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五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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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
業蕖戰勝了自己的心魔，便決心來找尋卿，卻發現她已被關入霜溟的結界，業蕖直覺脊背發涼，一種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開始猛攻結界。奈何這魔族結界太過血腥霸道，只可以力破之，可業蕖功力尚未恢復，一時間竟難以撼動其絲毫。這動靜將本就唸著尋卿的欒疊漣佩引來，略一交流，兩人皆是心驚不已，開始戮力而攻之。
誰知，她們還未攻破，結界竟然被撤掉了。三人一愣，對視一眼，不再猶豫的踏入房內。
這是一副什麼樣的畫面？一名絕色的女子全身赤、裸的躺在**，曾經烏黑的柔亮秀髮如今全白，襯著那鮮亮的血痕更加觸目驚心。她幽紅色的雙眸已經不帶一絲活人氣息，對不準焦距。曾經展現出無數鮮活表情的臉龐，此時只淡淡的朝著天花板，從中看不出悲傷，看不出哀痛，只是沉沉的死寂……
認清眼前景象的三人頓時如遭雷擊，腦中轟然炸響，連視線都有瞬間的黑暗。
欒疊差點沒有站住腳，勉強撐著額頭，卻怎麼也不敢承認自己猜想的事實……
業蕖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可她清楚，自己根本是連做出表情的力氣都沒有了！單單是走向床鋪的幾步距離，似乎就已經耗盡了她全身的力量。尋卿嘴角和下身的血絲化為利劍，狠狠地刺入業蕖的心窩，她輕輕的拉起被子，給尋卿蓋上。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在錐心的疼痛中完成，她忽然覺得房梁好低，壓在心頭，怎麼掙不開了？
“尋卿姐姐……是怎麼了？”漣佩顫抖著聲音，好容易吐出完整的話語……
業蕖咬了蒼白的脣瓣，那乾澀的話語彷彿利刃劃過喉嚨，但仍是一字一頓道：“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藥石無醫！
漣佩搖著頭，眼中蓄淚，驚懼的後退兩步，努力平淡道：“你騙人……你平常就愛戲弄尋卿姐姐，如今連我們也不放過？”
欒疊突然倒抽一口涼氣，再也站不住，跪坐在地上，膝蓋與地面撞擊，瓷實的發出“咚——”的一聲，再也忍不住，掩面啜泣起來。
“欒疊姐姐，連你也這般戲弄佩兒麼？”漣佩扯著嘴角，表現的真如同看笑話一般，可是，她心中明白，那一頭白髮，那淡薄了的生的氣息，無一不在提醒著她那可怖的事實，只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承認。
業蕖用沾溼了的絲巾給尋卿擦拭血漬，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藝術品，難以遏制的哀痛終究還是化作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尋卿那不會再展顏而笑的臉頰上。
“嗷——”震天動地的龍吟聲響徹雲霄，原本晴朗到諷刺的純藍天空轉瞬間被烏雲遮住，沉沉的壓向大地，雷鳴電閃，暴雨交加，竟有種世界末日的錯覺。
龍吟一聲比一聲淒涼，沙啞了嗓音，撕破了喉嚨也無法停歇。通體鮮紅的巨龍在烏雲中穿梭，龐大到駭人的軀體糾結、擺動，任憑怎麼發洩，都無法舒緩內心一絲一毫的痛……
雨水無情的打在漣佩的身上，彷彿浴血……
“我……我去殺了她！”欒疊豁然起身，拔出寶劍就要衝出去。
“你就這麼急著去送死？”業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尋卿的白髮。
“你怎麼可以這麼鎮定？！難道尋卿在你心中就沒有那麼一絲分量？！尋卿她……她被……那個邪魔……”
業蕖的手難以察覺的抖了一下，卻被很好的掩飾過去。眉頭微蹙，剛才她已經哭過了，若要與那人為敵，就不可殘留一絲脆弱！“尚且不說你在她面前不堪一擊……你，找到去魔界的路麼？”
強大的種族很多都是開闢了自己的新次元，獨立於任何一界，若非強大如神君級別，絕難穿越次元，否則這世界不亂了套？
欒疊聽罷，心中不甘卻也明白其中事理……只是……只是……狠狠地錘在牆壁上，欒疊並沒有用神力護體，這一下，竟然讓手指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卻根本無法與心中的痛楚相提並論——不，這樣反而讓她舒服了一些。
“你別這樣，尋卿若是……還有意識，肯定不想看你如此……”
業蕖輕觸尋卿的眉心，怕是無論她們在這裡如何，便是鬧翻了天，那混亂的中心也不會知道吧！
