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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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四)、

閨蜜有一段時間研究塔羅牌,曾故作玄妙地對我說,你得相信,這世界正反相吸物物相剋,總有個人讓你捨不得,放不下,食髓知味,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而這個人就是你命中註定的mr. right。

mr. right這個物種,我自認活過二十八年還不曾遇到過,但是我覺得,對於江承莫來說,miss right他大半應是遇到了。

第二日上午,摔了手機的江承莫沒有在公司露面。而我則在眾目睽睽之下收到一個包裹,來自國外,寄件人簽名上是龍飛鳳舞的一個“沈”字。

我在同事們孜孜以求的目光之下硬著頭皮把包裹拆開,沒想到裡面會只盛了幾片葉子和幾塊石頭。

葉子製成標本,石頭明顯是沈奕在海邊撿的,上面甚至還帶著點兒沙子。我把東西都拿出來,又在最下面發現了一張照片。

照片正面拍攝了一小片緊挨海水的沙子,上面被人用手指勾出了“艾木”兩個字。右下角還畫了一個心形。

我再把照片翻到背面,上面則寫著“馬爾地夫,致吾愛”七個大字。

我渾身的汗毛一個接一個地緊縮關閉,感覺到牙齒開始發酸,脖子後面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我把東西統統收進最下層的抽屜裡,深吸一口氣,假作沒有看到周圍人們不動聲色瞟過來的視線,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工作。

過了一會兒,有陌生電話號碼撥進來。我接起來,來人報的姓名竟是沈奕的助理。

我說:“你好,請問有什麼事?”

“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是這樣,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向您詢問一下沈董現在的去向。”

我柔聲說:“趙小姐,你才是他的助理。”

沒想到這位助理比我更溫柔:“沈董說只有您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讓我有事的話先找您。”

“我不知道。”

“沈董離開之前說您會收到他的包裹,所以一定會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我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收到什麼包裹。”

“這……”

我果斷掛了電話。

我忍住打電話給沈奕的衝動,拼命告誡自己拿出工作時忍者神龜的能耐來,五分鐘後總算把這口氣生生嚥了下去。

下午的時候又收到一通陌生號碼,這次來自江承莫:“艾木,把我的膝上型電腦送到總醫院來。病房號a座1407.”

“……”這位老闆每年體檢時指標都正常得過分,能住院著實出乎我的意料。我說,“您生病了?”

“我沒事。”江承莫語氣聽起來竟然還有幾分無奈,我甚至一瞬間想到了他在揉額角的模樣,“只不過是有人小題大做而已。總之你送過來就可以。”

我應聲,很快就聽到有女聲在電話那頭隱約夾雜進來:“你竟然敢說我在小題大做?我要不是突然想著去你那兒看望看望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在家裡燒糊塗過去了?發燒兩三天也不知道治,你成心的是不是?……”

再後面的我沒聽清,因為江承莫很果斷地掛了電話。

我拎著電腦去了總醫院,按圖索驥後發現江承莫病房的門沒有關嚴,有清晰的對話從裡面飄出來:“我只不過是一個發燒,您至於這麼火急火燎嗎?還讓我住院?”

“都三十九度五了,你還敢不當回事!你都昏迷不醒了!”

“我那只是在睡覺。”

“你還敢跟我犟嘴?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江夫人聲音不高,但足夠威嚴,“還有,你跟小西多久沒回江家看看我們了?你欣姨跟你提過好幾次,希望小西能過去看看她,你怎麼都不轉達?”

“欣姨現在這種培養感情的方法本身就不對。宋西過去看她只會讓母女感情更惡化。我跟欣姨提過幾次,她都不採納。等她自己想通了再說。”

“江承莫,你行啊,都敢教訓起長輩了?”

“媽,這是病房,您也說了我在發燒,您能小點兒聲麼?”

“那你也得讓我省心成不成!你跟宋西是不是覺得你們大了我們老了,凡事都可以不告訴我們了?宋西交了個男朋友這種事,她要是不好意思說,你怎麼也不跟我說?”

