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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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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是清淡卻精緻的四菜一湯。

周釋懷微笑著問:“怎麼今天你做飯呢?”

墨瞳也微笑著淡淡地答:“休息了那麼多天,骨頭都軟了。算活動活動筋骨好了。”

周釋懷笑著揉揉墨瞳的頭髮,“也不是多麼結實的身子骨,多休息休息不好嗎?”

就是這樣溫和的語調,讓人不由自主的沉落。

墨瞳低頭有一下無一下地扒拉著碗裡的米粒。只覺手控制不住地顫,打在碗邊上,細微破碎的輕響。

周釋懷說,“我看了你的成績冊了,考得很不錯墨瞳。”

墨瞳說,“應該的周先生,你花了大價錢,我總該給一個看得過去的成績,不然太辜負你了。”

心裡恨自己聲音裡掩飾不住的顫抖。

周釋懷彷彿沒有聽懂,“很好吃的菜,墨瞳。”

吃完了飯,墨瞳便想回房去,卻被周釋懷叫住了。

“才吃了飯就窩進房裡,對胃不好。過來坐會兒。”他拍拍身邊的沙發。

墨瞳微微一愣,之後走過去坐下。

電視里正在轉播音樂會,熟極的曲子,《梁祝》。

周釋懷突然說,“他們,是求仁得仁的一對。”

墨瞳那一雙墨沉沉的眼睛看過來,“周先生,你相信愛嗎?”

周釋懷對上他的眼睛,笑意上臉卻不進眼。

他記想剛才所聽到的細微的響動,恍惚看見的書房門口一閃而過的白色身影。

半點聲色也不動。

他撫摸著墨瞳的黑髮,“不,墨瞳,我不相信。我只相信能夠被自己實實在在地握在掌中的東西。”

他望著墨瞳臉上那飄忽的悲傷,這個傻孩子,他以為他可以掩飾的。卻不知越是掩蔽,越是暴露自己那一份已淪落的心意。

墨瞳轉開頭去,低低地說,“但是我相信!”

周釋懷嘆息般的聲音傳來,“我知道。”

他伸手輕觸男孩子光潔的側臉,嘴脣輕輕吻上他的鬢角,一寸一寸輾過細緻的面頰,最終停留在柔軟的脣上。

手指一路挑開男孩細棉布家居外套的鈕釦,探進去。感覺到他微微的拒意,卻又放棄似地放軟了身子。

倒在**的時候,墨瞳想,讓一切都止於此,也好。

但是,年青的身體在熟悉的半是溫柔半是霸道的侵佔下還是禁不住地一點點淪陷。

gao潮時,周釋懷聽見男孩子叫聲,微弱,綿長而憂傷。

周——釋——懷——啊!

墨瞳抱著課本走出校園。

走到半途,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在他身邊停下。

陳昊天從車窗裡探出頭來。

“墨瞳?上來,送你一程。”

墨瞳上了車,陳昊天打量著他。

“怎麼,最近功課很忙嗎?怎麼瘦這麼多?”

一個單薄的笑意從墨瞳臉上一閃而過。

“會嗎?其實我一直都這麼瘦的。”

陳昊天溫和的笑著說,是啊。你這個孩子,總是這麼瘦。

看著他的笑容,墨瞳心裡浮現的卻是另一張同樣總是溫和的笑臉。

以前,總是隱隱地覺得周釋懷的笑容裡,有什麼自己摸不到的東西,現在才明白,也許自己永遠也觸控不到那笑容下重重包裹著的心。

可那笑容,卻依然如一隻固執的手,一下一下揉搓撥弄著自己的一日又一日。

一路兩人再沒有說什麼,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墨瞳開啟門走出去。

陳昊天突然在身後叫住他,“墨瞳!”

墨瞳轉過頭。

那麼美的眼睛,裝滿輕愁。宛若春天的繁花,凋零其中。

“命運總是讓人無能為力,但是,我們總還是能找到快樂生活的理由。對不對?”

