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112 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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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112 洩憤
瑟瑟東風席捲遍地殘葉，兜兜轉轉幾個輪迴，更平添了深深的涼意與荒頹。
今日是高僖離京的第十日，也是楚慕雅第一次被解了禁足，放出錦宸殿。
“啪”地一聲，連日來抄寫的佛經被沈芣苢狠狠甩在臉上：“這就是你身為楚國公主對太后的尊敬麼？下個月太后壽辰，要在神佛面前焚佛經祈福，你就拿這些來應付？寫的什麼字，看都看不懂！還不如幾歲孩童的字跡，況且，本宮要的是兩千份，你這裡才多少？連一成都不到！”
當著眾人的面被奚落，楚慕雅的尊嚴被凌辱得分毫不剩，但依然不卑不亢，冷冷道：“貴妃娘娘沒有規定嬪妾十日之內就要抄寫完畢，況且這些本就是我的字跡，寫得雖然不好，也不至於到讓人看不懂的地步吧！”
沈芣苢冷冷一笑：“做事不行，頂嘴倒是利索，皇后娘娘平日裡對你太好了吧，竟把你慣得無法無天，目中無人！假以時日，豈非要我齊宮裡是你一楚國女子的天下？那不是要反了嗎？”
楚慕雅壓抑著怒火：“嬪妾不敢。”
“現在知道害怕了嗎？”沈芣苢俯身靠近她道，“陛下不在宮裡，皇后尚沒解禁，這次連個給你說情的人都沒有，可見你有多麼地不得人心！”
楚慕雅凜然道：“嬪妾不得人心，娘娘也好不到哪裡去。皇后娘娘雖在禁足，可後宮依然是皇后當家，如今娘娘不過是仗著山中無老虎，藉著太后的面狐假虎威罷了。”
啐冰的寒意從眸底迸裂而出，在她耳邊咬牙低聲道：“那也比你落魄鳳凰不如雞得好。當日我父親被你連累降職，你如今落在我手中，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說罷甩了衣袖宣道：“楚妃公然不敬太后，罪大惡極，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暫且放過你一條性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思索著該怎樣教訓她，才能既解恨又讓她生不如死，道，“今日且便宜你，就讓所有嬪妃輪流扇你兩個耳光，就放過你罷了。來人！”
第一個上來的便是王美人，一個耳光過去，已是頭昏眼花，楚慕雅怔怔地瞧著那個看起來嬌柔的女子，自己與她無怨無仇，何至於下手如此之重，緊接著又是一記耳光，頓時身子連帶著被扇倒在地，兩邊臉頰高高腫起。
第二個是郭美人，遲疑了一下，帶著抱歉道：“娘娘對不住！”又是兩個耳光。
第三個夏侯美人，上前扇了兩個耳光。
第四個，第五個。輪到青女的時候，沈芣苢提醒她道：“蕭婕妤，輪到你了。”
青女巋然不動，不屑道：“楚妃說得沒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姐姐如今尚在禁足，便由得貴妃娘娘在宮裡作威作福。就算她昔日掌管六宮之時，都不曾像貴妃娘娘一般如此注重威勢，對妃嬪張嘴罵動手打。楚妃乃陛下妃嬪，受你如此羞辱也就罷了，掌摑是用來懲戒賤婢的刑罰，你竟然用來對付楚妃，實在令人發
指。”
此舉一語雙關，既怒斥了沈芣苢卑劣之舉，同時暗喻楚慕雅乃賤婢。洛美人聽罷，不由得感到心寒。
瑪瑙一陣心驚，悄然拉了沈芣苢衣袖：“貴妃娘娘，婕妤說得不錯……”
沈芣苢瞪了她一眼，冷笑：“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口齒伶俐得讓人心疼呢，只可惜，你這般袒護這個賤人，陛下照樣不將你放在眼中。”
青女大怒：“你……”
“既然蕭婕妤不屑動手，那就輪到洛美人了。”沈芣苢眼睛輕輕掃視，凌厲得如同冬日裡的寒風凜冽。
洛美人直直跪道：“嬪妾無能，請貴妃娘娘放過楚妃，此事陛下若是知曉，怕是有損娘娘的賢德之名，還請娘娘三思。”
沈芣苢步步走下階梯，凌然道：“你用陛下來威脅本宮？”
洛美人不卑不亢：“嬪妾只是想奉勸貴妃，得饒人處且饒人。”
沈芣苢一個一個看將過去，笑道：“宮裡能人之士越來越了不得了，先是有蕭婕妤大放詞闕，又有洛美人大義凜然，一個個好像覺得本宮罪無可恕一般。蕭婕妤有皇后娘娘的庇護，本宮動不得你，洛美人，你既要做這個好人，本宮就讓你知道忤逆本宮的代價！”
