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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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斷念
庭院幾棵光禿樹幹上，又讓風削落了積雪，寂靜中亦能聽到雪落下的聲音。
通明的廂房，床榻上睡著兩個小傢伙，他們玩了半天就跑來粘著翕緣，讓她哄著睡覺，這會更賴在她的大**呼嚕睡覺。
當宸看到他們的時候，略微的蹙眉，看翕緣的眼神都有點抗議的意思。
翕緣淺笑，和他一起退到前面，這幾年，雖說霸愛獨寵，他們之間仍是聚少離多。礙於國事，礙於蘭姬，也礙於婧舒。
“最近局勢動盪，皇上還有時間來看臣妾麼？”翕緣為他斟了杯熱茶，似是不經意的問
“今日有人参奏，說皇后私藏西涼罪犯”宸早就知道，而且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聞言翕緣毫不在意的笑了“哦？想必皇上早已解決，否則臣妾怎能安然”
宸淡淡一笑，這個聰明的女人“軒熠還沒有醒？”
“嗯，太醫說這兩日便能醒來…”翕緣心裡又難受了，想到他再想到筱櫟
“聶笙傳來訊息，清珏已經攻到邊境，還帶著蕊兒”宸悠悠的說，似乎不當一回事
“來得真快，皇上只管把軒哥哥在世的訊息傳了去，或許能延遲些時日”她試探性的說，因為沒有把握宸會放棄這個可以擊敗清珏的機會
“這茶甚香”瞧，他轉移話題了，翕緣會意一笑
倏地，宸臉色發白，他迅速的跑出去，讓翕緣不知所以然，她也追了出去。
一路追到了古樹，宸再也無法走動，靠著樹幹忍受寒毒。
該死的，明明控制了發作才來見翕緣，結果居然在她面前發作。
看著宸的樣子，翕緣心裡一顫，玲瓏的藥沒有那麼大的藥力，難道他…
宸全身冰冷，忽感的溫暖讓他睜開眼睛，是她。
翕緣緊緊擁住他，拼命給他溫暖“很疼嗎？”淚水在眼眶裡徘徊著
宸搖頭，表示無礙，實際上卻是痛苦的說不出話來。
他中了寒毒？是婧嬤嬤乾的？思緒讓懷中一直顫抖的人擾亂了，翕緣只能攙扶他到距這最近的小木屋先。
點燃燭火，將他安置於**，再緊緊相擁。
寒毒持續了一會後，宸漸漸恢復。
看著翕緣緊張擔憂的模樣心下一喜，卻懊惱著被發現。
“婧嬤嬤做的吧？”翕緣悲傷的注視他，是否意味他只剩六年？
“不是”宸否決她的話，隨後補充道“只是練武走火入魔亂了筋脈”
是這樣麼？翕緣彷彿相信，是因不想接受那個事實。
“婧舒和葛巖，我必須解決”他似是徵求她的同意一般
“別殺了他們…”翕緣從來沒有復國的念頭，只能為他們求最低的保障“我已讓玲瓏明日回趟葛家，這段時間婧嬤嬤去了葛大人府上，若有什麼情況，再做定奪，或者我來勸降”
宸只是一笑置之，他們的計劃豈會因你而放棄，他想著。
不管怎樣，這事不能再拖了。
翌日，玲瓏啟程回葛家，照翕緣吩咐的暗訪。
結果，在房外聽到一個天大的祕密。
原來婧嬤嬤有個兒子，一直就住在葛家，更令人驚訝的是，這個兒子是黎氏後裔，是黎弘初同父異母的弟弟，不過貌似是個傻子。
天哪，沒想到他們一直在利用小姐，把小姐當棋子。即使復了國，也推舉婧嬤嬤的兒子當皇帝，當真是卑鄙無恥！
“誰…”婧舒發現窗外有人，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玲瓏一跳
她連忙離開，剛轉身就被眾侍衛包圍。
“玲瓏？”葛巖和婧舒詫異至極，那麼他們的祕密都被發現？
“爹，你們太噁心了…”
“閉嘴，來人，把她押下去”葛巖命令道
“爹，你們不能這樣對小姐…”玲瓏嚷道
婧舒笑了笑“玲瓏，你真是個傻孩子，若是弘甄當了皇帝，你便是皇后了，何必這樣？”
玲瓏又是一愕“我不希罕…”這個計劃裡，她也是棋子吧？父親為了國丈這個位置，欺騙了所有人，心裡好難受。
“算了，押下去先”婧舒擺手
於此時，有人來報，說葛府被團團包圍起來。
“你？人是你帶來的？”葛巖大怒，一巴掌烙在玲瓏臉上
“快，保護弘甄離開”婧舒回到房裡，帶上她一直藏得隱蔽的兒子往暗道逃走，只要回到他們的軍隊裡便安全了。
人是安涼帶來的，玲瓏趁亂掙脫了鉗制，一切來得太突然，她還是接受不了。
最後，安涼人多勢眾，拿下了他們，準備回去覆命。
殿上，宸和翕緣居高臨下看著被捕的婧舒等人，原本後宮不得干政，這次是她請求旁聽。
