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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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畢
第3章 老畢
看見我跪下來就喊拜師，不光是李正狼，我爺爺和劉力寧也是嚇了一跳，劉力寧和我玩得好，小時候不在外面，就整天在我家裡，李正狼同志的事情他多少也猜得到。
我爺爺只是驚訝了片刻，隨後對我露出從來都沒有過的讚許笑容，可李正狼同志則一籌莫展，像是遇到了大麻煩似得。
“不行，我們這一行，怎麼能亂收徒呢？”李正狼同志當即拒絕道。
我還沒著急開口呢，爺爺就幫我說話。“唉，兄弟你這就不是了，什麼叫隨便亂收徒？我孫子不好嗎？再說，你也該收個徒弟了，那麼多年了，你就不怕把你們這一門，給丟了？”
不知道為什麼，年紀與我爺爺至少有一倍之差的李正狼，卻會和我爺爺以兄弟相稱，而且我爺爺還經常叫李正狼大哥，但兩人並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只有我想不通罷了。
李正狼嘆了口氣，也回道。“兄弟，不是我不收你這個孫子，我明白跟你說吧，我們這一行沒有個好下場，全部都斷子絕孫，你孫子八字還不錯，我不想耽誤了他一生。”
“那我這一行，又有好下場了？”爺爺欲言又止，看了我一眼，話鋒一轉。“我孫子得學樣手藝才行，我看你這手藝中！你就成全老弟我的心願吧，我不想……”
“可是……”李正狼還是有些猶豫。
“兄弟，你可忘記當年的事情了？我不想提的，但你欠我一個情，該還了……”
在爺爺的刻意提醒下，李正狼似乎想起了什麼，好像就是因為這個事情，才讓他對爺爺如此的恭敬，猶豫了半天，最後他嘆了口氣，似乎已經答應了爺爺，但問道我。“你為什麼想拜我為師？”
我沒有考慮。“我要抓鬼！”
“抓鬼？”李正狼笑了，爺爺也跟著笑出了聲，旁邊的劉力寧同學一看不對勁，也馬上跟著我跪了下來。
“叔叔，叔叔，我也要學抓鬼！”
不過馬上被我爺爺抓起來，丟到了屋外。“給我滾蛋，不然你娘又得過來罵罵咧咧得了，我聽得快煩死了！”
然後劉力寧只能悻悻走掉，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好像在告訴我，讓我學成之後教他幾招。
這個回答，也不知道李正狼他滿不滿意，他只是伸出手來算了算，無奈的嘆了口氣。
“也罷，你給我磕三個響頭，敬一碗茶，以後就是我的徒弟了，我們要以師徒相稱，但是拜了之後，你恐怕難得再見你爺爺一面了，也得跟著我浪跡天涯，你明白嗎？”
我睜大著眼睛看著爺爺，好些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似得，爺爺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睛，點頭同意。“去吧去吧，不要跟我這個老頭子繼續呆在這深山老林裡頭了……”
那一刻，我的眼淚又控制不住彪了出來，平時想到的總是爺爺怎麼樣怎麼樣對我凶，但這個時候，我忽然記起來，他有什麼好吃的，總是會留給我，看起來凶凶的逼我吃掉，要是我被狗追了，他也是拼了老命要把狗給打走，甚至是被其他的孩子欺負了，他非得帶著我上那家去，叫那孩子給我道歉認錯，不然就是不依不饒。
這些有關爺爺的記憶，一點一滴又浮現上來，說起來我只記得父母躺在殯儀館的樣子，之後全是我爺爺一把屎一把尿把我養大，他孤家寡人一個，奶奶又走得早，他直接就兼任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的四個職務，其中的辛苦，又有誰知道呢？
我沒有先給李正狼磕頭，而是在爺爺面前磕了重重的三個響頭，爺爺聽到那聲音，心疼得不得了，趕緊給我扶起來，眼淚婆娑的笑著連說。“好好好，你這兔崽子有情有義，不虧我對你好。兄弟啊，我孫子被你帶走，你千萬不能虧待他啊，不然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可不敢，小子快來行了拜師禮吧，我已經耽擱了半個月，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我也趕緊給李正狼磕了頭，又用力重重磕了三下，我只覺得頭腦發昏耳朵打鳴，又是要昏過去的前奏，但在上茶的時候李正狼非常滿意的點頭對我說。“好小子，你雖然笨，但笨的很對地方，以後你就是我的徒弟了，還不趕快叫聲師父？”
我當時頭暈得厲害，不太明白師父的意思，只是叫了一聲師父，李正狼就匆忙帶上他的行李，拉著我出家門，爺爺喊住他，問現在就走？李正狼很果斷的點點頭，揹著我就往村口跑。
我回頭看了一眼，爺爺站在門口站了好久，哪怕我和李正狼找到了個鄉親開著摩托車送我們出去，他都捨不得回去。
後來我在火車上問他，我們這一門叫什麼？他是這樣回答我的。
“我們這一門其實有名有姓，但現在跟你說這一門的姓名，還是太早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們是在家道士就好。”
第一件事便是如此，跟著師父從爺爺的村子出來之後，我便正式踏上了在家道士的這條道路，現在我們講第二件事。
師父這門有些不同，祖上訂了規矩，此門只能一脈相承，無論到哪一輩都只能收一個徒弟，不能壞了規矩，否則可是要遭天譴的。
李正狼的普通話帶著一股濃重的‘富蘭’口音，他是個湖南人，老一輩的湖南人最尊重傳統，他鄭重的跟我說過，他這輩子只會有我這個徒弟，這一門的榮辱興衰全在我個人，所以我時常壓力很大。