江承莫的聲音輕描淡寫:“又不是什麼大事,早晚都得分手。”

江夫人的火氣又被激了出來:“聽聽你這是什麼話!”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敲敲門,拎著筆記本和資料進去,江夫人看到我,很快又扭頭對著江承莫發火:“都住院了你還充哪門子忙碌?你不看這些東西公司一時半刻就會倒嗎?”

我還從未見過我的上司如此孩子氣的一面。面對這般不能強攻只能智取的棘手炮火,他的迴應是倒頭躺在了**,把自己全部塞進被子裡,聲音隔著被單淡定地傳出來:“艾木,你幫我送送江夫人。”

一貫優貴氣又美麗的江夫人氣得杏眼圓睜,指著被罩那一團白色直吸氣:“江承莫!”

等我一直把江夫人送走再回來,江承莫已經把件都看了一遍。他臉上留有發燒時的紅暈,掩去兩聲咳嗽後對我說:“幫我重新辦一支手機。”

我低頭,從包袋裡取出一隻一小時前從數碼商店裡買到的蘋果手機,遞過去。

江承莫看看盒子:“……”

我說:“sim卡沒有摔壞。已經剪完安在裡面。”

江承莫:“……”

他看我一眼,開機。不久後有多通關機電話提醒彈出來,我看他一條條翻過去,最後把手機扔到一邊,面無表情。

這一刻,我真懷疑他這次叫我過來究竟是讓我帶電腦還是買手機。

第二天江承莫將江夫人的警告置若罔聞,扔了輸液瓶出現在公司裡。而我則再次收到了來自國外的加急包裹。這回沈奕去了新加坡,包裹裡還是幾片葉子幾塊石子,以及一張在新加坡沙灘上寫著艾木兩字的照片。

然後,沈奕的助理再次打過電話來詢問他的行蹤。

我終於認為沒了忍耐的必要,直接將電話撥了過去。

沈奕開頭吹了聲口哨,笑意盈盈的聲音聽了十足的欠扁:“包裹都收到啦?”

“你腦子被海水沖走了?”

“咦,你難道不喜歡那些小東西?”

“我不喜歡。”

“那你扔了就好了。”沈奕口氣裡透著不以為意,說,“不過我倒是聽你那位大學同學周曉研說,你大學時代的夢想之一就是希望有大把大把的鈔票,做個全職太太,然後你的男人不管是在世界哪個地方,都能記得你。”

“……”

“周曉研還說,你當時特別藝,這些話的原話是你希望能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你的男人在沙漠綠洲捧起水喝的時候要默唸你的名字,在海邊遊玩的時候要在沙灘上寫上你的名字,以及去瑪明……”

我打斷他的話,咬著牙一字一頓:“那不是我說的。那全都是周曉研自己的夢想。”

“瞎說。”沈奕慢悠悠地繼續開口,“周曉研的夢想我也順便問了,她說她希望能在紐西蘭擁有自己的別墅和農場,自己開拖拉機擠牛奶收割小麥。然後賺了錢買翡翠珠子,閒著沒事灑到**一顆一顆地數。”

“……”

他開始拿捏出一股**的調調:“所以你看,我沒說錯對不對?艾木同學,你何必把自己捂得這麼嚴實?我這麼喜歡你,你享受一下被人喜歡的感覺難道不好麼?”

我冷冷地戳破他努力營造出的氣氛:“你閉嘴。”

沈奕“嘖”了一聲,還在再接再厲:“艾木,你是女人。女人呢,生來就得有點享受的自覺。江承莫拿你當男人使,可你自己不能把自己真的當成個男人。女人生來就是被呵護的。而你要是答應跟我交往,你可以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呵護你的。”

我深吸一口氣,說:“沈奕,你做件好事,跳海去吧。”

宋小西去a城三天,江承莫面色如常。他淡定地主持會議,淡定地籤一份份件,甚至還淡定地和他的前女友左纖出去吃了一頓飯。

就彷彿那一天摔了手機的人不是他一樣。

只不過我還是留意到了一點不同。

江承莫對手機的依賴性似乎比之前更高。不論是他在主持會議還是會客抑或飯局,他的手機都會放在手邊十公分內,甚至他連走路的時候都會把手機擱在手裡上下把玩。

宋小西去a城第四天,我剛把進度向江承莫彙報完畢,腳還沒有邁出辦公室,突然接到了宋小西的電話。

“江董……”

“什麼?”

