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流言啊,八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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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流言啊,八卦啊
易玲瓏一臉規矩地端坐在太后的寢宮長寧殿中,有些搞不太清楚眼前的狀況。
面前,是太后她老人家,正在一臉慈祥地說著一些不疼不癢的家常話,神色一如往常,眉宇間倒很是多了些由衷的喜意。
在她下首坐著的,則是特地趕進宮來謝恩的蕭夫人和蕭老夫人婆媳兩個,嘴裡不停地說著一些感恩戴德的體面話,又是叩謝太后皇上又是稱頌皇恩浩蕩的,掛在臉上的微笑也是合體雍容的很,沒有一點叫人挑得出刺的地方,只是比起太后老人家的熱情喜氣來,作為即將與皇家結親,迎娶太后親生愛女的蕭家兩位夫人,就顯得規矩合體地太有模有樣了。
緊挨著易玲瓏坐著的,便是今天的主角,由太后親自指婚,即將嫁進蕭家做新人婦的成陽公主於文娟了。
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了那日在玲瓏閣中和易玲瓏一爭高下的霸道氣勢,垂著手,低眉順眼地安坐著,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安安靜靜的,彷彿入了定的高僧一般,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只是那俏麗的臉龐上,掩飾不住流lou出來的濃濃的喜意和滿足洩lou了她的心思。
“小丫頭,終於憑藉老孃的魔.掌,如願以償了吧。”易玲瓏在心底暗暗地嘀咕道,轉而又嘆了口氣,“只是你雖得償所願,卻不知你那意中人,蕭逸之蕭將軍他這會兒,正在飽受相思不得之苦呢。哎,自古無情多寂寞,有情人不能成眷屬,真是可悲可嘆,聞之令人扼腕啊……”
要說這蕭逸之還真是了得,妹妹.喜歡他,哥哥也喜歡他,太后她老人家的一雙活潑可愛聰明伶俐的兒女,心竟都叫他佔了去,真不知道是該讚歎他的能耐,還是同情他的不幸。畢竟,不能跟相愛的人廝守終身就已經夠令人心碎的了,卻還要娶至愛之人的嫡親妹妹,日日見到心裡愛的那個人,尊稱他一聲大哥,那深藏在心底不足為外人道的淒涼,那在肚子裡千曲百繞始終倒不出去的苦水,又該是怎樣令人髮指的心碎呢?簡直就是心碎之極,人世間最大的心碎莫過於此了。
易玲瓏看著一臉幸福甜mi的.宇文娟,想到她喜歡的蕭逸之,心裡喜歡的人卻是她的至親哥哥,還是一段不能說的禁忌之戀,不由感到這是怎樣一筆算不清楚的感情帳啊?宇文娟喜歡蕭逸之,蕭逸之喜歡宇文軒,而宇文軒又……
易玲瓏臉上一紅,忽然想到宇文軒剛剛才和自己…….中間還夾著一個小三子,越發覺得這感情帳一塌糊塗起來。兀自埋頭算了半天,終究也沒能理清楚究竟是誰欠誰更多一些。算來算去,便覺得都是宇文軒不好。
他不該身為男人,卻強搶妹妹的心上人,更不該有.了蕭將軍以後,又強搶了小三子,最最不該的,他既喜歡了男人,就該一如既往一發不可收拾一條道走到黑地喜歡男人徹底,不該在喜歡男人的同時,還跟女人不清不楚的,跟公孫玉瑾、夏曼雪等人眉來眼去,最後竟還連她也給拖下了水,真真是可惡至極,看她今晚怎麼收拾他!
此番定要折騰地叫他當了軟腳蟹,趴在**向.她求饒認錯,並且保證今後再也不胡作非為了才罷休不可!