我們從老家出來之後，馬不停蹄的朝西南的邊境趕，在一個十分靠近越南的小鎮子停下。
這個鎮子上至少有一半人會講越南話，我們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師父帶著我找到一處遠離鎮子的古宅，古宅的門是半掩著的，師父一推就走了進去。
這個宅子至少有百年曆史了，是清代的建築，已經廢棄了很久，院子裡雜草叢生沒有半點人氣，還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師父輕車熟路的帶著我往院子裡走，停在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口，敲了三下門。
“進來吧……”
裡頭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師父推開門，一股臭味迎面衝了過來，不禁讓我捏住鼻子後退了一步，師父看見有些驚訝的道。“你能聞到這股味道？”
我點點頭答應，心想這味道都那麼大了，能聞不見嗎？師父卻說。“想不到，老趙的本事你也有，普通人可聞不到這股味道。”
這種臭味不是普通的臭味，是鬼身上的氣味，人如果被惡鬼纏身了，身上自然也會帶著鬼的臭氣。
師父說的老趙，其實就是我的爺爺，我對鬼氣特殊的嗅覺，是天生的，是家族特有的，只要是趙家的子孫，嗅覺自然要比普通人多一味。
師父在漆黑的房間裡點燃了蠟燭，那個剛剛回答我們的人，便出現在眼前，他慵懶的靠在太師椅上，藉著搖曳的火光我看出來，這個人應該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鶴髮雞皮，雙眼深深凹陷進去，看見燈火的時候不自然的用手遮擋了一下，身上瀰漫著那股臭味，讓我不敢靠近。
師父並沒有避諱什麼，只是走上去時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怎麼搞成這副模樣？我不是讓你不要離開這個宅子嗎？”
“唉……”老人發出一陣像嘆息似得呻吟，緩了好久才說。“你回來了……我給你倒茶去……”
“你糊塗了。”師父搖搖頭按下老人，把那件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個鎏金的小盒子，外表的金剝落了許多，還有泥土的痕跡，師父把盒子開啟，裡頭是一顆像骨頭似得東西。
師父把它拿出來，遞給了老人。“你中的毒只能用它來解，吃了它就沒事了。不過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難道這裡有什麼鬼？”
“舍利子？”老人一把抓住那像骨頭的東西，本來渙散的雙眼發出精光，想都沒想竟然一口吞下，吃完後他就一下子躺在太師椅上，好像睡著了。
師父嘆了口氣。“你這毒恐怕有百年未出世，沒想到給你在墓裡碰見了，要不是認識我，還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死的。”
我有些遲疑問道。“師父，剛剛給他吃的那東西，難道是人的骨頭？”
師父笑了。“那是一味藥，專解這種神經錯亂的毒，這個世上恐怕再難尋得一顆了。老畢出來的時候只中了這毒，身體可不是這樣的，你既然也嗅到了這臭味，恐怕這屋子裡有個不尋常的東西……逸遙，你在這裡看著老畢，我去找找那個東西。”
老畢的真實年齡其實沒超過三十歲，是南派很有名的一個盜墓賊，雖然是半路出家，卻要比一些行家都厲害，然而前段時間他下了一趟墓，不知道怎麼地就染上了這種毒，在神經錯亂的時候聯絡上了師父，才有了師父去我們村子的那一幕。
這種毒最後最壞的結果，是讓盜墓賊變成一個瘋子，但不會致死。但老畢從一個三十歲沒到的壯年人，忽然變成一個鶴髮雞皮的老人，師父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老畢他遇上鬼，被吸乾精氣才會如此的。
可平常，那人的精氣被吸成這個樣子，恐怕早就成屍體了，哪還容得上像老畢這樣開口說話的？
這個事情不太簡單，師父說完，就把我一人丟在那裡，我當時也算見過世面的人，既然師父說沒事，那我也不用害怕，只是我對這老畢十分好奇，他三十歲的人，怎麼就看起來跟個老頭子似得？
想著，我就慢慢走過去靠近了老畢，仔細盯著他研究起來，可剛走過去，這老畢就跟詐屍了似得，跳起來就抓住我的手。
“小朋友！你是李正狼的徒弟？”
我嚇得差點喊出來，急忙甩掉他的手躲在門口，不過他似乎還爬不起來，而且那模樣雖然奇怪，但說到底沒那水底倒沉屍可怕，所以我只是躲在門口和他保持距離。
老畢還是很虛弱，但好像神智開始恢復了一點，半眯著眼睛盯著我，一直在很猥瑣的笑著。“你師父走了？”
我沒說話，只是警惕的看著他。
“呵呵，小朋友，我看你能成李正狼的徒弟，肯定不是一般的聰明，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如果幫到了，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我還是不說話，這個老畢卻自顧自的開始動手，他從身子底下拿出了一個被布包著的長條狀東西，然後十分迷戀的看著它，對我說道。
“你幫我把它藏在後面的井裡，丟進去就行，不要被你師父發現了，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帶你去吃肯德基，怎麼樣？”
“肯德基！”我當時雖然沒吃過肯德基，但聽村裡最有錢小孩子說過，肯德基最好吃了，而且還有玩具送，老畢拿這個當籌碼，不等於直接秒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