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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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就計
“臣雖然不知德妃娘娘為何如此，但臣所說句句屬實，娘娘若是不信，大可隨便找個宮裡的老人一問便知。”林安義正言辭，看不出半分虛假之意。
“大人不要激動，本宮沒有不信你的意思。”
德妃，沈墨香，她到底是疏忽，還是有意？她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心思一轉，凌語嫣便已定了主意，“本宮謝謝林大人的提醒，不過，本宮已經決定，就演這出‘狸貓換太子’。”
“什麼？”林安驚訝地看著凌語嫣，卻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媚眼閃亮，似是有了什麼算計。“娘娘當真決定，不換了？”
“不換了！”凌語嫣含笑搖頭，“你只管放手去做，本宮自有別的安排。”
林安又仔細瞧了瞧凌語嫣的神情，想揣摩出她的用意。奈何這女子看似年輕，心思卻是深沉。不知為何，猜不透，林安反而覺得自己安了心。也許，自己真的沒有投錯人？
看來，是時候告辭了。將卷軸一收，林安欠身拜退。
凌語嫣笑著應允，依舊讓蘇玄送了一程。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已經到了四月初九，浴佛節盛典。
一早起來，凌語嫣讓玲瓏為她著了一件月白色的拖地長裙，上領呈百褶螺旋形，鑲著紫色的滾邊，將凌語嫣修長的玉頸顯露無遺，襯得更加秀眉。那絕美的臉蛋，也成了盛開在從葉中，動人的花蕊。腰間用粉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優美的蝴蝶結，顯出了身段窈窕，還給人清雅，高貴的感覺。雲髻霧鬟，斜插金廂倒垂蓮簪，鑲鑽的銀色流蘇，閃閃發光。袖口用品紅絲線繡了幾朵半開未開的夾竹桃，乳白絲絛束腰，手挽屺羅翠軟紗。肩披寬長的極近透明的白色雲肩，一舉一動皆引得雲肩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娘娘真美！不光是這後宮，恐怕這天下，都再也找不出比娘娘更美的了！”凌語嫣一走出來，等候在門口的蘇玄就被她一身淡雅又不失莊重的裝扮及與生俱來的美麗和氣質所震懾，忍不住將讚美之言脫口而出。
“那你說，本宮的美，是不是可以令天下所有的男子動心呢？”凌語嫣嫣然一笑，一如那日清晨，她出嫁當日走出房門的那刻。
蘇玄一愣，不知凌語嫣怎麼會突然這樣問。想了想，低頭一笑道，“奴才覺得，這天下間的男子，只要是懂得欣賞美的，都不會不為娘娘動容的。”
凌語嫣眼中露出幾分讚許和好奇，“想不到你懂得到還挺多。不錯，並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欣賞美的。這個世上美麗的東西有很多，可看得見的人卻不多。”
“走吧，大臣們都等著呢。”凌語嫣伸出手去，蘇玄趕緊托住，扶著凌語嫣慢慢走出宮門，坐上了裝飾華麗的馬車。往年能夠參加祭典的只有太后和皇后，而這次皇后因為小產身體欠佳，而凌語嫣又是全權負責這次祭典的人，所以便由她代替了雲向婉的位置。這對凌家來說是莫大的榮耀，同時也令雲氏一黨憤憤不平。
凌語嫣的馬車行到太和殿前的廣場上，那裡早已經候滿了文武百官。說是文武百官，也不盡然。畢竟夠資格參加祭典的，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員，以及王公貴族。太后的車架還沒有來，凌語嫣便早早吩咐免了叩拜之禮，跟其他人一起，恭候在側。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見太后的車攆慢慢地駛了過來。凌語嫣步下馬車，帶著一眾隨從向著雲太后走去，在距離三尺的地方停了下來，以標準的貴妃禮叩拜，“臣妾淩氏語嫣，叩見太后娘娘萬福！”
“臣等參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幾十個朝臣和貴族，一齊叩拜，偌大的廣場上呼聲一片。
“兒臣見過母后，母后吉祥！貴妃娘娘金安！”群官之首，一人跨步上前，垂首叩禮。一身質地精良的寶藍色袍子上繡著飛舞的蛟龍，腰間扎著深藍色的鑲金腰帶，中間扣著一枚展翅的雄鷹。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灑脫的貴氣和幾分玩世不恭的態度。他行了禮，也不等太后說話便自行退開，一雙鷹一般犀利的眼眸，好奇地盯在凌語嫣的身上。
凌語嫣也趁機看了他兩眼。見此人裝扮和氣度，不是王爺也是個世子。而他稱雲太后為母后，應該跟慕容錚是兄弟，那就是個王爺了。據凌語嫣所知，先帝子嗣不多，慕容錚只有三個兄弟和兩個妹妹。而眼前這人行為舉止頗為放肆，應該就是那個手握天穆三分之一兵權，行事乖張暴戾的燕王慕容宸了。
雲太后隔著一層薄薄的帳幔，輕輕地“嗯”了一聲。
突然又一人自人群中走了出來，約莫四十歲左右年紀，灰色錦袍，神情看似漫不經心卻隱隱透著一股穩重之氣。那人走到雲太后車攆跟前微微頷首，“見過太后！”
