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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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過年
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其實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夏顏身邊多了一個人，我的身邊也多了一個人而已。我開始學會了假裝，假裝和夏顏保持著原來的關係，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其實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只是我想多了而已。那童姐說，看到我和夏顏有說有笑在一起的樣子。真的為我們開心。她一直都不會相信，我和夏顏會相處融洽。她在安慰著我們，安慰著自己。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我覺得和夏顏這樣在一起現在很開心，走路碰到的時候，互相點頭示意，保持微笑。會一直給對方發信息，告訴自己的近況。讓對方放心。儘管我們都過得不好。我們偽裝的無懈可擊。夏顏一邊準備元旦晚上的舞蹈，一邊努力地複習功課。期末考試即將來臨，她要死死地抓住第一名，她不懂得輸。我早已習慣了她的廢寢忘食。我曾經對她說，除非她累倒了，否則她永遠不會知道累。她笑著。帶著苦澀的味道。看到她憔悴的樣子，我心疼地勸她不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累。要多注意休息，她在我面前扮一個笑臉，然後又循規蹈矩，週而復始的生活。現在只有在上學和放學的時候才會看到顏川在夏顏面前手舞足蹈，我終於明白了夏顏告訴我，她現在過得不好。因為她露出的笑容讓我坐立不安。強顏歡笑。她本不應該這樣的。她會活得更開心。可是她卻選擇這樣自欺欺人的生活。我不懂。下課的時候偶爾顏川會來看她。不過，夏顏通常是不出去。埋頭做題。累了，就爬在桌子上睡覺。我只是發信息給她，讓她多注意休息，好好照顧自己。她總是回覆。我會的。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自己。我雖然心疼夏顏，可是卻無能為力。我不敢踏入那條禁線。因為，我已經學會了假裝。
新年那天，我，大寶，小樂，小月一起放了兩個小時的煙花。光彩奪目。四個人，瘋狂的拍照。我叫他們一起看元旦晚會，只因夏顏的出現。四個人一起享受著幸福的生活。簡單，純粹。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有煙花成為我們惟一的道具。小樂給雨發信息，新年快樂。雨回覆，你也是。接著小樂就點燃一根菸，用寂寞的姿勢坐在雪地裡仰望星空。戀上一個人的感覺，就是想她的時候發一條無關緊要的資訊，告訴她，此時此刻在想你。其他的都不重要。只是想告訴你，我真的真的很想你。煙花中，小月和大寶你追我趕，嬉笑怒罵。無論大寶曾經做過什麼，對於一個愛他的人來說，那僅僅代表著過去。如果可能的話，將來的路，只要有一個伸手動作，便會一起風餐露宿走下去。我很慶幸大寶這段時間安靜許多，沒有拈花惹草。能夠一心一意地和小月呆在一起。這是小月最希望看到的。這也是我和小樂一直想看到的。我給靜兒發信息，新年快樂。什麼時候回來？她說，父親重病，回來的日子遙遙無期。我說，我會等到那一天。她讓我玩的開心些。我銘記於心。我祝夏顏節日快樂。我說，如果你有什麼願望，過完新年，一定會實現。她回覆。你欠我一個擁抱。我淚流滿面。不寒而粟。惶恐不安。那童姐囑咐夏顏要在元旦晚上好好表現，還特意拿了相機給夏顏拍照。她說，她要留住最美的瞬間。如果想起過往的夢想，看一看夏顏跳得舞，就會覺得自己的夢想實現了。若辰笑她，你的夢想已經實現了。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元旦晚會上，夏顏唱了一首《我們說好的》。如泣如訴。柔情似水。餘音繞樑。那童姐已經忘記了給夏顏拍照，完全陶醉在優雅的旋律中，木然的看著臺上傾城的女子。她的歌聲裡隱藏著巨大的悲傷，沒有人可以拯救她，只有她自己才可以讓自己得到救贖。若辰說，夏顏只愛一個人。那個人叫牧年。大寶，小樂，小月不約而同地望著我，唉聲嘆氣。她是給你唱的。我們都知道。我聽著夏顏唱的時候，心裡很疼，像鋒利的刀片在我身體上一刀一刀地切割我的身體。鮮血橫流。血肉模糊。我卻毫無知覺。撕心裂肺。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感覺疼。然後在無意中，看到夏顏唱著唱著就哭了。我無法拒絕熱淚盈眶。演出結束後，我，那童姐，若辰，夏顏，四個人一起拍照。留下最後的紀念。
