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謂的成功是失敗(6000一更,二更晚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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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謂的成功是失敗(6000一更,二更晚上更)
“sorry,我是不是來晚了?”我自臺下人群,與史迪文面對面。
史迪文的雙目生得偏細長,我曾那麼那麼喜歡,誇他說再炯炯一分則少了魅惑,少一分又不夠神采奕奕,真是恰到好處。可這會兒,他負了傷的右眼睜都快要睜不開了,像割了一條縫兒一樣滑稽。
他苟延殘喘,無聲地警告我:何荷,別亂來丫。
這是我眼中的他,而旁人眼中的他,大概是個亙古不變的明星媲。
我自臺側上臺,四周針落可聞。史迪文做不得小動作,只好堂堂正正地殊死抵抗:“何小姐?”我對他置之不理,行雲流水,我說諸位,你們翹首以盼的新任ceo……就是我,何荷。
場下譁然,閃光燈連作一片,如同白晝。我也有今天,像是比史迪文的風頭更要勁上加勁。史迪文從脣齒間隱隱擠出:“何荷!”我則旁若無人地以手掩口,對他咬了耳朵:“要把我拖下去嗎?來啊,把我拖下去,我就不僅僅是愛慕你的跟蹤狂了,還會被人叫瘋子吧?”
史迪文被我吃定了,他華麗的行頭下是他自疼自痛的傷口,他甚至連上脣之上都發了汗,雙脣哆哆嗦嗦地閉合著。終於他後退了一步。
我立於臺中央,聲如洪鐘:“在座的兄弟姐妹,關心時事的對我並不陌生吧?是我,早先和你們所愛戴的新任董事長steven一塊兒見報的何小姐,就是我。只不過見報時,我是他極端的追求者,是個跟蹤狂,是個威脅他和他太太白頭到老的定時炸彈。而今天,公事公辦,我是他的左膀右臂,是和你們並肩奮戰的戰友,或者說,我這新任ceo是你們喬泰……未來的希望。”
我幾乎噗嗤一聲笑場,可可笑,就是我的目的。
無人響應。臺下的善男信女們,目瞪口呆。
我對那女員工挑了挑眉毛。她這才囁嚅道:“啊……啊?下,下去吧……給你……一大哄哦……哄哦。”
多麼盡心盡力的倒彩,可惜她太勢單力薄,說完,完了,沒能一呼百應。
“椅子。”我又對她使使眼色。她儼然是我的人了,忙不迭鏘鏘地拉了把椅子高舉上臺。我發自肺腑地對她道了聲謝謝,隨即落坐,“接下來,是答記者問的時間。”
有人俗氣,張口便問:說好的扎克伯格呢?我隨機應變,說扎克伯格……何荷……你不認為這兩個發音真是太像了嗎?呵,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把我們倆搞混了。
我今天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臺下再度鴉雀無聲。可再轉轉念,何翱被擄二十六個小時了,我是真的隨時會瘋掉,可既然尚未瘋掉,便總要好好做事,裝瘋賣傻是萬萬行不通的。我要的是投降喬先生,無條件的投降,他要史迪文失去董事會的支援,所以,我站在了這兒。可我既然站在了這兒,便不能是個百分之百的笑星,我做定了喬泰的ceo,做定了他史迪文窮途末路的,無能的底牌。
我微笑:“我的笑話有沒有這麼冷啊?”
這時候總會有人帶頭笑笑,彰顯其幽默。
至此,史迪文認了命,無怨無悔地無聲著。
我又站直身:“笑話講完了,就該說說正事。扎克伯格先生所象徵的華爾街,權威有權威的優勢,但我何荷,是憑藉對你們喬泰……不,是對咱們喬泰的瞭解,事無鉅細,而最終站到這兒的。用steven的話說,這就叫做有的放矢。”
說到這兒,我回過頭看了看史迪文。或許旁人會說我們一唱一和,但我眼底的挑釁,他史迪文就算是個獨眼龍,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我篤定了他不會有半個不字,可他微笑著一伸手,“鼓勵”我繼續,認命認到了這破罐破摔的田地,我反倒惶惶了一陣。
重新面向臺下,我硬著頭皮:“鑑於我的確不如扎克伯格赫赫有名,我有必要先自報報家門。”我平鋪直敘,於哪年就職於巨集利,又於哪年就職於上海安華外匯,最後便是這次系統之戰最大的贏家,瑞元。
“請問何小姐為什麼會於喬泰最困難的今天選擇喬泰?”
