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驅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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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驅寇
《英雄煮酒》第二十三章_驅寇
譚逸飛回到客棧已是頗為疲憊,卻不回房,而是輕輕推開雪薇的房門,看到雪薇已困倒在床頭,手裡拿著婚禮進行曲的唱片,逸飛心中一震。
月光照亮了房間,小桌上的飯菜已涼,盤子邊的兩根蠟燭已燃盡。譚逸飛輕輕走到床邊,把她手中的唱片放在枕邊,仔細端詳著雪薇,她的睡顏純淨安詳,如同一朵絕美的花兒暫時合上了花瓣,譚逸飛怔怔地看著,將雪薇摟入懷中,她睡夢中甜甜笑著,逸飛心頭一蕩,輕輕摩梭著她的秀髮,我多想拋去這一身煩惱,和你去做一對世外仙侶啊,我多想啊……兩人就這樣相擁著,時光彷彿靜止,月光照進,將人影雙雙映在牆上,夜風吹拂,窗簾上系的小風鈴叮叮輕響。
你一直不明白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兄妹相稱,你不知道我肩頭的擔子有多凶險啊。思及此,譚逸飛不禁憂上心頭,將雪薇輕輕地放穩在枕上,她耳上的銀墜兒映入眼簾,他呆了一下,為她蓋上被子,走到窗邊,對月凝思。姚大叔和我親近今天就見了血光,何況宋氏凶咒在耳!他驀然回頭看著熟睡的雪薇,那麼的美那麼的靜,你與我越近受的傷害只會越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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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坊中繁忙得熱火朝天。魏永更拿著厚厚的貨單,被一幫掌櫃圍在中間:“譚老弟讓我一家家上門去求啊,沒、沒想到各位老闆倒先都來了,結巴我在這兒謝謝各位了,謝謝各位了。”
“今日譚先生在商會的言行我等都看在眼裡啦,大家都很為他擔心啊。”
“我們都是小本生意,能做的也只能是幫著延後交貨,綿力而已綿力而已。”
魏永更不停作揖:“老闆們快別這麼說,結巴我是粗人,說不出太多的道道,各位肯容我們推後交貨就是給我們大大減了擔子。譚老弟千叮萬囑,九、九仙鎮的貨求老闆們往後推推,但外鎮的貨必須趕出來,不能壞了咱九仙商號的信譽不是?”眾人更加稱頌,繼續登記自己的貨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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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遮去星月,更顯夜色蒼茫,街上已是車靜人稀,路燈靜靜灑著微光。
錢記茶館中卻是人聲喧喧,桌桌全是一碗碗的酒仙。魏永更登記完貨單已是暈頭轉向,加上心中極大憋氣,便來到茶館喝他個半醉:“喝!今天魏大膽子請客,敞開了喝!”
錢老闆有些憂心地上前:“結巴,譚先生出了這事大家都不痛快,可你也得悠著點啊。”
“嘩啦”一把銀元撒在案上,魏永更大聲道:“夠不夠?喝!再開幾壇,今兒酒仙管夠,咱都喝光了也不能便宜那小日本!”
童鐵匠擔心道:“結巴,譚先生這酒坊就真的保不住了?”此話一出,眾人不禁都住了聲向魏永更看過來。
“咣”魏永更一碗蹲在桌上,乾脆抄起一隻小壇直灌了幾口:“姓柴的把地都騙去了,叫譚老弟咋辦?劉二豹這頭豬先倒躲個沒影!哼,大不了我再回來敲我的大鑼,也絕不給小鬼子幹!”
