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9】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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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9】孤立
56、 49 孤立
錦繪上。不勝感激。我的速度有礙大家的關心。。。對不起對不起。。。。。
他們站在同一方時空裡,只是切換了立場。
燦宜揚起的手被祁佑森阻在半空中,終究抗不過他的力道,再也揚不起來,可也放不下去。他同她僵持在那裡,連喬思蘇也驚了滿眼的詫異。
祁佑森將燦宜望住,眉頭裡促起一團難言的情感。彼時,他也曾橫插在她的憤怒面前,是為做慣了喬思蘇的騎士,然而卻也正是因著那個未達成的巴掌,將生命裡兜進一個如此分明的女子。若說他的少時年華是元宵浮荼的夜,那麼燦宜便如同是喧天眾聲裡一盞沉靜的水燈,他接近過她,可她終究不在他手中,只有漸行漸遠。又或者,倘若沒有燦宜,雖然他的生命一樣脫不開一段色彩迷離的年歲,然而卻也只有色彩迷離罷了,擦過去,身後便什麼也不剩。
倘或不是她,他的燈火中便少了一抹清淺安和的光。
回到眼下,燦宜會在路家出現,顯見得路謙添已經求到長輩們的允諾,自此以後,不必過多久,只怕她多半是要做他好友的妻,路家的少奶奶了。可方才看清她的背影的瞬間,他卻莫名產生些直覺,彷彿她所選擇的,並非坦途。
是以阻下燦宜的手,不是因為情急之下又做回彼時那個護住玩伴的祁少,卻是在心裡清晰過了一遍利害關係,真心為她,才擋在喬思蘇身前的。說來說去,這個巴掌倘或讓燦宜還得了,則她日後同喬家上下的關係便雪上加霜,而這一門交際若處不得當,可想她在路家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他望住她,想說的有許多,然而最終卻也只是望住她。良久,緩緩鬆了手,別過臉去。
燦宜略怔了一怔。她以為或者他心底下護著的,始終也不是她罷。因而便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垂下眼睛,側身擦過他們兩個,下樓去了。
從進門後,除了驚愕,喬家長輩對燦宜就再沒生過什麼別的情緒,或者說他們於這個場合頗覺尷尬,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
用過飯,燦宜因去房間整理了一番形容,待下樓來的時候,隱約聽見隔間裡三兩個丫頭在嚼舌根。一個道:“……可瞧見了?喬家老小著實不待見這寧姑娘呢……”
又一個聲音尖一些的:“……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換作我,只怕要更甚一些……”
那一個又道:“我瞧著這寧姑娘卻不錯的……”
頭一個開口的此刻便壓低些嗓子:“……這錯與不錯,卻不是我們說了算,左右是準了她進門的,誰知今後是怎麼個造化。”
另一個忙問:“已是準了麼?”
這一個便咳咳笑了兩聲:“半年又怎麼的,說來說去不過是做與喬家看的,難道半年過了,該做少奶的卻仍回家畫畫不成?”說到這裡幾個人擠著笑起來。
不一刻,那一個道:“……喬家也是,到頭來白著緊了這門親。”
她們又說了什麼,燦宜只彷彿聽不真切了,怔怔的站在那裡,出了半天的神。等她醒過神來,身前早已經插了一個急促的身影,三兩步向那隔間走過去,近前了抬腳便要踹開那扇不遮風聲的門。
她便趕緊衝上去攔下。
祁佑森滿滿的力道,化在她促起的眉間。他緊緊擰了眉頭,捏白了手指的關節。隔了半晌,低下頭去,見她搖了搖頭,終究還是放下怒氣,垂了兩隻手站在門前。
燦宜低聲衝他淺淺的笑了笑:“……沒什麼的。”
祁佑森便沒說話,良久,道:“下樓去罷。”
他們便一路下樓去了,她在前,他在後。
將進宴會廳的時候,轉過暗角,祁佑森卻突然從後面拉住燦宜的臂肘。裡廳傳來悠悠長長的一段調子,她聽見他說了一句:“別放在心上。”
燦宜怔了一怔,繼而轉回身看著他:“……你這是何必。”
他便問:“何必頭先擋下你的手,此刻又來幫你出氣麼?”