是一個週末的下午。周釋懷去機場接人。墨瞳一個人在屋裡看書。

忽聽有敲門聲,咚咚咚,輕快又有力。

墨瞳開啟門。

門外,站著一個年青的男孩子。

男孩子結實挺拔,俊眉朗目,身後拖了兩個大箱子。

他一邊把箱子拉進來,一邊說,“倒黴倒黴,累死了累死了!搞什麼嘛,居然會走岔道,”然後是一串亂七八糟的英文從口中傾洩而出。

墨瞳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把箱子呼地放下來,咣地關上門,嘭嘭地甩掉鞋子,衝進客廳。

墨瞳這才反應過來,走過去問,“對不起,請問你是哪位?你找誰?”

男孩也才看清眼前的人,靈動之極的大眼骨碌碌轉轉,笑嘻嘻地說,“我嘛……咦,你又是誰?怎麼在這兒?”

墨瞳未及回答,便聽見門響,進來的正是周釋懷。

男孩歡呼一聲,衝上去,抱住他的腰,大叫一聲,“大哥!”

周釋懷好容易把八抓魚似的男孩從身上扯下來,“怎麼回事,你這個小猴子!跑到哪去了?”

男孩說,“我不過去免稅店打了個轉,也來怎麼也找不到你,又反回去找,俗話說‘周郎找周郎,找到飯都涼。’”

男孩子語音朗朗,連珠炮似的,整個房間裡都回蕩著他快樂明亮的聲音。

周釋懷笑著說,“什麼亂七八糟,是張郎找李郎。我看你在國外這些年,快把中國話都忘了。”

眼裡面上,是一派寵溺,春日暖風般的親切。

抬眼看見呆站在那兒的墨瞳,拉過男孩,“東東,忘了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小弟,周旭東。這位……是我朋友的孩子,託我照顧的,安墨瞳。”

周旭東伸出手去,“Keegen,叫我Keegen行了。你有沒有英文名?”

墨瞳搖搖頭。

“那我叫你瞳瞳好了。”他的發音洋腔洋調的,瞳瞳二字被他叫得象一個象聲詞。

轉過頭去,他又對周釋懷說,“大哥,我要住你這兒,我可不去那邊。”

周釋懷微笑,“那是當然。”

飯桌上,三人各坐一邊,只聽周旭東忽而中文忽而英文,放機關qiang似地說個不停。周釋懷含笑聽著,墨瞳則是低頭一聲不響地吃飯。

周旭東又用英文講了個笑話,周釋懷放聲大笑,墨瞳也撐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周旭東咦了一聲,“好象瞳瞳的英文挺棒啊。”他明白自己的語速很快,都是聽rap養成的毛病,眼前這個清秀安靜的男孩子居然能跟上,倒真叫他意外。

周釋懷說,“啊,墨瞳可是D大的高材生呢,成績全優啊,比你強多了,人家比你還小著兩三歲呢。對了,你的論文怎麼樣了?”

旭東做一個鬼臉,”大哥,提那個幹嘛,別掃興嘛。人家正放春假呢。反正肯定能畢業就行了。再說,商業管理這種事,重在實踐嗎。“

周釋懷笑嘆道,“你呀,若有墨瞳一般乖,我也安心了。”

墨瞳抬眼看看同釋懷,正碰上他淡定從容的眼神,心中幾翻起伏。

如同平靜的水面,底下卻有暗流湧動。

晚間,旭東問:“大哥,我住哪間?”

