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回憶錄(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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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回憶錄(隨筆)
最近不知道是老到了生理期了還是真到了大徹大悟的地步,我老是喜歡坐在寺廟前面的那顆大樹底下的石頭上想過去的事情,而且一坐就差不多是一天,直到有一天我屁股上長了東西后才因為疼痛沒有再坐下來,可是這依舊阻止不了我回顧往事的情緒。
悟空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從前跟那猴子在一起,沒有幾分鐘是清靜的,就是路上看到一個長得還算標緻的村姑也硬要說她是妖怪,哎,其實他心裡的那點苦我何嘗又不知道呢,就是因為吃過這方面的苦頭,尤其是經過那個叫紫霞的女人後,所以他只要是看到長得不錯的女人都立馬會有一種不信任的情緒。可是我知道,他只是想逃避罷了,哀莫大過心死,哪怕這猴子是從石頭裡蹦出來也照樣是這幅德行。
其實紫霞那女孩子我怎麼都覺得不錯,除了腦子有點二外,其他包括身材長相都可真不錯,更讓我覺得不錯的是,她甚至肯為了一個當時只知道爬樹偷桃子的猴子一個人苦苦等了幾百年,這樣的女孩別說從前了,就是往後拉個幾千年估計也沒有第二個,怎麼老衲我出家前就沒遇到一個這樣的女人呢,要不然我現在也用不著整天敲木魚過日子,日子都淡出個鳥來了。
我印象裡每個有晚霞的時候,悟空都喜歡抬頭瞅上幾眼,嘴裡面一邊唸叨著什麼,眼神憂鬱得幾乎可以殺死一頭牛了。有次他呆呆的站了很久,我也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想開點,結果這猴子二話不說,用屁股朝我結結實實放了一個大屁,放完之後還很無恥的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嘴裡很愜意的說了句:“醞釀了半天,總算是被俺老孫給放出來了。”
不過悟空做事倒是相當盡職盡責,每次我被妖怪抓去的時候,他就天上地下上躥下跳到處找人幫忙,不過我好幾次都奇怪,為什麼觀世音姐姐當初跟我說這傢伙大鬧天庭的時候沒半個人能幹得過他,可是自從跟我去取經後,不是被妖怪吸到葫蘆裡去煉藥,就是被一隻破扇子被扇到天邊去了,難道真是被五指山壓了幾百年就變孬了?
好在他當年積累的威望還算有些用處,雖然這猴子已經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到處流傳著他的傳說,基本上每個妖怪聽到他是我徒弟,都會瞪大雙眼,身軀一震,大喊悟空當年年少輕狂時幹過的種種勾當,因為一時猶豫也會晚幾個鐘頭對我下手,所以悟空也算有了足夠的時間去找太上老君、二郎神這些當年他的手下敗將去幫忙救我了。
說到抓走我的妖怪裡,我印象最深刻的應該就是白骨精了。
那段從相識到分開的日子裡應該算是我人生裡第一次體會到愛情什麼,也讓我第一次後悔起當初出家的決定。我知道我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她了,她也是不顧一切的愛著我,可是人妖的結合註定是要以悲劇結尾的,世上的輿論道德威力也著實強大,因為我身上揹負著無數大唐鄉民的期望,而且更主要的是,如果我跟白骨精好了,那悟空、八戒和沙悟淨就註定沒法完成任務,那他們就只能一輩子不人不妖地活在世間,悟空沒法回去花果山稱霸逍遙,八戒沒法去把妹,沙僧還得繼續裝河怪嚇唬人,這樣的後果是很可怕的,所以在利益的衝突下,我只能和白骨精說了再見,可是女人對於愛情的執著往往是驚人的,哪怕我決絕的離開了,她依舊跟隨在我身後,變成村姑、變成老太婆,甚至變成老頭子,都只是指望著能跟我說上幾句話,可是悟空他們不肯,他們怕我會舊情復燃,所以基本上每次白骨精都在他們的威逼下給趕走了。
我生過氣,也發過火,甚至不惜和悟空決裂,可是依舊沒法改變什麼。愛情這東東也就是這麼回事,要說它珍貴吧,可是幾句話幾個動作就能成事了,可要說它廉價吧,偏偏有些人找了一輩子,等了一輩子,甚至到死的那一刻都沒體會過真正的愛情。
最後一次見到白骨精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那個晚上她趁著悟空他們都睡死過去後才偷偷出現,站在遠處的樹林邊上安靜的看著我,眼睛裡閃爍的光芒甚至比過了漫天的繁星。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最後小手捏成拳頭放在了左邊胸口位置,對著我很悽美的笑了一下。
我心裡苦,她心裡卻比我更苦幾千幾萬倍,我也真正的明白了,有些人相愛,縱使隔了天涯和海角,只要放在心上也差不多了。
從那以後她就徹底消失在了我生活裡面,而我和她的故事經過我那些徒弟的添油加醋,以及鄉民們的傳播後,最後理所應當的演變成白骨精勾引我,我依舊是個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大唐高僧,而白骨精則成了一個人人唾棄的妖魔**婦了……
相對於白骨精對我的溫柔,女兒國國王對我也是一往情深,我一直在奇怪,我一直以來都遵照著低調做人的原則,可是直到遇到她我才知道我錯了,往往低調的人爆發出來的潛能才是最大的,有時候或許只需要我的一個憂鬱的眼神,一個良家女子就有可能拜倒在我袈裟底下,我也終於知道我身上的責任為什麼那麼重大了,長得越帥,責任越大!
