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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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132章
劉思緲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這個……怎麼了?”
“請注意最後一句——最外層用快遞公司專用紙盒包裝,沒有提取到其他微量證據。”呼延雲說,“我想問一個常識,快遞公司的專用紙盒,是不是快遞員收貨時,現場包裝密封的?”
“一般情況下,肯定是這樣。”劉思緲說。
“這個包裹的快遞地點是——”呼延雲又看了一眼那表格:“蓮玉街樂樂熊西餅屋門口。也就是一個室外場所。這就出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了,怎麼可能專用紙盒內沒有提取到一個十分重要的微量證據呢?”
“什麼東西?”劉思緲提高了聲音。
“二氧化矽,俗稱沙礫——也許非常微小,但是一定會有。”呼延雲說,“3月11日,有氣象記錄表明,當天上午10點半開始,本市突然颳起大風,到當天傍晚,一直被沙塵暴籠罩,如果是在室外進行的包裝,那個專用紙盒內怎麼會沒有發現任何的沙礫呢?”
劉思緲不禁目瞪口呆。
蕾蓉略一回想,點點頭說:“沒錯,那天我去大德酒店參加逐高公司的記者招待會,記得漫天黃沙——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
“這說明,包裹也許是3月11日下午1點半快遞出去的,但肯定不是這個時間包裝的!”呼延雲說,“我後來向快遞公司核查過,那個包裹是3月11日上午9點半在蓮玉街樂樂熊西餅屋門**給快遞員包裝遞出的,但是古怪的是,10點半左右,客戶突然打來電話,說要收回,於是大約中午12點半左右,快遞公司又把包裹在蓮玉街樂樂熊西餅屋門口還給了客戶。接下來,這個客戶換了一家快遞公司,在下午1點半,老地點,重新投遞出了這個包裹,而包裝盒都沒有更換,只把原來那個快遞公司的標籤撕下,換上了新的快遞公司的標籤。”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如果包裹本身沒有問題,交貨地點也沒有變動,僅僅推遲了交貨時間,那麼很簡單,問題就出在時間上。”呼延雲說,“我們來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包裹的投遞被中止?答案很簡單,從蓮玉街樂樂熊西餅屋到萬東飯店,無論使用何種交通工具,時間都要在40分鐘以上,也就是說假如蕾蓉9點半在樂樂熊西餅屋投遞出的包裹,那麼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10點整出現在大德酒店萃華廳!如果說,前兩次投遞,只要蕾蓉不在工作區,就沒有人可以給她作證的話,這回可不行了,萃華廳那麼多的攝影、攝像都可以證明蕾蓉的到場,一下子就否定掉了段石碑連續投遞屍骸的目的——給行為科學專家們的犯罪地理剖繪提供參照的時間和地點。”
面對蕾蓉和劉思緲恍然大悟的神情,呼延雲繼續說:“我推想,造成這種情況的根本原因,是段石碑與張文質的失算。當天上午段石碑先在樂樂熊西餅屋投遞出包裹,然後與黃靜風在大德酒店門口匯合——我敢肯定他投遞包裹的事情從始至終都瞞著黃靜風——一起走進會場,這時張文質才告訴他們,蕾蓉早在10點就來了,段石碑一下慌了手腳,馬上打電話取消了包裹的投遞,然後張文質和王雪芽一起,找個藉口讓不喜拘束的錢承離開嘉賓席,到蕾蓉身邊就坐……等錢承倒下後,段石碑帶黃靜風離開會場,自己趕往樂樂熊西餅屋收回包裹,接下來只要等著張文質的電話即可。他們都知道,劉曉紅很快會趕到會場,驅走蕾蓉,到那時,再一次投遞出這個包裹——上述都只是我的推測,但有一點是確鑿無疑的,那就是透過包裹投遞時間的更改,可以認定:真凶的投遞時間和地點絕對不是什麼巧合,而是經過精密計算的行為。”