不等周釋懷開口,墨瞳說,“你住客房吧,我去睡書房,那兒的沙發拉開就是一張床。”

周旭東跳過來,撲到他身上摟住他,“謝謝你啊,瞳瞳。放假的時候,我可不想和那些書沾一點兒邊兒。”

墨瞳不露聲色地掙開他的擁抱。

周旭東拉著箱子進了客房。

墨瞳感受到周釋懷投過來的沉沉目光,他垂下眼睫,密密地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晚上,墨瞳躺在書房的沙發**,怎麼也睡不著。周旭東正在聽重金屬搖滾,那聲音嘭嘭地打在太陽囧上,頭痛又發作了。

墨瞳起身去廚房找藥,剛剛一口水把藥嚥下去,回去就對上一雙炯炯的眼睛。

是周旭東。

他看著墨瞳,眼裡盛滿上疑惑與驚訝。“你……嗑藥?”

墨瞳把藥盒子亮給他看,“只是阿斯匹林。”

周旭東鬆了口氣,面上的表情如解凍的河水重又鮮活起來。拿過一個玻璃杯在籠頭下接水。

墨瞳忍不住說,“別喝生水。”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

周旭東接過杯子,樂呵呵地說,“哈,對了。在國外喝慣了自來水,都忘了國內的水不能直接喝了。”

墨瞳問,“你,在國內住過?”

周旭東說,“我十二歲才去國外的。以前一直住在N城。”

墨瞳點點頭。

周旭東笑咪咪地說“瞳瞳,認識你真好。以後一起玩吧。不然跟老大哥悶死。他就知道帶我去中山陵,要不就是博物院。好象我還是小孩子。”

墨瞳笑笑沒作聲。心裡暗道:你的大哥啊,又豈是不會玩的人。他只是,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手段罷了。

周旭東住下後,真的常常拉著墨瞳出去玩。他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些小冊子,按上面的介紹,死拉著墨瞳一家一家小館子去吃,一個一個怪里怪氣的小店去逛,一家一傢俱樂部去玩兒。回力球,保齡球,游泳,攀巖。

墨瞳起先有些抗拒,體力上也真有些吃不消,漸漸地好一些。他從小就很少同齡的朋友,旭東這個熱情好動的男孩帶給他的是全新的體驗。

一種溫暖無垢的友情,暫時驅走了他心頭的yin影,他的面上開始有了淡淡的笑影。

周釋懷,則完全是一個好哥哥的樣子,暖暖的笑始終掛在臉上,一派悠閒,幾許寵溺。

這一天,周旭東象發現新大陸般拉著墨瞳來到1912一家迪吧。

一進門,轟地一下,巨大吵雜的聲音如同潮水撲頭蓋臉面來,幾乎讓墨瞳窒息。

拒絕了周旭東拉他下場子跳舞的要求,窩在角落的沙發裡,看著人群中的周旭東,淋漓盡致地舞著,光怪陸離的燈光照在他染在金囧囧的頭髮上,象給他戴了頂奇怪的帽子。

一會兒之後,他滿頭大汗的回位叫東西喝,沒喝兩口,就發現場子的另一邊有兩群人起了衝突。似乎還動了手。

周旭東吹出一聲長長的口哨,拉著墨瞳擠過去,看著看著,也起鬨動起手來。

他的身形高大卻異常靈活,彷彿是受過訓練的,出拳又準又快,墨瞳從未見過如此場面,急得只顧死拉著他的胳膊,自己身上捱了好幾下,都覺不出疼。

因為周旭東根本不認識他們中任何一個,所以打到的人有甲方也有乙方,到後來兩方的人都衝著他來了。他瞅準一個空子,拉著墨瞳撞開迪廳的大門,飛快地沿著街道往遠處跑。

明月下,清風裡,兩個少年人手拉著手,在夜晚寂靜無人的街頭飛跑。

梧桐的斑駁枝影在兩張年青光潔的臉上飛掠而過。

跑了一段,墨瞳實在沒力氣了,掙開周旭東,彎下腰去,雙手撐在膝上,大口地喘著氣。

周旭東掉轉頭來,哈哈笑著把墨瞳扶站直了。

突然,咦了一聲,他湊到墨瞳臉前,雙手撫上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