“真的……沒有辦法了麼？你是狐君啊！堂堂一界君主！活了那麼多年……你……你救救她罷！救救尋卿！”欒疊說著說著又淌下淚來，跪在地上，而這次，並不是因為站不穩腳，而是拋去了自己的驕傲……只要她還能張開眼看著自己……哪怕不是僅僅望著自己……只要她還能開口調侃自己……哪怕不是僅僅笑對自己……只要她還能張開懷抱溫暖自己……哪怕不是僅僅屬於自己……只要……只要……她還活著……她會將過去自己對她的傷害……一一補償……只是……求你給我這個機會！你竟真的如此殘忍麼？！欒疊在心中吶喊，她已悲慟到沒有開口的力氣，蜷縮成一團，伏在冰冷的地板上……
“欒疊！你別這樣……我若有辦法，怎麼會不救她？！”
“有辦法了！”恢復成人形的漣佩突然衝入房間，鮮紅的雙目中充斥著希望之光。
業蕖、欒疊聽得一陣，竟然不能反映。
一個陌生男子不緊不慢的跟著進了房間——正是漣佩今日遇到的人！
業蕖眉梢一挑，擋在尋卿身前，擺出備戰姿態。
“狐君不必戒備，小神韜，奉神帝之命來接何兮大人。”
“什麼？”業蕖和欒疊同時發問，但語氣有著明顯的不同。
韜衝欒疊儒雅一笑，轉而對業蕖道：“狐君您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既然我能說出那個名字，就已經有了絕對的把握，您如何裝傻也沒用了。”
“呵。真正的聰明人是你們主子才對……神帝那糟老頭已經料到今日了罷……”
韜也不惱，可見修養極好，他的自稱雖然謙卑，但卻無分毫低人一等的氣勢，仍是淡淡道：“是，所以派小神下來為眾位指一條明路。”
漣佩和欒疊聽不太懂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耐著性子，巴巴觀望著，急切的想要確認他究竟是否有能救治尋卿的方法。
業蕖也有些心急，眼下確實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希望！遂直言道：“說吧。他的目的。”
韜笑了，竟有些憨厚……但那絕對是他的演技極好！——業蕖肯定。“你們這些太過強大的存在已經擾亂了人間的秩序，所以，神帝請你們即刻各歸其職。併為雲上人準備了金仙的位置，為她日後以正道斬妖除魔。而漣佩，您身為龍族，理當管理一方水域，如今洑河惡蛟橫行，請您速去平定。”
欒疊和漣佩忽然被點到名字，無措的望向業蕖，只聽她笑道：“只是這麼簡單？”
“是……”
“我憑什麼相信你們能救尋卿？”
“神帝許諾，重於千金。”
“你們過去又不是沒用過骯髒的手段，況且……”業蕖眯起眼睛，殺機轉瞬即逝，“就尋卿的身份，你們會好心幫她？”
“您別無選擇。”
“你要挾我？”業蕖真的生氣了，她最討厭別人利用她的弱點，只是她的弱點少極……
“小神只是奉命辦事。”
他說的沒錯，自己別無選擇……業蕖望望一旁的漣佩和欒疊，她們眼中均閃動著難以掩飾的希冀。
業蕖長長地抒了口氣，揮手道：“罷了，我們走吧！”
“狐君大人且慢，神帝令在下只可帶何兮大人一人回去，還望狐君大人能速速回界，莫要再擾亂人間秩序。”
“我以一再讓步，可你也別太過分！當我怕了那個糟老頭不成？！”
“您與我說這些也沒用，我只是奉命辦事。”韜的笑容中帶著篤定的強勢，他知道，業蕖一定會答應他們的要求——就算不答應，他們也沒有損失。
“你們……真的會救她……？”話音一落，連業蕖自己都覺得諷刺，她根本不會憑藉三言兩語就相信一個人，而如今因為尋卿，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起來，必須要得到對方的承諾她才能安心些……
“是。”果然神帝是對的，業蕖不會拒絕，韜的笑意更濃，上前兩步欲帶走尋卿。
“等一等！”
韜眉頭微蹙——難道業蕖這麼快就反悔了？
“讓我們再陪她一會兒……”
“還望狐君大人快些，她的情況不可再拖了。”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
“是。”
待韜恭敬的退下，漣佩和欒疊才走過來坐在尋卿的床邊。
“業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聽到尋卿有救了，欒疊才冷靜下來分析現在的情況——太多蹊蹺！業蕖一定隱瞞著什麼……
“雖然揹著當事人說這些不太合乎禮義，但既然事情演變至此，我想你們也該有知情權……其實，尋卿的身份……”
“什麼？！既然如此，你還讓她去神界療傷？！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不然你還有什麼別的辦法麼？！”業蕖也有些惱了，若不是天人五衰這種從來無解的急症，她會做出這種選擇？！
“我……”欒疊咬著蒼白的下脣，鮮血順著嘴角流下。
“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救活尋卿姐姐的機會……”漣佩笑了，笑的蒼白。只要尋卿活著，她甘願永生被困在洑河……
“放心，尋卿的身上有我加持的護身玉符，如果她深陷險境，我可以第一時間得知，哪怕賠上我狐族大軍，也定不會讓她再受傷！”既然已經知道自己不可救藥的愛上那人，那還彆扭什麼？她狐君可不是那麼幼稚的人！若是讓她認真起來，便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