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至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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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至七節
第60-120章 第五章第四至七節
四?
歐燦輝覺得女服務員杏群像是對他有意思。年初三杏群和妹妹少群來他家拜年,這是除了白志毅之外,他的下屬中唯一一個給他拜年的。那天父親特別開心,把一大堆賀年糖果角仔糖環都擺上桌,動手劏了兩個沙田柚,很熱情地留杏群姐妹吃飯,姐妹倆說還要到姨丈家拜年告辭出門,歐國能還想極力挽留。?
杏群和歐燦輝同年,讀完初中就出來工作了,家裡很窮,她當過製衣廠的車衣工,也在街上擺過地攤。進入燦記大排檔前,她在小商品批發市場旁邊的小飲食店當服務員,上班路過看見燦記的招工啟事,第一個就來應聘,算起來她是燦記的“老臣子”,一齊招聘的五個服務員前後已經走了四個,她和另一個年紀稍大的鄧小健在這裡乾得很安心。?
歐燦輝曾經炒過兩個服務員,一個好食懶做,一個小心眼,喜歡撩撥事非,六個服務員還要分出小山頭、小宗派。燦記剛開張那段時間,鄭叔常常以朋友身份來大排檔坐一坐,自然把服務員揹著老闆的言行舉止都看在眼裡,他很討厭那種陽奉陰違還要窩裡斗的人,和歐燦輝說了,第二天就辭了愛挑弄事非的服務員,亮明瞭身份,還說私夥局的人也是股東。這一下服務員們都小心起來,因為不知道顧客中還有沒有是股東的,做錯事說錯話說不定就落在股東的眼裡。加上歐燦輝處事公道,善於調理,服務員隊伍逐漸穩定下來,風氣也好起來了。這當然和杏群、鄧小健當好帶頭人的好表現有關。?
歐燦輝對服務員從不板著臉,他對員工溫和的管理方式讓杏群更感覺到他的可親可愛。女人有了心思,說話做事就自然而然的表lou了出來。杏群上班往往比其他服務員早回來,回來了就在廚房轉來轉去,一邊剝蔥剝蒜或是幫忙做點什麼,一邊主動和歐燦輝說話。她看歐燦輝的眼神也多了柔和的光澤,而且喜歡笑,聽到開心有趣的笑話就笑得有點忘形,有時也忍不住伸手打歐燦輝一下。?
歐燦輝矇矇矓矓的感覺到了杏群的柔情mi意。不過歐燦輝對杏群的主動接近並沒有激起內心的波瀾,但他還是很有分寸地和杏群保持著一種很隨和的關係。和女人言笑晏晏總比關係陌生、僵硬好得多,而且燦記是一個小團體,歐燦輝需要一個親密無間團結協作的小團體,因為那樣才不會內鬨、爭鬥,老話都說家和萬事興,很小的時候已經學會的一首歌,就叫做“團結就是力量”。?
在歐燦輝心底裡,他真正喜歡的女人是金龍酒家的劉豔紅,在他眼裡,天仙一樣俊俏的劉豔紅才是他的夢中情侶,他對劉豔紅有著一股情結,而且劉豔紅比杏群漂亮、有氣質得多了,他心目中的老婆應該是劉豔紅這樣的人。不過歐燦輝不敢去找劉豔紅,或許是自身的條件讓他感到自卑,他只好把對劉豔紅的仰慕、愛戀深深埋在心裡,卻是狠下心經營燦記,要把燦記搞好。?
杏群是有心人,到底看出歐燦輝還沒有女朋友,而且感覺到歐燦輝對她很不錯,她真正動了心,就果敢地開始了行動。她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把大排檔當成了自己的家一樣,很主動很細心地照看大排檔的一切,很自然地,她成了服務員的核心。歐燦輝看在眼裡,很為有杏群這樣的員工高興,他有意無意的幫著杏群樹立起威信,讓她和肥仔白志毅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杏群除了在大排檔能當歐燦輝的半個家,還成了歐燦輝家的常客。白天有空,她也常到歐巷歐燦輝的家,不是幫著收拾洗滌歐燦輝、燦榮兄弟的衣物,就是幫著做饅頭包子、做買賣,她來得勤,而且勤快、熱心,不但歐國能感覺到了,連盧詠紅、王佩林也看得明白,這個叫杏群的女仔,真心實意的喜歡歐燦輝。?
歐國能感到很高興。杏群的這個女仔,不但勤快、老實本分,而且性格好,兒子就應該娶這樣的女仔做老婆。歐國能有了這個心思,平時見著了杏群不但眉開眼笑和顏悅色,有時還特意在兒子面前提及杏群,暗示他的心意。?
歐燦輝開始覺得頭疼了。他原不大在意,但杏群如此勤快在他家出入留連,連父親也動了心,這就不能不認真對付了。他對杏群實在沒有一點愛的意欲,但他又不能**裸地說不喜歡杏群。杏群有權利對他展開追求,他卻不能傷害杏群的自尊心,也不想失去杏群這個好幫手。?
歐燦輝開始注意和杏群拉開一點距離,他想到因為自己對杏群說話太隨意,才讓杏群產生誤覺。但這時杏群已經迷上了歐燦輝,她毫不在意歐燦輝對她的態度,也不介意別人的看法甚至議論,回到大排檔看不見歐燦輝,她就像丟了魂似的,見著了歐燦輝,她臉上就情不自禁lou出欣喜歡慰的笑容。大排檔的女服務員都看出來了,有時拿杏群開開玩笑,杏群也不惱,心裡還甜絲絲的。?
歐燦輝看拉開距離這一招不靈,很快就想到了新的對策。他個性原就活躍,只是和年輕女仔打交道怕人說他輕佻,不敢太隨意,還是惹出了杏群的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放鬆了心態,對所有女工都笑容可掬嘻嘻哈哈。他原就溫和沒架子,再和女工們開開玩笑,有時也逗弄女工一下,這一來和所有女工更少了隔閡,關係更融洽了。?
戀愛中的人總是**的,杏群也看出歐燦輝對她並不特別有情感上的迴應,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但她實實在在愛上了歐燦輝,一個年輕女仔的初戀是刻骨銘心甚至神魂顛倒的,她實實在在放不下歐燦輝,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歐燦輝一往情深。她要用她的愛去感動歐燦輝,用她的愛去軟化歐燦輝,不是有一句古諺,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麼!還有一句諺語更通俗,說是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歐燦輝看在眼裡,也自撓了頭。他正青春年少,若對他一往情深的是朝思暮想的劉豔紅,他早按捺不住熱烈響應了!但他對杏群實在動不起愛意,心裡便有些煩悶,恰在這時,鄭嬸說要給他介紹一個女仔,他張口就答應了。?