“因為不會更糟了是不是?”
“或許何小姐選擇喬泰,有沒有可能是摻雜了私人感情?”
我幾時這麼獨當一面過,腿肚子始終在簌簌發抖,隨時會穿幫:“啊,私人感情……你是指?”
這時,天助我也。不是那女員工,而是另一名,接下話茬,說難道不是是個人就有私人感情嗎?對榜樣的追求,上下手足的同心同德,這一樣樣哪個不叫私人感情?記者將話挑明,說我說的是何小姐和steven……仍有救兵,這回是那女員工一鼓作氣:“喬泰對steven有‘私人感情’的女性,恐怕不在少數,何小姐不過是其中之一。”
沒有倒彩,或者說豈止沒有倒彩,我的支持者們還為了我挺身而出了。
可這不是我要的:“諸位,咱們好像又跑題了。”
小董事們抓耳撓腮:“說說你有什麼對策!”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從瑞元到喬泰,知己知彼是我不變的優勢。”
“我們要的是對策,不是空話!”
我故弄玄虛,說拭目以待。臺下再度譁然,即便是我的支持者們,拋開對我的“私人感情”,也要為喬泰是不是能重整旗鼓而捏捏汗了。拭目以待,這大概是外強中乾之人最好的結束語了。我保持著微笑,接受眾人的議論紛紛。
史迪文是悄悄過來的,他一對我低語,嚇得我幾乎魂飛魄散。他說何荷,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幫你收尾。
不等我回答,史迪文自作主張,滴水不漏:“今天就到這裡了,最後佔用大家半分鐘的時間,我來表表態。何小姐是我于山窮水盡的今天調兵遣將調來的奇兵,至於能不能收到奇效,你們的支援是關鍵。有我steven對喬泰的決不言棄,有何小姐即將對喬泰的對症下藥,以及諸位的萬眾一心,我們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共度難關。就到這裡了。”
這一定是古今中外結束得最靜悄悄的“演說”了,掌聲雷動?不可能的。史迪文伸手“請”我下臺,我氣數將盡,也只得下臺。他走在我斜後方半步的位置,像是將我押解。
稍後,有記者蜂擁,有小董事們抗議,被史迪文的人層層擋下。
左轉,右轉,直行……史迪文命令著為我,我大腦空白,一一領命。逃生後,史迪文於行進中握住我的手,我恍恍惚惚地在三秒鐘後掙脫掉:“史迪文,別忘了我們反目了。”
史迪文充耳不聞,重新握住:“那又怎麼樣?”
下樓,史迪文帶我走樓梯下到地下二樓停車場,將我塞入他的車子。他甩上車門後立定著頓了頓,又再度開啟,將我拉下來,重新塞入後排,隨即擠了上來。他抱我,我也不反抗,像行屍走肉。他摘下墨鏡,重重地拋在前擋風玻璃上:“何荷你要亂來,我隨便你亂來了,你能不能和我握手言和了呢?”
我對他步步緊逼:“史迪文,我是真的要喬泰ceo的位子,光臺上這麼做做樣子可不行,我不是來演鬧劇的,我要你的任命。”
史迪文斬釘截鐵:“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區區一個位子,你拿去就是了。”
“我能成功嗎?”
“你說的成功是指什麼?自己拿自己當人肉炸彈,抱著我在喬泰同歸於盡嗎?”
我重複了一遍:“所以說,我能成功嗎?”
“你所謂的成功是失敗!”史迪文鉗住我的雙肩,“你的成功救不回厚福。”
我同史迪文針鋒相對,我的兩隻眼睛對他的一好一傷,像是以多欺少,果然,史迪文率先敗下陣去。他在口袋裡一通**,摸出一支藥膏,粗手粗腳地擰開。這時我接手,問他塗哪裡。他說他哪裡都疼,所以隨便我塗哪裡。於是我將白色膏狀物,厚厚地糊在了他受傷的右眼四周。他愈發變得可憐,我的兩隻眼睛同時噴出淚來。隨後我笑著說,史迪文你回答我的問題。
兩成,史迪文說。
我惶恐:“只有兩成?我這個無名小卒譁眾取寵,到頭來只有兩成的機會拖你下水?”
