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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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驚起
玲瓏愣了一下，她原以為小姐會不見的，急急地放下東西，去前面請人，不多時便領著一個衣著光鮮的女子，和幾個婢子走了過來。
“景陽宮賢妃柳暮雲，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凌語嫣的疑惑，還是自報家門是禮貌，柳暮雲的叩拜禮倒是給凌語嫣解決了一個難題。
“賢妃不必多禮，玲瓏，看座！”凌語嫣瞧著她，待她站起身來便將目光直直地放到了她的臉上。白皙的面板，細細的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脣。算不上很美，但自有著一股穩重，嫻靜的氣質，和皇后倒是有些類似。“賢妃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坐啊？”
柳暮雲坐下，隨意擺了下手帕，笑道，“這不是無聊嘛，閒來無事，就是到處串串。想著貴妃娘娘自進宮，臣妾還沒有來見禮，便過來了。也順便來串串門！”
“原來是這樣。不過，可能要讓賢妃你失望了，我這裡恐怕和別處沒什麼兩樣，普通地緊呢！”凌語嫣眼波流轉，依舊在鞦韆上搖晃著。
“怎麼沒有，這鞦韆臣妾在別處可就沒見過，看著似乎是很好玩的樣子！”賢妃的眼中顯著羨慕，臉上閃過淡淡的歡喜和惆悵，似是也勾起了什麼回憶。
“也許吧，宮裡的姐姐們都是高貴人物，端莊穩重，哪裡會像語嫣這樣玩些小孩子的東西。”凌語嫣嫣然一笑，沒有絲毫的扭捏做作之態。
看著凌語嫣豔麗奪目的笑容，以及進門後的幾句笑語，柳暮雲不由在心裡重新審視了一下凌語嫣其人。她不自居本宮，而是以最平常的“我”自稱，顯然是不喜用身份來壓人。她看起來天真閒散，然眉目之間有隱約閃著睿智的光芒，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不僅不簡單，還有些奇怪。
很快地給凌語嫣下了定義，同時戒心也就又增加了幾分。
“娘娘天真活潑，靈動之極，想必皇上也是喜歡的。”柳暮雲自以為說的是讚美的話，凌語嫣也應該高興。哪知話還沒說完，就見凌語嫣竟淡了幾分笑容，不由心中惴惴。
卻見凌語嫣從鞦韆上下來，站到一旁，“姐姐想玩嗎？要不，你也來坐坐？”
柳暮雲瞪大了眼睛，對凌語嫣的邀請有些不知所措，“娘娘，臣妾，臣妾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凌語嫣撲哧一笑，比陽光明媚，比百花嬌豔，讓柳暮雲看在眼裡，又羨慕，又尷尬。
柳暮雲走到鞦韆跟前，在丫鬟們的幫助下扶著坐了下來。晃了兩下，笑道，“娘娘，你這個鞦韆真的很好玩，臣妾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兒時！”
“是嘛，那賢妃就好好玩，在我這裡沒那麼多禮節。”凌語嫣看著柳暮雲，笑得親切可人。
柳暮雲晃著鞦韆，好奇地看著四周。這永福宮她是第一次來，皇上一親政就開始吩咐人整理這座宮殿。專門從宮外請了園藝師父重新改造，栽植花木，挖池蓄水。當時大家都以為是為當時最得寵的林美人，也就是現在的淑妃準備的。卻沒想到，這座後宮獨一無二的花園宮殿，原來是為國公的千金所準備。
“娘娘這裡雖然看似簡單，但每一處都是精心設定栽培。就說那翻滾的水車，在別處可是沒有的。皇上真的是很愛娘娘，為娘娘精心準備了這麼多。”
愛？是該說這個賢妃太看得起自己這個表面上很得寵的貴妃，還是說她太天真，以為帝王家會有真愛。凌語嫣心中冷哼，悠閒地端起一旁的茶盞，閒話家常一般。