“好!結巴好樣的!”眾人紛紛敬佩的和魏永更碰酒,魏永更帶著氣,酒到碗幹。
錢老闆看看眾人激昂的氣氛,又勸不住,搖搖頭,正看到角落中老童鐵匠在自酌,忙走上前:“童大叔,您老也不發個話,就結巴這麼個喝法真能背過去。”
老童鐵匠緩緩咂了一口,放下小杯,又夾了一口菜,起身蹣跚地向門外走去,似醉得已睜不開眼,喃喃自語:“不就是老談家那地嗎?那地它就是個禍害呀……”
錢老闆忙去攙:“童大叔,夜沉了,您老可慢著點,小童,快扶你爺爺回去。”童鐵匠忙過來攙著爺爺,祖孫倆一搖一晃的身影走進夜色。
魏永更醉得倒在桌上,機械地念叨著老童鐵匠的話:“老談家那地……老談家那地……”突然大叫一聲,“老談家那地!”說著“啪”地一拍案子,突然直直地站了起來,把眾人嚇了一跳。
錢老闆一拍大腿:“還是童大叔厲害,這地可不就是談老祖的嗎?他劉二豹籤的算個啥呀!”他話音未落,魏永更已一頭衝出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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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的油燈下正是譚逸飛寫的繡園易地字據,繆世章怔怔看著,這本是他千方百計得到的,此時卻無半分喜色。窗外簫聲飄渺,聽得出是譚逸飛所吹,繆世章不由心中一動,走向窗邊,定定的凝視著夜空。忽聽街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過,不久之後,簫聲忽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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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逸飛的客房沒有開燈,他斜坐窗前孤獨吟簫,《陽關三疊》聲色幽咽,整日的激盪奔波,面容顯出憔悴。魏永更也不敲門,一頭衝了進來,力量過猛而摔到地上。譚逸飛忙收了簫向前急扶:“魏老哥,快起來快起來,你……老哥你喝多了。”
魏永更異常興奮,使勁抓著譚逸飛的雙臂:“那地是談老祖的,是談老祖的!”譚逸飛一怔,他是何等聰明,心中電光一閃,驚喜得猛搖了一把魏永更的臂膀,魏永更眼睛亮亮的,兩人激動地對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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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雕窗,天光剛亮,九仙商會已人聲喧喧,眾多掌櫃聚在屋中。譚逸飛向眾人深揖:“這麼早把各位請來,逸飛冒昧了。各位均是九仙鎮商界前輩,閱歷豐厚,請問,酒仙用的這塊廢地真的屬談家所有嗎?”“談家”二字令眾人不禁變色,一時屋中均是沉默。
還是老掌櫃先開了口:“談宋兩家世仇在鎮上本屬忌口,但事關日本人,嗨!老朽索性直言,這地確是談祖所有。凡九仙鎮商家地契均在商會登薄,應該可以查到。”
譚逸飛目光一閃:“只是為什麼劉團總也有一份地契?”
“他那不是地契。”老掌櫃搖頭道:“是地約,落的款也是九仙商會的章子,原封地契是縣地政局專有的契書,蓋的也是地政局的款。當年談家盡毀,這地就成了廢地,便由宋老爺做主暫歸商會所管,劉二豹捐得團總之職,縣上要商會劃與團防一些營地,這廢地就在其中。”
“原來如此,多謝老掌櫃。”譚逸飛十分欣喜。
“哪裡哪裡,老朽也是糊塗了,反倒不如永更明白。”
“魏老哥說這多虧了童爺爺的提醒。”
“哦,怪不得,怪不得,當年童老和談祖可是相交頗深啊。”
譚逸飛聞此不由目中一閃,想到出酒那日,老童鐵匠只一小口便嚐出談八仙之味,可見他與談家交情很不一般,事後他也打聽了,老童鐵匠算是那場大亂後為數不多留在鎮上的老人家……
忽見繆世章推門進來:“各位,什麼事找得世章這麼急?”他忽見譚逸飛立於正中,立時感覺到了什麼,面色一沉,徑自走到裡間桌旁坐下。
譚逸飛走進來:“繆會長,在下想借貴會檔案一閱,還請會長賜準。”
“你要查什麼?”
“查一下酒仙所在是否屬談家之地。”
兩人針鋒對視,片刻,繆世章道:“先生並非商會中人,恕世章為難。”
“我等願為譚先生做保。”老掌櫃這麼一說,眾人均紛紛稱是,竟一致站到了譚逸飛一邊,逸飛不由深揖:“多謝眾位前輩!”
繆世章怔了片刻,緩緩起身,開櫃鎖,“叭”地開啟櫃門,滿滿兩櫃檔案,他甩下一句“各位請!”便沉面走出商會。眾人紛紛動手,在紛繁的檔案中幫譚逸飛認真查著,時光分秒流過,直查了兩個時辰。突然譚逸飛大叫:“找到了!”他興奮地用手指隨著檔案目錄下滑,“應在辛卯年第五卷第三十一目。”只聽一掌櫃道:“辛卯第五卷在我這。”譚逸飛忙接過,心不由嗵嗵跳起來,終於翻到那頁,眾人也不由均聚睛看去,“轟!”譚逸飛雙手開啟檔案,卻是一紙空空,書縫處明顯有一些撕去的痕跡,他不由大驚:“老掌櫃,怎麼會這樣?”老掌櫃皺眉仔細地看了看,努力回想了半天,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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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包車停在酒坊外,穆雪薇急得跳下:“表哥,表哥——”她一早醒來發現自己合衣錦被睡得十分安穩,便知逸飛來過,起身梳洗後去找逸飛,才從小二處得知酒坊出了大事,忙急急趕來。
魏永更忙迎出來:“喲,穆小姐,咋來這兒了?甭擔心,窖早、早就清理好了,譚教習和鳳姑娘也送到縣醫院了,那的大夫有一套,會做啥?哦,守兔!”
