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星之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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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星之魄（下）
出現在千沙眼前的不是遊星守而是不死女，這與千沙的想法不同。她原以為要麼不死女留得住遊星守，便永遠不會來找她。要麼她留不住，則會告訴遊星守，讓他來向她習武。可是現在既然不死女出現了，她倒省了很多麻煩。
望chun站在她面前，氣喘吁吁地說：“我們換個地方再說話，行嗎？”
“為什麼？”千沙好奇地問。
“因為遊星守很快就要到這了，我不希望他看到我們中的任意一個。”
“哦？原來如此……”千沙溫柔地笑笑說，“你怎麼甩開他的？”
“我說我來這，然後在他走了之後，我抄近路來到這裡。”
“近路？”
“到這裡必需經過一個懸崖，必需從懸崖上端的蘭菱園走到底部的這裡。我的近路就是直接從懸崖頂上跳了下來。”
“你很不同。”千沙笑著說，“跟上一次的你不同，你是不死女的另外一種人格？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望chun。”
“望chun？好名字啊……”她思索了片刻說，“就為你從崖上躍下的勇敢，我也應該聽你的。單獨找個地方和你好好聊聊。你跟我來。”
千沙輕輕擺動她紫sè的羅裙，望chun便緊緊地跟在了她的身後。可是望chun沒走兩部便停了下來。她輕輕默唸著什麼咒語，然後手指在空氣中劃出一個門的形狀。一扇虛無的門便似乎打開了。千沙走進那扇望chun看不見的門裡，又從門裡露出半個身軀對望chun招手說：“來，望chun。”
她伸出手來給望chun，望chun伸出手迴應她。她便輕柔地將她引進了那扇門裡。
門裡的世界和門外的世界沒有任何的不同，但望chun又感覺很不一樣。她剛想問，便聽到千沙說：“很奇妙吧，仍然是這個地方。但這是一個時辰以後的這裡。”
望chun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千沙笑笑解釋道：“我一生中也只是第一次使用這種術，因為這種術有一個條件：必需攜帶時間的容器。而你，就是那樣的容器。”
“是嗎？”望chun不在意地答著。
“說吧，你想做什麼？”千沙問。
“我想問你，為什麼我可以這樣做？”望chun一揮手，地面的蘭菱花便被拔起，像條帶一樣的在她周身舞動著。
“為什麼遊星守就不行？肯定有什麼祕密！”望chun說。
“他的劍是我教的，所以我的劍術只要他看到了，他都應該可以學會。可是現在他不能學會，而你學會了。所以問題出在你身上，你不應該來問我。”千沙幽幽地說。
“我就是擔心這個！”望chun大聲說，“是不是我搶了他什麼東西？”
“嘻嘻。”千沙笑笑說，“是魄啊，劍的魂魄。”
“魄？”望chun痴痴地問，“那是……？”
“世界分為表裡，時間的表是過去，裡是未來；空間的表是無限，裡是唯一；人的表是**和靈魂，裡則是魄了。”
“我還是不明白。”望chun說。
千沙繼續說到：“魄是無意識的，遊離的。它和靈魂不一樣，它是完全du li的另一種存在。而劍的表是劍質，裡是劍魄。劍士透過不斷的磨練能夠讓自己的劍質和劍魄都得到增強。可如果劍魄因為某種原因離開了劍的話，劍士以往關於裡的修煉就白費了。他的劍術也就打不到更高境界，無法進入劍的裡之世界了。”
“為什麼遊星守的劍魄會離開他的劍呢？”
“因為你啊，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的劍魄現在在你的體內。這也就是為什麼你能輕易學會那些招式的原因。”
望chun陷入了迷茫的回憶，她和遊星守第一次在花船上相遇時，她是要殺死遊星守的。她幾乎也要成功了，可是卻被陳露兒的屍體給攔住，並將她擊倒。害她不得不使用靈魂蒸騰的禁忌。
難道，被遊星守誤以為是他妻子的靈魂是遊星守劍的魄？！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自己的體內找不出第三個靈魂的原因吧？因為魄是無意識的，它當初是為了挽救自己的主人才從劍中脫離，而卻被望chun給吸收了。
望chun眼神恍惚著，最終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千沙。
“呵呵，你似乎已經想通是怎麼回事了。”千沙看著她震驚的眼神說，“就是那麼回事。遊星守劍的魄在你的身體裡，所以他已經是個沒有高超劍技的廢人了。”
望chun的眼神忽然重新變得堅定，她重新變得強勢地說：“他變成怎樣也好，我都不在乎。我來找你，是為了……”
“殺我？”千沙笑笑。
“你說的不錯，因為遊星守還會來找你要你教他劍法的。而你上次說，再見到他你就要殺他，所以我不能放過你。在他來之前，我得把你殺掉。”