“皇上難道不愛賢妃嗎？還有儲秀宮的淑妃，我聽說，在我進宮以前，淑妃可是最得寵的。你看，一代新人換舊人，帝王的愛哪裡可能長久。我嘛，也不過是明日黃花。”
柳暮雲聽了險些從鞦韆上跌下來，一個踉蹌頓住，幸得丫鬟們及時扶住。“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皇上的喜好不容他人議論，被抓到了可是要殺頭的！”
“是嗎？”凌語嫣輕輕走上前，手握上了藤繩，將其他的侍女都揮退一旁，自己慢慢搖了起來。“可我怎麼聽說，這後宮裡有不少人都喜歡私下裡嘮些家常？私下裡說說還覺得不夠，還要拉著懷了身子的皇后娘娘一起聊聊。看來這後宮裡的女人們真是清閒啊！”
鞦韆在凌語嫣的手中還在晃動，而鞦韆上的柳暮雲卻身子一僵，握在纜繩上的手不由緊了緊，訕訕道，“不過是些酸葡萄的話，都是隻有羨慕的份兒，貴妃千萬別往心裡去！”
“瞧姐姐緊張的，妹妹也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不過姐姐，妹妹有幾句體己話想要告訴姐姐。在這後宮裡生活，要麼就默默無聞安安分分的孤苦一生，要麼就要像這起伏的鞦韆一樣一步步高昇。雖然驚險，但也刺激，你說是不是？”
凌語嫣手下用力，將鞦韆擺動的幅度越加越大。柳暮雲嚇得說不出話來，雙手緊緊地抓著繩子，骨節都開始泛白。
就在柳暮雲感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心幾乎要跳出來，人快要飛出去的時候，凌語嫣終於鬆了手，人站到一旁，等著那鞦韆自己慢慢停下來。“就算是鞦韆可以讓你高升，但也需要後面有人扶持一把。可若那個人突然撒了手或是出了意外，你可該怎麼辦啊！”
“對，對！貴妃娘娘說的很對，臣妾明白了！”臉色發白的柳暮雲不待鞦韆完全停住就跳了下來，戰戰兢兢地接過凌語嫣遞來的水，一仰頭喝了下去。
凌語嫣勾脣一笑，轉身慢慢走開，“既然明白了，那姐姐就回去好好休息吧，順便，為自己想個好點的出路。”
“是，臣妾告辭了！”
看著柳暮雲慌慌張張地離開，像是丟了魂似的，玲瓏有些不解，“小姐，賢妃娘娘幹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啊！還有，小姐對賢妃娘娘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啊，怎麼玲瓏一句都聽不懂呢？”
“你要是聽懂了，你也可以做這後宮裡的女人了！”凌語嫣嗔怪地瞪了玲瓏一眼，“我猜，她要麼是來示好，要麼就是來探我的口風，總之沒什麼好事。我也就做個順水人情，教教她怎麼在這後宮生存。”
玲瓏恍然點頭，“原來如此。這個賢妃看起來挺溫婉的，沒想到也這麼多心眼啊。”
“這後宮裡頭，有幾個是省油的燈，這只不過是個開始罷了。”只要慕容錚還走進永福宮，她的日子就不會有真正的安寧。
“聽說，賢妃過來了？”慕容錚站在雅閣中，對著一盆富貴竹。
“皇上的訊息真是靈通，莫不是有順風耳不成？”凌語嫣面上笑著，但話中的譏誚卻是一點也不隱晦。
慕容錚轉過身，認真地看著凌語嫣，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手依舊搭在富貴竹的枝葉上，隨意地揉捏著。看了她一會兒，才淡淡地道，“你這是埋怨嗎？”
“不敢。皇上關心語嫣，語嫣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埋怨呢。需知，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呢，不是嗎？”凌語嫣隨意地在榻上坐下，玲瓏趕緊給她倒了杯茶送到手邊。“來，這是您前日賞賜的龍井，要不要親自嚐嚐？”