這次，雲太后不再只是輕應一聲，竟莫名帶著幾分欣喜。“恩，福王能來，哀家很是開心，就無需多禮了。”
凌語嫣一驚，不由細細打量起這個福王來。曾聽父親說，這個福王風流好色，喜好花鳥蟲魚，懶散不問朝政。自己在京郊弄了一棟大宅，養了很多姬妾，種了滿園的花草。先帝曾規勸過他，無奈福王心不在朝野，只愛與自然和美人為伴。今日一見，此人果然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到真跟父親所言有幾分相似。只是凌語嫣還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具體是什麼卻說不上來。
眼看時辰將至，禮官上前來請示。雲太后擺擺手，凌語嫣頒下詔令。
“起程——”
車馬輪動，偌大的隊伍在御林軍的護衛下駛出皇城大門。
這日一早，護國寺裡也是一片忙碌，經過了三日的齋戒誦經，慕容錚終於走出了禪房，和護國寺的主持一起，舉行浴佛大典。浴佛節當日，各寺主持要開壇講經，以明香浸水灌洗釋迦之太子誕生像，紀念佛之誕生，稱為浴佛節。法禮完成之後，皇上要坐上車攆，趕去祭壇拜天，祈求賜福。
天穆的皇城是坐北朝南建立的，護國寺在都城外十里處的南明山上，而祭壇在皇城的正東。皇上的聖駕一早由南明山出發，自都城南門而入，一路走來，皆可以看到沿途觀望的百姓。這個時候，所隨行的僧侶們便會將事先準備好的煎香糖水相遺，叫做浴佛水。還會煮一些鹽豆贈給路人，以結良緣。
等到慕容錚離祭壇還有百步之遙的時候，皇宮裡來的車攆也剛好趕到。這當中，時間都是計算好的。為了防止路上出現別的事情，計算的時間有了偏差，同時還要派人時刻注意皇上的動向，回來稟報。快了就慢下來，慢了就趕緊趕上去。
兩隊人馬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辰相遇。慕容錚從車裡走出，站在車前，接受文武百官及路人百姓的朝拜。然後才下車，和太后及貴妃一起，登上祭壇，宣讀榜文。榜文大都是一些減免賦稅，釋放囚犯的政策。宣讀之後，禮官會將皇上引到一輛裝著牲畜的車前，讓皇上親自動手宰殺，以顯其神武。這個時候，一般也就是將一些豬羊的頭砍下來祭祀用。
之後，禮官會將砍下來的牲畜送上祭臺，皇上走到祭臺邊，焚香，叩天，頌祭文，禱告天地，為萬民祈福。為了顯示國君的誠意，皇上要在唸完祭文之後，自己動手割腕，將血灑在那些祭品之上，稱為“血祭”。這種習俗到先帝時已經減免了許多，天穆開國初，都是用一些活人來祭祀。
祭祀結束之後，一般會演一些助興的節目。在祭壇不遠的地方，建有一個很大的舞臺，全城百姓都可以在這裡觀看。而皇家有專門的看臺，一般是不會受到騷擾的。
而這節目的選定，也是一項十分重要和慎重的工作。往年都是依著雲太后的喜好來定，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凌語嫣自言要忙林珍兒的事情，便將節目的選定全權交給了德妃，並安排林安完全按照德妃的意思來辦。
第一齣“天女散花”，是祭祀之必備節目。天女在舞臺上盈盈起舞，灑下花瓣，象徵著將福祿灑在人間。百姓們爭相去搶，接受花瓣的洗禮，傳言誰接到的花瓣越多，誰在這一年就會有更多的好運。這個時候也是頗為壯觀的，眼看著樓下一群百姓在漫天花海中起舞跳躍，興奮歡快的樣子也說明著他們此刻的幸福感。
第二齣是“打龍袍”，講的是前朝的一位李皇后，不顧性命為了百姓而打皇帝的故事。主要是歌頌這位皇后愛國憂民，敢於範險的精神。凌語嫣觀雲太后神色，起初還是很感興趣的樣子，而到了後來卻微微露出幾分不以為然來。
眼看這第二齣就要結束了，凌語嫣的嘴角不自覺地有些上揚，心情也似乎突然好了起來，一絲期待浮上心頭。
禮官走上臺，開始報下一個節目，眾人也都在這個時候靜了下來，等著看接下來會是什麼。只聽禮官手拿典冊，開啟來一瞧，微微愣了一下，眉頭一起，左右光望一下，見大家都在望著他，便不再猶豫，張口唸道，“下一場，狸貓換太子！”
“啪！”
不知是誰的茶盞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就聽一聲暴喝乍然響起，驚怒交加，“凌貴妃！”
凌語嫣也不站起，順勢跪在地上，低下頭，聲音低沉，脣角卻勾了起來，“臣妾在！”
雲太后伸出一隻手，其中的一隻手指顫巍巍地指著凌語嫣，怒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你難道不知，哀家最討厭的便是這齣戲嗎？”
“太后息怒，這件事定有蹊蹺。這節目禮單，全都是臣妾根據太后的喜好精挑細選的，臣妾以性命擔保，絕對沒有這一出！”沈墨香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走上前跪在凌語嫣。
雲太后“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冷哼一聲，“又是你們的‘精心準備’，為什麼每一次都會出這樣的事情，這次又是被人調換了嗎？”
“當然沒有！”凌語嫣抬頭，平靜中帶著三分笑意，“回太后的話，臣妾看過德妃交給禮部的禮單，上面確實有這出無疑。臣妾進宮日短，實在不知太后不喜歡這出，當時便沒放在心上。也許是德妃的疏忽吧，不過主要的罪過還是在臣妾，臣妾自願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