她是白骨精之後我另一個人生記憶中沒法捨棄的女人,只因為她的那句我等你,我一直在想當她在通關文書上蓋章的那一刻,她心裡的痛到底有多大,這個事情我想了很多年都想不到,畢竟那份刻骨銘心的感覺也只有真正深愛過的人才能夠明白,我也愛她,但遺憾的是,我心裡已經裝不下別人了,自然也沒機會去體驗那種感受了。
很多年以後,我曾經聽一個路過女兒國的遊客說起過關於她的事情,據說她始終沒有喝下那瓢可以讓她懷孕的怪水,據說她經常會一個人呆呆的朝著東邊方向看,據說她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據說她的右手腕上始終都繫著一串念珠……
我住在山頂,所以晚上的時候看天空的夜景總是特別清晰,我想如果八戒也在,他估計會每天晚上跑出來看月亮。
說到八戒,他在大眾眼中的形象總是很醜,可是我卻不這麼認為,他雖然是長得不帥,但是也不至於有那麼挫,頂多不過是長得有些隨心所謂罷了。於是每次人們看到我和他呆在一塊,都會覺得我愈發的帥氣俊朗起來,所以世人關於我外貌的高評價也差不多全依仗了八戒的功勞。
八戒喜歡過的女人很多很多,除了大眾都知道的嫦娥以外,還有一個女人不得不提,那就是小龍女了,就東海那隻老不死龍王的三公主。
按照八戒那時候說的,一開始其實是小龍女倒追他的,雖然這個經過有待商榷。八戒那時候依舊是好色得張牙舞爪,尤其是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女人都打心裡有種想推倒的衝動,因為這點,我和悟空他們都覺得這廝是被嫦娥打擊慘了,以至於有些心理變態,但是八戒卻很**蕩的告訴我們,他這不叫好色,只是他對於愛情的表白省略了那些繁雜的部分,用無比直白的方式表現了出來。
從這點看來,八戒至少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偏偏君子實誠了不少。
說回正題,八戒那時候見到一個美女就喜歡,偏偏就是對整天纏在他身邊的小龍女不感冒,還老是覺得她煩,直到小龍女為了挽救東海化成了一顆會放水的珠子後,八戒忽然有一天覺得身邊缺少了什麼,老是覺得不自在,尤其當他被n多女人無情拒絕之後,他更加會想起當初小龍女對他的好,可是這人都不在了,他頂多也就是偶爾把當初跟小龍女一塊的記憶當做一個安慰罷了。這人犯賤也罷了,偏偏這豬犯起賤來也搞得這麼煽情,那天晚上喝高了之後,一邊唸叨著小龍女的名字,一邊用殺豬的聲音嚎叫著,弄得我和悟空、沙僧三個人直想拿把菜刀跺了他。
醜陋的外表下往往都是一顆無比脆弱卑微的心臟,八戒的豬心也不例外,在遇到我之前,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被人唾棄,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去當壞人,其實這世界上誰不想當好人,只是大多都是被逼到無路可走的時候,才不得以去當了壞人。其實八戒真的很善良,那天我看到他為了救一隻兔子甚至爬到了懸崖邊上去。可是這年頭好人不能當飯吃,例如你被女生拒絕給發了好人卡,轉眼那女的就跟別的男人手牽手樂了去。例如你見義勇為被人捅了幾刀,被人誇作好人,結果高昂的醫藥費也還是要你自己去承擔。再例如你路上看到老爺爺老奶奶摔倒在地,良心發現去扶起。結果搞不好人家反過來還告你一狀。
關於這個問題我也考慮了很久,到最後我給自己總結出了一個道理:做好人可以,但是要在保障自己物資基礎的前提下才當得有意義。
想著想著,我又想到了沙僧。
當年如果沒有我剛好路過流沙河,又恰巧解決生理需要,就不可能把他激怒蹦躂出來,也就不會有了後面的因緣際會了。
曾經閒著沒事,我也和沙僧嘮叨幾句家常話,不免就問他當初成天竄出來嚇人的目的。
沙僧沉默了許久,瞅著柴火,悠悠嘆氣說他這麼做,只是想跟大眾證明這個世界上還有他這麼一號人物存在罷了。
