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絮舞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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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絮舞紛飛
夜色迷離，秋風蕭瑟，片片落葉從枝頭飄落，跌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響聲。夜府後院，洛嵐依靠在欄杆邊上，伸手接住了天際飄落的一片楓葉，捧在手心之中出神的看著，臉上浮上了淡淡的紅暈。
又見著他了，卻是好想他。
四年前的再度重逢，他要她留在夜府，可是她卻拒絕了。因為不管如何，在他的心底，是拿她當做妹妹來疼愛的吧。可是妹妹，不是她想要的。
年幼的時候便就喜歡他，他是她師父玉手玲瓏傅秋水的兒子，剛進醫谷的時候，便是他每日帶著她玩鬧。
喜歡看他的笑，喜歡聽他的話語，喜歡他倔強的眼神，喜歡他的一切。
呵，他是沒發現自己的心事吧，若是發現了，還會拿著她當成妹妹嗎？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紅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洛嵐回首之間，她已經走到了她的邊上做了下來，直視著她的眼眸。
呵，紅鸞……
她與夜長軒時間，是有著什麼別樣的關係吧。這些年，夜長軒待她真的很好很好，只要是紅鸞開口提的任何條件，他都一一滿足。看的出，紅鸞每每提起夜長軒，話語中也帶著別樣的感情，卻不知為何一直躲著夜長軒。上一刻明明聊他聊的起勁兒，可是遠遠的看到他的身形，她便要躲。
這是為什麼？
“沒有啊，秋天來了，看看風景。”洛嵐微微一笑，指尖拂過落葉，偏著頭看著紅鸞道：“這一次，又跟哥哥出來散心啦？”
“先生去哪裡，都是帶著紅鸞的。”紅鸞直視著洛嵐的目光，忽然苦澀的笑了起來，幽幽的嘆了口氣。
“哥哥對你挺好的吧。”
“還行吧，就是那樣了。”紅鸞微微一頓，猶豫的一下道：“你別誤會。”
“誤會？”洛嵐不解。
“先生對紅鸞，其實不是喜歡，是愧疚而已。”紅鸞再次苦笑，眼中泛起點點淚光。
“愧疚？”
“是啊，愧疚。”紅鸞點頭，起身用胳膊攀在欄杆之上，瞭望著湛藍的天際，臉色微有些蒼白。風吹過她的臉龐，柔弱了她的身影。
“你，為什麼總是躲著哥哥？”洛嵐輕咬了下嘴脣，不解的問道。
“因為……”
“紅鸞！”紅鸞剛要開口說話，夜長軒的聲音傳來。回首望去，只見此刻的他面色冷冷，；凌厲的雙眸之中似乎帶著幽幽寒光，走道紅鸞的邊上，靜靜的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道：“身體不好，別亂跑。”
“謝先生關心。”紅鸞微微一笑，低垂的眼眸之中帶著濃濃的失神之意，隨即她又緩緩的抬起眼眸，對視著夜長軒的眼眸，忽然咬緊了牙關，道：“你該放了我了吧？”
“什麼？”夜長軒頭忽然一皺。
“我想，離開。”
“去哪？”
“不知道，隨便吧。”紅鸞輕笑，仰頭凝望著天際，淚水從眼眶滑落。
洛嵐默默的站在邊上，看著兩人之間流串的詭異氣息，忽然伸手握上了紅鸞的手臂，又看了看夜長軒，道：“紅鸞姐姐，哥哥，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從一開始就感覺紅鸞和夜長軒之間不正常，夜長軒對紅鸞好的出奇，那種好，不知該如何來形容。就是感覺，好的不真實的感覺。
而紅鸞對於他的好，總是一直的躲閃，好像害怕他的好一般。