這天歐燦輝特意休了班,讓白志毅和杏群照看大排檔,他到鄭叔家吃晚飯。鄭叔鄭嬸看歐燦輝來了,喜孜孜的把正在廚房做飯的一個女仔叫出來。這女仔原來是鄭嬸孃家侄女,叫郭韶敏,十九歲,剛剛高中畢業。歐燦輝看郭紹敏個子高高,瓜子臉,雙眼皮高鼻粱,五官搭配很好,屬於那種一看不算驚豔,再看卻值得再看的靚女,而且談吐得體落落大方,不像一些農村女仔那般靦腆畏縮,歐燦輝心裡便喜歡。?
在鄭叔家吃過晚飯,鄭嬸讓歐燦輝帶郭紹敏出去走一走,也是讓兩個後生自行接觸自己交流的意思。歐燦輝便和郭紹敏走出塘仔邊,經起鳳裡走到南門大街上。這時不過晚上八點多,南門大街正是熙熙攘攘熱鬧得很,歐燦輝看郭紹敏很有興致地張望,他是個口齒伶俐的人,便找話和郭紹敏交談,不知不覺經先鋒路走到西湖路,回到了燦記大排檔。?
杏群看歐燦輝帶了個靚女回大排檔,再留心看兩人神色,她心裡就像打翻了醋瓶,臉上先變了神色。後來兩人又雙雙走了,歐燦輝臨走時,和白志毅小聲說了幾句話,還輕輕打了白志毅一下,那神色似是極得意極歡暢。?
杏群的心一下沉重起來。盲的人也看得出,這個女仔是歐燦輝的拍拖物件,歐燦輝對這個女仔是喜歡的。杏群覺得心裡很苦,很想大哭一場,或是對著鄺野大聲吼叫,腦子裡迷迷糊糊的,她跟著走出大排檔,只是早沒了歐燦輝的蹤影,便下意識地跟著歐燦輝走的方向走去。?
燦記中唯一沒領悟過來的人是練翠珍。她看杏群走出大排檔,覺得奇怪,便問白志毅,群姐去哪裡??
白志毅苦笑了一下,不知怎麼回答。倒是鄧小健拉了練翠珍一下,笑著說,細路女(小女孩)不要這麼八卦,快點幹活吧。?
鄧小健已經為人婦,有一個四歲多的孩子,杏群這一出,她有什麼不明白的?歐燦輝看不上杏群,杏群只是單戀罷了,如今愛戀夢破,杏群自然要難受一陣子。?
練翠珍卻不明白,不過鄧小健說她是細路女,她有點不服氣,就說,我怎麼還是細路女?我有身份證的,今年滿十八週歲了。?
鄧小健哈哈笑了,說好好好,你不是細路女,你年滿十八週歲,可以嫁人了,有沒有看上的如意郎君?有就趕快結婚,抓緊時間生一個,說不定我和你可以做兒女親家呢?
練翠珍臉皮薄,臉色一下就變得通紅,她舉手想打鄧小健,想起老闆規定不準在大排檔打鬧,只好放下手,看見白志毅笑眯眯地看著她,臉又臊紅了,跺了跺腳,扭頭就走得遠遠的。?
第二天,歐燦輝沒有回大排檔,杏群也沒有回來上班。原本服務員輪休也要報告,批准後才能休息的,白志毅體恤杏群的心情,在考勤簿上填了休息。第三天杏群回來了,白志毅便放下了心,至於杏群還是陰沉著臉,他只在心裡嘆息了一下,裝著沒在意。?
歐燦輝第二天沒回燦記,倒不是和郭紹敏拍拖去了。那天上午他興沖沖去鄭叔家,郭紹敏已經走了,他便有點失望。鄭嬸說,阿敏有很多親戚在外地,阿叔阿伯姨媽姑姐多得要慢慢數,分散在廣州、深圳、佛山、南海、順德,她想趁這個機會都去走一走,一來是見見親戚,二來也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找一份好工作。?
歐燦輝臉上便訕訕的。郭紹敏去廣州也不打招呼,頭一天晚上半點行蹤打算也不透lou,這個郭紹敏看來沒怎麼把他放進心裡。鄭叔卻笑著說,阿敏一定回來的,我給她出主意,要她在這裡報名讀夜校,學金融財會專業,她還有一個姑丈在市會計師協會工作,到時給她找一份財會的工作是輕而易舉的事,再說她堂兄郭紹強在市衛防站當科長,有很多關係,找一份好工大約不是難事。?
歐燦輝昨天才熱起來的心卻徹底冷下來。郭紹敏雖然長得不錯,鄭叔鄭嬸的熱心腸也不好拂,但郭紹敏顯然沒把他看得太認真,人是要講緣分的,他想和郭紹敏擦出火花,郭紹敏這頭卻不積極響應。歐燦輝想到這裡,忽然無端端的想起了“有緣無份”四個字,心頭倒輕鬆起來。?
鄭叔一直留心觀察歐燦輝,看歐燦輝忽然毫不在意,想是頓悟過來,心裡也是一寬。老伴原是好意,待兩人見了面,他看出阿敏是似可似無,這就不妙了。男女情事講究一見鍾情,一方不動情,這事定難成。?
歐燦輝沒見著郭紹敏,卻打定主意這天不回燦記上班。燦記的人大約都會猜到我和這個女仔拍拖,大約杏群也會死了這條心,這個法子,好像是三十六計中的瞞天過海計吧??
歐燦輝於是就去找飲服公司的舊工友。這一年春節休息時,歐燦輝都花很多時間在和金龍舊工友的交往中,因為他心中有一個朦朧的計劃,或是說,有一個看似模糊的奮鬥目標,那就是要打回老家去!一想到這裡,歐燦輝頓時把郭紹敏的事扔卻一邊,把注意力放回到這件放不下的大事來。?
不過歐燦輝還是偷偷留心杏群的情況,看杏群雖然有點無精打采,言行舉止倒也沒有什麼異常,對他也不那麼痴迷了,想是女仔也是有自尊的,對他也沒有了過去的隨意和親近,他便放下心來。?
五?
如果說,鄭叔曾問歐燦輝有沒有雄心大計,有沒有想過承包金龍、甚至承包迎賓館這樣檔次的酒樓餐館,於歐燦輝是醍醐灌頂。而劉豔紅對大排檔的不屑,更深深地刺痛了歐燦輝,於是他心底就有了搞正規餐廳經營的強烈**,而首先浮進他腦子裡的就是金龍酒家。?