顏川在旁邊安靜地幫夏顏拿著衣服，沉默不發。就像等待一場幸福。這本來就是一場華麗的幸福。這些事情，本來都應該是我做的。這些幸福原本都是屬於我的。怎麼會在一轉眼的時間、變成另一個人了呢？夏顏，我們說好的。我們說好在這三年裡。都是我幫你做的。你怎麼說變就變呢？每年的元旦晚會，我都會陪著夏顏做頭髮，我在理髮店裡，張牙舞爪地指揮理髮師做我最喜歡的髮型。夏顏每次出來，都會狠狠地罵我一頓，說我目光短淺，不懂得欣賞。我說那個理髮師的技術不夠，無法設計出我想要的髮型。幸災樂禍。每次都會幫她拿著衣服，當時沒有感覺到什麼。如今才發現，那段日子成為我莫最大的幸福。
人總是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會發現，當初是那麼那麼的幸福。為什麼，一開始卻感覺不到呢？而且還要固執地擺著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人們對愛情還是很盲目的。有些時候，只不過是太在意自己的感覺了。
期末考試驕傲地迎接我，我視而不見。我總是躲在那童姐家裡看碟。分不清白晝黑夜。一遍一遍溫習那些讓自己撕心裂肺的故事。每個人都會走進一個盲目的誤區。明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自己非要縱身跳下。跳下去後才感到後悔。就像《東邪西毒》裡說的那樣：
每個人都要經歷這個階段，看見一座山，就想知道山的後面是什麼。我想告訴他，可能翻過山的後面，你會發覺沒什麼特別。回頭看，會覺得這一邊更好。
漫天飛雪的時候，那童姐叫我，若辰和夏顏出去玩。一起打雪仗，一起堆雪人，一起在雪地裡拍照。一起在雪裡過著屬於我們單純的生活。那童姐說要永遠留住這一刻。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還有許多朋友和我在一起。即使天寒地凍，我都會感覺熱情似火。其實，我們都有這樣的感覺。無論是若辰，還是夏顏。四個人只要在一起，無聊的生活都會變得生機勃勃，不會再感到寂寞。因為我們曾經彼此溫暖感動過。我常常想起，夏顏對說我，冬天的第一場雪，我們一定要翹課。果然那次我們翹的昏天暗地。後來被班主任發現，他還說，學習學累了，出來放鬆也可以啊。老大最寵我們了。不過，全班的人都知道，老大最寵我了。無論我犯多大的錯誤。他也會視而不見。同學們為此憤憤不平。我懂得。自己學習成績平平，而且不懂人情世故，經常和老師頂撞，意氣用事。夏顏說我像個孩子一樣。若辰說，像你這麼活得真實的人實在太少了。老師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學生。簡單。透明。我無法從他們的話語中得知。為什麼老師會對我這麼關愛有加？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記憶猶新的一件事，就是那次在操場上勞動。我自高奮勇地說要幾個人分開幹，每個人都不會偷懶。老大說，大家一起幹，這樣大家會幹得快些。後來，我就按照老大的意願勞動。不過，每個人都在偷懶。只有那麼幾個人在那裡幹活。幹了半個小時，還是沒幹完。我實在看不下去就發脾氣了。也許是對老大，抑或是對那些偷懶的人。我氣憤地跑到了一旁。席地而坐。嘴裡還振振有詞的說，我不幹了，你們愛幹誰幹。同學們都看著我。一幅死寂的畫面。所有人都在等待世界末日。我安然入睡。老師看了我一會。一言不發。然後就叫同學們繼續幹活。夏顏說，應該向老師道歉，你這麼任性，會吃虧的。時間流動著，我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老師也沒有找我談話。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大家說，只有牧年才能和老大吵架，換另一個同學，早就去見校長了。我傻笑著。我開始後悔當初和老師那樣的對話。我試著找了很多機會想和老師說對不起。可每次走到辦公室的門口，腳卻無法再向前邁一步。我想，我還是不夠勇敢。連對不起三個字都無法說出口。這件事一直纏繞在我心裡，不敢忘記。我一直在告訴自己，在畢業之前一定要對老師說對不起。這是我最大的心願。