我又走回去,把手機螢幕示意給他:“宋小姐的電話。”

下一刻我看到江承莫手裡慢悠悠轉著的鋼筆”啪嗒”一聲,被他按在了桌子上。

基於江承莫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很不厚道地按下了擴音鍵。

“宋小姐,你好。”

很快我就聽到了宋小西遲疑的聲音:“我聽沈奕哥哥說,承莫哥哥生病了。是真的嗎?”

我偷眼去觀察江承莫的臉色,他的眼睛裡有東西微微動了一下,又很快隱匿,變作面無表情。

他衝我對口型:“就說我沒生病。”

我暗中嘆了一口氣,說:“江先生的健康狀況看上去和以往一樣,並沒什麼不適。”

說完我再次偷眼望過去。沒想到這次江承莫竟然用雙手捂住了眼,掩去一個裝腔作勢的呵欠,做出了一副“我很困我真的很困”的模樣。

我暗中嘆了第二口氣。

“那他現在在公司嗎?”

“是的。”

”他……最近心情怎麼樣?”

我抬頭又去看江承莫,他斂正了神色,繼續無聲開口:“我沒事。”

於是我只得繼續照本宣科:“宋小姐,你也知道,江先生在公司是位喜怒不形於色的老闆。”

等宋小西掛了電話,如今的我再看一遍江承莫的表情,一瞬間福至心靈,忽然有點兒領悟這兩天我這位老闆將手機幾乎視為情人一般的存在是為何了。

我收了手機打算出去,轉身關門的瞬間聽到江承莫的電話響起來。他瞥過去一眼,皺眉,又展開,再皺起來,然後雙手抱臂,嘴脣微抿,一直聽著手機鈴聲,卻又不接。

愛情就是甜蜜的折磨。我在關上門之前,突然十分藝女青年地想到了這麼一句。

下午開會,江承莫明顯的心不在焉。他神情有些倦怠,單手撐著額頭聽季度報告,我離他很近,便能聽到他的手機簡訊每隔幾分鐘便在嗡嗡作響。

江承莫在開會初,眉間還斂著幾分冷意,等翻了十幾條簡訊以後,臉上的清冷逐漸消失。最後王觀戰戰兢兢講完,在等待回覆時江承莫終於抬起眼來,瞥了一眼幻燈片上的數字,而後嘴角竟然淡淡地彎了彎。

“不錯。”

江承莫極少會用這兩個字。他平時說一聲“還可以”就已經是很大的褒獎。於是我彷彿一瞬間看到王觀身後有條尾巴“嘭”地一聲冒出來,並且直直地翹到了天上去。

散會的時候王觀扯住我,眼睛裡幾乎飽含了盈盈的淚光:“艾木,今天晚上我請客,你一定要去。”

“請客?理由是什麼?”

“你難道不覺得我今天好運當頭了麼?我竟然能從江董口中聽到不錯兩個字!真是不枉我廢寢忘食帶著團隊連著做了兩個星期,沒一天睡過囫圇覺……”

我低頭微微嘆了一口氣,抱著件低聲打斷了他的漫想:“王經理。”

“什麼?”

“不是我打擊你。你難道以為江董今天的誇獎真是因為你那計劃書完成得不錯麼?”

王觀的臉垮了一半:“……你的意思是?”

“我再換一句。你難道以為你上回被江董批也是因為你做的預算不夠好麼?”

“……”王觀望望遠處已經看不見的老闆背影,慢慢地說,“你上回後來說是因為江董的妹妹宋小西……這回該不會也……江董他……”

“你聽過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麼?”我同情地看他一眼,“我勸你今天再去找找漏洞,過兩天江董可能開始對著你同一份件挑毛病了也說不定。”

“……”

次日早晨,我給江承莫彙報當天日程安排,他點了點鼻子,沉吟片刻,問我:“中午和下午都沒什麼事情?”