她略一頓,無奈的一笑,還未開口,只聽見身後一聲“燦宜”。
路謙添站在門口,將手裡端著的高腳杯隨手擱在一邊的花几上。虛浮的暗影裡,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祁佑森便不再說話,隔了半晌,向路謙添走過去,近前了停住步子,卻端起他擱下的玻璃杯,喝盡了裡面小半杯葡萄酒,幹聲笑道:“終是叫你辦成了。”
路謙添道:“什麼?”
祁佑森於是頂了一下他的肩,仍是笑著:“燦宜。”這兩個字,卻在他心裡砸出一片蕩不平靜的漣漪。
路謙添抬眼看看燦宜。可是他們都不在光中,誰看誰也看不切實,瞳子裡漸漸也就跟著迷濛起來,一切都失了邊緣,化進一團不清不楚裡。良久,他只有道一句:“但願。”
於燦宜來說,這無疑是個冗長且拘謹的夜晚。她並不能夠時時同路謙添站在一起,多半時候,她也只有坐到圓几子邊上,無聊的續兩口果飲,合著樂隊奏出來的調子點一點腳尖,或者拿指頭在桌上敲拍子。廳下多半的女伴,雖也過來同燦宜客氣兩句,礙著並不熟識,便也只是寒暄兩句就算了,仍舊響應喬思蘇的召喚,去她那邊說笑。仔細想想甚至連燦宜也覺得她們這一場同席,角色上倒像是做了個不小的置換。
她有些沮喪。
然而眼睛隨意掃一掃,還是很容易便尋到路謙添挺拔的影子,在恍如白晝的巨大的琉璃吊燈下,他也常常在同別人聊天時,心猿意馬的望向她這裡,悠然一個微笑。可是他們都覺察到,悠然卻不過是僅指表情罷了,不知幾時起,彷彿他們彼此間笑容裡包容的沉重感,漸漸要變得龐雜起來,漸漸任如何也無法忽視。
燦宜兀然小小的慌張起來,便別過臉去,不再看他。不期撞上另一副笑靨。
林菱荷許久未見,眼下端著杯子,一身荷葉綠的新式旗袍,窈窕向燦宜走過來。她近前了,挑眉一笑,道了句:“寧小姐,好久不見。”
燦宜聽見,便起身向她道了個好。
林菱荷在另一側坐下來,打量她一番,笑道:“同往日不一樣了。”
燦宜低下頭沉沉的一笑,聽見她盈盈笑著:“……你同路少爺,我沒有想到的。”
未及開口,林菱荷又端著杯子,向另一角的熟識嫵媚一笑,繼而轉回臉來,又道:“我瞧著你一個人這裡大半天的光景了,也怪悶的,不如來陪你說說話兒。”
燦宜便只好點點頭,呈了她的好意。
她又向路謙添的方向略微瞟了兩眼,跟著道:“……你們的事,為何這裡沒在報上公開?”
這種問題,燦宜略有些莫名的尷尬,不知怎麼答她,便簡略的一笑:“……並沒有正式確定……”
她聽了鬆鬆的笑起來:“我原以為喬……”吐了個姓,沒再說下去。
燦宜垂下眼睛去,輕聲道:“……多半人怕都這樣想呢……”
林菱荷便又笑起來:“……不過,我既同你識得,你覺得融不進這個圈子時,便可來找我。”
這話於此刻燦宜的立場上來說,聽來頗覺幾分溫暖。因而誠懇的向她道了聲謝。
林菱荷又略坐了半晌,聊了幾句別的,便起身道:“我去那邊換杯酒。”燦宜點點頭,由她端著杯子去招呼別的朋友了。
她前腳將走,喬思蘇卻跟著過來,毫不客氣的在對面坐下來,開口就是一句:“想不到寧小姐倒真是會籠絡人心。”
燦宜的情緒至此便折了大半,只剩兩三隻殘兵敗將,鎮守著她的表情。
她覺得煩透了。
“我卻不記著搶過喬小姐什麼彩頭的。”
喬思蘇也不惱,只管笑著,間或向別處的朋友們揚起手熱切的打幾個招呼:“今後你大可管我叫思蘇了。”
燦宜沒說話,又聽她笑吟吟稱她一聲“燦宜”,接著道:“別說彩頭這話,我們既做了朋友,你看上我什麼什物都好說,我讓你就是了。”她說完,向路謙添那邊掃了兩眼。
燦宜想,她們,不管是林菱荷還是喬思蘇,她們都是浸在同一池水裡許多年的人,說話也都是同一種調子。只怕此刻除卻自己與喬思蘇兩個人之外,周遭所有來客都不會知道,喬小姐在衝全場微笑的時候,講與她聽的,卻是無聊的冷言。
喬思蘇只怕是要讓滿場的人知道她今晚並不尷尬,記住她的度量,且也要讓燦宜知道,她討厭她。
燦宜不是願意陪她玩把戲的人,別說做她的局,更別說此刻她自己的心情,實在耐不住別人挑撥。因而起身道:“我沒看上你什麼,何必要讓我。”
喬思蘇怔了怔,繼而也跟著起身,挑眉笑著:“你沒看上我什麼?那你此刻也不會在這裡站著了。”
燦宜道:“我在這裡,是為我得了邀請,同你無關。”
喬思蘇笑開:“你就這樣急?迫不及待要嫁個名門麼?燦宜小姐,你委實將這社會想得簡單了些。”
燦宜便道:“我急?你不急,何須講這些酸話。”
喬思蘇促眉道:“你當你是什麼?敢這樣同我講話!”