從踏入社會的第一天,歐燦輝就進入金龍,他對金龍太熟悉了,熟悉到甚至有一種情結。而且金龍酒家的方清是他潛藏在心底的心病。方清這個人利重情薄口是心非,歐燦輝親生母親的去世,應該和他被方清炒魷魚有莫大的關連。歐燦輝雖然從不在人前提一句,其實這創傷從沒有平復,他只是默默地生活、拼搏,默默地等待一些機會。?
而現在似乎是機會要來了。?
計算著金龍酒家三年承包期行將屆滿,歐燦輝不動聲色地開始了行動。他花了不少時間去舊工友處串門閒坐,籠絡感情打探訊息,結果都很令他滿意,連李夥生和莫慕貞都或明或暗地鼓動他回來包金龍,他真正動了心,開始仔細盤算、仔細謀劃。?
歐燦輝覺得他和李夥生、師傅莫慕貞還有許多員工關係都不錯,據說方清和員工的關係則接近僵化,歐燦輝於是判定,在人緣佔了優勢就是一個好條件。?
駱鏡釗這時就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他肯定聽到了一點訊息,於是在歐燦輝面前說了方清一大堆壞話,而話題在他嘴裡最容易引到女人那裡,於是又說方清不但刻薄員工,而且亂搞女工,劉豔紅就是不想吃這個虧才離開的。你回去搞(承包),金龍的員工都會拍手歡迎!?
歐燦輝聽了又是高興又是惱怒。高興的是方清邪念不得逞,劉豔紅沒有吃虧,不過這更激起了歐燦輝的憤怒,惱恨方清膽敢打他夢中情人的主意。不過這時倒提醒了他,便急忙打電話到南園酒店找劉豔紅。這個是關鍵時刻,怎麼能少了她??
劉豔紅特意調了班休息來和歐燦輝商討大計。劉豔紅給了歐燦輝最大的支援和信心,歐燦輝達到了第一個目的:承包成功劉豔紅一定回來金龍當經理。他暗地猜想方清對劉豔紅一定做過什麼,但是他不好、也不敢發問——若是真有事情發生,心裡豈不更難堪難受??
歐燦輝於是抽時間回飲服公司見了徐經理。徐經理對他很熱情,鼓勵他也回金龍承租。徐經理又為他規劃說,因為金龍大樓首層有近二千平方米,把首層改作商鋪,按時下南門大街商鋪租金50~80元/平方米計算,光一年的租金就有百多萬,加上二、三、四層改作餐廳,那營業收入是很可觀的。弄得好,一年會有過百萬元的收入。?
徐經理顯得和他很貼心,又含沙射影地說對方清的水平沒有信心,還說只要歐燦輝決心承租,我是堅決支援你的。?
歐燦輝腦子一熱,毫不猶豫地正色向公司提出了承租要求。?
歐燦輝興沖沖地又去找鄭叔說這件事,沒想到鄭叔卻向他潑冷水。鄭叔第一句就問,資金呢?抵押金和重新裝修這一大筆資金你怎麼解決??
這正是歐燦輝和劉豔紅最憂慮的問題。歐燦輝經營燦記大約有了十來萬,即使用金龍首層出租抵押金頂了公司抵押金,即使三、四樓維持現狀,但光是二樓中餐廳裝修起碼要50萬,這筆錢從哪裡來??
劉豔紅倒是提了一個辦法,她的堂兄劉光召交由廣闊,其中一個結拜兄弟是搞裝修的老闆,劉豔紅大概有把握讓堂兄說服老闆延期收款。歐燦輝還有最後一招,實在沒辦法就找陳昊天、阮桂洪籌借。歐燦輝曾專程去了電纜廠和陳昊天談過,陳昊天也說過在資金問題上可以幫忙想辦法。?
鄭叔還是搖頭。他勸歐燦輝不要頭腦發熱,要多設想困難,要多方面思考,做生意不能用破釜沉舟那一套。他勸歐燦輝不要急,還有充裕的時間,慢慢想清楚了再下決心。?
歐燦輝悶悶不樂。原是你鄭叔鼓勵我搞大酒店,事到臨頭怎麼又打退堂鼓?莫不是真個年紀大了銳氣消退??
他離開了鄭叔家,又找了劉豔紅出來商量。他覺得劉豔紅是他的知音,志同道合又熟悉飲食這一行業。再說劉豔紅不但有頭腦,而且人生得靚,歐燦輝早就心生愛慕,只是劉豔紅是個冷豔有個性的人,對情感從不輕易流lou,歐燦輝平日就不敢唐突佳人。但和她在一起是件很開心愉悅的事,如今劉豔紅更成了心腹顧問,他想再聽聽劉豔紅的意見。?
劉豔紅的態度很堅決,讓歐燦輝又恢復了信心。心意相通,這回是歐燦輝和劉豔紅共商細節,越談越是倍心信增。想到方清已是眾叛親離民心盡失,明知沒有前途還來爭什麼?兩入越說越高興,彷彿勝算在握,金龍大樓已是歐燦輝的囊中之物。?
過了兩天,鄭叔到大排檔找歐燦輝長談了一晚。鄭叔這晚談的,主要是談南門大街的商業位置。鄭叔說,風水輪流轉,南門街做了四十多年傳統旺地,我看老城區的商業旺市中心,已經悄悄向先鋒路、還有相連的北門街轉移,因為待在建的新商業廣場──按掛出來的巨幅招商標語看,應該是叫城市廣場──建好,北門街完成擴建,那裡必然興旺。現在的先鋒路、北門街已經人氣很旺了,那裡很快就會形成新的商業中心。?
鄭叔憂愁地說,城市建設日新月異,若商業中心旺地北移,先鋒路、北門街的鋪位租金會上升,南門大街的鋪位租金必會下跌。租下金龍大樓,頭一兩年可能有得賺,以後就難說了,定了五年租期那麼長,到結束時我敢說只有虧的,不會有賺的。輝仔,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是為你的近憂和遠慮都擔心啊!?
歐燦輝表面唯唯,心裡卻不以為然,這些話他已經聽不進去了。不過他還是領會了鄭叔對他的關愛之情,於是就很感激地說,鄭叔,多謝你,我會慎重考慮、慎重行事的。?
其實這一段時間充斥歐燦輝心裡的只有一個意念,就是不管千難萬難,我歐燦輝就是要當金龍酒家的老闆,我就是要讓當年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今天揚眉吐氣的我!?