日子經不起像我這樣無聊的虛度。度過一個又一個白雪茫茫的黑夜。寒冬料峭。氣溫驟然下降。潑到地面上的水，瞬間結冰。每個人上街都穿得厚厚的。只留下一條眼縫，還有白色的呵氣。那童姐說，這個冬天太冷了。她言中了。轉眼間。就到了新年。大街小巷。鞭炮齊鳴。火樹銀花。一派節日的氣氛。白天的時候，幫家裡做一些事情。然後，去那童姐家拜年。那童姐就會給我一個大大的紅包。她說，今年也許是和你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年。我多給你點。不過，你要開源節流。你總是亂花錢。我應該把錢交給夏顏替你保管才行。我說，又過一年了，孩子終會長大的。我不會亂花錢的。終於在我軟磨硬泡之下，我得到了那童姐的紅包。三年來，這是第一次在我的手裡握住。前兩年，都是交到夏顏那裡，她會替我保管。她懂得用錢之道。所以，每次那童姐給我的紅包。我都要花上好一陣子。這次，之所以不讓夏顏保管的原因。我還耿耿於懷顏川的存在。
孩子終究是孩子，是因為不懂得如何去寬容別人。
若辰送給我一件紅色的毛衣。他執意要讓我穿上。趕上過年了。圖個喜慶。我穿著大紅大紅的毛衣去找夏顏。夏顏一看見就說。喲，會打扮自己了。過年了，買了這麼大紅的毛衣。真是喜慶啊。我說，這是若辰送我的。她說，若辰真有眼光。我偷笑著。她送我一套化妝品。她從很久以前就要讓我買化妝品。活了二十年，還沒有化妝的習慣。我固執已見地默不作聲。她知道。我一直是頑固的瘋狂。後來，她也沒有強迫讓我買化妝品。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裡。我臉上的痘痘瘋狂地異軍突起了。此起彼伏。加上北方的冬天乾燥。面板粗糙。嘴脣乾裂。臉上已經佈滿了滄桑。像似了舊社會的臉。照鏡子都不敢相信那裡的怪人竟然是自己。為此後悔著，如果當初聽夏顏的話。買一些化妝品。也許今天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追悔莫及。我樂不可支的接受著夏顏的饋贈。夏顏說。你真像個孩子。我笑得更加明媚燦爛。一年又一年，我總是要向別人索要禮物。卻從來沒有送給那童姐，若辰，夏顏禮物。我總是買不好東西。夏顏的長髮特別迷人。我早已戀上它好久。便下定決心給夏顏買一瓶洗髮水。第二天早晨。夏顏對我說。那個沐浴露的香味。是她的最愛。桂花香草。我驚訝不已。我說，我明明買的是洗髮水啊？她說。你真笨。你明明買的是沐浴露。上面還寫著字呢。我啞然失笑。後來，夏顏把這件事，告訴了若辰和那童姐。面對他們的嘲笑。我決定再也不給他們買東西了。總是買錯東西。不想被他們戲弄。終於下了這個該死的決定。
上午。四個人。走在學校的操場上。歡歌笑語。只是為了享受在厚厚的雪上踩出咯吱咯吱溫暖的聲音。便一發不可收拾地倔強走了好多圈。陽光灑脫。四處安靜。一望無盡的白雪。心中充滿無盡的歡喜。喜歡享受著這樣溫馨的談話。聊著新年的願望。漫無目的行走。簡簡單單。純粹地像一塊透明的水晶。堆起了雪人。我驕傲地寫上了我的名字。我對著相機無禮地大喊。這是我的。夏顏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陽光裡散發出冰雪的香氣。讓人沉醉。那童姐固執地要把夏顏的名字寫在我的名字旁邊。她不懷好意的笑著。這才完美。然後叫我幫她和若辰和那個雪人拍照。我執意過去。她警告再靠近半步。後果自負。我乖乖地倒數。輕輕地按下快門。那童姐和若辰喜笑顏開。在超市裡買了很多喜歡吃的菜。在那童姐家裡興高采烈地揮手下廚，做了一道賞心悅目的菜。若辰第一個嚐鮮。神態自若。那童姐看著若辰醉生夢醒的樣子。躍躍欲試。終於禁不住美食的**。果斷地吃起來。神情宛若是享盡了世間極品。夏顏終於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就吃起來。剛到嘴邊。夏顏就驚叫起來。好鹹啊。接著。那童姐和若辰互相對視一下。把嘴裡的肉都吐了出來。然後，拼命地喝水。夏顏說，你們明明知道菜很鹹？為什麼還要吃？那童姐說，我剛咬到肉的時候，就想說了。可是看著若辰安詳的樣子。索性我也裝吧。若辰說。本來。吃到一半的時候，我也想吐了。但想著想著。這是牧年的第一道菜。怎麼說，也得安慰安慰他吧。我就忍著了。沒想到。夏顏這麼幹淨利落就吐出來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傻傻地看著他們笑。我覺得他們真可愛。只是為了我做的一道菜。雖然菜鹹的要命。他們卻可以裝作無所謂。心存感激。