慕容錚走到凌語嫣的跟前，伸手接過她遞的茶，輕抿一口，嘴角上揚，“確實比之別處要好些！”
“連皇上都這麼說，難怪其她人會跟著羨慕了。”凌語嫣撇撇嘴，不知是笑還是生氣，“其實皇上也應該時常換換口味，說不定會找到不一樣的呢。”
“什麼時候朕的貴妃還替朕操起這份心思來了，看來這敬事房的事務該交給貴妃才對。”慕容錚挑起劍眉，斜睨的明眸中帶著幾分冷意。
聞言，凌語嫣將身一起，正色道，“皇上，您若是還念昔日的一丁點情分，就請放過語嫣離這永福宮遠點。語嫣只想在後宮安然度日，不想沾惹上別的是非，還請皇上成全！”
說完，凌語嫣自榻上起身，嚮慕容錚行了一個標準的帝妃叩拜大禮。
慕容錚不動，只靜靜地看著她。
玲瓏緊張地捏著袖子，指甲在上面戳了個洞都沒有察覺。
許久，久到玲瓏以為自家小姐要大難臨頭的時候，慕容錚突然一轉身大步離去。
玲瓏重重地舒了口氣，趕緊將凌語嫣扶起來。身子立起還沒站穩，玲瓏突然手一鬆，讓重心幾乎全在玲瓏身上的凌語嫣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直直往一旁栽去。
玲瓏“啊”一聲大叫，與此同時已經做好跟桌腳親密接觸準備的凌語嫣突覺腰間一緊，重心往後一仰，就跌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裡。
陌生的氣息讓凌語嫣警鈴大作，驚魂稍定就極力甩開身後人的束縛，轉身反手就是一巴掌揚了起來。
“小姐！”
玲瓏一聲，凌語嫣亦是一愣。
去而復返的慕容錚看著凌語嫣驚慌呆愣的樣子，勾脣一笑，帶著幾分戲謔。
凌語嫣收了手，驚惶瞬間被氣惱代替，“皇上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慕容錚眉梢一挑，“剛才被你給氣糊塗了，把正事都給忘了！朕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明日鎮國公會來看你，你好好準備一下吧！”
說完，連讓凌語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慕容錚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小姐，老爺要進宮來看您了，真是太好了！”玲瓏興奮地直拍手，手一揚才發現自己的衣袖破了，“哎呀，我的袖子什麼時候破了洞？”
一旁蘇玄捂著嘴咯咯直笑，玲瓏怒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蘇玄一指玲瓏的衣袖，道，“我是笑你傻，明明是你自己剛才太緊張，自己指甲才戳透了衣袖。對了娘娘，國公大人要來，需要奴才準備什麼嗎？”
“這個你不用管了，沒有人比我玲瓏更瞭解老爺的喜好了，交給我就可以了！”玲瓏一高興，又忘了自己是在皇宮，自動自發地將準備的事宜攬了下來。
凌語嫣瞧著玲瓏的高興勁兒，卻是搖了搖頭，“又忘了自己是在哪裡了，板子捱得還不夠？你這性子可真得改改，否則下次就不是打你十個板子那麼簡單了。明日你們什麼都不用準備，泡一壺上好的雲霧就行了。”
“哦，奴婢知道了！”玲瓏吐了吐舌頭，蔫蔫地應了下來。
宮中的規矩，除非特殊的宴會，女眷半年才能見家人一次。位份低的，甚至整年都別想見上一面。除非，是有皇上的特許。就是當今皇后，自入宮之後也是很少能見到自己的父親，更何況其父還是當朝右相。而她入宮才不過半月而已，慕容錚竟為她又破了例。
可就算皇上想為她破例，父親也不會任他胡來才對。難道，是有什麼事情？
想到此，高興中又添了幾分憂慮。
次日，凌語嫣早早起床，等著父親下朝後到來。
“鎮國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