實際上，四年前服下寒毒之後，宸就一直調查婧舒和葛巖暗中在密謀什麼，故意疏忽，也只為放長線釣大魚。
翕緣雖有所懷疑，也多次派玲瓏查探，卻不料他們連玲瓏也瞞著，難怪總毫無所獲，如今真相大白，的確驚為天人。
“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宸威嚴的聲音響起
葛巖冷哼，不語，他從來就沒有承認過顏氏。
婧舒安撫她的兒子弘甄，而後冷笑“沒想到最終還是栽在你的手裡”她的目光隨之落到翕緣身上“翕兒，你還等什麼？現在正是你手刃仇人的機會”
大殿上一片喧譁，翕緣緩慢走下臺階，雍容而落落大方的來到婧舒面前“婧嬤嬤，如今天下已定，你們又何苦挑起戰爭？誰當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得以安居樂業。聽翕兒一勸，懸崖勒馬方可保命”
婧舒一怔，隨後笑而不止“哈哈，就知道你最後會受他盅惑，你到底愛上了仇人，可惜，你知不知道他…”婧舒故意停頓
宸打斷她的話“把他們通通押入天牢”
“是…”
葛巖只是笑道“大局已定，我們終是輸了…”
臨走前他看玲瓏的眼神極其複雜，既有愧疚又有怨恨。
婧舒始終護著弘甄，一臉淡然“可惜啊，即便你們真心相愛，也未能天長地久，哈哈…”
翕緣的心抽痛著，腳步也不穩，宸從身後攙著她，在她耳邊低語“不要相信她的話…”
翕緣倍覺沉重，婧舒原來一直都在利用她，不止她，連娘也利用。
到底是仇恨驅使？亦或貪婪作祟？她越來越不懂，為什麼身邊最值得信任的人最後卻成了背叛你的人…
回到熙合殿，翕緣久坐不語，玲瓏躊躇許久還是決定請求“小姐…”
見玲瓏跪下，便知她的意圖“起罷，我知道你擔心葛大人，其實皇上已暗中接收了葛大人和婧嬤嬤的軍隊，即便他們回去也無用。你且安心，他答應我不殺人”
玲瓏感激的注視她“謝謝小姐…”
翕緣淺笑，拉過她的手“你我之間何須言謝？我想到牢裡看下婧嬤嬤他們”
“奴婢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留下照顧軒哥哥吧，這些時日都是你寸步不離的守著，他才好得那麼快”
“那小姐小心點”
翕緣示意她放心，隨後換了身宮女裝，提著燈籠離開，此時已入夜，風寒。
天牢，陰暗而溼氣重，加之天寒，更覺冰冷。
婧舒看著剛睡下的弘甄，內心百感交集。
有誰知道她曾經和先皇珠胎暗結，誰知道她十月懷胎卻生下智障的兒子，誰知道她的苦她的痛…
那些個陳年舊事，她半點也不願回憶，只是當黎氏江山易主，弘初罹難之後，遠在西涼的她便開始運幬帷幄。
據葛巖所說，為給黎氏留後，選擇了柳槿為弘初繁衍子嗣，而柳槿卻生了個女兒。
當時婧舒便想，既然是女兒，他日即使復了國也當不了君主，還不如她的兒子弘甄呢，畢竟弘甄也是黎氏的子孫，是翕緣的皇叔。
這一念頭在腦海裡，心裡慢慢茁壯成長，後來就與葛巖聯手，並承諾事成之後讓玲瓏當皇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不知宸是幾時發現他們的祕密？怎就那麼巧在她帶弘甄到葛巖府上時被捕。
婧舒絕望的笑了，他們皆淪為階下囚，該怨誰？始終是自己小瞧了顏礴宸，以為他中了寒毒就只能等死，真是低估他了。
“婧嬤嬤…”翕緣的聲音響起，不由讓婧舒愕然
她別開臉，冷言相向“皇后來這種地方有份吧”
“婧嬤嬤，對不起，翕兒終究沒有手辦仇人…”
“呵，當初就是怕你感情用事才讓你服下絕情丹，沒想到你連這種痛苦都熬過了。現在好啦，我和弘甄的事浮出水面，你更有藉口數落我的不是了”
翕緣惋惜而嘆息道“您誤會翕兒了，我並非來數落，而是助你們脫離險境”
聞言，婧舒終於正視她，死，不怕，只是放心不下弘甄罷了。
“顏礴宸不會放過我們的，他等這個時機很久了”
翕緣淡淡一笑“您猜錯了，他早就答應我不殺你們”話畢，示意獄卒開門
“馬車已備好，出了宮您可以回安穗鎮佟王府，那裡承載著我們許多美好的回憶…”
婧舒驀然感動而感慨，她還是那個善解人意又貼心的翕兒，就連後路都為她想好，然自己卻一直利用她。
帶著弘甄出天牢，他們上了馬車，還不時看著翕緣。
燭火中，她恬靜的微笑有如天上的明月皎潔，那麼純淨與美好。
婧舒回她一笑“保重，其實我還是很喜歡鶴兒的…”
翕緣點頭，與其揮手道別，皇宮這個是非地，還是遠離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