“是的。”

“你確定?”

我很確定。

但在老闆的眼皮底下,我還是把這話生生嚥了回去。我低下頭苦苦回憶,實在想不出還漏掉了什麼。過了一會兒,突然有根神經搭對了弦,立即抬起頭,語氣肯定且真誠:“對不起,是我忘記了。前段時間a城分部的付總邀請您去a城看看新建的工業園。今天下午沒有事情的話,或許您可以考慮去一趟……”

這一次君心難測的江承莫終於微微頷了首:“可以。”

我很想重重嘆一口氣,表面卻仍舊恭敬:“我現在去訂機票。”

並且去的時候要兩張,回來的時候是三張。

這句話我在江承莫的眼皮底下,也生生地嚥了回去。

中午付總前來接機,姿態恭謹而且小心翼翼,明顯是對江承莫突然大駕光臨表示了莫大的惶恐以及受寵若驚。

他在無人注意的時候拖住我,低聲說:“艾祕書。”

“什麼?”

“分部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勞駕大老闆突擊檢查?”

“難道不是你之前說請江董前來參觀新工業園的麼?”

“我隨口那麼一說,哪裡敢奢望會真來……你真不能給透點口風嗎?”

“沒什麼口風。”我說,“你安排一頓午餐,下午儘快參觀完工業園,然後再配一個司機給江董,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就這麼簡單?為什麼?是要微服私訪嗎?”

我望望機場大廳高高的天花板,說:“不是。”

“那是什麼?”

“祕密。”

“……”

總的來說,接人的過程並不算特別順遂。回來的航班上是三人,從機場回去的車子裡又變成了兩人。我扭頭看一看老闆臉色,冷得就像是一塊冰。再加上感冒的疲憊,以及他的面板一向偏白,此刻面部面板都有點兒透明。

也不知道究竟又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剛才在a城宋小西下榻的酒店樓下兩人還有種彆扭的和諧。

次日江承莫沒有來公司。倒是晒黑了一圈的沈奕邁著悠閒的步子出現,還一人一份帶來了小禮物,聽聞江承莫沒在,眉毛一挑,笑著說:“嗯?那正好。我找艾木。”

他在全體同事詭異的眼神底下,把一份巴掌大小的禮物放在我桌上,然後雙手一撐,坐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用眼神掃射他,他依然淡定地用一把欠抽的委屈語調對我說道:“別鬧脾氣了吧?我給你道歉。”

“……”

他繼續唱做俱佳地自導自演:“乖啊,你看我給你買了一盒巧克力……”

我唰地站了起來:“我們出去談。”

到了茶水室,沈奕把門一關,在我身後開口:“既然今天你老闆不在,你可以早退一會兒的吧?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沈董,瘋人院在街頭右拐請直走。”

沈奕自動把話跳過去:“我給你寄的那些包裹呢?你塞到哪裡去了?照片背面你都看到了吧?”

“扔了。沒有。”

沈奕仍然笑意盈盈,忽然欺近一步,我還沒有來得及格擋,他已經在我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我大怒,手迅速伸出去,想要再度做出上一次的招式,沒想到這一次他身手超乎我想象的敏捷,竟然一握一拉一推,一眨眼的功夫竟是我被他雙手固定住按到了牆上。

“欲擒故縱你聽過吧?”沈奕在我耳邊輕聲開口,“上回是我讓著你哦。”

我咬著牙瞪著他,胃都被氣得隱隱發痛:“放開。”

他很聽話地立即放開。然後手指撫上下巴,瞧我一眼,笑了笑,忽然閃電般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側臉。

沈奕在我不假思索揮臂出去的同時後退一大步,笑著說:“親愛的,我明天再來。”

“你去死吧!”

沈奕離開以後,我撫平呼吸坐下。一瞬間辦公室裡十分寂靜,然後後面有同事幽幽開了口:“艾木姐,按照本樓層定律,談戀愛者必請客。你沒忘吧?”

我深吸一口氣,扭過頭:“我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不要再嘴硬啦。”另一人接話,“艾木姐你不早就跟沈董在一起了麼?”