“不,是我們只有兩成的機會,讓你這個無名小卒真的做到做喬泰的奇兵。”
我一用力,藥膏汩汩地冒了出來。我解開史迪文的西裝和襯衫,我說別浪費了,我都給你抹上吧。史迪文的胸膛上包紮了紗布,他說你給我抹後背吧,後背上是瘀傷,這藥是治瘀傷的。說著,他背過身去。我掀著他的衣襬,一邊抹一邊說:“我也不要空話,我也要對策。你能怎麼救回厚福,我要對策。”
史迪文……無言以對。
我的手在他的奼紫嫣紅上停了停。
他換了話題:“從明天,你準時來喬泰上班,要做ceo,就拿出ceo的樣子,我會撥幾個人手給你。上午十點的會議,你準時出席。何荷,你不要我只手遮天,那麼你就來和我同舟共濟。”
我呼呼地吹乾了藥膏,鑽進他的衣襬,抱住他:“我好想他……”
“我不和你這個做媽媽的爭。你有多想他,我就有多想他,可能比你少那麼一點點,但忽略不計了。”
我為他整理好襯衫和西裝:“今天你還有什麼安排?”
“我……等訊息。”
“呵,等訊息。”我掩飾不住我口吻中的諷刺,繼而道,“那今天你可不可以陪我?”
前擋風玻璃和史迪文的墨鏡沒有兩敗俱傷,各自好好的。我給史迪文戴回墨鏡,讓他坐於副駕駛,由我駕車。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駛上地面。喬先生的黑色沙發仍難堪地棄置著,被人指指點點。
秦媛頻頻致電我,大概是要質問我的倒戈,我沒接。史迪文更是被同僚call個不停,他也沒接,只撥給助理,命其安排翌日上午十點的會議。
我媽的電話我不得不接。我說是啊,我們一家三口在……在……在哪裡都好啊,只要在一塊兒,就千金不換呢。我媽又說,要和何翱說兩句,我說不巧,steven帶何翱去尿尿了,呵呵,有了他可真好,何翱再也不用去女廁所尿尿了。我媽喋喋不休,說steven給他們換的新床才叫真好,睡上一宿,筋骨像回到二三十歲似的。掛了電話,我胸脯一震一震的,史迪文又來抓我的手。我觸電般揮開,方向盤被牽連,車子橫穿三條車道。沒有了何翱,我大概是偏執了,不管是喬先生的黑色沙發,還是我爸媽讚不絕口的新床,這無一不被我定義為史迪文不入流的把戲。
我沒有目的地,我無所事事,接著,於小界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接了。於小界說有要事找我。
對史迪文我問都不問,便調頭駛向了於小界的家。史迪文按捺著,說他能有什麼要事?我不語。
史迪文慍怒:“何荷你做人可以大度,不計前嫌,但不計前嫌不代表化敵為友。”
我我行我素,車速不減。
停在於小界家門口,我讓史迪文在車裡等我,我話音未落,他反倒搶先我一步下了車,長腿大步地一邁,咣咣地擂響了於小界的家門。門開了一條縫,他猛地推開,不請自入。我姍姍追上。
史迪文落坐沙發:“你們談你們的。”
“什麼事?”我問於小界。於小界和史迪文是彼此彼此了,被一次次羞辱,連求和亦不例外,他對他又友好得到哪去。千鈞一髮似的,我攔下於小界,說我們上樓。
上了樓,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事兒於小界也做的出來:“何荷,何翱是不是在喬先生手上?”
在瑞元和巨集利的慶功宴上,於小界向史迪文求和,說對了一句話:喬先生是他和史迪文共同的敵人了。這陣子,除了何翱,喬先生還一心二用地禍禍了於小界一把。酒吧中,於小界被人陷害,險些因販毒被捕,而化險為夷的“險些”,歸功於於澤。在史迪文手底下清閒了好一陣子的於澤,倒也並非白白清閒,耳濡目染地,也變得走到哪哪眼觀六路了。和史迪文別過後,於澤暫時未另謀東家,四弟命運多舛,他這做二哥的便先護護他,這還真實打實地救他虎口脫了險。
後來,於小界找人尾隨了陷害他的嘍囉,追到了喬先生的老窩。他的人回話說,喬先生的老窩除了藏汙納垢,還藏了個孩子。孩子,我何荷的孩子。
我雙腿一曲,幾乎跪倒。於小界接下我,我扒著他的手臂問:“你帶我去好不好?”