下午。四個人一起去滑冰。每年都會有這個習慣。夏顏教了我兩年滑冰。一直沒學會。今年我說，一定要學會。夏顏不在了。就沒有人教我了。那童姐和若辰滑地自由自在。旁若無人。**飛揚。花哨的動作層出不窮。場下。掌聲不斷。我很羨慕他們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這是宿命的安排。夏顏一直在空地上牽著我的手，教我邁八字步，身體向前傾，不厭其煩地帶著我來回走動。跌跌撞撞，還會不小心地把她摔倒。她有時會生氣地說。牧年，你真不乖。我說，這個東西不喜歡我。她笑，是你不喜歡它們。跌倒，再爬起。再跌倒。後來，就乾脆不起來了。一直坐在那裡看著那童姐和若辰的表演。有時候，靜靜的欣賞一個人華麗的表演是一種意外的享受。我喜歡這樣安穩的生活。夏顏走到我面前生氣地說。牧年，如果今年你還沒學會的話。我想以後你也學不會了。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因為她不在我的身邊了。我說，你還真自戀。她說，一定要愛自己。我哭笑不得。疼痛的記憶終究把我打造成一個初學者的模型。我漸漸地失去了夏顏的依靠。可以一個人走進擁擠的人群。回首驕傲地看著夏顏離我越來越玩。成就感油然而生。還沒有學會走，就想跑了。腳突然後滑一下，不小心把那童姐撞倒在地。她懊惱地說。牧年，你不會滑就去那邊練習去。到這裡妨礙我表演。我露出無辜的眼神。可我依然站在那裡。那童姐大為震驚。她說，你看看後面。我轉過頭。那童姐把我推向了夏顏。為了安全起見。我伸開雙臂向夏顏抱去。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神裡有著太多的錯愕。天有不測風雲。這次撞倒了若辰。我也未能免幸。終於兩個人一起倒地。若辰問我怎麼樣。我說。就是有點累。他說。那我們就回家吧。
夕陽沉到山的另一邊。夜幕降臨。燈火漸次明亮。人去街空。煙花綻放。相互擁抱。彼此祝福。回家過年。簡單的告儀式。從不需要繁華似錦。
午夜。萬家燈光。黑夜如晝。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我給若辰，夏顏，那童姐發了資訊。新年快樂。心想事成。然後，就接到了他們的回覆。新年快樂。心想事成。有些人在一起，無需過多華麗的語言，簡單的祝福。便彼此心照不宣。那童姐說她要去那個男人的城市，眼神裡帶著篤定的信念。絕決的選擇。她十分堅定地說，她一定會回來。她一定會回來。我們知道那童姐終究是逃不過思念的煎熬，才會決然選擇離開。她無法預料前方的路途是否光明載途，亦或是荊棘遍佈。渺茫的光線在召喚，讓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令她深愛的男子。即使萬丈深淵，她也會縱身跳下去。痛苦已無礙，相見便會消散。有時候，只需要眼神交匯，便會心知肚明，不言語，便註定需要一輩子去經營。
若辰打算利用過年的時間去打工掙錢。他說，我們遲早會走入光怪陸離，居心叵測的社會。我要讓自己遍體鱗體。在黑夜的角落裡舔食自己的傷口，用一瓶褐色的酒瓶溫暖脆弱不堪的身體。讓自己變得刀槍不入。浴火重生。夏顏會在晚上定時給我發信息，我們都是如此的寂寞，哪怕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都可以讓兩個人在寂寞的晚上念念不忘。除了寂寞以外，生怕滋長出想念。我們註定無處可逃。她說，如果感到無聊就找她。我有好幾次衝動地走到她家門口。可是卻不敢敲她家的門。因為，我在不遠處都會看到顏川。氣宇軒昂，不可一世。眼神裡流露出璀璨的光芒。我不敢迎合他的目光，他是如此的乾淨，夏顏和他在一起，我了無牽掛。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