“於是,第三個結論的正確性,浮雕一般凸顯出來:真凶精心策劃,一定要選擇蕾蓉證明不了自己在什麼地方的時間來投遞。那麼,他是誰?蕾蓉現在單身,又好靜,大部分業餘時間都是獨來獨往,所以一般來說,只要她不在研究中心,基本上沒人能證明她在哪裡,所以真凶只要在她沒有上班的時間投遞包裹就是了,這樣一來,這個真凶恐怕只能是蕾蓉的親友和同事,而且也只有親友和同事,才清楚她的活動空間和區域,給犯罪地理剖繪留下充分的‘參照’。”
“不過,這個推理劃定出的範圍太大了,一個到處都不樹敵的人,勢必會有無數的親友,我、思緲、小郭、老馬……都是蕾蓉的親友,如果說同事,那麼整個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員全都要算上。刑偵工作說到底就是一個把嫌疑人範圍不斷縮小,縮小,直到小得不能再小的過程,那麼按照現在這個範圍找真凶,肯定很難,還好,他在謀殺黃靜風的時候,終於一不留心,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夜色的悸動加劇了……蕾蓉把視線投出窗外,看到黑暗有如沙灘上退潮的海水,正在不甘而又無奈地一點點褪色,每一次反撲都沖刷掉更多的自我……樓頂、樹梢、窗臺、伏在窗臺上的野貓、都在這沖刷中,漸漸地由黑色變成了暗灰色。野貓支愣起了耳朵,不安地聆聽著什麼,突然張開嘴,白森森的牙齒對著虛空狠狠地咬了一口。
“對黃靜風遇害現場的勘查表明,室內的鞋印和指紋只有黃靜風和疑似凶手兩組,黃靜風是坐在**被麻醉昏厥的,室內無搏鬥痕跡,說明凶手是他熟悉的、對室內環境很瞭解的人……這一切都證明,殺害他的必然是他一直信賴的、承租這間房屋的段石碑,於是,下面一個問題就擺在了我的面前——這個段石碑究竟是誰?”
呼延雲看了一眼段石碑,從懷中掏出了第二張紙。
“這是劉思緲在黃靜風遇害現場填寫的《犯罪現場初步勘查表》,全部的答案就在上面。”
劉思緲接過表格,又慢慢地瀏覽了一遍,困惑不解地說:“這個確實是我親手填寫的,可是我為何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你過分關注了你看到的,而完全忽視了你沒有看到的。”呼延雲說,“我還要把我的話再強調一遍:尋找證據固然重要,但有時候,尋找那些本該存在卻沒有存在的證據,更加重要!”
這時,蕾蓉也走了上來看著那表格,甚至把紙翻過來看了一看,搖搖頭:“本該存在卻沒有存在的證據……很明顯麼?”
“再明顯不過。”呼延雲輕輕揚了一下手,“好吧,我做一個小小的提示,現場勘查表明,黃靜風是坐在**被麻醉昏厥的,然後被吊死在暖氣管上,那麼請重點看錶格上的這兩個區域,什麼是其他區域都有,而這兩個區域絕對沒有的物證?”
劉思緲把表格抓在手中,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
段石碑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彷彿舞臺上眼睜睜看著手法被人拆穿的魔術師。
“難道是……”劉思緲抬起頭,望著呼延雲:“難道是——毛髮?”
呼延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沒錯啊,表格上寫得再清楚不過,在區域一和區域二的床鋪上,都沒有發現任何毛髮,要知道人就是在正常情況下每天都要脫落50到100根頭髮,而黃靜風這種神經質的人,由於內分泌紊亂,脫落得會更多,而區域一,整整五平米,竟然連一根毛髮都沒有發現,這是為什麼?好吧,就算在那個區域內黃靜風確實沒有頭髮脫落,那麼床鋪呢?請給我找一張男士睡過兩晚以上的、未經清掃的,卻沒有一根毛髮的床鋪,豈不是比在漢墓中找到唐三彩的機率還要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