這是為什麼？
“沒什麼，洛嵐，與你無關的，是我想離開。”紅鸞伸手拍了拍洛嵐的手，嘴角浮上了點點笑意道：“你我之間，非得這麼互相折磨著嗎？你讓我跟著你，不過是因為愧疚。”
“你又怎知我是愧疚？”夜長軒回。
“我從你的眼睛裡，能夠看出你在想著什麼。即使如此，你不必為了那所謂的愧疚，綁住自己的一生，那樣你痛苦，我更加痛苦。”
“你的意思，這十多年來，我給你的全是痛苦？”眼中幽幽寒光浮現，分不清是憤怒還是何意。
“是。”紅鸞點頭，淚水從眼眶滑落，抬手拭去，本是柔弱的身影中似乎多了幾分倔強之意。
“你回去休息吧，你累了。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你可以恨我怪我，但是我必定會履行我最初的承諾，照顧你到我死的時候。所以，你要離開，你先殺了我。”說著，夜長軒將自己的佩劍拿過，遞到了紅鸞的面前，道：“其實你早就想殺我了，是不是？當年你家滿門被滅的時候，你就恨我入骨，你當我對是你愧疚，那麼我就告訴你，我確實是愧疚，你一家一百六十口人，盡數是我殺掉的。”
“什麼？”話音未落，洛嵐也楞在了原地。
難怪總是感覺，夜長軒和紅鸞之間有著一層很深的鴻溝，可是卻不曾想到，原來她的夜哥哥，殺了紅鸞的滿門。
“呵呵……殺了 你？”紅鸞顫抖的拿著手中的劍，緩緩的出鞘，淚水從眼眶順著臉頰滑落，流進了她微抿的嘴脣之間。
輕動了下嘴脣，將淚水嚥下喉間，心頭滿是苦澀之意。
一百六十口的血債啊，為什麼要承認？若不承認，是不是就寧願不相信是
他做的？
“紅鸞姐姐，莫不是有什麼誤會？”洛嵐心中一急，急急的擋住了夜長軒的身前，手抓傷了紅鸞的手，焦急的說道。
“洛嵐，你下去，不關你的事情。反正她想殺我，不是一天兩天了。十年的好，讓她忘不了仇恨，我無話可說。”夜長軒面色淡淡，平靜的說道。
“可是哥哥……”
“你到我身後來。”不讓洛嵐把話說話，夜長軒徑直的把洛嵐拉到了身後，靜靜的看著紅鸞，一字一句的說道：“當年，徐家出賣齊國，若不是他們出賣，齊國不會忘的這麼快。我從醫谷離開，便是為了誅殺徐家，你一家一百六十口人，確實，是我一人所為。”
“你為什麼要承認？徐家，根本沒用出賣過齊國啊。”紅鸞聽著夜長軒的話語，早已是泣不成聲。
是啊，十年的好，如何來忘記？對他的好，是動了心的，可是那滿手的血債，又如何能忘記啊！
若是不聽她親口承認，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受？
“當年，是我查錯了，漏了一個線索。”夜長軒輕嘆，平靜的臉上滿是愧疚與痛楚之意，歉意的道：“當我親手滅了徐家之後，才發覺，裡面最重要的一條線索被我漏掉了。如今我若說抱歉，也無濟於事。當年你是唯一一個倖存在我手上的，我發過誓，給你最好的生活。”頓了一下，眼中的痛楚更加的明顯，只是那堅定之意不曾改變道：“你若離開我這裡，根本不知去哪裡。所以，我不會放你離開，我會照顧你到我死的哪一天，除非……你現在殺了我，你可以離開。”
淚水如雨而下，顫抖的抬起手，將劍刃對準了夜長軒的胸口，咬緊了牙關，眼中已經分不清是愛還是恨。只是無力的說道：“我，恨你。”
可笑的一句查漏了一條重要的線索，便將自己的滿門誅滅。如何不恨？
“我知道，但是即便是恨我，我也會照顧你到我死的那一天。”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動手吧！”
這樣，你解脫，我也解脫。
“啊！”痛苦的喊叫聲響起，那顫抖的手忽然將手中的劍向天際甩去，死死的捂住了頭，蹲到了地上。
劍，泛著幽寒的光暈，飛向天際，又落下，直直的插在了泥土之上。
下不去手啊，下不去手……
“既然你不殺我，你先回房休息吧。若是心情不好，我派幾個侍衛陪你出去散散心。”夜長軒神色複雜的看著抱頭哭泣的紅鸞，淡淡的丟了一句，然後頭也不會的轉身離開。