正尋思著,忽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易玲瓏猛抬頭,才發現原來是太后剛才跟她說了什麼,她走神,沒答應。
好在太后今天因為女兒婚事的原因,心情極好,也不計較她失儀的罪過,甚至還好脾氣地將方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易玲瓏這才明白太后今天叫她這個無關者來長寧殿的目的。
原來是成陽公主要出嫁了,大婚當前,少不得有諸多事宜要準備的。舉辦婚禮、置辦嫁妝一應大事自然有專門負責的宮人和太后操心,而她易玲瓏作為“皇室中唯一的,與成陽公主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子”,便要負責在公主待嫁的這段時間裡陪伴她,陪她聊天陪她解悶陪她寬心,公主開心的時候要陪著她一起開心,公主不開心的時候就要哄她開心。總之一句話,為了預防公主患上婚前憂鬱症的,她要同時兼做出氣包和聽話筒的工作。
這份工作易玲瓏本不怎麼感興趣,無奈,太后發了話,不得不從。再加上因為她的小軒軒搶了公主的心上人後,又對人家始亂終棄,她於心很是不安,由此看起公主來,也不像從前那般不順眼了,反而帶了一絲同情,一絲內疚,一絲不忿,倒覺得親切起來了,何況還有替宇文軒還債的心思,便欣然答應了太后這個請求。
宇文娟倒罷了,聽她答應了,挑挑眉看了看她,並沒有稱謝,卻也沒有厭棄的神色表現出來。
倒是太后,聽到她應承了這差事,卻似大大鬆了口氣似的,連帶著眉頭都舒展了幾分,彷彿了卻了什麼重大的心思似的。
差事領下了,易玲瓏又坐了一會兒,看著再沒她什麼事了,便想著瞅個機會向太后告辭了離去。
正尋覓著機會,卻見長寧殿的一個老嬤嬤快步從殿外進來,急急地走到太后身邊,俯在太后耳邊嘰嘰咕咕說了幾句什麼,也聽不太清楚。
那老嬤嬤易玲瓏見過幾次,依稀記得是太后身邊得力的老人,幹什麼的不是很清楚,她揣摩著,大概便是類似容嬤嬤之類的事情吧,有事扎扎小人,沒事掐掐宮女之類的。沒辦法,誰叫容嬤嬤太深入人心了呢,以至於她一見到年紀大些的宮人,便自覺不自覺地想到了容嬤嬤。
那容嬤嬤在太后耳邊說了些什麼她並不感興趣,心裡只想著怎麼找機會告辭。
太后聽了容嬤嬤的話後,神色卻有一凜,隱隱地便有厲色閃現出來:“長安殿那邊……”說話時聲音不覺便有些高了,話吐了個頭,後面的又猛地壓低了去。
急急吩咐了幾句,容嬤嬤領命出去了。太后這才又掉轉了臉色繼續剛才的話題。
蕭家兩位夫人便似沒見過容嬤嬤的到來似的,依然是笑眯眯地應著太后的話,時不時配上幾句稱頌的話。
成陽公主於文娟本來對容嬤嬤的到來不怎麼在意,卻在聽到太后的那半截子話時,微笑的臉上微微lou出了些驚訝的樣子,很快卻又端坐好,繼續做她聽話溫順的待嫁女。
而易玲瓏則在繼續思考她該瞅個什麼時機,尋個什麼理由告辭出去。
一切都和剛才一模一樣。
然而接下來的談話卻並沒有進行多久。說了沒幾句,太后便藉口乏了,蕭家兩位夫人便趁機謝了恩告辭出去,易玲瓏也隨了宇文娟一起起身告辭。
出了殿門沒走上幾步,宇文娟陡地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她身後的易玲瓏,嘴角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在陽光下很有些耀眼。
易玲瓏沒有想到她會冷不防停下不走,急忙跟著頓住腳步,卻因動作有些猛了,腳下打了一個踉蹌傾了傾身子。
一旁宇文娟忙伸手來扶她,扶好之後,不待她道謝,兀自先笑了出聲:“你還真是有趣,連走在平地上也會摔跤。要上軒哥哥知道了,一定又是一番好笑。”
“哪裡哪裡,過獎過獎。”易玲瓏隨口答應著,過了一剎那,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謙虛什麼呀。