我明白,他只是不想就此泯然眾生,那些惡作劇的搗蛋和嚇人,無非就是想透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感。因為當年他在天庭就很不受人待見,也就一看門的小角色,每天七仙女、觀世音姐姐路過他旁邊,鳥都不會多鳥他一眼。
到了後面,他只是因為不小心打碎了王母那三八婆的燈,就受到了大責難,直接把他貶下去做妖了,想想也夠悲催的。那悲催的往事因此給他心裡留下了陰影,這段難以言述的創痕也陪伴他至今。
說起來,他後期木訥的性格也歸結於此。
不過沙僧寂寞了幾百年,也說習慣了,就指望著取到了經書,得到個正名,以後就在流沙河邊蓋棟茅草屋,在屋外種幾株桃花樹,過著春去秋來的日子,倒也悠然自樂。
很多人都說沙僧木訥,其實這種觀點只是看表面,沙僧很精明,比悟空都精明多了。
他不會吵不會鬧,安安靜靜,憨憨厚厚,最主要因為他的存在,使得悟空、八戒跟我發起飆來,總有了緩衝餘地,要不然我們四個早中途散夥去了。
要不然怎麼有人說,往往那些木訥懵懂的人,往往日子過得最愜意,盼的東西少了,就容易知足,不去刨根究底,不去不擇手段,煩惱少了,自然過得舒心。
說了半天,其實沙僧真比我有慧根多了。
回想起從前取經的日子,總覺得時間過得忒快,雖然那時候日子過得賊不安穩,睡覺也要提心吊膽,生怕哪個妖怪看中了細皮嫩肉的我。但那時候尚且算是有個目標在過活著,沿途上總還能發生個別挺刺激的事兒,身邊也還有那幾個特能鬧事的徒弟,這日子也算是精彩紛呈。也難怪鄉民們總喜歡拿我取經的事情當故事講,確實挺能解悶打發時間的。
可是當我取到經書後,我忽然就覺得心裡一片空蕩蕩了起來,怪淒涼的感覺。目標達成了,那我以後的人生還能有什麼目標,難道真的回去繼續敲一輩子木魚,守著一間破寺廟,鹹菜粗飯,有事沒事忽悠別人佛法?
如今的境況證明了我當時的想法是正確的,這幾百年的時間我一天過得比一天寂寞,重複單調,別人上班尚且還能兩點一線,可我就只能對著如來佛這個老不死的雕像看上一天,一天裡面最休閒的時光也不過是坐在山頂瞭望夜色。
有一天晚上,我忽然莫名覺得一陣悲哀。從出生到現在,親情、愛情、友情我始終都沒體會到半點,雖然我在鄉民心目中是個高高在上的聖人,可是這些能為我帶來哪怕半點在感情上面的慰藉麼?
風光榮辱,過往雲煙。
這感覺就像我那個名義上的結拜兄弟李世民一次醉酒時候說的那樣,他年輕時候為了當上皇帝,逼死了父親,秒殺了兄弟,成了大唐第一人,可是當上皇帝后,他開始每天不斷重複著同樣生活,他沒有了信得過的朋友,沒有了真正喜歡的女人,也沒有了血濃於血的親人,於是他乾脆也寂寞了。
說到李世民,歷史上總說他跟我是結拜靶子,關係有多親熱,但其實他並沒有別人說的那樣跟我那樣熟絡。
那時候李世民其實是禁止國人出國的,我跑去印度取經說白了就是偷渡,沒辦法,那時候國內佛教崗位競爭激烈,我一沒後臺二沒票子,生下來還是被人遺棄的命,只能在一間破廟裡打打雜,日子過得苦哈哈,為了改變生活現狀,我最後選擇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偷偷跑去印度留學,打算給自己的履歷表上度幾層金子,也好方便我接下來就業。
偷渡這個詞的學問也大,不過歸根到底是看偷渡人出去後取得的成果。有人成功了,有人失敗了,最後也導致了前者回國就是心繫祖國榮歸故里造福社會,後者回國就是破壞社會治安與和諧。因為我成功了,所以最後我回到國內就被安上了一個艱難取經普渡眾人的頭銜,李世民為了塑造他明君的形象,也乾脆跟我在鄉民面前結拜了一回。我想如果當時我取經失敗了,我一回到國內立馬就被抓去吃牢飯了,官方也八成會給我安上一個邪教子弟的身份,哪裡還能有空就在別人面前佛曰佛曰的,沒說你妖言惑眾就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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