“哥哥，紅鸞姐姐……”洛嵐先是看著夜長軒的背影，剛想要追出去，眼角的餘光又落在紅鸞的身上，心中一痛，緩緩的蹲下身子，將紅鸞擁入懷中，然後手在她的後背上緩緩的撫摸著。
這是，確實是夜長軒的不對，血債應當血償。可是，卻不曾想到……
“他若不說，我寧願不信的！”紅鸞靠在洛嵐的懷中，哽咽的說道。
當年她還小，根本不曾看見滅她家族的人是何模樣。當時她被她的孃親死死的壓在身底下，孃親要她裝死，不要睜開眼睛，不管如何都不要睜開眼睛。
可是她還是沒忍住，睜開了眼睛看著如殺神一般的身影，那個人是個少年，遠遠的看不清他的模樣，可是卻始終記得他腥紅的眼神。
爹爹死的時候，叫他殿下。叫他七殿下！
他是齊國的皇子啊，皇子處置叛國亂臣，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可是他爹爹，並沒有出賣齊國啊。
洛嵐無言，只是輕輕的在她後背之上撫摸著，安慰著。
“洛嵐，那日我家族被滅，我成了孤兒，與眾多孤兒一般，只靠著乞討生活。那日是他找到了我，將我帶在了身邊，他對我好，好我的我感覺都不真實一般。”紅鸞短短續續的說著：“十年了啊，他把我帶著身邊十年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我好，我就這麼的安心享受著。可是有一天我發現，他居然在和別人提及徐家滅門案，從他愧疚的口氣中，我就猜到了一些。我問過他，他說我只是胡思亂想了。可是從那日，我時常做夢，夢見那晚，原本被我遺忘的身形漸漸的清晰，那身形，和他太像了。我不願相信的啊，我一直騙自己。可是他為什麼要承認呢？”
若是他不承認，是不是可以繼續安心的跟著他，享受著他的好？
可是她從心底明白，他對她的，一直是愧疚……
良久，也許是哭累了，紅鸞緩緩的從洛嵐的懷抱中離開，顫抖的起身，扶住了欄杆。
“你要幹什麼？”洛嵐皺眉，不安的看著紅鸞。
“我不會輕生的，我出去散散心而已。”紅鸞瞥眼看著洛嵐，苦澀的笑了一下，然後跌跌撞撞的向門外走去，剛走了幾步忽又停下，道：“你別跟著我，若是你跟著我，我保不定會自殺。”
“……”
洛嵐無言，朝著紅鸞點了點頭，退回了剛要跟上的腳步。
悽悽的秋風，緩緩的吹起落葉，隨風飄零。
夜長軒負手而立的站在庭院之中，默默的看著從天際飄來的落葉，冷眸之中泛起陣陣的苦澀。
他
是玉手玲瓏的兒子，也是齊國的七皇子。
當年齊國國破，他查到是徐家出賣了齊國，憤怒之下，他離開醫谷，親手屠了徐家的滿門。可是誰曾想，竟是錯殺忠良。
悔恨吧！
悔恨自己當初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不將事情查清就動手。更是愧對在自己手中倖存下來的女孩，所以拼盡了全力對她好，希望可以彌補她。
可是，一百六十條人命，說彌補便能彌補的嗎？
“哥哥，別難受了。”洛嵐從身後走來，手輕輕的搭上了夜長軒的肩頭，心疼說道。
“沒事，她人呢？”夜長軒眨了下眼眸，低聲問道。
“她出去散心了……”
“也好，有人陪著她，總會好一點的。”
“哥哥你為什麼不放她離開呢？”洛嵐不解。
她看的出紅鸞內心的掙扎，若是一直留在夜長軒的身邊 ，她只會更加的痛苦。倒不如放她離開。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夜長軒舒了口氣，轉身看著洛嵐，眼底深處滿是複雜之意。
他何嘗不知放紅鸞離開會讓她的心情好一點，可是她離開了自己，又該去哪裡？
“哥哥對紅鸞姐姐真的是愧疚嗎？”洛嵐靜靜的望著夜才軒的眼睛，心瞬間的疼痛了起來。
這是她喜歡了很多年的哥哥，可是……
若是他對紅鸞不是愧疚，她會把這份萌芽的女兒心思，暗藏在內心之中吧。