我抑制住想大吼的**,說:“我和他沒關係。”

同事齊刷刷地甩給我各種鄙視加不信任的眼神:“鬼才信。你們兩個都去茶水室卿卿我我了,出來的時候還都滿面潮紅,除了在那啥啥還能在幹啥?沈董在國外還給你寄禮物,一天一個,還送玫瑰花,怎麼可能沒關係呢?”

“是他閒著無聊。”

然後同事異口同聲地回我:“切……”

為什麼普天之下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沈奕的新任女友?

簡直莫名其妙。

江承莫近日來感冒反覆,又拒絕醫藥,導致病情越發難纏。而他的脾氣也越來越糟,說話越發言簡意賅,電話撥過去也越發得找不到。

他的公寓中多了一位江夫人強制安排來的王阿姨,負責江承莫每天的飲食照料。一日我過去,王阿姨在我進門的時候便對我使眼色:“艾小姐,你今天最好少說少做。”

我微微地笑:“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昨天不是還好麼?”

王阿姨指了指臥室的方向,把手湊在嘴邊悄聲對我說:“昨天下午小西來探望,兩個人不知為什麼鬧翻了。承莫自從小西走了以後心情就十分不好,昨天晚飯沒吃,今天早飯也沒吃,一直閉著眼說在睡覺。”

“為什麼會鬧翻?”

“不知道呢。我做飯的時候就聽見臥室裡砰地一聲響,出來的時候就只看到小西捂著嘴急慌慌地跑出去了。我再去敲承莫的門的時候,他捂著額頭,像是不知為什麼撞出了一塊淤青。”

“……”我抑制住開始浮想聯翩的思維,咳嗽了一聲,還是硬著頭皮往臥室的方向走過去。

我得見老闆真顏的時候,果然發現他頭上多了一塊淤青。因為面板白,就更加明顯。我清咳了一聲,只當沒看見,把件交過去,等了十秒鐘,他皺起眉,捏著筆開始在上面勾勾畫畫。

藍顏色的水筆在紙張上越畫越多,我膽戰心驚地站了兩分鐘,他把件夾合上,扔過來,重新縮回被單裡,吐出一句話:“讓他們重新做。”

“……”

可憐的王觀。同一份件,在幾天之前還受到同一個人的誇讚。

一向隱忍剋制的江承莫,這一次因為未知的並且和宋小西有關的緣由,終於遷怒到了員工頭上。不止是王觀,我也遭了殃。先是被挑剔格式,再是被指摘錯別字,江承莫語氣嚴厲,用語不留情面,讓我悚然而驚。

我有苦不能言,只能下班扔了缺角的茶杯以洩憤。

又過了幾日,江承莫從感冒進階為發燒,備受折磨。江夫人終於擺出長輩的威嚴,強制將他按去了醫院,還被迫做了一次全身體檢。

體檢的結果顯示很健康。於是江夫人只得又在江承莫的堅持下任由他回家休養。

又過了數日,江承莫的情況終於轉好。他終於正常地上下班,臉色也恢復了正常的面無表情的模樣。我跟在他身後,他走到辦公室門口,握住長長門把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回頭望向我。

他的手指在金屬上摩挲了兩遍,說:“宋小西如果找到公司裡來,你就說我不見她。”

我抬起頭,他已經推開了辦公室,頭也不回地又補充了一句:“就這樣說。她問理由的話,就讓她自己去想。”

得到如此命令的第二天,宋小西果然出現在公司頂樓。

我硬著頭皮,趕在她面前擋在辦公室的門板前,言語遲疑,又不得不開口:“宋小姐,江先生囑託過,他現在暫時還不想見你。你也許可以過兩天再來。”

宋小西聽完,扭頭就走。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江承莫辦公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拉開,我這位悶騷到極點彆扭到極點的老闆站在門前,神色冷淡,渾身散發的冷冽氣息遠播到五米遠。

過了一分鐘,他還是盯著那扇電梯。又過了一分鐘,江承莫緊抿著脣,一言不發地跟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

當天晚上我到家前,想起來早晨一度提醒自己晚上要買米的事,走到門口又原路踱回去,在小區超市買了一袋十公斤的米。

米袋不輕,我三步一停走回去。忽然想起以前和閨蜜討論是否想要一輩子單身過下去的問題。我當時憤世嫉俗,說找個男人還不如養一條狗代替,男人不比狗忠誠,也不比狗乖巧,也不能每天下班的時候等著我回家,要男人何用?