“呵呵，還真是毀滅xing的愛哦！”千沙笑得很開心，言語間卻有些贊同，並沒有諷刺的意思。
“不是愛，是需要……”望chun有黑眼圈的眼睛又閃動著淚光說，“他必需活著，見證我的死亡。”
“死亡？你想死掉？”
望chun點點頭。
“活著不好嗎？”
“我活夠了。”
“哈哈，”千沙笑了笑說，“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千沙一揮手，一陣風便掠過蘭菱園的蘭菱。一些瘦弱的蘭菱的葉子和花瓣，便被吹上了青空。無數花瓣開始像條帶一樣在千沙周圍纏繞。千沙手中有無數花瓣變作的沙礫在凝集，不一會，便多了一把沙礫制的劍。
“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到這個時空嗎？”千沙輕柔地說，“因為這裡將是你和遊星守作別的地方。遊星守將很快到達這裡，看到一個時辰前，我們之間發生的這場戰鬥。他會明白，你是怎樣的拼命和我交戰，你是怎樣的愛他，最終，你是怎樣的死去……哦，他原來已經來了……”千沙指指不遠處看著她們的遊星守。他張大嘴脣質問著什麼，望chun卻聽不到。
很快，他衝了過來，用手觸控望chun。當手指落在她肩膀時，卻穿過了她的身體，落入虛無的空氣。他著急地用力去擁抱望chun，可同樣只是觸控到彩sè的空氣罷了。
望chun扭頭去看遊星守的臉，他的臉那樣清晰，眉毛濃濃的，整齊的，眼睛大而申請，鼻子寂寞地挺著，嘴角向下彎著，彷彿受了很多很多委屈的人。
他真好看，望chun想。她為自己和他設想了一個美麗的過去，她和他在一個村子長大，青梅竹馬。當他們成熟時，他們在被風吹過的麥田裡約會，在溫暖搖擺的漁船裡溫存。後來因為戰爭他們失散了，有人說他戰死殺場，然而她卻一直等著他回來。經過好多好多年，當她已是老太婆時，身為老頭子的他又找到了她。她萬千個責備來不及說出口，便躍入他的懷裡。經過了那麼多年，她還是那樣勇敢地愛他……
就在她出神的那一瞬間，沙礫的劍貫穿了她的心臟，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痛苦。刺痛讓她從對過去的設想中回到了現實的境地：千沙的人在遠處，但她的劍已經貫穿了她的心臟。
“雖然他說些什麼，我們聽不到。但相反，我們說什麼，他那邊卻是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千沙在混亂飛舞的蘭菱花瓣間說著，她的劍插在望chun的心臟上，正變成沙礫，緩緩地流下。
“你會死去的，因為我是唯一幾個懂得殺你的人之一。”千沙緩緩說著，“真可憐！不死女因為愛而年輕，因為痛苦而成長。你不知道吧？對了，遺忘是你們的通病，也難怪你不知道。你如果愛上別人的話，就會逐漸變成小孩子。而如果你因痛苦而難以忍受時，你便會成長，變老。而如果那個痛苦超過了你能忍受的界限，你便會蛻變……結果也是變成小孩子。不死一族其實就是靠著這種愛和痛苦保持著永生的一族！”
望chun額上冒出碩大的汗珠，她問：“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
“為什麼？”千沙笑了起來說，“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因為我們一族世代守護著的正是你啊！”
“不死族的守護者？”望chun壓抑住自己的吃驚問。
“死鄉守護者，不是隻有白鳳城的一方山嗎？”她喘息著問。
“不是一個，是三個。”千沙幽幽地說，“方山，我，還有……”
“誰？”
“他的父親。”千沙指指在一旁跪著瞪大眼看著她們，什麼也做不了的遊星守。
“你有辦法殺死我？”望chun問。
“是啊，你真以為你是不死的嗎？不！只要在你蛻變的過程中破壞你的心臟，你就會真的死去了。而要讓你蛻變，只要讓你不斷地痛苦，直到達到你的界限為止，所以……”
千沙的第二把劍又刺入瞭望chun的心臟，望chun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刺中了，上一次的傷口還沒有癒合，沙子便又一次shè入了她的心臟。她痛苦地跪伏在地上。滿頭的大汗，大口地喘著氣。
千沙接著說：“所以，要死的話何必去死鄉呢？在這裡，也能死。你想讓他見證你的死亡？那這就是你最好的舞臺。或者……你其實不想死去，你說要去死只是你想和他在一起的藉口？說啊！我可能會因此而赦免了你也說不定哦。”
望chun看看爬過來的遊星守，他的眼淚竟然流了下來，他在喊著什麼。她不用聽也知道，他是在讓她承認千沙的話。
可是望chun卻苦笑著說：“怎麼能承認呢？怎麼能？”
“雖然記憶裡愛人的樣子越來越模糊，但我深信我從前的幸福。而他……”望chun看著遊星守的眼睛說，“他只是奪走了我真實的幸福，而給我虛幻的美麗和痛苦罷了。”
於是千沙的第三把劍又刺入瞭望chun的心臟，千沙說：“美麗或許是虛幻的，但痛苦一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