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煮熟的鴨子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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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煮熟的鴨子飛了
過了“十一”，部隊從山區撤回營房，連隊開始年終總結。
劉巨集偉在五二二醫院住院，班裡的工作由韓振山牽頭負責。
韓振山在給連隊彙報工作的時候，工作以軍民共建為主，濃墨重彩的說他如何幫助殘疾人自立自強，班裡軍師訓練的事兒一筆帶過。
連長指導員也重視軍民共建工作，這種出彩的事兒，他們說了臉上有光。軍事訓練他們不懂，找不到閃光點，總結不出先進經驗。
連隊把韓振山的材料上報政治處，組織股的人很興奮，韓振山成了典型，被團裡樹為軍民共建先進個人。後來又成了師裡的典型，去保定參加師裡的表彰會。韓振山戴著紅花上臺領了獎，除了證書，還有獎品，是一套茶杯。
回到連隊，團裡又給他記了三等功，不佔連隊獎勵指標，年底一起表彰。
看到韓振山又立功又受獎，班裡的兵們有意見。“活兒是大家乾的，最後摘果子是他一個人，對大家有點不公平。”梁國標嘟囔。
麻春喜找到排長連德順發牢騷：“我們這麼多人幹活兒，怎麼都成了他一個人的功勞了？”
連德順苦笑道：“沒有辦法，典型只能一個，他運氣好，趕上了，只能把他放在聚光燈下，不可能讓大家都上臺受表彰。”
“你們這樣搞，會把他給寵壞的。”麻春喜說。“我們班訓練搞的也不錯，炮打的也好。連隊今年全訓，總該表示一下吧，特別是我們班長，奪得了炮王之王，為了排啞彈，自己都受傷了，連隊總該有個說法吧。”
“你的提議很好，我找連長指導員說一說。”連德順點頭應允。
連長邢廣富也為劉巨集偉的事兒發愁，他正和指導員溝通情況。“軍事訓練是今年的重頭戲，應該表彰一批軍師訓練成績好的骨幹。”
“出了啞彈的事兒，對我們整個連隊是有影響的，不知道團裡什麼意見。”毛指導員見多識廣，適時給連長一個提醒。
連德順來了，對兩個連隊主官說：“我們排劉巨集偉奪了炮王之王的桂冠，又主動請求排啞彈負傷，連隊應該有個說法。”
“我和指導員正在討論這個事兒。不知道團裡是啥意思，畢竟，這是個事兒。”邢廣富說。
“我們應該大力表彰，大力宣揚，往有益於連隊的方向引導才行，不能坐等團裡定性下結論。”連德順說
“一排長的思路很好，我們應該主動提出，把這件事兒當作一個先進典型上報。這樣我們連隊今年就有了軍師訓練和政治工作的雙先進。”毛指導員道。
材料是一排長連德順執筆寫的，文采飛揚。上報到營裡，營長教導員簽了字，卻不知道該報給誰。
政治處組織股管著官兵立功受獎的獎勵事項，連隊把材料報到組織股。夏股長看了看材料，說：“我們組織股管著獎勵名額，但是，沒有權利直接給誰立功受獎。是不是先進典型，司令部有關部門要先拿出意見，上報團領導研究決定。”
連隊把材料給軍務股，楊股長說：“我們軍務股管兵員，要是戰士探家退伍有關事項找我可以，是不是先進典型，該不該獎勵，還是要找政治處。”
連隊又去找政治處，先找八號。鍾八號看了材料後說：“還是司令部拿意見。他們組織這次考核，誰表現如何，排啞彈是英雄行為，或是訓練事故，他們該有個意見。”
邢廣富拿著材料到了炮兵股，炮兵股長刁仁貴正坐在屋裡發愣。刁股長原來是炮營一連的連長，年初剛當了股長。刁股長一直在連隊當主官，機關業務一般。人作風很霸道，辦事缺少機關幹部的圓滑，特別是和其他領導處的關係不是很順流。人又蔫兒，天天冷個臉子，好像人們都欠他多少錢似的。
陳大壯特別不待見他，看到刁股長臉就變了。剛才刁股長給陳大壯彙報炮兵考核的總結，被陳大壯罵了一頓，悻悻的回到辦公室，邢廣富就來了。
“股長，你好。”邢廣富依然笑容滿面。
“嗯。啥事兒？”刁股長人沒動，臉上也沒有半點動靜。
“有一個事兒給您回報一下。”邢廣富試探著說。
“你說吧，我聽著哪。”刁股長除了嘴脣動，其他地方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這次進山駐訓，我們連的兄弟們很努力，訓練很刻苦，取得的成績也很很好，我們團的炮王被我們奪得了。”邢廣富極力表揚自己和連隊，希望能得到刁股長的肯定。
