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露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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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露陷
關義長著一張白淨的小臉，深邃的雙眼皮，和一張似笑非笑的脣。在屯裡論長相，他是數一數二的俊俏小夥子，可在歲數大的人眼裡不過是個遊手好閒的半大小子，不成武不就的。
關婆子一心送他念書，將來當個官兒，好給她長長臉。可關義天生不是那塊料兒，好容易上了一年初中，差點勾搭班裡的小姑娘為他大打出手。
其中一個居然是校長的閨女，這回好了，關義作為“罪魁禍首”直接被攆回了家，如今幫著關老爺子操持家裡的制鼓手藝，勉強混著日子。
這人最是個自私的，偏長的好嘴會說，糊弄住了關婆子疼他疼到了骨子裡。就連關二梅母子三個來都不敢和他搶一塊肉吃，看人下菜碟，馬家的孩子一個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春妮知道這關義平時沒別的愛好，最喜歡到鎮裡去租些“小人書”來看，內容題材都是俠客、英雄系列的。
這小人書，其實就是連環畫，指用多幅畫面連續敘述一個故事或事件的發展過程，實際上應稱“連續畫”。
內容都是根據學作品故事，或取材於現實生活，編成簡明的字指令碼，據此繪製多頁生動的畫幅而成。一般以線描為主，當然也有彩色的，只是色彩越漂亮的價錢越貴。像關義這樣的人頂多能摸出個幾分錢租來看看。
在這個年代的孩子對小人書可有著特殊的感情，一分錢租一本書，就能夠美美地看上半天，然後和其他的同學相互串換著看，這樣一分錢就能看到好幾本。
春妮兄妹兩個、小球和大力也都喜歡看，這幾個自打手裡有了零用錢，可著勁的租了一堆回來。
這些故事對春妮的吸引力倒不大，主要是小人書裡的畫工特別好，很多作品都是知名的畫家所做，這樣便宜的買回來仔細揣摩，真真沒有比這更便宜的好事了。
春妮丟擲了又香又大的誘餌，不怕關義不上鉤。果然關義的眼神多了幾分別樣的意思，輕聲道：“一套《三國演義》恐怕不夠，再加上一本《射鵰英雄傳》吧！”
春妮心裡疼的直流血，這套金庸老先生的武俠鉅作可著實花了春妮不少銀子，誰心裡沒有個武俠夢呢？
要不然每到《射鵰》電視劇播放的時間，蒙大力家可謂說是變身為小劇場，幾乎一屯子的男女老少各自搬著凳子，圍坐在蒙家那臺14寸的黑白電視前，一個個瞪圓了眼睛看的津津有味。
如今剛剛80年，播放的也是76版的《射鵰》，裡面的楊康扮演者更是讓春妮沒有半分綺念，但米雪版的蓉兒還是挺不錯的。關義的一顆青春萌動的心，一直掛在聰明絕頂、古靈精怪的蓉兒身上，所以趁機加大了籌碼。
春妮眉頭輕蹙，狠心答應了下來。關義心中暗喜，抬眼看那馬香桂連哭帶罵，一臉鼻涕眼淚，委屈的什麼似的模樣，身上不由一陣惡寒。
馬香桂早已滾進了關婆子的懷裡，揉搓著關婆子的衣服，非說關德一家冤枉自己，讓姥娘給做主。
關婆子正立了眼睛罵關德，虎子氣的好似一隻小牛蛙似的鼓著腮，關老爺子卻是一副沒奈何的樣子。
“不就吃了他家一點飯菜麼，至於攆過來往我頭上潑黑水嗎？說不定是他們兩個自己拿的錢呢，這會子找不著了混賴我，都欺負我能耐，嗚嗚……”馬香桂一抽泣，居然噴出一個黃色的鼻涕泡來。
關婆子忙安慰的拍著馬香桂的後背，哄道：“姥娘知道你是委屈的，一會兒讓你虎子哥和妮兒給你賠禮道歉。他傢什麼好玩意兒，咱們可不稀罕呢！”
關義撇了撇嘴，面上露出幾分厭惡，嘴裡道：“好玩意兒我倒沒看著，我就看著他們倆回來一人忙著彈溜溜，另一個不知道往小包裡藏什麼呢，敢情是我們都看不得的好東西？”
這話一說，香桂的哭聲頓時噎住了，一雙三角眼裡露出幾分害怕。虎子聽了這話，立馬就想去西屋看看，春妮一把拽住了道：“哥，你等等，讓瑪姆和咱們一起去，別讓咱冤枉了好人。”
香桂急了，緊緊拽住關婆子的衣角，哼唧道：“姥娘，小叔騙人呢！我哪藏東西了。”
關婆子最不樂意聽別人說他兒子不好，當下虎了臉道：“咱去瞧瞧有什麼打緊，你叔可不是亂說話的人。要是沒有，咱們也弄個清白不是？”
說著，起身頭一個往西屋走去，直直奔著馬香桂背來的小花揹包伸出手去。
馬香桂急了，跳起身來就要去抓自己的揹包。春妮正拿眼瞄著她呢，見她一動，伸手就拽住了她一條胳膊。
常年練習剪紙、書法的手要比旁人有力，春妮拽住了馬香桂就沒想讓她掙脫，一直到裡面掏出個花手絹包裹的小包來，馬香桂才停止了掙扎。
手絹裡裹著的拿一卷毛幣，數了數正好十五，這下子馬香桂可徹底露了餡兒。
眾人的目光投向了瑟縮的馬香桂，有鄙視、有驚訝、還有憐憫，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忽然，關二梅的身子動作了起來，直直衝著馬香桂衝去，正當眾人以為她要責打馬香桂的時候。
“啪”的一記耳光居然抽打在春妮臉上。春妮只覺一股大力將自己的臉打偏了去，火辣辣的麵皮兒倒沒什麼，反倒是嘴裡泛起了幾絲鐵鏽味。
“她大姑，你這是幹啥哪！”關德又急又痛，嗓門震的門板嗡嗡響。其他人也都愣在了那裡。
“都怨她，我家香桂不可能偷錢，都是她乾的！”關二梅將馬香桂一把拽到身後，對著關德春妮怒目而視。
“妮兒
，你沒事吧？啊？”關德心疼的想要去摸春妮帶著五指印的臉頰，虎子更是心疼，見馬小濤在旁邊幸災樂禍，直接上去一腳將他踹了個跟頭。
“哇——”馬小濤在地上連哭帶打滾，關老爺子和關婆子不知該勸哪個好，關義更是怕惹上事，早早的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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