歐燦輝密鑼緊鼓四出活動,瞞不過方清的耳目。劉豔紅有時回金龍酒家找人聊天,見了方清把眼睛往上一翻,把方清當作陌路人。方清對劉豔紅原有愧疚之心,見劉豔紅這般,更不敢招惹她,便遠遠的避開。只是在自己的地盤還要這般受委屈,方清心裡就憋了一股氣。?
和三年前有好多人都參與競爭大不相同,這一次除歐燦輝外,沒有其他人競爭承包金龍。想是這幾年城市建設快、經濟發展快,第三產業更是有了質的變化,各種規模的酒店、娛樂場所、餐飲店乃至大排檔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活動空間大了,每個人都有了更多的選擇;又或是如鄭叔所說,老城區商業中心將發生變異,醒目的人會隨機應變,總之各有各的盤算。?
歐燦輝既是唯一的競爭對手,方清更憋著一股勁,一定要把歐燦輝打敗。不要說輸給歐燦輝堵了自己發財的路子,劉豔紅當眾蔑視自己就是很沒有面子的事。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我方清是要面子的,我要讓你歐燦輝、劉豔紅灰溜溜地滾出金龍,把面子丟盡!?
方清自己也沒能力獨自拿下金龍,不過他還是滿懷信心,因為他有最厲害的殺手鐗,那當然是財大志粗的華仔表哥了!?
六?
歐燦輝意氣風發,運籌帷幄,雄心勃勃地展開他的人生大計,要打敗方清,把金龍大樓競爭到手。眼看三天後就是到飲服公司參加投標的日子,華仔表哥這時約他到永樂大酒店宵夜,他於是很高興地赴約。?
歐燦輝心裡有個想頭,聽阮桂洪說過華仔表哥現在家財豐厚,我實在需要借貸時向華仔表哥開口,憑和華仔表哥的交情,起碼可以借到20萬吧??
華仔表哥興致很高,和歐燦輝寒暄幾句就大談風花雪月,又說起搞裝修時的有趣舊事,很套了一輪交情。歐燦輝見只有他和華仔表哥佔了一個很大的豪華套房,心想還會有別的人來吧?於是就問,今晚還有什麼朋友來??
今晚就我兩人,有些事我要和你商量呢。華仔表哥臉上帶著笑,燦輝,我有事求你,你不會不幫忙吧??
歐燦輝忙說,華仔表哥,你這樣說就見外了,我最難過的時候是你幫了我,做人不可忘恩負義,有什麼事即管開口就是了。?
華仔表哥深深地看了歐燦輝一眼,說,好,我要你退出,不要參加金龍的投標。?
歐燦輝大吃一驚。他怎麼想也想不到,華仔表哥要他做的事,竟然是讓他不參加金龍的投標!心一急,說話都帶點結巴,為、為什麼?他馬上想到了或是方清的詭計,又問,是不是方清求了你??
華仔表哥仍然臉帶笑容,口氣輕蔑地說,方清現在是我的門口狗,不關方清的事。?
歐燦輝滿臉茫然。華仔表哥和方清聯盟做得很保密,歐燦輝竟是毫不知曉。於是又急切地問,到底是為了什麼讓我退出??
華仔表哥正容道,因為真正要承包金龍的是我。燦輝,你不會和我爭吧??
歐燦輝覺得滿嘴苦澀,心裡很難受也很混亂。華仔表哥竟然要承包金龍?這太意外、太突然了!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又問,你不是開玩笑吧??
華仔表哥聳聳肩說,你看我的樣子是開玩笑嗎??
歐燦輝的心情陡然沉重起來。數來數去就是沒把華仔表哥列進有可能競爭的人,偏偏就是華仔表哥用方清作幌子去競爭!華仔表哥於自己有恩,自己說過要報答他的,偏偏華仔表哥要他做的就是退出投標,這太讓他太為難、也太不甘了!?
華仔表哥腦瓜裡一轉,又裝著有點無奈地說,燦輝,不是我故意為難你,是因為澳門的朋友要回來搞生意,他對金龍是志在必得,我也沒有辦法;老實說憑你的財力怎麼和他爭?倒不如賣一個順水人情,也免得兩敗俱傷。?
歐燦輝儘管不願意,但他面對的是華仔表哥,他只能無奈地點了頭。?
華仔表哥展顏一笑,舉杯說,燦輝,多謝你給我面子。他見歐燦輝表情沉重,就說,燦輝,你不用垂頭喪氣,我有個合作計劃,拿到金龍,我搞好裝修就讓你負責中餐廳,承包也好、對半分成也好,全憑你一句說話。我早看好你是個醒目仔,你比方清有辦法,中餐廳交給你打理肯定賺大錢。燦輝,你願不願意和我合作??
歐燦輝竟然有點心動。這樣好的條件,特別是不用花資金這個腦筋,確是值得考慮。但一想到有方清這個人,他覺得有點膩味,就問,方清呢?方清當過我的領導,我…?
華仔表哥打斷他的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方清自然要給你讓位——丟那媽,方清算什麼虎?燦輝,你若是肯過來幫我,什麼條件都好商量。?
歐燦輝從永樂大酒店回到燦記大排檔,大排檔正是宵夜高峰,熱鬧喧譁,人滿為患,白志毅和幾個服務員忙得團團轉。歐燦輝心情不好,回到收款臺坐下想事情。練翠珍原想和歐燦輝說說話,見歐燦輝無精打采滿腹心事,便去衝了一壺熱茶。剛好見劉豔紅來了,忙讓劉豔紅坐了,曉得劉豔紅會代她收款,她就到外面幫忙。?
劉豔紅下了班過來找歐燦輝,原想再和歐燦輝斟酌投標金額的事。不料歐燦輝說不投了,劉豔紅臉色一變,連聲追問,歐燦輝就把情況細說了一遍。?
劉豔紅急得直跺腳,這個華仔表哥……這個這個燦輝,這樣就算了??
歐燦輝無可奈何地說,不這樣算了還能怎麼樣??
劉豔紅顯得很失望。她臉上陰晴不定,沉默了好一會,說,你會去金龍幫那個華仔表哥??
歐燦輝搖了搖頭,說,我還沒有想好——我心不甘啊,這麼好一個機會,偏偏又……?
兩人相對無言。練翠珍從外面看進去,覺得歐燦輝和劉豔紅相處得很奇怪,說戀人嘛似乎不像,不是戀人嘛兩人偏又心有靈犀般特別合得來。練翠珍對劉豔紅便有點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
過了好一會,劉豔紅抬頭對歐燦輝說,我看南園酒店的生意不好,老闆也好像沒有心機打理,不如去問一問、搏一搏?如果包了南園酒店,肯定比包金龍好。?
