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四千~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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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如伴虎(四千~四千~)
謝謝史迪文的無情,令被抽空了的我,猛然又活了過來。
我站直身,飛快地對警務人員交代:男孩兒,兩歲,這麼高,牛仔褲,黑色外套,卡其色帽子。不過這些都不作數的不是嗎?不出一分鐘,他就會被換上另一身打扮的不是嗎?他不是走失,是被畜生帶走了。你們要留意睡著的孩子,因為他們不是睡著,是被下了藥。女孩兒,女孩兒也要留意,穿上裙子,兩歲的孩子哪裡還分得出性別?還有行李箱,要一個一個檢查……天哪……
接著,我給於小界打了電話丫。
我對他說了同樣的話。我說我在機場,厚福不見了,才一下子,厚福就不見了媲。
而他的答案,和史迪文的截然不同。他說何荷,我馬上到。
醫護人員過來,才對我一伸手,便被我揮開。我說:“不用了,在找到他之前,我不會倒下的。要真找不到了,我要真倒下了,再世華佗也救不了我。”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橫衝直撞,喉嚨失聲,直到撞到於小界的身上,這才停了下來。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他,哭了出來。我失了聲,淚流滿面,只伴隨粗重的嗚咽聲。
於小界擁住我:“何荷,我們會找到他。”
我蜷坐在何翱失蹤的那一塊地磚上,我毫釐不差地找到了那一塊地磚。我撥通了我爸媽家的電話。我媽的聲音傳來:“小荷?還沒上飛機嗎?”
“還沒。”我極力控制著。
“出什麼事兒了嗎?”我媽**地。
“沒事兒,飛機晚點了,”我打了退堂鼓,誇張地嘻嘻哈哈,“他媽的,就沒有一次不晚點的!”
於小界一直在一旁打著電話,難得得了空,這才向我走來。而他才走到我的面前,手機又一次唱響。他看了看,調頭走開,接通電話。
我悄悄尾隨在他後面。他對電話那頭說:“我用不著你來教我……”
他結束通話電話,對於我在身後,微微一怔,而後又一次向我保證:“何荷你相信我。”
於小界言出必行,他幫我找到了何翱。
是他的介入,才令警方及時控制了機場高速的關卡。警方在一輛黑色國產轎車中,找到了何翱。對方一男一女,一時間仍口口聲聲狡辯,說這孩子和父母走失,而他們不過是要幫走失兒童重返家園的有為市民。
至於何翱,不用一言一語,足以推翻他們的信口雌黃。
何翱的左側臉頰有著隱隱的指印,是被掌摑的,他勢必有過反抗,不是區區幾句好話和一塊糖果就能讓他服服帖帖的。他果然還是被下了藥,被抱回我面前時,雙目仍緊緊闔著。
何翱在醫務室接受檢查,於小界從始至終陪在我身邊。
又有人給他打來電話,他走去外面接通:“我沒有義務向你彙報……”
於小界才折回來,我就收到了史迪文的簡訊。我以為我的手機出了故障,翻來覆去關了開,開了關,兩個回合,而那條簡訊,仍是一片空白。
我領悟到,史迪文的用意不過是要證明:他在。
我斷定給於小界頻頻打來電話的那個人,是史迪文。但我仍心心念念地要將他生吞活剝,因為我不光要“他在”,而是要他真的在。
於小界親自駕車,將我和何翱送回我爸媽家。我抱著何翱,手臂孔武有力,下肢卻顫顫巍巍。我對於小界說了一百遍的謝謝,而他對著後視鏡中的我,只有一句話:“我要的不是你的謝謝。”
於小界說要上樓,我說上就上吧,你順便可以深入看看生我養我的何家。
我爸媽仍被矇在鼓裡。我一敲門,門內傳來我媽急匆匆的腳步聲:“誰呀,這是誰呀?”
門一開,她手裡正捏著一塊換下來的紙尿褲,那自然不是何翱的,而是我爸的。一陣惡臭撲面而來。
“小荷?你……你怎麼回來了?這位,這位不是……?”我媽在自言自語了好一陣子後,這才意識到手裡的紙尿褲,“喲,你爸剛拉了……”
她扭臉便去報喜:“厚福回來了!厚福回來了!”
厚福臉頰上的指印,我瞞是瞞不掉的,只好對我媽極力修飾了過程。可她還是少了半條命似的,抱著我捶捶打打,不是責備,只是宣洩。她是個偉大的母親,自然可以瞭然我作為母親的感受。
而我爸,將會無止境地被矇在鼓裡了,否則,他若沒有當場氣死,勢必會跳下床,將我活活打死。
於小界誤會了我媽的宣洩,攔下我媽,“救”出了我,將我護在身後:“阿姨,這對何荷未免太不公平了。”
我媽不介意於小界的無禮,反倒屈尊紆貴:“那麼請你好好對她,一定要好好對她。”
第二天,我獨自一人飛上海,航班罕有地,按時升空。厚福被我留在了我爸媽家。我叮囑我媽,不要帶他出門,就算是下樓透透氣,也不要。接著,我又雙保險地叮囑了厚福,說就算奶奶要帶你出門,你也不要去。我承認,我一朝被蛇咬,今後的分分秒秒都會如履薄冰。
於小界要陪我同行的,被我謝絕了。
到了上海,我從機場直接去了公司。人人對我笑臉相迎,背後卻交頭接耳。只有donna還如常:“辭職?果不其然。什麼時候走?”