“你什麼意思？”夜長軒不答，反問道。
“我的意思，是，哥哥是不是喜歡紅鸞姐姐？所以不願放她離開？”洛嵐猶豫了一下，問了出聲。
“喜歡？”夜長軒苦澀的一笑，緩緩的搖了搖頭。
什麼是愧疚，什麼是喜歡？這些年他一直讓自己保持冷靜，這兩種情緒還是分得清的吧。
愧疚終歸是無關喜歡。
“那哥哥就放紅鸞姐姐離開啊，給她一筆錢。反正哥哥的錢很多啊。”洛嵐沉思了一下，又道：“去找一個安靜的世外桃源，給紅鸞姐姐尋一家好人家，給她一筆錢，再為她安排好一切，不也是照顧嗎？”
“世外桃源……”夜長軒緩緩的眨了下眼眸，在口中咀嚼著洛嵐的話語。
“紅鸞姐姐若是一直跟在你的身邊，她鬱鬱寡歡的，相信哥哥也難受啊。哥哥不是希望紅鸞姐姐過的好嗎？正如紅鸞姐姐說的，放她離開，你們都放過彼此啊。”洛嵐見夜長軒沉默，又再度開口道。
“你說的，我會考慮的，但不是現在。”夜長軒在心中思量了一下洛嵐的話語，嘆息道：“我會去找她說的。”
也許她們說的都對，放開彼此，若不然日日相對，都互相受著折磨。
“呵呵，就知道哥哥一定會想通。”洛嵐笑了起來，伸手撰住了夜長軒寬厚的手掌。
“你對別人的事情倒是挺關心的，那麼你呢？”夜長軒側目，直直的凝視著洛嵐的眼眸，淡淡的問道。
“我什麼事情啊？”洛嵐茫然，顯然不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我教你的武功練的怎麼樣了？”夜長軒淡淡的一笑，詢問道。
她長期跟著姽嫿那群殺手，若是半點武藝不懂，萬一哪一天陷入險境，連脫身的方法都沒有。
“我連給哥哥你看。”洛嵐笑了笑，擺開了架勢，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一招一式的舞動起來。
夜長軒站在邊上，默默的看著，眼中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她的資質不錯，招式與他教她的大概有些變化，應該是有人從旁指點了她吧。而且指點她的，絕對是一名高手。
暗暗的想著，忽然輕動了一下身形，貼著洛嵐的身體，握上了她拿劍的手，手把手的教了起來。
洛嵐側目看著夜長軒的眼眸，抿脣輕笑了起來，心中泛起陣陣的漣漪。就這麼的任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一招一式的練了起來。
“好了，今天我教你的，你再好好的練練。若我沒猜錯，你身邊也有用劍的高手。”頓了一下，道：“若是不懂的，哥哥不再身邊，繼續去請教他。”
“恩，我知道。”洛嵐點頭，收住身型，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就這麼的站在夜長軒的面前，仰望著他的臉。
“看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夜長軒被洛嵐突然投來的目光，弄的一陣茫然，伸手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哥哥，我好喜歡你。”突然，洛嵐心中一動，伸手摟住了夜長軒的腰，將頭埋在了他的懷中。
“呵呵，傻丫頭。哥哥不也很喜歡你？”夜長軒神色淡淡，輕輕的將洛嵐擁在懷中，在她的耳邊說道：“你是我的妹妹啊。”
“妹妹？只是妹妹嗎？”聽著他的話語，心頭猛然的泛起陣陣失落之意。
原來，在他的心中，只是拿著自己當妹妹一樣看待。
“傻丫頭，不是妹妹是什麼？”夜長軒垂下眼眸，輕笑著問道。
只是那在笑的時候，眼底竟是複雜之意。
“妹妹……就是妹妹吧，妹妹喜歡哥哥。”繼續窩在他的懷中，幽幽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