歐燦輝心頭閃過一道亮光。是啊,既然金龍沒得想了,為什麼不想別的地方?他一邊心裡自怨自責,一邊讓劉豔紅介紹南園酒店的情況。?
南園酒店在沿江路,面臨北江,兩年前叫閱江酒樓。這是一座佔地兩千多平方米的八層大樓,首層作了餐廳,二層是雅房,三樓以上是旅業。朝北向著城區民宅馬路這一面,還有一塊很大的空地用作停車場。這座樓原來是市人民銀行所在地,六年前市人行搬去對岸新城區,這幢大樓就折價轉讓給了承建新辦公大樓的包工頭鄭老闆改作酒店經營。?
清源這地方雖然窮,但還是有不少有錢人的,其中街知巷聞的,便是建築包工頭了。八十年代當建築包工頭的,總有辦法接到或大或小的工程,接到工程等於把錢裝進了荷包,搞惦有關人等接下大工程的,一年就是百萬富翁,幾年下來就是千萬富翁了。?
這鄭老闆原先是包工頭,現在轉而搞實業,在外地還辦了好幾個廠。鄭老闆這個酒店原來生意還不錯,後來差下來了,主要是鄭老闆外行不懂管理,後來又鬧家務。坐櫃檯的,不知是老闆的“三奶”還是“四奶”,正宮娘娘發現了,帶人氣勢洶洶打上門來,差點把她的衣服也扒光了。現在又換了一個坐櫃檯的,也不知是老闆的第幾奶。劉豔紅掩嘴一笑,想是記起那天鬧得一塌糊塗的情景,又說,正宮娘娘很厲害的,還說要和老闆離婚呢。?
劉豔紅這一介紹,歐燦輝便上了心。南園酒店地處江邊位置好,有旅業有停車場,那是最令人心動的。?
這一年清源市旅遊業的一件大事,就是香港一個財團投資過億,在離市區不足二十公里的地方,利用那裡的溫泉資源,搞起一個日本皇家花園式的溫泉旅遊休閒渡假勝地,名聲遐邇,市政府重視自不必說,把它打造成第三產業的龍頭品牌,媒體上也做足了功夫,報紙、電視臺甚至境外新聞媒體,也大肆宣傳廣告,一時間名聲遠播,境內外遊客慕名而來,旅遊團如過江之鯽,車水馬龍,天天有豪華旅遊大巴穿城而過,旅遊成了清源人嘴邊的新鮮話題。?
劉豔紅又說,我姨丈在旅行社當經理,鄭老闆曾要我找姨丈安排旅遊團到南園入住,因為條件不夠,而鄭老闆又遲遲沒有動手改造,所以沒辦成。你明白我意思啦??
歐燦輝當然明白,當下一拍大腿,說了一聲,好!阿紅,你幫我問一問,這個鄭老闆有沒有這個意思?最好能介紹我和他見面談一次。?
劉豔紅臉上也有了笑容,點頭答應了。她卻又想到了一件事,說,李夥生莫師傅他們要不要告知一聲??
歐燦輝明白劉豔紅的意思,就說,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也不知道談不談得成,怎好洩lou訊息?你幫我做做工作,讓他們不要輕易對方清表態,拖一拖,等一等我的訊息。?
歐燦輝這晚遭受打擊失意灰暗的心,又讓劉豔紅燃起了希望,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
第二天,歐燦輝忍不住著急和劉豔紅通了很多次電話,鄭老闆因事外出,歐燦輝便悶悶不樂,坐臥不安。下午只躺了一下又睡不著,後來他忽然想到,何不乾脆去南園酒店等?臨出門時靈機一動,約上鄭叔到南園酒店吃晚飯。鄭叔倒是答應得很爽脆,原本他就有事想找歐燦輝,於是約歐燦輝5點鐘在街口匯合。?
到了約定時間,在街口等著了鄭叔,和鄭叔邊往南園酒店走邊聊。鄭叔說,今天怎麼想起和我吃飯,不是有什麼事吧??
歐燦輝說,我聽你的話,不參加金龍投標了,反正沒什麼事,我還想聽你指點迷津。鄭叔,你的教誨每每令我受益非淺啊。?
鄭叔嘿地笑了一聲,言不由衷吧??
歐燦輝倒真急了,連聲說,鄭叔,我當你是我的契爺(乾爹),有些話我寧願同你講也不願同老豆講呢!?
鄭叔便笑了。他確實很喜歡歐燦輝,有意無意也是把歐燦輝當作契仔,歐燦輝的事他就特別上心。歐燦輝要競爭金龍,他是極力反對的,看出歐燦輝似是一意孤行,他心裡著急,便想辦法幫助燦輝。?
如果每個城市都有一條中軸線,清源老縣城的中軸線就是南門大街。中軸線南端在北江邊嘎然而止,沿江往東便是新建的沿江路,和沿江路平行的便是上廓街了。金龍酒家在南門大街和上廓街的轉角交匯處,原是老輩人口中的風水寶地,和在沿江路的南園酒店相距其實並不遠。歐燦輝和鄭叔經過金龍酒家時,都下意識地往裡看了看,看見大廳沒什麼客人,都沒有說話。?
快到南園酒店時,鄭叔笑著對歐燦輝說,南園酒店的老闆也姓鄭,他和我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呢!?
歐燦輝心一中跳,喜上眉梢。?
劉豔紅正當班,見鄭叔和歐燦輝來了,雖覺有點意外,自是上前熱情接待。歐燦輝為兩人作了介紹,又對鄭叔說,阿紅是我的紅顏知己、夢中情人。?
劉豔紅瞪了歐燦輝一眼,見歐燦輝對鄭叔甚為恭敬,知是對歐燦輝極為重要的人,笑臉奉迎。又陪著歐燦輝到處看了看,不好讓鄭叔孤坐就回來點菜。劉豔紅說,這裡的生抽王吊燒乳鴿很出名的,點一隻試試味道??
歐燦輝自然說好,又說,就兩個人,吃什麼你安排吧。?
劉豔紅便點頭答應,說去廚房看看再定。過了一會,劉豔紅走回來笑著說,鄭叔,我到廚房看了,這裡有個海龍燉烏雞,也是很出名的,已經燉好了,對老人家身體很有益的,是我們老闆每晚必備的補品,我給你要了一盅,燦輝是後生仔,不要那麼補,要一盅椰子燉烏雞清潤清潤就好。?