遂吩咐瑪瑙：“洛美人以下犯上，不敬本宮，杖責三十！”
瑪瑙正在猶豫，惶惶不敢上前，楚慕雅一聽，急道：“美人乃後宮妃嬪，哪裡能受杖刑？沈貴妃，你不要太過分！”
沈芣苢哈哈笑道：“若是本宮非要打她你能怎樣？不如像對皇后一樣，代她受刑，楚妃意下如何？”
楚慕雅咬牙道：“既然娘娘一心要出氣，不如就打我好了，連累你父親降職的人是我，佛經字跡不端的人同樣是我，請娘娘不要遷怒她人！”
沈芣苢道：“本宮沒有遷怒，洛美人是因為不肯出手掌摑你，才被本宮處罰，所以本宮不是遷怒，而是她因同情你而被你連累！”
楚慕雅冷笑：“有何分別？貴妃娘娘只顧當下痛快，卻忘了太后和陛下一向強調的後宮和睦，你在宮裡濫用私刑，若是傳到陛下耳中，會有什麼後果？”
沈芣苢冷冷一笑：“本宮倒忘了，楚妃妹妹一向得陛下寵愛，因此才認定本宮不敢對你動手。不錯，本宮的確不敢動手打你，所以才吩咐她們動手，本宮不敢教訓你，便只好拿洛美人開刀出氣了！”
那些個美人一併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只見沈芣苢已經一腳踹上了洛美人，頓時小腹遭受重擊，痛得死去活來。第二腳踹過來時，楚慕雅擋在她面前，背上又是重重一腳，踹得後背木然的痛。
沈芣苢一聲陰戾笑聲：“無怪乎陛下對洛美人另眼相看，還時常有賞賜給你，原來是因為楚妃之故。只可惜，洛美人好端端一個美人坯子，額頭卻生出如此醜陋的疤痕，即便陛下有心憐惜，卻也實在下不去手寵幸。失去了美貌的女子在這後宮之中，註定只能成為別人的墊腳石，也只
有同樣低賤之人，才會奮不顧身去保護。”
一番刻薄之語讓洛美人又羞又憤，眼淚潸然而落。楚慕雅一再容忍，卻換來這麼個結局，當下以平穩目光與其對視：“貴妃娘娘咄咄逼人，不過是因為陛下從來不曾看你一眼罷了。從前在太子府如是，如今在宮裡亦如是。娘娘生了張俊俏臉蛋，只可惜，心性如此不堪，須知陛下從不戀慕女色，而是看重女子心性，從皇后娘娘處便可知一二。”
沈芣苢怒極反笑，魅紅的薄脣輕咬，嗤然道：“楚妃如此巴結皇后，不知她是給了你什麼好處？”
楚慕雅內心生出一股敬意：“嬪妾等對皇后娘娘的尊敬，並非她給了我們什麼好處，而是她一向柔善敏慧，對宮人寬容，對嬪妃親和，一言一行堪稱天下婦人之表率！”
沈芣苢冷笑：“你這番話要是說給皇后聽自然是順耳，只可惜，她如今自身難保，今日怕是保不了你們！”
當下喚來侍衛：“來人，美人洛氏以下犯上，杖責三十，若有其他人前來阻止，就一併杖責！”
瑪瑙本來要勸，但沈芣苢對楚慕雅恨之入骨，加之這些日子壓抑了許久，早已聽不進任何諫言，手臂輕輕一揮，那些侍衛就來按住洛美人身子，有兩個人拿起庭杖就開始朝她身上掄去。
洛美人本就嬌弱，庭杖幾下便有些受不住，偏偏楚慕雅被青女拖著，道：“貴妃擺明了就是要針對你，你就讓洛美人受完這三十杖，不然她不會罷休的！”‘她不顧青女的勸阻，上前抱住洛美人身子，頓時重重的板子落在背上，幾乎要將後背的肉嵌起的痛。
兩個女子抱成一團，在眾人目光下，被那些強悍的侍衛發了狠地打著，而那些看熱鬧的嬪妃一個個只是冷眼旁觀，郭美人本想求情，被夏侯美人拉住：“貴妃娘娘正在氣頭上，你不要命了嗎？”膽小的她只好作罷。
隨著外面一陣呼吒之聲，文喜蒼白著臉色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清朗男子，見到這情形魂飛魄散，道：“娘娘，娘娘住手啊！”
因著有陌生男子在，那些個美人頓時都嚇得退至一旁，惶惶惑惑不知所措。
秦朗見她濫用私刑，憤然搶了其中一人棍子，在膝蓋一頂，折為兩半，沈芣苢怒道：“哪裡來的狂徒，還不快給本宮拿下！”
文喜忙要勸和，秦朗厲聲喝道：“我看你們誰敢！”
因極少見到外男入後庭，沈芣苢又羞又怒，道：“大膽狂徒，你可知闖入內宮乃死罪一條？”
秦朗怒道：“貴妃娘娘還是顧好您自己吧，罔顧齊法，在後宮濫用私刑，不僅自身要受其罪，更有可能連累家人，至於微臣所犯何罪，自有陛下定奪，就不勞娘娘費心了！”說罷正要將楚慕雅和洛美人扶起。
沈芣苢頓時有些心驚，面上仍強撐氣勢道：“本宮不管你是何人，你私自闖宮，本宮如今管理六宮，就有權利將你處置！來人，將這狂徒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