燦宜卻輕然一笑:“那你當你是什麼?敢這樣同我講話。”
喬思蘇咬著嘴脣,面上顯見得是笑不出來了,半晌,沒頭沒腦的甩了一句:“想富貴想瘋了……同你母親一樣!”
這句話,如同是扎進燦宜眼睛裡的針,毫無防備的毀了她的視野,感官裡也只剩忙音。
她自然記得偶爾得知端倪,以及那晚問及此事時父親的異樣表情,且耿耿於懷著。可是無論她怎樣掩埋在心底不願也不敢重提,無論她怎樣阻止自己的質疑,到頭來卻也只是她的事情。容不得,也不需要旁人來多嘴的。
因而此刻聽見喬思蘇的話,心裡突然就竄了些情緒出來。
她是恐懼的。恐懼連自己都不拿不準的事情卻在別人那裡留下了確鑿的證據和談資。
然而更多的是惱怒。明明是個外人,卻毫不折架的置評別人,也太沒修養了些。
可是她就這麼出神的盯住喬思蘇,站了半天,卻瞬間鬆了表情,輕輕的笑了起來。什麼也不說,轉身向路謙添走去。
“謙添,”燦宜躬身揚了一隻手,在半空劃了兩個紳士般的圈,笑道:“可否同我跳支舞?”
路謙添正同人聊著,不期燦宜這一出,怔了怔,隨即向聊天的客人沉沉一笑:“失陪。”
他挽住她的手,將她帶進舞池。樂隊識趣,當即換了一首纏綿的調子。
路謙添笑道:“……怎麼?無趣之極麼?”
燦宜搖搖頭。
他又笑道:“你這一出,倒真叫我受寵若驚。”
她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悠悠的同他轉著圈子,視線瞞過他的肩,向喬思蘇挑釁著。良久,喬思蘇將臉別向一邊,這番對立,便算燦宜優勝。可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生活彷彿是深淵,她不想掉下去,便只好去擠那獨木橋。那麼,總有人要落馬的。
燦宜是個聰明好強的女孩子,起頭不願像那些小姐們那樣使心眼耍小性的,也隨了她父親,很看得開一些別人難以釋懷的東西。可眼下,她還是違了自己的脾氣。
今後,三年五載的,不知她會變成個什麼樣子。這樣想著,漸漸恐懼起來。
她是否太急於看清一些東西,卻反而越來越難以看清其他呢。
至今的寧燦宜,甚至可以將母親的事輕鬆拈來牴觸別人,這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
她越想便越煩亂起來,不自覺的低下頭去,卻不期剛巧抵到他的肩頭。這才感到手上碰觸著的溫暖隱約綿延傳遞進心裡去。燦宜被路謙添挽住,踩著輕巧溫柔的步子,彷彿要走到一個不真切的世界裡去。她甚至想再也不要出來。
再也不要出來。
路謙添溫和的笑著,順勢在她耳邊玩笑道:“你踩了我的腳。”
再低頭去看她的時候,卻發現肩上溼了一片水漬。
他怔了很久,沒再說話,只是將她攬的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