鄭叔看了劉豔紅一眼,點頭嘉許道,好啊!看餐廳雖大,客人不多,疏疏落落的,就問劉豔紅,這間酒店,正餐生意旺不旺??
劉豔紅搖了搖頭,看了歐燦輝一眼。歐燦輝便說,鄭叔,我正想打它的主意呢。?
鄭叔笑了笑,因嚐了一口茶嫌茶太差,對劉豔紅說,阿紅,我知道你老闆有靚的筆架山茶,你叫他衝一壺來。?
劉豔紅暗暗吃驚,鄭叔連老闆這點嗜好也知道,對了,鄭叔自然姓鄭,老闆也姓鄭,這個鄭叔莫不是和老闆有點淵源?她嘴上答應著,回到櫃檯就給老闆打電話。過了一會回來笑眯眯地說,鄭老闆說等一會他就回來。歐燦輝聽了自是高興。?
劉豔紅到老闆的辦公室取了茶葉來,重新換上熱水泡茶。?
鄭叔見歐燦輝竟然只知家鄉有筆架山不知有筆架茶,便如數家珍般說給歐燦輝聽。原來清源有個筆架山,此山離市區十來公里,以此為界,向北是連綿不絕的南嶺山脈,向南便沒有什麼高山峻嶺,只有小饅頭般的零散山崗丘陵,視野開闊,故清源市兼有山區、平原地貌。筆架山主峰海拔481米,遠眺五個山峰形似筆架,故名。山上產的筆架茶,是本地名優特產之一,解放前就出口香港及南洋,極負盛名,縣誌上也有記載的。?
正宗的筆架茶甘滑可口,越舊越覺清香濃郁,杯底茶漬只用開水一衝即乾淨如洗,俗稱不掛杯,本地嗜茶的人都視正宗筆架茶為寶。只是近年產量銳減,市面上多了用外地劣茶、甚至用黃牛木葉、五指甘葉摻假冒充。這個鄭老闆連人行大樓也買得起,喝的筆架茶,自是正宗好貨。?
鄭叔又笑著對歐燦輝說,我這個堂兄弟,錢搵得比別人多,連老婆也搵得比別人多。嘿嘿,八個子女,有五個是契家婆(情婦、相好)生的。?
歐燦輝就打趣說,是不是你們鄭家的太公祖墳靚,鄭家盡出有錢佬??
鄭叔又嘿嘿地笑,說,提起來我鄭家太公墳,過去在方圓數十里很有名,老一輩的人還記得的。據說當年我太祖公在朝中當官,受人擠壓,官做不下去了,回鄉當個朱陶公;他發誓不讓兒孫輩當官,說官場黑暗,發大財當財主佬就行了,重金禮聘一個風水大師給他找墓地。這個風水大師走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給他定下一個叫文王推車的風水寶地。輝仔,信不信由你,以後鄭家的人,書讀得不少,就是沒一個當得上像個樣子的官,倒是家道大發,解放前,縣裡流傳一句諺語,叫做閂起城門關阮鄭,說的就是關、阮、鄭三姓家族,財富傾城。?
歐燦輝嘖噴稱羨,連聲說怪不得怪不得。又關切地問,現在太公墳還在吧??
鄭叔淡淡的說,土改和文革讓人掘了兩次墳,後來鄭氏後人又把它重修,清明回去拜山,連外地回來祭祖的,年年都有好幾千人呢。?
鄭叔沒有告訴歐燦輝,他的這個堂兄弟因為準備和老婆鬧離婚,急於轉移財產,處理一些物業兌換現金,已經多次找鄭叔商談,欲把這座大樓原價轉讓。鄭叔心動,向大兒子多次遊說。大兒子親自回來勘察過,大兒子也覺心動:這樣的地段、這樣的物業,租賃出去計算有15以上的回報率,不出十年就可收回投資,這樣的生意不怕做。既然老父力主收購,又有老父在這裡督察使用,大兒子便回去籌集資金。1000萬不是一個小數目。大約不用許久,這座物業的主權便易主了。?
鄭叔私下裡有一個打算,就是到時候把這幢樓租給歐燦輝做,不過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所以也就沒和歐燦輝說。?
等了一個多鐘頭,鄭老闆終於從外地趕了回來。歐燦輝見這鄭老闆年約50,衣著普遍其貌不揚,看上去木訥老實,如果不是鄭叔和劉豔紅提前說破,哪看得出是個有8個契家婆的情場高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這一餐是鄭老闆請客,歐燦輝爭不過,只好作罷。不過讓歐燦輝高興的是租賃有了眉目,後來鄭叔拉鄭老闆走到一邊密談了幾句,鄭老闆就讓歐燦輝過幾天再來詳談。歐燦輝心急,鄭老闆就解釋說,這幾天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外地處理,他保證暫不和別人談就是了。?
鄭叔給歐燦輝使眼色,歐燦輝頓時醒悟過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若給談判對手摸到了自己的脈搏,吃虧是自己。於是歐燦輝便不再追著談租賃,裝著專心致志聽鄭叔和鄭老闆大談閒情逸事,追憶往日情懷。?
七?
歐燦輝這幾天茶飯不思,寢食不安,整天掛在心上的是南園酒店。你說鄭老闆無心吧,他答應過幾天談,而且不會和別的人談;你說他有心吧,為什麼不趁熱打鐵開始談?也不知道鄭老闆葫蘆裡賣什麼藥。?
歐燦輝去找鄭叔,把他的焦燥、不安、牽掛通通吐了出來。鄭叔卻不緊不慢地說,後生仔要沉得住氣,有些事欲速則不達。其實,有些話我說了你可能不喜歡聽,但我還是要說,輝仔,你還是胸襟不夠啊!?
歐燦輝有點驚愕。說我浮躁我沒話說,怎麼扯上胸襟??
鄭叔就說,你想想這一段時間,想搞金龍就恨不得馬上接下來,一想到南園又恨不得馬上接過來,古人說一葉蔽目不見泰山,你就不能想想,清源還有沒有金龍、還有沒有南園沒有被你發現??
歐燦輝恍然大悟。心想鄭叔講得有理,視野不開闊,資訊就閉塞,我死牛一邊頸,只見樹木忘記了森林,這次不是劉豔紅,南園就錯失了,但若南園也談不成,難道就沒有新的目標??
歐燦輝於是告別鄭叔去朋友處串門,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沒有發現合適的目標。不過串了幾家門讓歐燦輝再次體會到,朋友友誼是要用誠意來交往的,若連起碼的往來也沒有,不要說友情會打折扣,連簡單的資訊也沒有。?