“是手術。”穆雪薇急問:“魏大哥,我剛從報上看了,說是福田升騙了我表哥。”
“讓他騙!”魏永更笑道:“你、你猜怎麼著?這地呀,是談老祖的,福田升弄到手的是廢紙一張,哈哈……”穆雪薇稍稍放下口氣,就見童鐵匠急急地跑進院:“呀呀呀,真是九九八十一難,譚先生找到的地契被撕去了。”
魏永更大驚:“咋會出這事啊?”
“那怎麼辦?”穆雪薇更是著急。
童鐵匠也是甚急:“譚先生已經去找繆掌櫃問了,可是繆掌櫃說是去縣裡了,過兩天才回來。”
“他這是成心躲!”魏永更氣道:“話說回來,找著他又怎麼樣?談老祖是宋家的死對頭,繆家又三代忠於宋家,怎麼會幫譚老弟找談老祖的地契呢?”
穆雪薇好奇問道:“談老祖是誰啊?”
童鐵匠驀地住了口:“喲,怪我多嘴,可別往心裡放。”他有些慌地走了,雪薇怔在那,心想繆家既然三代忠於宋家,此事宋大哥或可相助,這麼想著,便又遣包車向宋府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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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英仍昏睡著,頭上纏著紗布。宋宗祥憐愛地坐在床邊:“你這任性的脾氣真該改改了……”
孫媽端上外傷的藥來:“老爺,小姐該換藥了。”
宋宗祥答應一聲,起身往外走:“夫人呢?這一上午都沒看見?”
“喲,您還不知道啊,今兒繡園都吵炸了鍋了,一個個都圍著夫人不叫搬呢。”
“搬?匾都掛上了還搬什麼?”
孫媽小聲說:“說是舅老爺逼著譚先生搬的,我可不信,可外面傳得邪乎著呢……”
小生子在院中大叫:“老爺,穆小姐來了。”宋宗祥忙迎出:“穆小姐,失迎失迎。”
穆雪薇急切切進來,拿著兩個可愛的布娃娃:“宋大哥,宗英的病好點了嗎?”
宋宗祥點頭:“燒可算是退了,還沒醒呢,孫媽正給她換藥呢。”
“哦。那我就不進去了,麻煩您把這個放到她枕邊吧,這是我特意送她的吉娃娃,保佑她平安大吉。”雪薇將兩個娃娃交到宋宗祥的大手中,宋宗祥心中象流過一汪溫暖的清泉,痴痴地脫口而出:“雪薇……哦,我替宗英多謝雪薇小姐。”
穆雪薇一笑,拿出《國風報》道:“宋大哥,這上面的訊息您一定是知道的,生意我不懂,我只聽說繆先生手裡的一份地契對錶哥的酒坊特別關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繆先生總那麼恨我表哥,我聽大家都說,他最尊重您了,宋大哥,您能不能幫我勸勸他,讓他幫表哥一下,這酒坊是表哥的全部心血呀!”
宋宗祥早已憐惜得不得了:“好好好,我這就派人查個清楚,你放心,但凡能幫一線,宋某必然盡力。”
“謝謝宋大哥,那我先走了,等你的好訊息嘍。”雪薇象只美麗的蝴蝶飛出了院,宋宗祥怔怔地看著,居然都忘了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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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風靜,整個宋府沉睡著,只偶爾聽到幾個護院從牆外牽狗巡邏的聲音。
書房中悄然亮起微光。越過書案後的角落,地上放著一根紅色小蠟,燃著極微弱的光。書櫃最下層開著,一雙手從裡面搬出《宋氏宗記》,在最後一冊厚厚的書封裡摸出一張發黃的摺疊的紙,藉著微光,小心地將紙展開,正是一張地契,這雙手顫抖了起來,顯然此人心極激動,突然,這雙手捏住地契就要撕碎。
“住手!”隨著一聲低吼,書房門“嗵”地被踢開,宋宗祥衝了進來,案後那人有些吃驚地轉過身,正是繆世章。宋宗祥沉聲道:“我就知道你哪兒也沒去。”繆世章平靜地直起身,突然雙手使勁,“嚓”地將地契撕開!宋宗祥一驚,疾手抓住繆世章的雙手,地契已從中撕開個口子,宋宗祥不敢硬奪,繆世章死不撒手,兩人對峙著。宋宗祥有些生氣:“你非要把他逼到絕路嗎?”