而閨蜜則鄙視地瞧我一眼,說,這種事想想挺美好,可你一個女孩子,沒有男人你就得自己拎著重物坐公交,沒有男人你就無法自己換天花板的燈泡,沒有男人你就無法在生病的時候有人給你穿衣喂藥,狗這種東西,只能你去照顧它,卻不能換它來照顧你。要狗又有何用?

現在想想,一語成讖。

父母不在身邊,這個城市只有我自己。獨身一人的我,不能買二十五公斤的米,因為拎不動。而買了十公斤的米之後,也只能一個人拎著爬樓梯。

我終於爬到自己家門前,摸鑰匙的時候卻被門口的黑影嚇了一跳。

沈奕迅速捂住了我的嘴,小聲說:“是我。”

我把他的手甩開,幾乎要把米袋砸到他的身上:“你來幹什麼?”

他不答反問:“你這樓道里怎麼連個燈都沒有?”

我冷嘲熱諷:“沈董,你既然沒有過過工薪階層的生活,就請不要說這麼愚蠢的話。”

沈奕在昏暗裡笑一笑,說:“我明天來幫你換一個吧?”

“多謝,不用。你請回吧。”

他不為所動,只說:“你拎的是什麼?大米嗎?我幫你拎進去。”

我開了鎖,又停下,轉過身,抬起頭來找到他的臉,看著他,平心靜氣:“沈奕,你究竟想幹什麼?”

他頓了頓,又很快變作嬉皮笑臉:“我喜歡你唄,想追求你啊。再說現在大家都以為我們是一對了,我們順應一下他們的願望不好嗎?”

“不要油腔滑調。我在認真地問你話。”

“我也在認真地回答你。”他收了大半笑容,低下頭對準我,輕聲說,“我真的喜歡你。”

“那我也認真地回答你。”我說,“承蒙你厚愛,我高攀不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你大概已經經歷多了,多一次也不多,少一次也不少。請你以後走你的陽關道,不要再理會我這支獨木橋。算我是在真誠地求你。”

接下來的時間,沈奕果然沒有再出現。我刻意封閉掉了一切八卦訊息,所以也不曉得沈奕如今是否是又被哪一朵瑪格麗特或者小雛菊轉移了注意力。

江承莫和宋小西的冷戰仍在繼續。又過了幾日,我遲鈍地得知了李唯燁向宋小西提出訂婚要求的訊息。

那個時候江承莫正坐在寬大辦公桌的後頭,雙手人字形支在桌上,眼神沉思,冷峻著面容一言不發。我看看他,正打算退出來,被他叫住。

他說:“據說沈奕跟你表白了?”

我:“……”

他又說:“據說你拒絕了?”

我:“……”

我定定神,決定回擊:“江董。”

他看我,我平靜開口:“據說您還沒有把宋小姐追到手。”

江承莫:“……”

我咬咬牙,冒死又說:“我們都在賭宋小姐會不會訂婚。一賠二的賭注。我賭不會。您就是我的全部希望,您可不能讓我失望。”

江承莫:“……”

又過了兩天,我突然被江承莫要求訂一張去海南的機票,並且被囑咐時間越早越好。

又隔日,我得知了宋小西在前天被江承莫氣得飛去海南的訊息。

那幾日t城陽光明媚,公司樓下的花壇裡,大片粉紅色花朵開得正好。

老闆不在,其他同事略有鬆懈,而我則比平日裡更加全神貫注。連續一週在同事不解的目光中早到晚退,每天直到晚上九點才回到家。

我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江承莫成功從海南領了宋小西回來。

我在機場又見到了沈奕。依然是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雲淡風輕,言笑晏晏,穿著合身的休閒服,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