晚上在大排檔,歐燦輝雖沒有愁眉苦臉,也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羅振鋒趁著晚餐高峰過去相對不忙時,走出廚房在燦輝旁邊坐下,誠摯地說,輝哥——雖然年紀比歐燦輝大,幾個廚師都習慣了跟服務員叫輝哥——這幾天我看你思慮很大,情緒也不好,有什麼事可以讓我幫忙嗎??
羅振鋒在部隊鍛鍊過,反應敏捷又見微知著,知道歐燦輝定是碰上為難事。他很想幫上忙,因和歐燦輝還不是深交,但他還是忍不住藉機和歐燦輝溝通。?
歐燦輝有點意外。他對羅振鋒印象很好,正考慮和羅振鋒說點什麼,杏群拿著單子來收款臺取一瓶劍南春。燦記雖然是大排檔,但國產高檔酒、貴价洋酒應有盡有,有身份的人來吃飯,要喝什麼酒都有,方便得很。?
杏群對歐燦輝笑著說,輝哥,廖局長請你過去陪他喝酒呢。歐燦輝便拍拍羅振鋒肩膀給了他一個笑臉,阿鋒,有時間我們再聊。?
杏群經過一次挫折,後來倒是想開了,把對歐燦輝的愛戀深深埋進心底,不再愁眉苦臉,恢復了常態,和燦記的男女工友都是有講有笑,只是對歐燦輝就多了一份端莊,不再有隨意的親暱。歐燦輝佯裝不知,對她便多了一份小心,一份關愛。?
歐燦輝拿著一瓶劍南春親自給廖局長送去。廖局長把他叫去陪酒,他有點受寵若驚。客人叫了這麼貴的酒,不用說,陪陪他是很應該的。他看廖局長是一個人來的,微感詫異,他便用心陪廖局長喝酒說話。?
廖局長是市煤碳工業局的一把手。燦記大排檔聲名在外,一些單位也常到大排檔用餐,市煤碳工業局因為辦公樓在西門塘,離西湖路不遠,貪圖大排檔收費低和有特色,接待一般的客戶都選擇來燦記。因為長期幫襯燦記,這個局的人已經和歐燦輝混得很熟,有一年在迎春花市碰上這個廖局長,歐燦輝爭著付款買年桔,給廖局長留下了好印象。?
幾杯酒下肚,濃眉大眼的廖局長打開了話匣子,笑著對歐燦輝說,阿燦,有沒有考慮在新城區開連鎖店?我在新城區的辦公大樓落成,就快要搬去新城區辦公,你在那邊有分店,我還是願意幫襯你。?
歐燦輝忙說,恭喜廖局長,新大樓搞好了,確值得飲兩杯。不過大排檔上不了檔次,我現在想找一個好的地方搞正規一點……?
廖局長見說,就問歐燦輝,有沒有興趣包我在西門塘的辦公樓?五層全部給你,要規模夠規模,要多正規就搞多正規,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歐燦輝頓時心動。他知道座落在西門塘的這幢大樓,因為是七十年代的建築,外牆是石米批蕩,沒有像後來建起的新樓房那樣,貼上整浩的外墻瓷片,雖然把鐵窗改成鋁合金窗,在西門塘新建的林立高樓群中,給人的印象顯得殘舊、寒磣,但它是水泥框架結構,很方便室內改造。而且面對寬敝的大街,那裡也算繁華熱鬧,地理位置應該是很不錯的。?
再仔細問了問,這樓每層大約有八百多平方,面積不大不少,很適合歐燦輝的心意。歐燦輝對廖局長更是熱情,刻意巴結。一瓶劍南春喝下去,倆人已經稱兄道弟,顯得親密得很了。?
廖局長告訴歐燦輝,工業局搬走,丟下的這幢樓定了出租,已經有人上門接洽,想把它租下作娛樂場所。我是看你阿燦老實本份,交情不錯,所以有個主意,若你有意,我是寧願優先給你老弟。?
歐燦輝連聲感謝,又叫服務員再拿一瓶劍南春。今晚這一餐不用說,歐燦輝是請定了的,但歐燦輝認為值得。煤碳工業局是副處級單位,廖局長屈尊和自己交朋友,這幢辦公大樓就很值得歐燦輝動動心思。這兩年和廖局長時有接觸,知道廖局長手握大權,是個說一不二的脾氣,搞惦廖局長,很多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廖局長臉紅紅的,話雖然多了些,酒意並不深。不過他制止了歐燦輝,說,喝酒差不多就好,今晚不喝了,等你的新酒家搞起來,我們再喝個一醉方休──你抓緊時間好好想一想,蘇州過後冇艇搭,這樣的機會,放過了就沒有了。我和你是好朋友,你發財,我也是高興的。你發達了,我也多兩杯酒喝嘛!?
歐燦輝嘴上連忙說,局長這麼關照我,我一定牢記局長的大恩大德。喝酒是小事情,承局長貴言,我真的發了達,怎麼能忘了局長對我的關照?!?
廖局長哈哈笑了,親暱地拍了拍歐燦輝的肩膀,說,好好,相信我不會看錯人。你真要接下來,價錢好商量……?
那一夜歐燦輝真正徹夜難眠,二十一年第一次正式失眠,一個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思來想去,心潮起伏。另一張床的燦榮,複習完功課早就睡熟了,根本不知道大佬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了在**“煎鹹魚”他也自然不知道。?
歐燦輝矇矇朧矓才有了一點睏意,卻又給隔壁父親起床的聲音所驚醒。樓上兩個睡房是用木板作間隔的,完全沒有隔音效果,父親在那邊房間一點小動靜也聽得很清楚。家窮就是這樣困匿,過去擔心怎樣成家立室,不過現在當然不一樣了,華仔表哥說過,花三、四萬就可以拆建造新樓房,如果不是給白志森騸去10萬塊錢──一想起這件羞於啟齒的事,歐燦輝心裡就又怨又恨──不要說拆建,就是另外買一套新房也綽綽有餘。?
想到這裡,歐燦輝躺不住了,他也起床穿衣,走下樓去了衛生間,出來時歐國能奇怪地問,怎麼這麼早起來??
歐燦輝就說,想去看個地方,睡不著,乾脆就不睡了。?
歐國能沒多問。兒子做事有主見,曉得動腦筋,他是完全放得下心的,他不多過問,就是表示了父親對兒子的充份信任,不讓兒子做一點事就想到父親這方面會有壓力。見兒子洗漱好了出門,他自忙自已的活。現在他和王沛林、盧詠紅既分工又合作,早餐檔經營得順順當當,兒子的大排檔也名聲在外,兩餐不愁,銀行裡還有了積蓄,將來燦榮讀大學也可應付過去,他的心境開朗起來,只是有時想起死去的老婆,心裡又多了一絲惆悵。?