“正是!凡威脅到宋府世章一定除掉!”繆世章斬釘截鐵。
“世章!”宋宗祥慍怒:“之前孰是孰非我不再追究,但這地契萬不能毀,只有它才能趕走福田升!無論你對譚逸飛有何介蒂都要先放下,絕不能讓日本人得逞啊。”
“大隊長可別學東郭先生,我已經把譚逸飛清出繡園和仙客來,這張地契一毀,酒仙必倒,這正是擊垮他的大好時機,萬不可放過呀。”繆世章堅持道。
宋宗祥突然有些陌生地看著繆世章:“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談宋兩家因何而戰,九仙因何生靈塗炭,不都是因為倭寇興風作浪嗎?如今倭人捲土重來,我們怎麼能因一己之私讓倭人盡收漁利呢?”
“福田升我自有辦法對付,絕不會讓他侵犯九仙,但眼下最要緊的是剷除內患,我總是覺得他和談家有絲絲的關聯,當年談家就是燒燬在這片地裡,今日何不毀個徹底,以免死灰復燃……”
“世章!”宋祥祥怒聲打斷:“宋家事小,九仙鎮事大!你怎麼如此不明事理,你怎會變得如此卑鄙!”
“轟——”繆世章心頭一震:“大隊長,你,你說我卑鄙?”
“你在酒窖中做了什麼當我真的不知道嗎?”宋宗祥也將壓抑了一天的火爆嚷出來,繆世章聞之心頭大震,似被雷霹到,一個支援不住,重重靠在了櫃上!突然他兩眼發直,硬將地契抽到自己手中,一頭跑出書房。宋宗祥平息了片刻,才想到追出:“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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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沒有開燈,繆世章端正地跪在牌位前。宋宗祥匆匆推門:“世章!”
繆世章沒有回頭,只定定地看著牌位:“宋氏恩祖在上,世章謹遵老爺遺命,任何人不得傷及宋家,世章所做也皆是為保宋家安寧!”
宋宗祥心中一軟:“你對宋家忠心可鑑,只是,這手段……”
“世章心意已決!”繆世章凜然道:“別說卑鄙之事,為除宋氏對手世章可以不擇手段,就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如此決絕的話令宋宗祥震驚又感動,他嘆了口氣:“你只知道在生意上趕盡殺絕,卻讓宋家輸了人心。你是怎麼對付譚逸飛的在全鎮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怨我宋家口是心非,對恩人譚逸飛恩將仇報,卻無形中為倭人開了入鎮之路。”
繆世章雙肩不由一顫,手中的地契抖了起來:“怎麼會這樣?”
“正是如此!東北已聞烽煙,省界也已進駐了日軍,群情很是激憤,譚逸飛那句決不容日商踐閾擲地有聲,更顯得我宋宗祥無地自容。世章,這事絕不可意氣用事,必須以大局為重,把地契給我,我這就讓虎子給譚逸飛送去。”宋宗祥步步走來,伸出手去,繆世章突然道:“大隊長!這件事是世章考慮不周,既然是由我引出來的,還請讓我將其善終。”
“二弟的意思是?”
“請讓世章靜思一刻,明日我一定把地契親手交到譚逸飛手裡。”
宋宗祥伸出去的手離地契只有一寸,他頓了片刻,終於收回手,點點頭,走出祠堂。門緩緩關上,繆世章始終端正跪著,不曾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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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契不翼而飛,眾掌櫃一時也無甚好辦法,譚逸飛便回到酒坊,索性和眾酒工一樣奮力出酒,一直幹到半夜,有他加入,大家更賣力了。酒糟中川流不息,一罈酒接滿,再換一罈,搬煤的,燒爐的,運送的,大家熱火朝天。
魏永更自打聽說了地契的事,氣得又出去喝了個醉,在錢記大發了一通牢騷,才迷迷糊糊地回來,他一見譚逸飛,忙大叫:“譚老弟!”上前就拉住譚逸飛,譚逸飛只衝他淡淡一笑,接著幹活。魏永更急道,“譚老弟,你這是幹啥?你從昨天到現在兩天沒睡了,這不是要把自己累趴下嗎?快,走走走,回客棧回客棧。”譚逸飛似乎根本就沒聽見,繼續幹活。魏永更再勸道,“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嘛,現在全鎮的人都、都向著你說話,我就不信姓繆的真能躲著聽不見,走啊,洗把臉趕快回去。”
譚逸飛充耳不聞,就一味地幹活,似將一腔氣憤全發洩在自己的力氣上,魏永更心疼地看著,酒工們心疼地看著,大家均默不作聲,更加努力地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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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灑滿豔陽,九宮湖波光粼粼。
穆雪薇和魏永更躡手躡腳地從酒坊出來,長長舒了口氣,魏永更這才敢出個大聲:“我的媽呀,你小姑娘家家手勁咋這麼大,你怕吵醒譚老弟,結巴我、我差點被你掐得醒不過來了,咳咳。”
“你腳步太重了嘛。”雪薇笑道:“你講話口吃,怎麼走道也是重疊性的,人家是啪、啪,你是啪啪,啪啪!”