“走?走去哪裡?”
“new-york啊?”donna有板有眼,“辭了職,你不去投奔喬先生和steven嗎?”
“他們去了紐約?”
donna翻白眼:“跟我你還裝什麼裝啊?江湖上人人都曉得,喬先生的話堪比聖旨,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否則倒不至於掉腦袋,但好果子是吃不上的。這次喬先生帶steven途徑上海去紐約,是有要事的。結果steven把喬先生一個人送上了飛紐約的飛機,他反倒去了北京,莫非不是去找你?”
“繼續。”我迫切地。
donna也是不吐不快:“喬先生做事可一向是狠絕,說話間就要找人頂了steven的位子。要不是steven又及時從北京飛了紐約,負荊請罪,這會兒他是別妄想還在這個圈子立足了。哎,伴君如伴虎,想想就毛骨悚然喲。”
“再繼續。對了,負荊請罪?是你太誇張了吧?”
donna詫異:“還讓我繼續?你繼續才對吧?還是說,你在steven和於總中間,選了後者?可那天在芭芭露莎,你明明是傾向於steven的吧?”
交接工作順利歸順利,上上下下無一不全力配合我,但仍至少歷時五天。
第三天,房東來收回房子,我打包好了行李,即將搬去酒店。
門被敲響時,我順理成章地以為是房東,開啟門後,咫尺之內竟然……竟然是史迪文。他手上提著lv的行李袋,比我堆了滿地的盆盆罐罐要光鮮得多。
他不請自入,檢查我的行李,高談闊論:“我來得還真及時。我說……你未免也太勤儉了,電飯煲也要帶走?”
“不光電飯煲呢,還有更不值錢的洗手液。”說著,我將手裡的半瓶洗手液向他狠狠擲了過去。
我才結束了打包,洗了手,還沒來得及安置它,這下剛剛好派上用場。
史迪文不是沒躲開,而是沒躲,被砸中了胸口。
“你來幹什麼?”我一下子洩了氣,但臉上的冰霜仍是一層覆一層,“紐約人民排擠你了嗎?”
“你都知道了,還怪我?”史迪文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倒是想坐火箭回去,我上哪買票去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急死了?你相不相信人可以沒有疾病,也不流一滴血,沒有一道傷口,不是活埋,但卻像活埋一樣地窒息?我相信。有……有一條線,一旦再跨過去小小的一步,我就一命嗚呼了。”我不由自主地,對史迪文剖析我的弱小。
“你這不是沒急死嗎?”史迪文嗓音低低的,倒也不像挑釁。
但我還是衝了過去:“你!”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史迪文坐得穩如泰山,伸手將我的雙臂固定在了我的身側,“所以你儘管怪我,我照單全收。”
我的上肢被直挺挺地固定著,才要抬腳,又一次被史迪文搶了先,被他的雙腿牢牢別住。我再也動彈不得。
“謝謝你先找了我。”史迪文一句比一句低柔,叫人不安。
“可我最後找到的是於小界!是他幫了我!”
“我承認,他功不可沒。”這是史迪文今天第一次不快,“但你也要謝謝你自己,要不是你的拼盡全力,延緩了他們,他們早將厚福帶走了。何荷,我不反對你感激姓於的,但你得給我……適可而止。”
“放心,我不會以身相許。”我掙扎。
史迪文沒有加重手腳的力道,而是就勢前傾,將臉埋在了我的胸前。再接下來,他下流地,在我的胸口咬了一口。即便有衣物的保護,我還是鑽心地疼了一下。而在咬了一口後,他還遲遲沒有抬頭,就那樣埋著,悶悶地發出聲音:“別說氣話,好好說話行不行?”
“你到底來幹什麼?喬先生人呢?”我沒膽子再去硬碰硬。
“他還在紐約,辦完你的事我還要過去。”
“坐飛機好玩是嗎?墜機的機率再小,也遲早落在你頭上了。”
史迪文側過頭,舒適地枕在我胸前:“你這話要真靈驗了,你會後悔死吧?”
我不甘,但還是抵不過,末了呸呸呸了三聲:“什麼叫辦完我的事?”
“兩件事。第一,我贊同你回北京,至少,有家人照應。你要自食其力,我也不反對,我不再插手就是了。反正一直以來以你的能力,我插手反倒顯得多餘。第二,還是那句話,誰都行……”
“嗯,唯獨於小界不行,我耳朵都快長繭了。”
“我不抨擊他的多情,畢竟……我也好不到哪去。這兩年他有過多少女人,我們大可以不過問。但他對你並不長情,單憑這一條,判他出局好不好?
史迪文坐直身,不再費力固定我,反正我也不再掙扎。
他倚回椅背:“再加上一條,城府,他城府太深。這兩年他對你不聞不問,拋到腦後。如今他假使說對你舊情復燃,我或許還會網開一面,給他個機會,但他偏偏裝什麼守護神,讓我不得不否定他的品格。何荷,我總不能把你交給一個假面人。”
“你是我什麼人?怎麼句句話都說得像……那叫什麼來著?對,像我監護人一樣?”
“你遲遲找不到個好男人,我總是放心不下。”史迪文別開眼,這句話說得漫不經心。
而我才一稍稍俯身,他就脊背一用力,椅背被他倚得吱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