天才剛剛亮,環衛工人還在大街馬路小巷打掃衛生,街上的路燈還沒熄滅,歐燦輝已經走到西門塘,在煤炭工業局大樓外轉了兩圈,後來乾脆在西門塘大範圍轉了一大圈,特別是留意路邊鋪面招牌。待等到廖局長踏進辦公樓,他心裡有了一個初步想法,笑著和廖局長打了招呼,跟著廖局長樓上樓下參觀了一遍,又在局長辦公室聊了半天。回到燦記,一個人靜靜的想了許久,又細細地回味廖局長前後對他說過的話,歐燦輝就拿定了主意。?
等煤炭工業局的人下了班,劉豔紅也應約而至,兩人又在西門塘轉了一圈,劉豔紅搖頭說,這裡飲食店很多,都是以小型和低檔為主,在這裡經營中高檔不合適,有身份的人不會到這地方來的。?
英雄所見略同。歐燦輝高興地說,我也覺得不理想,你一說,我就更不考慮它了。不過我還是要把它租下來。?
看劉豔紅不解地看過來,歐燦輝笑著說,我還指望它發點小財呢!?
到了晚上,他提著兩瓶洋酒、一條中華煙,幾斤美國蛇果上了廖局長的家。廖局長很高興,兩人談得很投契,歐燦輝就提出承租煤炭工業局,希望廖局長關照。有些話他說得很隱約含蓄,因為第一次談實質性的問題,他實在摸不清廖局長的內心世界。?
廖局長呵呵笑了兩聲,看了歐燦輝一眼,開門見山地說,阿燦,讓你承租我一句話就可以定下來,而且租金我可以再調低一點,條件呢,就是租金以外要另繳一筆錢給局裡。你知道煤炭工業局是個窮單位,有些事就要打擦邊球,有些要請客送禮才能辦得成,上級又時時稽查審計,賬面上不好交待的,就只能用小金庫的錢──很多單位有小金庫已經是公開的祕密,不然也不好給下面發獎金;下面的人獎金、福利搞不好,也沒有積極性,對不對?我把租金調低,說到底是為了單位的小金庫,也是為了單位的職工,相信你會明白吧??
歐燦輝連連點頭稱是,臉上盪開了笑容。他暗地裡的計劃是承諾事後孝敬廖局長一筆錢,或是和廖局長按月分成,只是他從沒和廖局長這樣的大領導打過交道,沒想到廖局長自己先提了出來,不由得心花怒放。?
待廖局長交代說每季計提一次,而且是他親自來拿。歐燦輝又連連點頭,並且鄭重向廖局長保證嚴守祕密,廖局長哈哈一笑,說,我相信你是個守信用的人。?
其實歐燦輝心裡有疑惑,既然是入小金庫的錢,為何不交代把這筆錢交到局財會那裡?不過歐燦輝也不管廖局長的欲蓋彌彰,照著自己設想的思路,說起自己受騙的事,提起白白丟了十幾萬,歐燦輝惱得咬牙切齒,又悔恨不已。?
廖局長目光有點異樣,後來就安慰歐燦輝說,以後碰上這樣的事,你多和我說說,好歹我也痴長几歲,見的事多了,俗話都說,人老精,鬼老靈,這些事情騙不了我的。我給你參謀、把關,以後就不會吃這種虧了。?
是啊,廖局長有水平,我也後悔當時沒有向你kao攏,若是當時我找了你,現在手頭還拿著這十幾萬,我的日子就會鬆動了。歐燦輝由衷地說。?
高帽子送過去,廖局長顯得很開心,這時歐燦輝就說,廖局長,我想請你幫一個忙,我想先交三萬抵押金,餘下的,等我收到租戶的抵押金就補齊,也不過是遲十天半月罷了。若不是我給騙走十幾萬,何用今天捉襟見肘?你知道的,我父親是個下崗工人,家裡又沒有什麼皇親國戚,承蒙局長看得起我,我也盡力把事辦好。但資金的事,還望局長體諒我的難處……?
廖局長沉吟起來。歐燦輝心裡忐忑,又說,局長,我這個人老實,局長對我推心置腹,我要幹對不起你的事,會天打雷公劈的。你放心,我保證說到做到。?
廖局長哈哈笑了,就說,你辦事,我放心,我還是信得過你的。?
歐燦輝搞惦廖局長,第二天就帶錢到煤炭工業局簽了協議,第三天煤炭工業局前腳搬走,歐燦輝就找了一班泥水(建築工人),把首層內隔牆都拆了,按臨街鋪面格式,一卡一卡拆去外牆,裝上鋁合金捲閘,還沒貼出了招租啟事,馬上就有人來找他洽談租賃。?
這座樓地處西華路,是西門塘的主幹道,兩旁高樓首層都是商鋪林立,早就成了老城區西部新的民居、商業鬧市,煤炭工業局大樓位置好,個體商販們早就虎視眈眈,有這機會如何能放過??
歐燦輝早計算過,首層除留正中大門一卡作上樓通道之用─—他甚至不用考慮安裝鋁合金捲閘,讓租賃樓上的人自行設計安裝──其餘都租賃出去。果然不用一個星期,不但首層各卡鋪面全部租了出去,廖局長介紹的人也來了,把樓上四層全租賃下作夜總會。歐燦輝心中得意,這一仗打得漂亮,這座大樓轉租得了好價錢,他手上竟聚攏了近10萬的資金。?
這一個星期,歐燦輝忙著煤炭工業局大樓的事,也沒忘等南園酒店鄭老闆的訊息。劉豔紅倒是給他來過一次電話,說鄭老闆因為水泥袋紙廠鍋爐出了事故,這幾天都在廣寧縣那邊處理善後呢,恐怕真的要拖幾天。歐燦輝無奈,只好安下心來等候。?
這時金龍大樓的承租有了結果,果真是華仔表哥把它拿到了手。歐燦輝這才真急了,他親自給李夥生、莫慕貞幾個主要主務骨幹打了電話,又讓劉豔紅在金龍舊工友中活動,說不得,先編了已定下承租南園酒店的話頭,倒是效果奇佳,不但李夥生、師傅莫慕貞答應跳槽過檔,然後是骨牌效應,那些早對方清不滿的金龍員工都是招之即來,連同燦記原來準備下的廚師,加上南園原有的骨幹留用,業務班底一下就搭了起來。?