我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站了站。

自始至終,我倆沒有說一句話。

當天晚上,我找了一家川菜館,點了泡腳鳳爪,香辣蝦,水煮鯰魚,乾鍋牛蛙。就著白水吃下去,一直撐到自從站起來就再也坐不下。

再然後,第二天,我光榮地自作自受,犯了胃病。

向江承莫請假,他心情甚好,痛快同意。我捂著胃換了衣服,拿了錢包像個佝僂的老人一樣慢慢蹭蹭地往外面走。

在關門之前我看了看一邊的鏡子,裡面的人不施粉黛,臉色蒼白,黑眼圈濃重,頭髮微有凌亂,就像是一個女鬼。

我胃痛得沒心情打理自己。對著鏡子的時候,忽然又想起那段和閨蜜討論的有關男人與狗的對話。

一時間越發抑鬱。

顧影自憐一旦開了口子,就像是絕了堤的洪水,從心臟處洶湧蔓延開。

五臟六腑無一不浸著一點悲哀。

我在皺起眉頭之前清醒過來,砰得關上了門。

自己去醫院掛號,問診。醫生用手指在我身上按了幾個地方,然後刷刷開了藥方。讓我去抓藥之前打量我一眼,問:“胃部膽囊小腸都有問題。最近飲食不規律吧?還是失戀了?”

“……”

這裡真不愧是大醫院,醫生個個慧眼如炬。全切重點。

我取完藥去打車,聽到身後一人喊我的名字:“艾木。”

我回頭,是沈奕。一身深藍色條紋正裝,脖子上甚至還繫著一根很正式的深色領帶。看樣子不知是從哪個地方趕過來。

我站住不動,看他一步步走過來,低頭看著我,說:“我送你回去。”

這回我沒有拒絕,只說了聲謝謝。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希望會有個依賴,讓自己能懶一點,再懶一點。

我上樓,沈奕跟著上樓。我開門,沈奕也要跨進去。我轉身擋住他。

我懷疑是否是因為胃部連著食管,食管連著嘴巴,以至於胃一痛連話都說不利落:“沈奕。”

他看著我:“你說。”

我抬頭望著他的眼睛,說:“我是喜歡你。”

這回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眼睛一彎嘴角一翹:“好訊息。然後呢?我知道你下面還連著句但是呢。”

我說:“沒錯。我是喜歡你,但我也不希望跟你在一起。”

“為什麼?”

“你花心。我們不可能一直不分手。我不需要有你這樣短暫的曇花式男友。”

他這回又是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說:“我要是不再花心了呢?”

“我不信。”

“那要怎樣你才肯信?”

我扯扯嘴角,開口:“也有辦法。你給我做一年的飯。一年後你要是堅持下來,我倒追你。”

我存了心刁難,沒想到他微微歪了頭,看著我,仍是笑得漂亮隨意:“行。可以。”

當天中午沈奕進了我的廚房,連續做了七天的飯,一直到我胃病痊癒上班。

兩週後,我得知了宋小西和李唯燁分手的訊息時,沈奕把葷素搭配的中飯當著所有同事的面直接親自送到了我的辦公室裡。

半年後,宋小西和江承莫訂了婚。而我的免費營養午餐仍在繼續。

一年後,宋小西畢業不多久,便被江承莫抓住舉行了婚禮。沈奕和我一起出席。

沈奕靠著欄杆看了一會兒,忽然偏過頭,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

我再抬頭的時候,他已經裝作若無其事,眼睛注視著一米以外的桌椅。

我說:“裝什麼裝?我說過會倒追你。”

他抿著脣繃著臉,三秒鐘後仍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轉過頭:“行啊。”

又過了一分鐘,他扭過頭來問我:“不過,你追過人沒有?”

“沒有。”

他心情很好地摸著我的臉,笑眼一彎,語氣輕快:“不怕啊。我會教你的。”

你們肯定會說,番外真長。不好意思,寫起來就剎不住車了……= =

預計兩到三章後正完結。

本週四開新。希望大家可以捧場,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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