“這姑娘,你以為是打槍吶,還啪啪、啪啪啪,嗨,我打了二十年更了,這、這步子改不過來啦。”
穆雪薇遞上一個大大的食盒:“表哥醒了一定要讓他全吃光哦,還有啊,可千萬記得告訴他,宋大哥說了,繆先生今天一定會把地契給他的。”
“真的呀!”魏永更驚喜大叫:“這頭等大事我咋會忘,我這就去!”剛跑了兩步又停住,“嗨!咱心疼啊,譚老弟從昨晚晌一直幹到這會兒,趁著洗槽剛眯著,得!他一醒我就立馬和他說。”
“那好。哦魏大哥,我可不可以向您請教一件事?”
“啥請教?這女教習講話就是透著學問。說,啥、啥事?自要是九仙鎮的就沒我不知道的。”
“謝謝,這事我問了好多人他們都說不知道,談老祖到底是誰啊?為什麼繆先生為了他就不給表哥地契呢?這和我表哥有什麼關係啊?”
“談老祖他……嗨!沒啥沒啥,陳、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你甭擔心,是繆爺心太重了,不幹譚老弟的事。”
穆雪薇撇著小嘴:“瞧瞧瞧瞧,又說鎮上的事無所不知,吹牛!你當我真不知道啊,談老祖就是大惡人,被宋大哥的父親燒死啦。”
魏永更一驚:“你?聽、聽誰說的?是不是學堂那幫愣小子,這沒邊沒影的!談家和宋家祖上是不對付,可那都多少年啦誰還總記得,再說了,那會我還是半大小子滿街瘋跑呢,那幫愣小子更是連投胎都沒個影,他們知道個啥呀。”
“是這樣啊?”雪薇尚疑惑,魏永更一擺手:“哎,二、二十年嘍,現在誰能說得清。雪薇,這事你自當沒聽見,也甭瞎打聽去,說著晦氣。”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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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日雙讀著一份日文報紙,喜色漸濃:“么西!領事館已選定地址。”仔細看去,“田中君!居然是田中君!”
賬房敲門而入,不解地看著柴日雙興奮地表情:“老闆……”
柴日雙喜道:“在省西設立領事館的田中君是我的同學,等領事館成立之後,我就前去拜會,憑我們多年深交,福田升想添幾支槍不是易如反掌嗎?”
“哦,恭禧老闆。”
“福田升有了槍火那就是如虎添翼,宋宗祥劉二豹算什麼?”柴日雙獰笑道:“眼前譚逸飛正好是一例,明天他乖乖聽我的倒也罷了,如若不然,我這頭一槍便送給此人!你這就交待下去,和我柴日雙做對,就是這個下場!”
“是是。”賬房心驚膽顫:“老闆放心,在下,在下一定忠心為您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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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西因省府所在,政治經濟都要比其他地區繁華,日本人便有意在此設立領事館,自然遭到民眾強烈反對。只見街上店鋪林立,貼著醒目的大標語:
“反對日本帝國.主義設領事館”
“驅逐日寇、安內攘外”
一群由群眾自發組成的遊行隊伍激昂地喊著口號走來,不時有路邊的人加入到隊伍中,不遠處已看到“德川飯店”的大招牌,這裡正是日本人所住之地。三層樓高的大飯店,門前一陣吼罵吵嚷聲傳來。
瀨戶和巖井氣勢洶洶對著飯店經理:“為什麼不給我們的房間送飯送水?”
