哭道：“我就是傻子，我就是噁心，
那又怎麼樣？你既然這麼討厭我，那你又何必在這裡裝什麼好人呢，你現在就給我滾！”
她心裡好難過好難過，她不懂為什麼剛才還跟他談笑風生的人，轉眼間卻就變成這麼凶的模樣。手上的傷好痛好痛，可是心更痛。之前一直壓抑著因為孃親死去的傷悲，此刻又見縫插針地鑽了出來，柳如眉雙手抱膝將臉深深地埋了進去，她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尤其是眼前的莫無歡。
柳如眉不知道自己這個姿勢到底維持了多久，她只知道，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果然已經空無一人。她視線再移到火架上，發現那裡的火勢已經漸漸變小了，底下一片紅紅亮亮的火炭，而串在木枝上的烤魚此刻也已經熟透，正往外散發著誘人的肉香。
於是乎，本已經邁開腳步也準備走的柳如眉也生生停了下來，她暗道：反正莫無歡那討厭的人走了自然不會回來了，既然如此，這條魚就權當是作為自己燒到手的報酬。她原地坐下，顫抖著手將木架上的魚取了下來，好在如今只剩淡淡的餘溫，並不燙手。她抓著一側還未焚燒掉的樹枝，一口咬下烤得金黃的魚肉，頓時口中一陣酥香，光是聞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柳如眉高興地用手抓著魚身大口大口地吃著，一點也沒有要顧忌形象的意思。
也是，這荒郊野外的，又有誰會來呢？
可是事實總是與人的常識有悖，柳如眉原本是篤定不會有人來了。可是下一秒，她便看見某人站在她跟前，微彎下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極度不雅極度瘋狂的吃態，嘴角掛著一抹邪魅的笑容。
柳如眉口中本來濃香四溢的魚肉頓時就變得有些難以下嚥了，她艱難地吞了口口水，暗自猜測著莫無歡折身回來的理由。莫非……莫非他回來，是因為這條魚，畢竟這是他抓的……可是，柳如眉隨即又想到自己滿是水泡的手，她立馬又變得有氣勢起來。也將兩眼瞪圓了看著莫無歡，清了清嗓子正想跟莫無歡理論番這條烤魚的歸屬權。
可是，手卻在下一秒被莫無歡拿起，他低低地罵道：“你這笨蛋，吃個烤魚而已，有必要將自己弄得一身狼藉跟個叫花子似的嗎？”莫無歡說完以後，迎上柳如眉委屈的眼神，頓時心又軟了下來，嘆道：“好啦好啦，剛才是我不好。你看，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而且還給你帶了消炎的藥草呢。”
莫無歡說話間，已經用自己隨身攜帶的錦帕將柳如眉臉上手上的魚肉火灰擦乾淨，又拿起剛採摘回來的藥草，將藥草捻碎讓藥汁滴到柳如眉的傷口上。
柳如眉原本以為會痛，因而手顫抖著縮了縮，誰知藥汁滴到手上，非但沒有痛感，反而清涼無比。因此，也就乖乖地坐在那裡看著莫無歡將一大堆藥草全部擠成藥汁滴到自己的手上。
終於完成了這個繁瑣的工作，莫無歡看著自己被藥汁染得綠綠的兩手，忍俊不禁地笑了。與此同時，他的肚子也跟著極為不雅地咕咕叫了起來。
柳如眉極度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
莫無歡白了她一眼，道：“都說最毒女人心，果然沒錯。也不看看是誰將兩人的辛苦成果給霸佔了，此刻居然還好意思笑！”
柳如眉叫冤道：“哎，話不能這樣說，我是為什麼將兩人的辛苦成果霸佔，當中的原因你是最清楚不過的。”
莫無歡對她的話不以為然，道：“可你也該知道，要不是擔心你，我才懶得罵你，才懶得去而復返給你去摘那藥草呢。”
藥草本來就比較難找，兼之很多藥草形狀都差不多，莫無歡也是辨認了很久才敢確定。因此，才會在山上耽誤了那麼長時間。
柳如眉也覺得莫無歡的話在理，她性子雖然刁蠻了點，卻也不至於無恥到不要臉。因此，放軟語氣道：“好啦好啦，回去後，我馬上給你做飯。”
“你會做飯嗎？”莫無歡用不相信的眼神掃視著柳如眉。
“當然會啦，不然那麼久的獨居時光，你當我是怎麼過來的？”對於莫無歡的懷疑，柳如眉覺得很受傷。
但莫無歡接下來的話，讓她更受傷。
莫無歡悠悠道：“怎麼過來的自然也就只有你知道了，說不定你就專門候在人門口，就等著人家做好了飯菜，然後溜進去大朵快頤。”
柳如眉氣噎，狠狠瞪了眼莫無歡，徑直一個人往前走去。莫無歡笑著搖了搖頭，卻也跟著加快了腳步，可是神色卻已經不似剛才那般輕視，甚至還有些痛苦。可是他皺著眉頭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柳如眉自然沒有看到身後的這一幕，因此，她也就不知道莫無歡為了給她採摘藥草，在山上因為踏上一塊浮石，而滾落下來，腿撞到了尖石，被劃出了一大道口子，可是為了能夠讓柳如眉的傷勢快點好，他硬是沒有給自己用一點藥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