不由得有些囧,心下也在思忖著,這宇文娟不是一向跟自己不太對付呢,怎麼今天這態度卻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忽然變得友好起來了?難道說,這女人一旦要嫁人了,便不光是生理心理,就連性格都會變得跟從前大不一樣?要不怎麼說,愛情真偉大呢。
她這邊正兀自尋思著,那邊宇文娟已經揚手揮退了身邊的侍女,跟著伸手在身上好一陣掏摸,也不知在掏摸著什麼寶貝,竟用了好一陣子功夫。
末了,伸出手掌平平攤在易玲瓏面前,盈盈笑道:“你吃不吃?是軒哥哥專門找人從宮外帶回來給我的,在這宮裡頭可是吃不到的。”
易玲瓏抬眼看去,還道是什麼稀奇的珍饈佳餚,卻原來不過是話梅罷了,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暗自道了句“大驚小怪”,卻礙於成陽公主的一番好意,加上嘴饞,終究還是伸手從宇文娟掌裡拈了來,放進嘴裡品味,只覺得果然酸酸甜甜,還自帶著一股清新沁脾的味道,的確是難得的美味,怪不得宇文娟這麼寶貝,實在是她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話梅了。
小軒軒這傢伙,有了好東西,卻只記得親妹妹的,忘了她的份!
宇文娟笑盈盈地看易玲瓏吃著,又笑盈盈地開口說話了:“聽說……昨晚……你跟我哥哥兩個人……折騰了整整一宿?”
“噗……咳咳咳……”一顆話梅卡在喉嚨眼裡,上不來下不去,憋得易玲瓏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救救救……”
“嗯?九什麼?”宇文娟一邊問,一邊探手按在易玲瓏的背上,很有些力道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便見那話梅滾出了易玲瓏的嘴巴,掉落在了地上。看那姿勢,倒是有些手法的模樣,倒看不出來這嬌滴滴的公主也是個練家子。
“咳咳咳咳……”大難不死的易玲瓏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探腳將那惹事的話梅撥遠了,猶自咳個不停。
宇文娟卻沒有就此放過她,繼續在那裡做好奇寶寶,忽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無比單純地問道:“你剛說九什麼?梅開九度嗎?”
“噗……咳咳咳……”尚未喘過氣的易玲瓏,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你,你從那裡聽來的?”
“哦,這個呀……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嘍。”宇文娟很是得意地笑了,“你以為,軒哥哥他沒宣佈出來,旁人就不知道了嗎?我是在這宮裡頭長大的,自然有我自己的訊息渠道了。我是聽我身邊的宮女蘭兒知道的。”
蘭兒?易玲瓏心中一驚,暗道,果然在這皇宮裡頭,叫做蘭兒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對訊息的掌握迅速,真是令她佩服之極。
“那……那……”易玲瓏紅著臉“那”了半天也沒那出來,也不知是因為剛才嗆的臉紅,還是被宇文娟當面說破她而臉紅。
“你是問我蘭兒又是從哪裡打聽到的吧。”宇文娟十分善解人意地替她說道,“蘭兒是聽小太監小順子說的。”
頓了頓,不待易玲瓏發問,接著說道:“小順子是偷聽到了他師傅,尚食局的總管旺福跟尚衣局的宮女梅兒私下裡說的話。梅兒麼,應該是聽尚藥局的執事嬤嬤,也就是她姑姑說的,而她姑姑的乾兒媳婦的本家大哥的鄰居的妹妹的丈夫的表姐的小姑子的婆家弟媳的孃家三侄女,正好是軒哥哥的長德殿的宮女,並且碰巧,昨晚上當值!”
……易玲瓏一張嘴巴長得可以看得見裡面的蟲牙。
好一會兒,才從石化狀態中恢復出來,緩緩出了口熱氣,悠悠嘆道:“都說上層建築裡的裙帶關係複雜,我從前總是不信,今天算是終於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