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生死決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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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生死決別
宇文絮緩緩站起身，擦乾了眼淚，眼神迷離地看了眼韓長鸞。這個人原本是個淡泊世情的書生，卻因自己的固執被捲進這烏煙瘴氣的地方。這些年，自己指使韓長鸞做了不少違背良心的事情。如今，宇文絮心中沒有恨意，終是發現自己欠了不少人。
她欠斛律嵐，欠斛律光，欠韓長鸞……還有辜負了仁綱。
“陛下在哪裡？”宇文絮記得韓長鸞說過，仁綱這時候要去說一些撫慰軍心之言的。
“文昌殿，正在準備那篇陳詞，娘娘不必擔心。陛下聰慧，過目不忘，不會出錯的。”韓長鸞一眼便明宇文絮此刻的想法。
“長鸞，這些年謝謝你。”韓長鸞雖然這麼說，宇文絮卻依舊知道，這一仗他們輸的可能性太大了，她不想讓韓長鸞再為這件事費心了，“你幫本宮做最後一件事吧！事成之後，你拿著本宮給你的玉佩去找周帝宇文邕，他會實現本宮對你的所有承諾。”
“那娘娘呢？”韓長鸞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宇文絮淡淡一笑，道：“本宮去找陛下！”
宇文絮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去文昌殿不是為了攪亂的。宮裡的守衛明顯變少了些，這種時候可以逃難的，讓他們逃了便是。芸香上前推開文昌殿的門，小手微微有些顫抖。
“芸香，別怕，凡事有本宮在！”宇文絮安撫了一下芸香的情緒，畢竟這丫頭跟了自己這些年，也算是忠心耿耿。
殿內，仁綱正撫摸著高恆的小臉，目光流露出一種難捨難分的情緒。宇文絮心頭一酸，強忍著眼淚，對高恆說道：“恆兒，母妃有事要同父皇說，你跟芸香姑姑在外面玩一會兒好嗎？”
高恆聽話地點點頭，小跑到芸香身邊，主動伸手牽了芸香的手。“母妃，亡國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夫子說我們要亡國了呢？”高恆揚起腦袋，困惑地看著宇文絮。
宇文絮心裡痛了一下，俯身在高恆額上親了一口，柔聲說道：“亡國就是恆兒不是太
子了，身邊就沒有服侍的奴才了。不過夫子是騙你的，我們不會亡國的。”
高恆似懂非懂，小心翼翼地拉著宇文絮的衣裳，怯怯地問道：“那父皇和母妃還會在恆兒身邊嗎？”
“會！”宇文絮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一家人都會在一起！”
高恆放鬆地舒了一口去，微笑著拉了芸香出去。
宇文絮看著高恆蹦蹦跳跳的身影，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是她，是她讓高恆小小的年紀就要擔心這些事情！她不是一個好母親！
可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宇文絮深吸一口氣，趁人不注意偷偷擦去眼淚，強顏笑著走到仁綱身邊，道：“陛下，三軍將士都回來了，在城外等著陛下呢！”
“不過是強弩之末，我還掙扎些什麼？再掙扎也只是徒增傷亡罷了！”仁綱淡淡地說著，眼裡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深情專注地注視著宇文絮，似是要將這眉眼，牢記於心。
“仁綱……”宇文絮喉頭哽咽了，“我們不能認輸，不能認輸！”淚水噴湧而出，此刻宇文絮心中只有悔恨。
“有時候，我在想，當年沒有賜死長恭哥哥，絮現在是不是安安穩穩地做著蘭陵王妃，跟長恭哥哥幸福地在一起。”仁綱伸手，撫過宇文絮的臉頰，一點點擦拭著宇文絮的淚水。
“仁綱！”宇文絮拼命地搖頭，道，“不要再說這些了，我們還沒有輸！”
“絮……”仁綱輕輕將宇文絮摟入懷裡，“不要哭了，這些都是我欠下的。我欠長恭，欠馮小憐，還有很多很多為我而死的將士們。我欠了很多條人命！”
宇文絮泣不成聲，斛律嵐臨走時最後一句話便是馮小憐為救她而死，原來仁綱早已知曉了！“不是的，仁綱，不是的！馮小憐的命是我害了的，長恭的死也跟我脫不了關係，這些都不是你的錯！要償還也該是我去償還！你不能放棄，我們還有一絲機會的！”
仁綱嘴角勾起一抹意
味未名的微笑，忽地一下，宇文絮覺得腦後一疼，再無意識了。“怎麼捨得叫你去償還這些？北齊將亡，你不能回宇文邕身邊。”最後一次敷上她的雙脣，仁綱眼角竟也泛起淚光，“絮，好生照顧自己，好好活著。來世，我定比他先尋到你！”
齊軍將士們在城下等了許久，不見任何人來搭理，心裡已是一團煩躁。榮錫華和侯良哲也是焦急萬分，生怕這種時候仁綱又出現棄軍而逃的舉動。到達鄴城良久，榮錫華分明看見了韓長鸞的身影，卻也不見他露面。
“這都是韓賊和淑妃盜國，現下宇文邕的追兵馬上就到了，都丟下我們不管了嗎？”榮錫華氣得直跳腳。
“陛下駕到……”
榮錫華和侯良哲連忙抬頭向城上看去，期待已久的一襲黃袍總算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只這一下，原本頹唐計程車氣，瞬間有了一點希望的光芒。
城下五萬多人馬，已是護衛鄴城的最後精銳了，雖說北齊還有大片土地未被攻破，可只要帝都淪亡，後面的也都將是宇文邕的囊中物了。仁綱掃了一下底下的將士們，五萬多人，還有多少人要為這殘缺飄零的河山捐軀呢？
他不忍，他已害死了太多的人！這河山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一點也不喜歡別人把生死存亡的希望壓在他身上。如果說一定要擔起他人生死的責任，那麼，他只想用盡全力保護宇文絮和高恆。
該說什麼？真的就將韓長鸞寫的那篇文講給將士們聽嗎？仁綱很是佩服韓長鸞的文筆，寥寥數百字，一片慷慨激昂的戰前陳詞，即便是仁綱自己也被感動了，更不用說這些久經沙場，性情本就簡單樸實之人。可若是真的說出來，他們豈不是要同仁綱一起站到最後一刻？
不！不能說！“我是天子，我不能逃，他們卻還有的選！”仁綱的目光無比堅定，這些人不能再為他而死了！
“嘿嘿……”仁綱衝著侯良哲和榮錫華傻笑了一會兒，道，“國之將亡，你們且散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