飯店經理平靜道:“鄙店接到商會通知,幾位如不打消在此設立領事館的行為,則從今日起,所需飲食及一切各物本店均不負供給,這是商會的通知請瀨戶先生過目。”
通知剛遞到瀨戶手中,他看都不看一把撕碎。碎片紛揚中,飯店經理依然很平靜,他身後的員工也均是不卑不亢靜立著。瀨戶氣憤地大叫:“商會的,管不著!我的,大日本帝國!”
巖井也道:“快快將我們要的食物送到房間,快快的!”
經理一揮手,員工將兩箱行李禮貌地送到瀨戶和巖井身旁:“鄙店無法滿足兩位的要求,還請兩位另尋住處。”
“八格!死啦死啦的!”瀨戶和巖井大怒,上前揪住經理的衣領就打,員工們一擁而上痛扁瀨戶,巖井急得嘰哩呱啦一通日語,員工已將他推倒地上,突然“砰”地一聲槍響,所有人都住了手,只見經理手捂腹部,痛苦地倒在員工身上,大家均怒視瀨戶。瀨戶卻獰笑著站起:“他的,活該!還有哪一個敢不給我們食物,就與他一樣。”有兩個強壯的員工氣得衝上前,卻被瀨戶毫不留情打中腿倒在地上。遊行的群眾正好看到,群情立時激憤,衝了過來,扭打中瀨戶和巖井被踩在地上,槍早已不知去向。
“嘟——”一聲尖銳的警笛,“呼啦”一隊巡警持槍跑來,舉槍將群眾與瀨戶和巖井隔離。瀨戶氣急敗壞大嚷:“抓他!把他們給我統統抓起來!”
“該抓的是他!長官,他開槍打我們經理,打我們兄弟。”員工們憤然喊道。
眾人也呼喊著:“抓他,抓這些日本人!”
“不要聽這群刁民胡扯!”巖井指著經理道:“此人煽動員工不給我們提供食品,還將我們打成重傷。警察先生,貴局李署長向我們承諾過,我們是會受到警署保護的!”
巡警隊長聽了,面色一沉:“將這幾個鬧事的帶到局裡問話,其他人都散了,散了……”
員工急道:“長官,這們的人受傷很重啊,得趕快送醫院才成啊。”
巡警隊長一揮手:“少囉嗦!帶走!”警員上前就要將經理和令兩名中槍的員工強行拉走,受到員工的阻撓,群眾紛紛指責,巡警隊長急了,沖天開了一槍,“都住手,再不住手我就當作亂民處理,打死活該!”“呯呯”兩槍打到群眾腳下,群眾驚得有些亂了,本能地退後。巡警隊長一吹哨,一隊警員均齊唰唰舉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又驚又怒的群眾。
“啪!”一聲輕脆的槍響將打破了雙方的僵局,侯元欽一馬當先,威風地領著一營隊伍從街邊走來。巡警隊長見勢不妙,敬個禮笑臉迎上:“請問這位長官是?“
侯元欽冷冷道:“省衛戍軍前衛營營長侯元欽,受父帥之命處理此地衝突。”
“哦,原來是自家人到了。侯營長少年英武,大名遠揚啊,請稍侯片刻,我們李署長即刻就到。”巡警隊長正說著,李署長帶著一隊軍警趕到,和他並駕的是日本人田中,李署長近前道:“原來是侯營長駕到,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我來給幾位介紹,這位是田中先生,這幾位都是他屬下的日本使者團成員,他們是受日本當局授權來本地設立領事館的,以方便本省與日本國的經貿往來。”
田中傲慢地示意,巖井將一份檔案雙手遞給侯元欽:“侯將軍,這是我們大日本內閣署的令函,請君過目。”
侯元欽接過稍看了一下,道:“此事父帥已經向國民政府外交部請示,此地非通商口岸,依約不得設領,故應嚴予拒絕。如貴國堅持要求,應遵守正當外交途徑,由貴國使館向我外交部接洽辦理。”
“這令函上有我們天皇陛下的聖喻!”田中盛氣凌人。
侯元欽斥道:“這裡是中華民國,遵守的只有民國律法,幾位,在下已交待清楚,設領之事就此告終!”群眾均欣喜得鼓起掌來。田中大怒,大聲罵了一句,一揮手,身邊的七八個武士抽出腰刀。侯元欽神色一凜,“田中先生想要幹什麼?”話音剛落,營隊“唰”地整齊出槍,與日本人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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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另一隊人馬也向德川飯店行進,楊漢鼎一馬當先,後面三十人的軍靴整齊行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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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署長陪笑上前勸著:“息怒息怒,有話好說……侯營長稟公調停理當遵從,此事只怕是侯司令受人蒙敝,並非如此嚴重。設立領事館對溝通兩國經濟實在是大有好處,本人已向上彙報,估計批准令這幾天就到。”
“侯營長別聽他胡編,誰不知道李署長拿了這幫日本人的錢,自然替他們說話。”
“市商會及各同鄉會均抗議日方的無禮之舉,還求侯營長主持公道。”
眾人呼聲一聲高過一聲,李署長很是尷尬,軍警大聲喝斥,巡警隊長“嘟嘟”吹哨,巡警抄起警棍掄過去,群眾卻越是奮昂,場面混亂。李署長惱羞成怒,沖天連開數槍:“列隊——”
侯元欽不由攔道:“李署長,怎麼能這麼對待百姓?”
