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戰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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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戰禍
第042章戰禍
崇德九年十月初，軟香樓裡，柳姨給陳湘如辦了一次熱鬧的及笄禮。
這一日，陳湘如就算是長大成人，不再是小姑娘，而是少女。
當後園的最後幾片柳葉凋零，冬天也漸次到了。
十月十六黃昏，一風塵的綠椏隨著金大公回到了臨安，一回來就喊著：“姑娘！姑娘，我回來了！”
出門了一趟，綠椏黑黝了，少了一份清瘦，倒多了一些壯實。
柳姨聽到這聲，探頭一瞧，見是綠椏從外面進來，不悅地啐罵道：“她倒放心，把個丫頭放出去，一去便是幾月，也不怕人逃跑了。”
柳明誠氣哼哼地道：“就你擔心，陳妹妹可是精明人，你瞧綠椏不是好好兒回來了。”
他猜不明白，這麼好的機會，又去了那麼遠的地方，這綠椏怎就又回來了，還歡天喜地的。
陳湘如笑問：“你的家人都安頓好了。”
綠柳斟了盞水，遞到綠椏手裡：“餓了就吃些糕點填填肚。”
綠椏點點頭，接過水一飲而盡。
陳湘如與綠柳使了眼色，綠柳會意，出了屋。
綠椏隨陳湘如到了內室，坐在一邊吃起糕點來，道：“我們到洛陽後，早前五日金大公愛理不理的，後來我爹孃都急了，著姑娘教的法，天天跟著他，好生服侍著，到第六日時，他喚了一個洛陽的管事來，領著我們去了洛陽往南十里的北坡鎮。
雖是個鎮，風景幽美，地兒也不錯，在離鎮約莫二里地有個長河村，在那兒買了一二十畝地，又有處好的一進院，周圍還有兩座茅屋，聽說這村原是一個姓容的大戶，後因缺銀使便賣了南邊一二十畝。
我家住了稍大的茅屋，司家和我舅舅家暫時住在稍小的茅屋裡，我走的時候，正忙著收割莊稼，早前的容家莊頭說，今年的得交六成租，可以讓我們落四成糧食，近來我爹孃、哥哥他們都跟瘋了似的，正在搶割糧食，我也跟著下地幹活，九月十八時有人來送信，說金大公九月二十要動身回來，我就去了洛陽城，和他一道回來。”
綠椏傻傻地笑著，往臉上摸了一把，道：“我祖母問，今年該與姑娘交多少糧食。”
“且與我交二成，旁的就算你們各家得的。”
這可是天下掉餡餅的事，不過忙碌上十天半月，雖是搶收，但家裡很快就有許多糧食。
綠椏道：“待收割完地裡的糧食，就要幫著給司家和我舅舅建房，那山坡上有片林，容家大莊頭說，那也是姑娘的，我爹說，不敢砍了上好的大樹兒，就挑些能用的大枝椏建茅屋。”
陳湘如道：“你回他話，我應了。”
綠椏傻傻地笑著，“祖母說，那麼多良田，只家人怕是種不完，能不能再讓兩家人過去，一個是我祖母孃家的侄兒，另一個是司家嬸嬸的孃家哥哥。”
陳湘如正納悶。
綠椏道：“上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爹離開白蓮鎮，把那邊的田交給我表舅一家耕作，司家嬸嬸的孃家哥哥一家沒去處，也在那邊擠了間屋住著，聽說過得苦，每日挖野菜日。”
陳湘如吐了口氣，“冬天就要來了，如你爹樂意讓他們耕作一部分，讓他們去吧。”
她可不是良善之輩，能助的人到底少數人，只是想著左右不過都要尋佃戶耕作，利人利己，也沒什麼不可。
綠椏次晨就去了鄉下，將家裡的新地址給了他們，兩家人變賣了糧食，與莊頭打了招呼，便啟程往洛陽去了，在這亂世之中，能有糧食種，還有一口安穩飯，已是福氣。
*
十一月初五夜，對於陳湘如來說，這是難忘的一天。
她正陪一個從錢塘過來的名士下棋，錢俊從外面進來，喚聲“湘如”，道：“出大事了。”
這突兀的一句，驚得陳湘如立時擱下棋，連客人也追問道：“錢公，甚事？”
因著陳湘如與東林詩的人交好，來找她的、捧場的多是熟人。
陳湘如抬手示意服侍丫頭退去。
錢俊道：“從京城傳來訊息靠山王世觸怒崇德帝，被賜死了，靠山王也因擁兵自重，意圖不軌被推出午門問斬，訊息傳到揚州靠山王府，大公、二公爭奪王位，各領人馬已經對抗了起來，二公落敗，被大公給殺了。揚州亂了！聽說北邊的燕國公慕容景得了訊息，已率軍南下，正圖謀江南。”
江南自古繁華，無論是誰想得天下，都少不理要奪取江南。
他連連抱拳，“還盼姑娘早做打算，只怕江南不能再呆了。”
此刻已是近四更時分，這個時候錢公趕來報信，定是刻不容緩。
客人起身，抱拳道：“陳姑娘，在下就此告辭，還盼姑娘保重！”
有生意的姑娘早已回房，沒生意也都進入了夢鄉。
陳湘如近了柳明誠的房間，柳明誠睡得正沉，聽到陳湘如的聲音，“出了甚事？”
“柳哥哥且起來，立馬到柳姨屋裡說話，有事商量。”
柳明誠想了片刻，披衣起來。
待到柳姨屋裡時，陳湘如把柳姨也給拽起來了，只是柳姨依舊依在榻上，見柳明誠進來，面露異色。
陳湘如令綠柳到外頭守著，這才低聲道：“柳姨還記得五六月時，靠山王父奉旨入京的事麼？”
柳家母也不追問，打起精神聽陳湘如後面的話。
陳湘如重敘了錢公說的話兒，又道：“北邊燕國公慕容景虎視江南，已調十萬兵馬趕往江南……”雖然從早前在東林詩社的人口裡零星聽到了一些，當時有人就建議留後退之，一旦江南發生兵禍，也好有安身立命之處。
以候青域為的人不屑一頓，“山河破碎，昏君無德，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能逃往何處？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是我等之過，死不足惜。”
可在陳湘如看來，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活著還有扳轉勝局過來，這人生就如她下棋一樣，若人死了，就真的是輸了。
陳湘如正色道：“柳姨，得儘快讓姐妹們離開，錢公是個慎重的人，定是訊息屬實才親自報信。我瞧著，我們一家就先回洛陽山野安頓……”
柳姨心頭一陣恐慌。北邊的慕容景要打來了，早前還以為有靠山王的庇護，江南定會安然無事，不曾想靠山王父竟被昏君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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