“這些我都知道了，很經常。在我們團拿個第一沒啥了不起的，你們拿不了，別的連隊也可以拿。這是經常性工作，沒啥可吹的。”刁股長說的話和他的臉一樣的冰冷。
邢廣富慌了手腳，心裡大鼓一樣。不過，事兒到了這一步，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股長，還有一個事兒，要先給你彙報。”邢廣富拿起材料，看了一眼。
刁股長說：“你不用唸了，說就行了。”
“我們連一班戰士劉巨集偉，不光軍事訓練當骨幹，做標兵，成為炮王之王，而且在最危險最關鍵的時刻，毫不猶豫的衝上去。這次排啞彈，他和二排長陳小斌一起負傷。我們連隊建議，團裡給予表彰和獎勵………。”
“給你們什麼獎勵，我還沒有批評你們哪。你們挺會往自己臉上搓粉貼金，這麼大個事故，已經傷到人了，團裡沒有追究你們的責任也就算了，你們還想著立功受獎，真是要命。”刁股長一陣諷刺挖苦，邢廣富竟搭不上話了。
“聽說你們那個叫什麼偉的兵，違反操作規程，擅自做主，把幾隻死豬放到炮彈周圍，一隻死豬滑落砸在炮彈引信上，引起了爆炸。如果不是他逞能，炮彈不會炸，也就不會帶來人員受傷，避免了這次事故。你們連隊應該找這個兵好好談談，讓他從思想深處認識到這樣做的危害性，以後避免類似事故發生。”
“好的，股長。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找他談，批評教育他，改正缺點和錯誤。”邢廣富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回到了連隊。
他把情況和指導員說了，指導員嘆口氣：“團裡領導未必是這個意思，但是，炮兵股這一關過不了，直接找團長參謀長說事兒，會把刁股長徹底得罪。連隊還有許多事兒要炮兵館關照哪，還是忍一忍再說吧。”
邢廣富只能苦笑，沒有辦法。
劉巨集偉當然不知道這些情況，他在醫院躺著養傷哪。
這事兒後來還是發酵了。春節前夕，陳大壯帶著小姨子來到炮一連，說是來看望連隊，其實大家都明白是看陳小斌的。
陳大壯與邢廣富閒聊的時候，問了一句：“你們連那個兵打炮打的很準，排啞彈也積極勇敢，還負了傷，今年年底團裡開大會表彰先進的時候，沒有看到他們的名字？”
邢廣富有點兒吞吞吐吐地說：“我們把事蹟材料報上去了，團裡說不算英雄事蹟，該是訓練事故，不處理已經很便宜我們了。”
“誰給下這樣的結論。團裡好像沒有說過，我當參謀長的都不知道。”陳大壯很吃驚。
“炮兵股刁股長說的，他把我們上報的材料給堵回來了。”邢廣富有點兒不好找意思，畢竟，炮兵股是參謀長的管轄範圍。
陳大壯一聽就火了：“他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這麼好的事兒，又壞在他這顆老鼠屎上了。我一直等你們上報材料，總不見上來，原來是被他給截留了。”
當天，陳大壯找了團長段俊平，政委樊福田，給他們講了啞彈前因後果。
“刁仁貴這人思想灰暗，意識模糊。本來我們這個兵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挺好的一件事兒，應該大力宣揚，成為我們軍事訓練的一面旗幟，被他貼上灰色的標籤，性質變了。好事兒也成了壞事了，弄得大家心裡都不舒服。”
“這樣的幹部不適合繼續在部隊工作了。”段俊平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
樊政委道：“那就走吧。”
刁股長當年被安排轉業，回了東北老家。
劉巨集偉住院期間，連隊發生了一件大事兒，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因為一班幫助殘疾人自立自強的事蹟比較過硬，上過報紙雜誌，團裡決定在炮一連召開軍民共建先進經驗總結交流現場會，連長指導員介紹了經驗，韓振山作為先進代表做了重點發言。
發言稿是組織股的幾個幹事代筆寫的，樊政委親自審查把關。題目金光閃耀：《幫扶殘疾人我終生無悔》。在署名的時候，韓振山署的是炮一連一班副班長。
樊政委道：“副班長的身份與現場會的規格不符，至少應該是班長。”
連長指導員聽後馬上落實：“職務是有點兒低，我們正研究他任一班長，那現在就上任吧。”
韓振山成了一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