李署長怒視群眾:“這些刁民曲解設領一事,藉機煽動兩國矛盾,今日竟然公然襲警,本署必當重辦!”又老奸巨滑地笑道,“還請營長旁觀督令就成,您放心,我肯定處理妥當,營長督令有方,大帥聽了高興,必為您加銜晉級呀,哈哈……”說著他面色一肅,下令,“傳令增兵!”
侯元欽心中一震,環視一下,自己只帶了二十多人,與到場軍警相比實力已弱,何況警署又已增兵,沉吟片刻,便不作聲將隊伍帶向一旁。群眾見了大急:“侯營長為我們做主呀,我們並非刁民啊,侯營長,侯營長……”
李署長搶一指:“全部拿下!”軍警和巡警撲上來,田中手下的武士更是狠狠執腰刀砍向眾人,瞬時,喝斥聲、慘呼聲,怒喊聲,呼救聲混亂傳來。
侯元欽默默看向遠方,手下親兵已快忍不住了,紛紛端起了槍:“營長,上吧,怎麼能看著日本人這麼囂張?”
侯元欽猶豫道:“我們的任務是理清領事館一事,如今此事尚未定論,這種地方衝突我們並不清楚內情,還是不要妄動才是。”
群眾已是血汙滿身,紛紛倒地,眼看全將被軍警制住,只聽又一陣馬蹄馳來,混亂的人們還未看清,一隊人已衝向陣中,將軍警和巡警推倒,解救民眾,這隊人身手異常勇猛,很快就要控制局面。
一個日本武士高舉鋼刀狠狠砍下,“當”被另一把鋼刀擋住,還未及還手,鋼刀攔腰一揮,武士眼瞳放大“砰”地倒地,他腹中深及五內的長長血口,“唰”血飛濺到嶽壑邦臉上,嶽壑邦一臉是血,殺氣更旺,又揮刀將兩個武士砍倒在地,武士們全驚懼地撤向田中處,一時間滿場皆寂!
眾人看去,楊漢鼎帶著三十人的整齊隊伍雄風凜凜地駐立街頭!
李署長膽顫道:“閣下何人?”
“中國人!”楊漢鼎擲聲威嚴:“此地原為我九軍所轄,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無法無天了!”
侯元欽打馬上前:“這位兄弟,在下省衛戍軍前衛營侯元欽,請教閣下?”
楊漢鼎敬個軍禮:“楊漢鼎。侯營長既是現轄,見我同胞受殘,為何坐視不理?”
侯元欽面露慚色:“在下奉父帥之命來此宣佈外交部的一道電函,內容是拒絕日本國在此設立領事館一事,李署長卻說此事已有轉機,既然尚無定論,地方衝突實非侯某力及。”
“什麼並非力及,你也是個當兵的,看著咱中國人被砍竟也耐得住,你那槍是蠟做的啊?”嶽壑邦可不似漢鼎一樣沉得住氣,他早氣得有話直說。
侯元欽頗為不悅:“你是什麼人,講話如此無理。”
楊漢鼎抱拳道:“嶽營長是在下副將,言行直率還望見諒。營長剛才說的轉機是……?”
“楊兄弟,恕李某失禮了。”李署長笑著上前:“此事實在是一場誤會,竟被這幫不知好歹的暴民鬧得滿城風雨,其實地方當局並沒拒絕田中先生的請求,領事批文過兩天就到。”
“哦?”楊漢鼎眉峰一挑:“那麼現在署長手中並無批文?”