史迪文不可能不跟著上了樓。下一秒,我和於小界便被他拆散。
於小界被激怒了:“你這個永遠的勝利者今天終於也嚐嚐失敗的痛苦了嗎?啊?”
“我們走。”史迪文並不戀戰。
我又一次掙脫掉他的手:“你走。”
我撲向於小界:“或者,或者你給我地址啊。於小界,你的大恩大德……”
“姓於的,”史迪文打斷我,“你沒腦子的蠢事做過一件又一件,是不是死不悔改你好好斟酌。要帶何荷去送死嗎?你試試看。”
我將於小界拖到遠遠地:“於小界,我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投降的,我是要去好好求喬先生的,我……我怎麼會以卵擊石呢?”
史迪文低吼:“姓於的,喬先生會不會悲天憫人,你倒是和她說說看!”
於小界同他勢均力敵:“我倒要先問問你這呼風喚雨的勝利者,今天的災難,到底歸咎於誰?”
“何荷你鬆開他,”史迪文走了神,“你先鬆開他。”
史迪文是說著的同時,便撲了上來。他奪回我,對我好言好語。他說何荷,厚福是你和我的孩子,這時候只有你和我是一條心,你求助一個外人,這會不會太荒唐……於小界上來,又拆散我和史迪文,他說是啊steven,你的孩子?可你做了什麼?你讓你的孩子在敵人的手上孤零零的哭著喊媽媽!
接著,於小界揮了史迪文第一拳:“說真的,你的孩子,我不在乎,可你的女人,是我***真的認認真真地愛過的!沒有你就好了……沒有你我***真的能讓你的女人過得更好!”
史迪文摘下墨鏡,指指右眼:“別打這兒,再打這兒我會瞎的,其它哪裡能行,另外謝謝你到這個時候還承認她是我的女人。”
語畢,史迪文反擊。二人像是要鬧出人命,你的也好,我的也罷。
他們的肉搏,像是無聲的。我掏掏耳朵,轟鳴的仍是何翱孤零零的哭泣。
後來,我是真的跪倒在地了:“不管你們誰,帶我去,求求你們了。”
史迪文猙獰:“何荷是我求求你了!你的痛苦我陪你一點點捱過去,有什麼你衝我來,除了投降,你哪怕殺人放火我攔都不攔你,你殺人放火我大不了給你頂罪,但你投降喬先生只能讓你,讓我,讓何翱更走投無路!”
“於小界?”我低聲詢問。
“我帶你去。”於小界脫口而出。
史迪文揮了於小界最後一拳。
於小界反擊:“你看沒看到她急得就半條命了!”
史迪文的下一拳,剎在了距我顴骨一釐米的位置。我護住了於小界,就像我是喬泰新任的ceo,他於小界是我新任的救世主,我必須護住他。
就這樣,史迪文走了。
他的右眼徹徹底底地睜不開了,汗水淌入左眼,他揉了揉的瞬間,踩空了一階臺階。我有默默地送他,及時地一把扶住他:“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為保住喬泰,讓厚福冒一點點的風險。史迪文,我沒有你的冒險精神,我不要兩全,我只要厚福。”
這一次,是史迪文推開了我:“你是對不起我,你是真的太對不起我了……”
八小時後。
晚八點,我敲響了史迪文的家門,規矩的當當兩響。
何翱真的是“捨己救人”,他犧牲他一個,於是我,我爸媽,高慧,以及史迪文,便皆能大喇喇地走街串巷,或是倦鳥歸巢了,再不必東躲西藏。
貓眼兒後,光線被遮去,無疑是史迪文就與我相隔這一扇家門,只是遲遲,他不應聲,更不放行。我敲了又敲,還多此一舉地說著開門,蚊子你給我開門,直到我小兒科地作勢要走。
過去了八小時,史迪文眼眶的淤青青到發黑,像是再也好不了了似的。他說:“隨便你胡來吧何荷,我認了,認了。”
我猛地一躥,跳到了史迪文身上,雙手抱住他的脖子,雙腿盤住他的腰:“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