李署長尷尬地陪笑:“是……是……不過就快了……就快了……”群眾立即拆穿:“楊長官快別信他,警署與田中一眾乃同流合汙,他一掌遮天,哪兒有什麼批文啊?”楊漢鼎炯目圓瞪,李署長嚇得六神無主。
田中指著楊漢鼎罵道:“你的,無知軍官。我大日本皇軍在滿洲任意設署,中國.政府均未曾干預。這小小一市,怎麼就設不得?”
“設不設得由不得你這倭寇決斷!”漢鼎怒喝:“這裡乃華夏之邦,自有我中華兒女護衛!此事既有外交部電函,又奉侯司令之命,你等就應速速遠離,豈容在此橫行!”
田中大怒:“李署長,他們都是蠻軍,快將此人趕走!”
李署長也變了臉:“楊漢鼎,念及同在軍中,我對你還算客氣,可你不要得寸進尺。哼,你現在不過就是散兵遊勇,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我同胞受難,楊某是管定了!在我九軍治下,此地原本吏治清明,又哪兒容得了你這種賣國汙吏放肆!”漢鼎聲聲威儀。
“反了。來呀,將這幫流匪拿下。”軍警剛要舉槍,只聽“砰”李署長捂住腹部摔下馬來,未及呼痛,嶽壑邦已搶上前一腳將他踩在腳下,槍口戳著他的頭。
一時眾人皆靜。
楊漢鼎冷冷收槍:“楊某正因是散兵遊勇,才會無所顧忌。”說著他厲聲大喝,“李署長,這批文還批不批了?”嶽壑邦“卡嚓”拉動槍栓,李署長嚇得肝膽俱裂:“不批了不批了!”
“領事館呢?”
“不辦了不辦了!”
楊漢鼎威嚴地環視:“各位兄弟,你我均是中華男兒,既有一身錚錚鐵骨,理應恪守正道,保家衛國,你們手中刀槍對準的應是狼子倭寇,怎麼忍心去傷及同胞手足?”軍警巡警均無地自容,所有槍全部垂下。
田中急得大嚷:“我要向你們政府抗議,你殺我國武士,我要你償命!要你們統統償命!”漢鼎打馬上前,“砰砰”兩槍擊中田中雙膝,田中怪叫一聲“卟嗵”跪倒,正跪在楊漢鼎馬前,瀨戶和巖井剛想去扶,就見張達和王小順正舉槍對準他倆,立時不敢動彈。
“我國岳飛元帥曾有兩句詩不知你們是否知道。”楊漢鼎一字一頓念道:“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楊某今日正想嚐嚐這胡虜肉是什麼滋味!”說著他舉槍從田中、瀨戶等日本人頭上一一掃過,眾人嚇得齊齊跪地。
田中嚇得叫道:楊將軍,我、我等立即回國,設領之事,永、永不再提!”
楊漢鼎昂首道:“眾位可是聽到了!”
“聽到了,聽到了,多謝楊將軍趕走這幫倭寇!”群眾歡呼震天!
楊漢鼎吩咐道:“疤子,帶一隊人將這幾個倭奴趕回老家,事畢覆命!”“是!”在嶽壑邦和一隊衛兵的槍督下,田中一行倉皇而逃。群眾熱列地將楊漢鼎隊伍圍住,誇讚聲佩服聲響徹長街,早已有商鋪掛起長鞭“噼啪”放了起來。
街邊的侯元欽冷眼看著英雄般的楊漢鼎,心中不免有些妒意。只見楊漢鼎打馬走出人群,向侯元欽抱拳:“侯營長,楊某今日之舉絕無越俎代庖之意,幸虧侯營長闡明大帥軍令,我兄弟才心無旁忌趕走倭奴。楊某早有投貴軍之心,想將此事做一個小小的見面禮,還請營長代為薦擢,要是能入得明主帳下,楊某兄弟必盡忠效命!”
群眾鼓掌聲:“好啊好啊,有這樣的英武之師保衛,定讓倭寇望風而逃。”
侯元欽點頭道:“楊兄放心,小弟回去就向父帥稟告,有這樣的虎將輔佐,父帥必定欣喜之極。”楊漢鼎抱拳再謝,眾人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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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透過窗子,映著熟睡的譚逸飛,他的睡容那麼的疲憊,帶著淡淡憂傷,昨夜他已累倒,是酒工們將他抬了進來。
突然“鈴——”電話震響,驚得譚逸飛立時醒來,抓起電話:“您好,我是譚逸飛……繆會長……”驀的雙眸一亮,“地契找到了?好好好,我就來,多謝多謝!”放下電話,驚喜湧上心頭,逸飛振作精神急步出屋。
(第二十三章結束,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